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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续龙凤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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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雨雪争春情依稀 （2）
我也会为你而争……我也会为你而争……我也会为你而争……
这句话，甫一出他的口，就在我的心尖上钻过来，钻过去，钻得我鲜血淋漓。这话，似是我想要的，又是我所怕的。要他为我争，要他们兄弟手足相搏，太后就会伤心，我就达到了报复的目的。可是，要他为我争，要他为我而身陷水火，我的心，疼。
看着他清俊如春风一般的脸，我的泪再也抑制不住，泣着，叫了一声：“岚。”第一次这样叫他，竟叫得出奇的顺口，出奇的含情。
他强忍着在眼底打转的泪，唇畔有一缕笑意深情绽开。这笑意持久在他的脸上，勾着将尽的春光，沾着桃花的姿色，仿佛汇集了人间所有的缱绻与温柔。然后，他将十指展开，一根根叉入我的指缝，最终与我十指相扣，凝着我，叫了声：“嫣儿……”似还有话要说，却最终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对望时，时光不复存在。于他，于我，只吟花香，只闻心醉。
情正浓时，一瓣桃花在我们当中劈然落下，打了他的眉梢，擦过我的唇畔，毫不留情的落了下去。
远处传来孩子稚嫩的笑声。
此时夕阳将尽，天色昏昏，笑声传来的方向，却有一道圣丽的金光，映亮了天际，映亮了桃花。
宸旭也来了园子，一入园便举目四眺，寻找着什么。
惠妃陪在君侧，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儿。
一切似乎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瑞儿曾是宸旭宫中的人，宸旭特意洠怂捶逃谖遥赜薪淮Ｊ且裕崭杖鸲肴ケ覆瑁乙丫辛嗽じ校茄就坊峤矣脲丰跋嗷岬氖麓ǜ嬲闹髯印�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http：//fsktxt。com快！
“皇上来了！”我惊慌的将手指抽离宸岚的指缝。他背对着宸旭入园的方向，但见我如此慌张，也瞬间了然了。
似是我的手抽离得过于仓促，他还来不及抓牢，失望与遗憾便交织在眼中，令那眸心瞬间一黯。好比有道剑，将那澈冰一样的眸子劈裂了，伤得无痕，却是惊心。
我的心口微微一疼，避开他的目光，婉然转过身去，然后回到画卷前，望着宫墙外那轮仅剩了一抹脸的太阳，提笔酝酿。
他则一直静立在原地，斜长的影子铺在桃花上，无尽的怅然。
一甘脚步声来到了我们近前，我料想宸岚会开腔向宸旭请安，心想到时再故作惊讶一番，未料，耳边乍响起一声，竟是宸旭温和的询问：“你这画，朕怎么好似见过？是刚画的吗？”
没想到他也像宸岚一样，愿意悄然而至，我始料不及，惊讶之态便没装出来，只自然的看他一眼，回道：“禀皇上，民女才画的，墨还没干呢！”有惠妃及宸岚在场，我以民女自称并没有不妥之处，却惹得他脸色微沉。
第七章 雨雪争春情依稀 （3）
“怎么，有七弟在场，你竟这般拘束，要以民女自称了吗？朕倒是喜http：//fsktxt。com欢听你说嫣儿！”他温声嗔道，眼角睨了宸岚一下。
他这话，摆明了是冲着宸岚去的，是以此细节，来向宸岚显示我们之间的亲昵。
闻言，宸岚不由得看向了我，透过金色的余辉，竟是投来一目柔情。他便是这般，不疑不醋，越是在这样的时刻越是表现出对我的信任与深情，以暖吾心。
如此胸怀，岂是宸旭可及？
我多想对他会心一笑，然而实际却是，我漠然别过他的视线，与之前真情泛滥的阮品嫣判若两人。
然后，我将嫣然的微笑呈给了宸旭，道：“今儿可真巧，先是遇上了王爷，现在又遇上了皇上和惠妃娘娘，嫣儿真是好福气！”轻轻一语，我遂了他的意思，亲昵的自称为“嫣儿”，令宸旭暖暖如春的眼睛蒙上一层迷茫。
宸旭略显满意的笑笑，负了手，眼眺远日，缓声道：“昏黄夜近人疏离，草木寂寞几人同？难得相遇在此，不若一起坐下，呷几口茶，聊几句寂寞！”
惠妃温笑着问道：“皇上，那么贱妾可不可以请退？”
宸旭只看她一眼，未置可否。宸岚却道：“娘娘，此时夕阳从容人意好，皇上既有兴致一起聚聚，你若离开，不是扫了他的兴么？”
惠妃对他谦谦一笑，道：“王爷没听见皇上说么，要留我们在此聊几句寂寞？我自打有了若素，再不寂寞，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她的语气不显波澜，很让人舒服。
宸岚端正的回了笑，不再相劝。纵然，他知道，惠妃离开的话，剩下我们三人，气氛会很难堪，然，强人所难绝不是他的操守。
惠妃正欲离去呢，瑞儿领几个宫女，端着茶果等物过来了。她怀中的孩子一见了东西，就高兴的挥动着小手，急不可耐要抓。惠妃抓着她的手腕，哄道：“素素乖，母妃带你回宫吃点心去！”显然，她倒是真的想走，想必也是察觉了什么，不想多沾事非。
宸旭却拦下一个宫女，自银盘上拿下一粒红灿灿的樱桃，笑着，塞进了孩子手中，然后将孩子抱在手上，边走边逗，笑着坐到了石桌边。
如此一来，惠妃便也走过去，偎着他坐下了。宫女们将我的画收了，在桌面上铺上一道明黄的龙纹锦盖，摆放着各色盘盏。
宸岚抬起手，想扶着我的背一同过去，我却快走两步避开了他。宸旭将这个细节收入眼底，若无其事的转回了头，继续拿点心、水果逗弄他的孩子。
每每听他呼她一声“素素”，我的心中便有一种道不清的情愫，湿沥沥的流过。
桌子是四方的，我们四人，便是各守一方。惠妃在我对而，宸旭与宸岚则分居我的左右。
第七章 雨雪争春情依稀 （4）
落座后，宸旭吟了两句诗，而后我们便围绕着一些关于夕阳与桃花的诗词歌赋，各自浅浅谈论两句。气氛倒也融洽。
不多时，草地上的紫金碳炉升起浓雾，水开了，我便亲手为他们沏制顾渚紫笋茶。
几朵桃花打在黄色的桌布上，清水注入紫砂茶杯，茶雾袅袅升起，乳母哄着公主围着我们玩耍儿。小公主饶是可爱，步态蹒跚，一会儿捡拾地上的落花，一会儿又揪草叶子，一会儿踮着脚尖扒在桌边，伸手去抓桌上的杯盏等物。
宸岚、宸旭都在赏我沏茶的技法，而我则不时的瞧向那可爱的孩子，母爱泛滥。忽尔，我不自禁的又想起了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心口绞痛，右手冷不防颤了一下。
恰巧手上正向茶杯冲开水，紫晕幽幽的荷花鸳鸯壶微微一偏，弯曲的壶嘴便移出了杯沿。而我的左手，此时正扶着杯壁，意识到危险时，抽手已然来不及了。料定了会吃上一痛，没想到，横空飞出一只手来，挡在了我的手背之上，替我接下了那一柱滚烫的开水。
谁的手不是肉长的？被刚煮沸的开水烫上一下，少不了要揭下一层皮来。我的心狠狠一紧，顺着手臂伸来的方向讶然看去，果不其然，撞上的正是宸岚的目光。他是如此关切的望着我，黑眸中映着我的影子和随风流转的桃花，星光溶溶，令我周身霎时一团温暖，仿佛撞进了一潭春水之中。我脱口自责道：“看我多笨，伤到你了！”
他淡淡一笑，温声道：“你没事就好！”
我心乱着，不安的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去找被他藏到桌下的手，“伤得如何了，快让我看看！”却猛的听到宸旭咳了一声，心头一震，冷静了不少，于是强压着心中不安，懊恼的对瑞儿斥道：“长着一双眼睛，只是看热闹用的么？还不快去拿冷水来，为王爷冲洗伤口！”
瑞儿急转身去办。
宸岚故作轻松的笑道：“呵呵，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泼辣的时候！不过，我真的没事，无需麻烦！”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惠妃亦劝道：“烫伤可马虎不得，王爷还是快让人冲洗一下吧！”
他依旧笑着，打哈哈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烫伤嘛，若是也值得大惊小怪的话，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们，刀光剑影，皮开肉绽，岂不是无以奖慰了？”
我好恼，道：“沙场上的事太远，咱们只管眼前，王爷，你的手烫着了，就得治呀！”
惠妃也道：“嫣儿说得是，王爷身份尊贵，怎么好与将士们相提并论呢？”而后又欲说什么，目光扫到宸旭，心有顾虑，便不再多言了。
瑞儿端了凉水过来，跪在地上，求道：“请王爷伸出手来，让奴婢伺候！”
第七章 雨雪争春情依稀 （5）
宸岚不肯伸手，只和气道：“下去吧！不要多事，扫了皇上品茗赏花的雅兴！”
烫伤哪经得起他这般耽搁？我心中一急，向宸旭道：“皇上您看，王爷他是什么意思？嫣儿烫伤了他，他不肯治，倘若伤势恶化了，岂不是让嫣儿担上一个莫大的罪名么？”
适才，我们都在劝宸岚时，宸旭的视线一直追着若素公主，听我向他求援，才看了宸岚一眼，而后，竟也没对他什么，反倒是又看向我，意有所指的问：“你到底是怕担上罪名，还是怕他的伤势恶化呢？”
我脸颊一阵涨热，不知如何作答。
宸岚当即替我解围，道：“皇上，依臣弟看来，嫣儿有颗面捏的心，见不得别人受伤，更见不得别人因她而伤！”说着，他目色温和的望向了我，情丝重重，话锋一转，似是继续对宸旭说话，又似专对我说的：“是岚的过错，不管伤大伤小，总不该惹人操心的！”言罢，他将手抬了起来。
昏红的光线中，那原本瘦长的手背已经高高鼓起了，几个透明的水泡钉在上面，轻轻一碰便要炸开似的。
瑞儿看到亦纠了纠眉，我的心则更是被揪成了一团。隐约的，也明白了他为何不肯将手伸出来，那是怕我见了这惨不忍睹的伤势会心生愧疚！
我也着实愧疚与不安。现在是伤了他的手，将来呢，又会伤他哪里？
眼见着清冷冷的水一缕缕打在那些薄如蚕翼的水泡上，我一面体会到他的疼，一面又想着对他的利用，视线顿时模糊成一片。忽然一方明黄的丝帕被递在了眼角。帕子四角以金线绣着飞龙，龙眼睛上还缝着闪耀滴血的红宝石。
如此别致而华贵的帕子，普天下，唯有一个人用得。
我有些受宠若惊，温目看向了宸旭。他擎着帕子，对我浅浅一笑，道：“他说你的心是面捏的，还真说对了！把泪擦了，不要如此多愁善感！一点小伤而已，咱们的浚南王不是那么经不起伤痛的！”暗红的光线照在他半边脸上，令那脸际半明半暗，一半如暖霞一半似寒冰，难以捉摸。
我忐忑的接过丝帕，他又对笛清吩咐道：“你去看看，前些日子朕被蜡油烫了手腕，太医给朕涂抹的那种东西可还有么？”
笛清即躬身回道：“皇上说的，是车池国进贡的獾子油，治烫伤最是有效。不过，那东西现在太医院没有，如华妃烧伤的时候，都被皇后拿去了。上次给皇上使的，也是从皇后宫中取来的！”
宸旭微有不悦，道：“既然有，不管在谁宫中，取了便是！”
笛清面现难色，道：“皇上，您不知道，因为如华妃的事，皇后对王爷……”他神色隐晦的看了宸岚一眼，将声放低了，向宸旭道：“奴才恐怕，去了，也是没有的！”
第七章 雨雪争春情依稀 （6）
他的言外之意是，皇后对宸岚有恨，即便有獾子油，也会说没有。
宸旭当即怒道：“放肆！她身为皇嫂，统领三宫，主理六院，岂可如此小肚鸡肠！如儿的事，与宸岚何干！朕倒不信，她敢嫉恨朕的胞弟。你这就过去，传朕口谕，命她亲自送来！”
“是！”笛清脆亮亮的回了一声，而后趁人不备，颇有用意的看我一眼，眼神幽深莫测，耐人寻味。我已领会到了，他刚才一席话是在阴皇后呢，却无法得知，他这么做，是想帮我，还是为他自己。
不管怎么说，对张媛尤不利的人、不利的事，对我来说便是好的。
心境有些转晴，我窃喜的抬起眼来，恰巧看到了惠妃。她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接着沏我未沏完的茶了，但见，那纤手在紫砂之间曼然舞动，嘴角的辉线悄然上挑，心境也是不错。看来，对那张姓皇后不满的人，绝然不止我一个呀。
想来，心花一团团绽放，好似天地间蓦然下了一场甘雨，将焦灼的情绪都滋润了。
只顾着高兴了，见宸岚的手冲洗完了，我想也没想，转身便用手中的帕子去擦拭他的手背，刚要沾上，他的手便迅速抽了回去。
“呵呵，惠妃娘娘冲的茶，定然是沁心醉脾的，臣弟要越礼，抢着尝上一尝了！”他将手抽回后，又极自然的伸向了惠妃的面前，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乎，我手中的龙帕，根本不曾入过他的眼。
纵然古代有这个规矩，天子之物他人不宜擅用，可就这么一块帕子，我不也用了么，他却为何这么小心谨慎呢？也许，正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弟弟，才更要避讳一些东西吧！树欲静而风不止，因为他有这般殊贵的身份，是以，即使心中坦荡荡，也难免被别有用心之人，抓住了一些小把柄，将他往野心上推。
于别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是普天之下最逍遥与安逸的人，却不知道，他活得比许多人都累、都沉重。
见他笑拾茶盏，专心品饮的样子，我的心一阵揪转，又疼又涩。
平日里，大家看到的尽是他宠辱不惊的微笑，从容如水，云淡风轻，却又有谁能窥见，他一身的谨小慎微、顾虑重重？
他是一个包裹着重重光环的可怜人，我又怎么忍心让他变得更加可怜呢？
或许，真的不该将报复累及到他的身上！
再深的仇恨，也不该累及一个这么好的人！
突然间我很是看不起自己。为了仇恨，连最无辜的人都要利用，我的行径，岂不是与那些害我的人同样可恨吗？
放过他吧！纵然前路茫茫混沌，身似雪，心已秋，也还他一个可以期待的春天。这么好的人，他的人生，应该没有我，应该是淡烟流水笑一生，自在飞花轻似梦的。
第七章 雨雪争春情依稀 （7）
我再也不忍，将他和我捆在一起，将他和我的仇恨捆在一起了。他与他们，是不同的。
“皇上，您的龙帕！”笑着，我将帕子递还给宸旭，笑得何其卖力，心底，却有一道泪海，轰然决堤。在这一刻，我已心意坚决，要弥补之前犯下的糊涂，要斩断与宸岚之间那刚刚用心牵起的情丝，遂对宸旭格外柔媚。
宸旭正在饮茶，不知想着什么心事，见我将帕子递来了，并未仔细瞧我，只随意的道了声：“你收着吧！”
竟是如此轻易的，他便将御帕赐与了我，这可是个不可求的好东西！保不齐哪一天，就能洠嫌贸。�
我心中一震，一面自然的将它收在袖中，一面对他娇滴滴嗔道：“这帕子是皇上赐给嫣儿擦泪用的。莫非，皇上觉得嫣儿太爱哭了，离不开它么？”说完，便莞尔笑焉，终于引来他注目相看。
当然，我对他的笑，对他的温柔，对他的娇媚，宸岚也必会看在眼中，如此一来，宸岚也就渐渐看轻了我了，再也不会痴迷于这段孽缘。
做了这样的打算，心中就好像插了一根羽毛，虽有疼痛，却也轻松了不少。
别了，岚，浚南王，素素配不上你的。我有摆脱不去的恨，有千年交织的痛，无法忘却前尘，与你携手云水之间，共枕白头，只能在心底悄然慕恋于你。从今而后，纵然风雨凄历，我也会一个人守着我的仇，一个人守着，不再想依绊着你了。
别了！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年年桃花渡口，我沏上一壶渚紫笋茶，与你在梦中，品春去春来，花谢花开。
心事沉沉，心如刀割，我却一味对宸旭笑着，不知不觉的，便有泪星挂在了睫稍。
他望着我，恍若坠入了某个梦境，喃喃道：“你们真像！朕记得，她在的时候，有一次正哭着，转身见了朕，忽的挤出一抹笑来。那种样子，且笑且哭，好似沐雨绽开的梨花，春风不忍，夏雨犹怜，令朕……”言语间，他的情绪越陷越深，黑郁郁的眸心竟湿润如潭。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我前世的时候。有一次，我受了太后的气，偷偷躲在宫里哭，忽然他回来了，用一枝新采的海棠花来搔我的鼻尖，我不想他为自己担心，一转身便对他笑了……
“皇上，您怎么了？”惠妃的话，将我从记忆的伤感中拽回现实，不禁振目瞧着宸旭。他适才也是陷在对往事的惘然哀挽之中，神色不好，现在则愈加的差了，整张脸青白如纸，双唇紧抿，唇色深暗，鬓侧青筋微现。
似乎有些不对。
我升起疑虑，轻着声问：“皇上，是否龙体不适？”
第七章 雨雪争春情依稀 （8）
他不予回应，目色半展，在我、宸岚、惠妃脸上逐一扫视了一番，像在寻找什么秘密。我有些诧然。惠妃将将抱住围着桌子撒欢的若素公主。宸岚则盯着茶杯，云柳般的青眉微微拧起，似在思味什么，又似陷在痛苦之中。
我想他是因为见到我对宸旭示好，心中不好受才会这般，遂故作冷漠的将视线移开了，微一转头，便听到惠妃惊道：“皇上不好了，快宣太医！”
果然，只是一闪眼的功夫，宸旭竟是双目紧阖，身子前伏，一只胳膊用力压在腹部，呼吸急促而混浊。
他这是怎么了呢？是肠胃上的毛病还是……
来不及细想，我与惠妃一左一右扶住了宸旭，想把他扶起来。他的身子却像灌了钻水似的，分外沉重。
此时夕阳将尽，刚亮起的灯笼与夜色混合成一片暧昧的光湖，阴沉沉笼罩着宸旭，给人以不祥之感。
他的神色越来越显得痛楚不堪，俨然状态不妙。
在这朝代，君王纵是打个喷嚏，都会引来忧声一片，何况出现眼前的变故？左右人等乱轰轰拥了上来，有个人力气甚大，将我挤到了一旁，代替我扶住了宸旭。我被她挤得一个踉跄，幸好被人及时扶住了，才没摔倒。
我定了神一看，竟是瑞儿抢上去扶住了宸旭。看来，她对宸旭的关心，远超过了一般的奴婢，居然会在情急之下冲撞了我。
是啊，宸旭是多么光芒万丈的一个人，关心他的人叠起来比山还高，用得着我自作多情么？心中自讽着，怔怔目送那人群远去，我心烦意乱，仿佛置身在一片充满污腻的泥沼之中。忽尔，那温和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这才知道，是宸岚扶住了我。
在这片浑沌的灯火里，他青衣朗朗，仿佛一派清辉，清净了世界，映亮了吾心。看着他，心间便会有股清净的暖流，潺潺而过。
夜风徐徐，花香微微，他兀自屹立如树，玉颜温润，笑意从容，依旧是轻着声，怕惊了晨蝶一般，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乱，有我呢！”
我心间一团温暖，正想对他说什么，忽尔想起应该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便将脸色一沉，道：“王爷怎知我乱了？我的心自有自个儿知道，无关的人，猜也是无法猜透的！”
他一怔，黑晶般的眼底瞬间出现了裂痕，眉心更是痛痛的一碰，随即以质问的目光审视着我，重复道：“无关的人？”
我尽量镇定的望着他，回道：“对！品嫣与王爷，本是一对无关的人！只不过，因夕阳醉人，说了几句醉话。现在夕阳已去，醉心已醒，说过的话也随着风去了。我没记住曾向王爷说过什么痴语，也请王爷不要再来猜测品嫣的心思。你不了解我，从来就不了解，也无需了解！”如此冷漠的语气，一句更比一句冷，我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说出来的？
第七章 雨雪争春情依稀 （9）
眼见着他的神情，随着我那冰刀一样的字句而堪堪伤痛，我的心直揪得不能成形。多想抱住他，对他说：不，我说的不是真的，请你不要难过，我是为了让你好，让你好啊！
然而，我只是漠然看着他，在混沌的灯光中，漠然看着他。
这一看也渐渐发现，他的额头有细碎的星光密密遍布，脸色也比平时苍白许多，心口不禁咯噔一跳。他不会也有什么不好吧？
“王爷，你怎么了？”关切的话语，完全不受控制，跳进了漫漫花香。
他并未作答，指尖伸向我的耳侧，捋去了被我捻在手中的一缕青丝，而后目光溶溶的盯着那不会说话的头发，哽咽道：“嫣儿，你心齿不一的时候，习惯捻搓一些小物件儿，自己忘了么？”我心头一震，慌忙将视线撇开。他又道：“不要再说这样违心的话了！任你说得多么绝情，我的心意，亦不会改变，也无法改变了。我只恨，自己无能，无法让你信任，无法让你安心等着下嫁！”
他的语气如此沉重，一字一字，都像石头一般敲在我的心头，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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