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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2-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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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了好大勇气。
  “长老,一定有误会!”尧羽卫们不敢动手,却也不让开,连连磕头,“君统领不是这样的人,大家不妨好好说话。”一边又回头问君珂,“老大,你是要将盒子交给主子是吗?”
  君珂连连点头,将盒子往前一递,那几个长老面若寒霜,根本不接,怒喝:“她如果是为少主来夺遗诏,为什么不和任何人打招呼,鬼鬼祟祟而来?她好容易夺了遗诏密匣,怎么会甘心交出?这盒子必然有问题,是想将我等暗害在此地!”
  君珂要不是嗓子实在说不出话,就想骂一声——尼玛的被害妄想狂。
  “长老,不可能的!”尧羽卫们满腔愤激跳起来,张半半当先大喝,“你们不敢接,我来接!”
  “退下!放肆!”天语长老怒喝,“我等处置叛徒,你们竟敢阻拦?”手掌一翻,现出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其上青树压雪,大风回旋,“天语之令在此,有违者,全数逐出天语!”
  尧羽卫们愣在当地,半晌,对着那令牌,噗通一声跪下了。
  天语是天下对本族最有归属感的民族,尧羽卫即使离开天语多年,也从没忘记自己是天语一员,一旦被逐出天语,就是天语全族之敌,就是无根无家无族之人,这样可怕的惩罚,尧羽卫不敢再抗命。
  长老们围住君珂,冷冷一指。
  “拿下她!”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五十四章 纳兰的宣言
  尧羽卫们一愣,脸色大变。君珂眉毛一挑,怒色涌起。
  这群苦修修得头脑偏执麻木的老货,当真以为她好欺负?
  “长老!”张半半是这队尧羽卫的头领,听见这个命令拍地大叫,“不要为难我们!”
  “我的话就是命令。”大长老冷冷道,“张半半,你如果不是我天语族人,自然可以不用觉得为难。”
  言下之意,不从命令,就不算天语族人。
  “我们是天语族人,但君珂也是我们的主子。”张半半跪在地上,手指痉挛了半晌,半张脸都痛苦得扭曲,半晌咬牙道,“天语族只教过我们忠心为主,从来没教过我们以下犯上!”
  “放肆!”长老们勃然大怒,“她算什么主子?你们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纳兰述!”
  “恕难从命!”张半半仰头直视长老们,其余尧羽卫一言不发,伏下身去。
  “混账!叛徒!”长老们怒不可遏地咆哮,大长老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举起手中法杖,沉声道,“张半半等天语子弟十八人……”
  君珂忽然冲了出去。
  却不是冲向长老们,而是一脚踢向张半半,将他远远踢出一个筋斗,趁长老们一愣神的功夫,她冲入尧羽卫人群,拳打脚踢,四面开花,不一会儿,便将十八人都“打飞”了出去。
  将最后一个人打飞的时候,她顺手将遗诏密盒塞到了他手里,比划了一下,示意他“交给纳兰述”。
  “遗诏拿来!”长老们看见她把遗诏交了出去,还是给了和她“串通一气”的尧羽卫,顿时变色,遥遥伸手对尧羽卫们喝叫。
  君珂冷笑,要不是现在发不了声,就得骂一声,“苕货!刚才给你你不要,现在要来抢!”
  她也不管长老们追过来,抬脚砰砰连声,将尧羽卫们踢了出去。
  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两头为难做炮灰,当真害他们被逐出天语。
  张半半等人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使君珂受制,二话不说,抱着盒子逃之夭夭,去找纳兰述了。
  这边长老们犹豫一会,分出两人去追尧羽卫,剩下的人还是围住了君珂。
  君珂怔了怔,她原以为长老们只是关切遗诏,把遗诏交出去送走,就没有道理再为难她,不想这些人不依不饶,这是要干什么?
  “君珂。”大长老目光闪动,缓缓道,“你是不是有个叫大波的朋友?”
  君珂愣了愣,下意识扑哧一笑——从方正严肃的老古董嘴里,出现“大波”这个词语,实在太雷太喜感。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波波?
  景横波?
  他们怎么知道?
  难道……
  君珂大喜,扑上去就去抓大长老,张口就问,“你遇见了景横波?她在哪里?”
  她出口又是气音,别人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而她太心急,扑过来的力道太凶猛,大长老看见她脸上喜悦脸色已经一沉,见她这样狂猛地扑过来,顿时以为她是要出手,立即厉喝一声,手中法杖已经毫不犹豫对君珂当头砸了下去。
  君珂刚刚扑近,蓦觉劲风罩顶,大惊之下向后纵翻便退,她出入密室已经受伤,刚才把尧羽卫送走又耗费力气,此时强弩之末,极近距离之下面对杀手,退得已经慢了一慢,百忙中只来得及让开天灵要害,“砰”一声闷响,沉重的法杖,已经击在了她的肩上,随即响起骨骼断裂的细微的碎声。
  君珂一个翻滚捂着肩膀滚开去,半蹲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来,手指之下,缓缓沁出血迹。
  她盯住大长老的眼神疼痛而愤怒,灼灼如火,看得大长老一阵心虚,往后退了一步。
  退了一步他又猛醒过来,觉得自己也莫名其妙——退什么退?这女人已经承认了和青楼女子有勾结,潜入少主身边试图勾引他,刚才又扑向自己施展杀手,便是将她立毙当场,也是天经地义!
  “大胆妖女!”他手中法杖向下重重一顿,“勾结外人,魅惑我主,还意图对天语首席长老下手,诸位长老,立即擒下她,待我禀报少主后,囚入天语雪原!”
  君珂听着那“罪名”,怒极反笑——是不是所有崇尚精神纯粹并能坚持到底的人,骨子里都有偏执和疯狂的血液?
  专一和固执,双刃之剑。
  大长老逼近来,他看出君珂已经伤上加伤,此时要拿下她应该是最好时机,他盘算着,自然不能要君珂性命,先囚住她,细细审问,总要让少主认清这女子真面目,心服口服才行。
  杖风霍霍,点向君珂大穴,君珂半跪于地,还是那个抬头的姿势,不动。
  眼看杖风便要及体,人影忽然暴闪!
  一直没有动的君珂,抢身而起!
  她身子一闪,已经轻烟般撞入大长老身前,没受伤的左手一伸,掌心白光微闪,一股浑厚光明的气流涌出,四周立即形成漩涡状的力场,那击在力场中心的法杖立即一偏,大长老的面部空门,便露了出来。
  空门一露,大长老骇然便退,眼前白影一闪,君珂的手已经递了进来,狠狠抓住了他的衣领。
  手指一弹,连点他三处大穴。
  随即君珂狠狠扬起左手。
  “啪!”
  一个清脆响亮,余韵袅袅的耳光!
  自天语长老出现频频被欺负就压下的怒火,此刻终于爆发。
  四面扑过来的长老们傻住。
  君珂一个耳光打完,毫不停息,手背一反,再次重重落下。
  “啪啪啪啪!”她左手正来反去,连煽了大长老七八个巴掌,打到他一张枯瘦的老脸瞬间肿起,沟渠变成高原。
  四面一阵静寂,只有耳光声清脆回荡,其余长老早已被君珂的大胆惊得呆在那里,天语大长老,是天语族也是尧国百姓最为尊崇信奉的人物,近乎神祗一般的形象和地位,寻常族民见他都得跪伏在地吻他袍角,就连纳兰述也得客客气气,可是这个君珂,竟然出手就是耳光!
  侮辱,严重的侮辱!
  啪啪清脆耳光之声不绝,大长老始终一动不动,在众位长老眼里,大长老好像“被吓呆了”,但同为长老的他们,怎么能眼看首席长老受如此侮辱,惊醒之下都飞扑而上,大叫,“放肆!放肆!住手!住手!”
  君珂冷笑,活动手腕,对长老们还特意亮了亮自己打得发红的巴掌——你们要不要也来试试?
  “啪!”眼看人群扑了过来,她还是不急不忙把最后一个耳光煽完,手指一拂,已经解开大长老穴道,拎着他的领口,甩手一扔。
  大长老偌大的身子呼啸而出,砸向扑来的长老们,长老们急忙接住,大长老脸上深红深紫,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气得,浑身颤抖两眼翻白,眼看便要刺激得晕去,却坚持着不肯晕,大叫,“辱我天语,誓不两立,拿下她!拿下她!”
  不得不说这老古董虽然悲愤欲狂,但自始至终也有他的原则和坚持,始终没有说要杀了君珂,他虽然认定君珂有鬼,但仍旧觉得要明公正道地审判她,不愿落任何私刑逼迫的口实。
  但其余长老却没了这份定力,首席长老被辱,就是天语全族被辱,天语族在尧国何等神圣尊崇地位,什么时候受过这个?
  一个长老霍然拔身而起,撮口长啸,正是召唤义军和天语信徒的哨声。
  其余人扇形围上,目光通红逼视君珂,大喝,“狂妄妖女,今日定要你授首此地!”
  君珂本来已经要走,此刻被他们围住,怒极仰头,发出无声长笑。她费尽心思,拼尽全力,几冒生死之险夺了这遗诏,到头来这些老混账,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她,围攻她,侮辱她,打伤她,还要对她下杀手!
  她霍然转身,盯着众位长老的眸光深红如血。
  天语长老分为“入世”和“传经”两种,前者行走天下,宣扬教义,匡扶众生,后者长居雪原,守护族人,传授功法;论起地位,前者更受尊崇,论起武功,却是后者最强。
  所以眼前这些尊贵的入世长老,还真不看在君珂眼里,拼着再受一点伤,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也很容易!
  “拿命来!”法杖卷起猎猎风声,四面八方堵住君珂去路。
  铿然一声清脆剑鸣,君珂腰间软剑出鞘!华光一闪,后发先至,直射众人眉宇。
  她那一剑看似随意,囊括所有人,但每个长老都觉得冷风扑面,那凶猛凌厉一剑,直逼自己而来,惊吓之下拼命出杖,君珂长剑却已经轻飘飘一引,流水般滑了出去,引带得那些坠入她力场的法杖,都失了方向准头,招呼向了自己人,你砸向我的胸膛,我攻向你的天灵,风声呼啸,眼看便要溅血。
  那个抽身召唤信徒的长老没有出手,眼见这一幕神色大变,大喝:“君珂!你今日要下杀手,天语族下十五万义军,必和你不死不休!”
  君珂心中一震。
  并不是震动于那句“不死不休”。而是忽然想起天语族和天语所统带的义军,对纳兰述的作用。
  先不论义军对战事的作用,单是天语族为纳兰述举起反旗,一路攻城掠地,为他打下江山,其间功劳赫赫,民心所向,无人可及。
  如果她在此刻下重手伤害天语长老,导致义军和冀北联军分裂,先不说此刻还没占据都城坐上皇位,是否会因此会引起变数,更要命的是,纳兰述会为千夫所指,他身后真正最大的依仗“民心”,将会瞬间崩塌!
  其间利害关系,令想清楚的君珂,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好容易走到今天,不能因为意气用事,毁了纳兰述一路心血和复仇希望!
  君珂已经收回的软剑,立即又递了出去,剑尖一横,白光忽收,力场一变,那些互相攻击的武器,忽然都轻飘飘垂了下来。
  法杖下垂的那一刻,君珂脸色一白,喷出一口鲜血。
  真力回溯,力场反噬,她被自己的真气所伤。
  她回收真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刻,君珂自知回力必然受伤,出剑的同时已经后退,她对面几位死里逃生的长老眼光精准,看出她要走,二话不说,法杖一架,便要封住她的去路。
  但君珂身法极快,又先后退,眼看长老们便要交剪的法杖,便要封不住她。
  “别伤统领!”蓦然一声娇呼,一道纤细的人影扑了过来,正挡在法杖之前,眼看着原本只是想封住君珂退路的法杖,便要狠狠砸在她的身上。
  君珂一怔。
  是步妍。
  这不懂武功的姑娘,没看出她已经要脱出包围圈,只看见交剪的杀气腾腾的法杖,以为她遭受生死之厄,再次试图为她挡杖?
  这个念头在君珂心头一闪而过,此时她当然不能再走,伸手拽住步妍向后一拖。
  此时一个冲得最快的长老法杖招式已老,递出去后收不回来,步妍被拉开后便直冲着君珂的咽喉,君珂横剑一架,铿然一响里那长老法杖忽然粉碎,白光一闪,那长老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向后一栽,眼看着便要栽倒在身后同伴的杖尖上。
  众人惊呼,连君珂都怔在当地,她没想到那长老冲势太急,武功又太弱,杖上真气反激竟然会伤了他自己,眼看那杖尖就要刺入那长老后心,此时重伤的她,也已经救援不及。
  君珂眼前一黑。
  打伤冲突都有回旋余地,但如果死一个长老,这事就不可收拾!
  “啪。”
  一声脆响,激出滚滚烟尘,尘灰簌簌落在君珂脸上,呛得她拼命咳嗽,眼中却露出喜色。
  一枚石子飞射而来,撞上法杖,在化为齑粉的同时,也将那杀手撞飞!
  那手法君珂认识——纳兰述来了!
  君珂喜极之下便要呼喊,随即想起自己没有声音,而纳兰述的声音已经遥遥传来,“小珂,休得冲动!”
  君珂怔了怔。
  一瞬间心中一凉。
  此时才想起,天语在纳兰述心中的地位,而刚才那一幕,看起来是自己在“咄咄逼人,骤下杀手”。
  先前因为失声而无法置辩,此刻要再次因为失声和误会,遭受新一轮的误解和冤枉么?
  君珂咳嗽几声,以剑支地,忽然觉得疲倦。
  皇后,谁要当那个皇后?谁稀罕那个皇后?母仪天下不如两相厮守,三宫六院怎抵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从来没想过那么远,她只想在纳兰述身边,助他平定尧国,助他复仇,助他完成心愿,把失去的,都拿回来。
  可是眼看胜利在即,突然便横亘高山,现在是一个天语,是纳兰述不可放弃的师门恩人之族,往后呢?尧国百姓?朝臣?皇族?是不是还会有很多自以为是的人们,强加罪名于她,在纳兰述面前喋喋不休,在她面前使尽手段,想要成为“未来皇后的试金石”?
  君珂苦笑着摇摇头。
  她愿意和纳兰述面对风刀霜剑,征战天下,却不愿因为这些荒唐的揣测,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所谓考验和折磨。
  突然便开始害怕。
  如果纳兰述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对她责问,她会怎么做?
  君珂忽然转身向里走。
  如果害怕那样的结果,那就不去面对吧!
  “小珂!”纳兰述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焦急和怒气。
  那怒气听在她耳中,她晃了晃。
  “少主来得正好!”天语长老们悲愤地迎了上去,“这个女人,居心叵测抢遗诏在前,不听我等号令在后,更掌掴首席长老,侮辱我天语全族,还有刚才您也看见了,她心思狠毒,对三长老下毒手……”
  “少主!天语苦心济世,天下尊崇,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少主!首席长老看着您长大,也是您的师门长辈,今日他被人掌掴,便如你父为人所辱,你无论如何,要给个交代!”
  “今日若不将这妖女立毙此地,天语义军,必将退出十里之地!”
  ……
  乱纷纷一片指控,都是天语族的人在说话,君珂没有声息。
  纳兰述拨开人群,探头向里面张望,只看见再次晕倒的步妍,君珂却进入了内室,他刚才急速赶来,看见生死一幕,惊得立即出手弹开法杖,隐约好像看见君珂十分狼狈,顿时心中生怒,但为什么,小珂不说话?
  “小珂!”他呼唤,君珂背对他没有动,纳兰述心下烦躁,拨开人群要进去,天语长老们执拗地拦着,一定要他立即表态,给个交代。
  “交代!”纳兰述被拦住,看不见君珂情形,心中起火,一把抓过怀中遗诏密盒,“刚才诸位长老说什么?君珂抢夺遗诏?”
  “是!”一位长老大声道,“我等向她索取,她摇头!”
  纳兰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惊得那长老向后一缩,随即纳兰述冷笑一声,霍然打开遗诏密盒,取出一副黄绫,往那长老面前一掷!
  “她抢夺遗诏,是为了给我!”
  黄绫半空卷开,在诸位长老面前一展,玉玺印章齐全,该填人名的地方,却是空白!
  天语长老看见空白遗诏,都怔了怔,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一变。
  “她如果真的鬼鬼祟祟试图窃夺遗诏,那名字,她早就可以填上!”纳兰述一指遗诏,“你们以这个理由拦阻她?不觉得太过分?”
  长老们张了张嘴,半晌道:“就算遗诏我们误会了她,可是她煽动尧羽卫不尊号令!”
  “没有煽!”跟过来的张半半立即大声道,“是长老们要我们擒下统领,我们不愿以下犯上,不敢遵从乱命!长老说要逐我等出族,君统领为了我们不被牵连,将遗诏交给我们,踢走了我们。”
  “混账!”那长老脸红脖子粗,“有你说话的地方?”
  纳兰述脸色难看——张半半刚才疯了一样奔过来,把盒子交给他,拉着他就跑,之后急着赶路,还没来得及说之前发生的事,此刻才知道来龙去脉,这一气顿时非同小可。
  “诸位长老。”他阴沉脸色,一字字问,“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理由,阻拦并要擒下君珂?”
  长老们抿住了嘴唇,半晌一个人悻悻道:“谁叫她摇头?”
  纳兰述心中也有疑惑,这事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明,为什么小珂没有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这事误会她又怎样?”一个长老却不服气,“她凭什么那么桀骜?不肯束手就擒?我们也没想伤害她,只想擒下她问个明白,知道是误会,自然会放了她给她赔情,她竟然因此拒捕,还掌掴大长老,掌掴啊!我们天语,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天啊……”话音未毕,老泪纵横,一群赶来的义军将领,脸色已经阴沉似水。
  “少主。”一个义军将领沉声道,“凡事都有误会,说明也便罢了,何至于下这样的狠手?何至于用这样侮辱人的手段?大长老是我义军之神,怎可被人如此践踏?”
  “侮辱他又怎么了?”黄沙老大独眼也跟了来,立即道,“不问青红皂白,就诬陷人家抢夺遗诏,那是何等大罪?由得你们说是就是?真要束手就擒,只怕就要面对你们的私刑了吧?到时候还会不会给君珂一个辩解的机会?君统领也是我冀北联军之神,凭什么给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践踏?”
  “你算什么东西?”那些义军将领盯着满脸横肉的独眼,勃然大怒,“一个西鄂罪徒,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你又算什么东西?”独眼阴恻恻地道,“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屎泥巴,现在也敢对老子呛声?”
  “你放肆——”铿然拔剑。
  “来啊,玩玩!”独眼的拳头格格响。
  “住嘴!”
  纳兰述一声厉喝,剑拔弩张的两边人,齐齐住嘴,各自愤然扭头。
  矛盾是压住了,场中气氛却更紧张,沉沉地压着。
  纳兰述看了一眼晕去的首席长老,那脸上确实可怖,纵横交错,掌印肿起老高,惨不忍睹,难怪义军一见之下,愤怒无伦。
  纳兰述皱起眉头。
  小珂从来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她出手掴人耳光,至今只有姜云泽有此待遇,那是彻骨深仇,无可饶恕,今天为什么会下这样的重手?
  纳兰述心中一跳,霍然强力拨开面前的人群,大步进入那间偏房之内。
  光线有点暗,他一时没找到君珂的身影,随即便看见墙角里,双手抱膝坐着君珂,黑色身影团成一团,脑袋埋在膝盖上,看起来小而单薄。
  她并不像是畏惧,也没有逃避的意思,却一动不动在墙角,任凭外头口沫横飞的指责,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是疲倦而落寞的。
  纳兰述眼光一落在她身上,心便颤了颤。
  满身的黑灰泥尘和鲜血,连头发都是一层灰,而那些灰土,纳兰述一眼便看出,那是雷弹子爆炸才会有的黑色火药烟尘!
  她为了抢夺遗诏,遭遇了什么?
  眼光再向下落,落到君珂肩膀上,黑衣上一片暗色的血迹,让纳兰述浑身一颤,立刻扑了过去。
  “小珂!”他跪在她面前,慌急地去抬她的脸,君珂不肯抬头,纳兰述掐住她的下巴,强硬地掰起她。
  “小珂,怎么回事?你说话,你说话!”
  满是尘灰血迹的脸抬起来,君珂眨眨眼,似乎想勉强笑笑,但一个笑容还没展开,眼泪已经无声无息流下来。
  不是疼痛,不是委屈,不是惊慌,而只为这一刻,纳兰述语气里真切的焦急和心疼。
  只为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泪水将泥尘冲开两道渠沟,纳兰述的心给这冰冷的泪水烫得一缩。他认认真真看了君珂的脸很久,眼光落在她肩膀上,手缓缓放下去。
  君珂一缩。
  纳兰述温柔地揽住她的腰,手臂却强势地捆住她,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肩上,君珂不动了。
  “让我看看……不会弄痛你……”纳兰述似乎在哄小孩,君珂忍不住想笑一笑,那点笑意挂在唇角,伴着还没干涸的泪水,颤颤像被风吹折的花。
  纳兰述最愿意看见君珂的笑,然而此刻,他只想遮住这样的笑容,只觉得心苦涩得要翻出泥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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