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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殇·后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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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我们便出了热闹的皇城。马车飞快地在郊外跑了起来。我的魂儿早已随着“得得得”的马蹄声飞向了百花盛放的洛园。
终于到了洛园。舅舅一家和外祖父早已站在门口迎接我们。见我们下马，便跪在地上向隆仁跪拜：“草民洛承恩、洛善延、苏采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鲁阳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
“洛员外，你就不必如此拘礼了，如今丹儿已经是朕的才人了，你也就是朕的皇亲了。”隆仁伸手扶起了外祖父。
“丹儿……”外祖父看着我，泪水盈眶。
“爷爷，丹儿不孝，这么久才回来看您老人家。”我一把抱住苍老的外祖父，泪水便溢了出来。
“丹儿，我们进园子里说话吧。”隆仁扶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道。
我们一同进了园子，舅母已经在正堂备好了茶水点心。隆仁和隆琪吩咐下人随外祖父园里的花匠到牡丹园取花苗后便同外祖父进了正堂。舅母拉着我的手悄悄说道：“丹儿，你在宫里可好。娘和姑母都十分想你呢。”
隆仁见我和舅母许久未见便对我说道：“丹儿，你随你娘亲进屋说说贴心话儿吧，朕回宫时差人过去唤你。”
“谢皇上恩典。”我感激地朝着隆仁望了一眼，便牵着舅母的手出了正堂。
到了舅母的房里，我看见爹爹和娘亲都在，便上前一下抱住他们哭了起来。
舅母连忙关住了门，在门口为我们把风。
“丹儿，你在皇宫可有吃苦？为何清瘦了许多？”娘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抚着我的脸颊，心疼地说道。
数月未见爹娘都苍老了许多，我心里一阵酸涩，又洒下几滴泪来。
“爹娘放心，皇上待女儿甚好。皇后也好。只是……”
“只是如何？难道太后觉察到什么了？”爹爹见我欲言又止急切地问道。
“没有，太后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女儿日夜思念爹娘。不能在你们身边侍奉，丹儿心里十分牵挂。”我扶着爹爹的手轻轻地说道。
“丹儿，你要万分小心才是。如今进了宫更是危险重重，爹娘又都不在你的身边，你要提足心眼才是。皇室内院不比民间那般单纯，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切记要小心行事。”爹爹握住我的手一脸凝重。
我看着爹娘两鬓的白发，心里一阵难过。嘤嘤地哭道：“爹爹，女儿不孝，让您和娘亲如此牵挂。您放心，女儿一定牢记爹爹的教诲，爱惜自己，爱惜皇上，处处小心谨慎。”
"；对了，丹儿，有件事爹爹一定要告诉你。当年爹爹还在朝廷当职之时，莞太后的弟弟也就是当朝的吏部侍郎梁越一直与爹爹不合。当年你娘怀着你时他曾亲眼所见。如今事隔多年，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旧事重提，你要多加提防此人。听说他的独生女儿正是如今的韵婕妤。你可知道？”爹爹小声地对着我说道。
我顿时心里一惊。没有想到韵婕妤和我家竟有这样的渊源。难怪当时见到她我就浑身不自在，看来以后我要多加小心她才是。这后宫以后恐怕会越来越热闹了。生旦净末逐一登场。这时门外传来了黄培德的声音：“洛才人，皇上说要起驾回宫了。才人快些到正堂来吧。”
“烦劳黄公公禀告皇上，臣妾这就过去。”我应了黄培德一声，又和爹娘说了几句贴心话，这才出了房门。舅母见我两眼泛红，便拿起丝巾为我失去了脸上的泪痕。
“丹儿，来日方长。你还是快到正堂去吧。”
我整理了一下衣裙，又掠了掠额前有些散乱的发丝，快步朝正堂走去。
出了洛园，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爹娘日渐衰老的样子像针一般扎在我的心上。
隆仁，若是我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儿女那该多好？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一轮新月像银钩一般挂在暗蓝的天幕上。隆仁和隆琪在前面大声地谈论着新取的牡丹苗。我坐在车内，心里十分不舍。撩开窗帘，我回头看了看离我越来越远的洛园，终于留下了噙在眼角的泪。
避邪荷包（上）
那日回宫后，隆仁便没有再来过眠月阁。听敬事房的小桂子说，隆仁第二日掀了韵婕妤的牌子。只不过当天夜里两人在储月宫似乎大吵了一架，韵婕妤连夜哭着去了莞太后的坤祥宫，便一夜都没有再出来。
我不知道韵婕妤究竟为了什么事和隆仁吵架，但总隐约觉得似乎和我有关。那日爹爹的话让我不得不留意韵婕妤的一举一动。但她毕竟身后有太后撑腰，所以宫里的奴才们不敢在背后多说韵婕妤的是非。况且韵婕妤也绝非是一个好惹的主儿，宫里的奴才都知道这点。毕竟事不关己，没有人愿意因为别人而惹祸上身。
再过两日便是端午。天气开始越发的闷热了。我吃过午膳后，便和朱嬷嬷还有素儿一同在屋里绣端午用来避邪的荷包。这种荷包外面和普通的荷包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会在荷包里装上雄黄和艾草粉，以迎合宫中端午节避邪的传统。内务府每年的端午节都会差人给各宫的妃嫔送去各式各样的避邪荷包，以取宫中祥和太平之意。
一直以来都想送一样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给隆仁，所以手里这个避邪荷包我绣得特别用心。知道隆仁素来喜爱牡丹，我便选了质地柔软细腻的杭丝做荷包的外层，并且在上面绣上了两朵并蒂齐放的白玉牡丹。浅蓝的荷包面上那两朵傲然绽放的牡丹栩栩如生，娇艳欲滴。我多么希望自己和隆仁的爱情可以像这荷包上的白玉牡丹一样永不凋零。荷包绣好后，我将心中对隆仁无尽的爱意全都放进那金色的丝线里，一针一线地在荷包的封口上绣了一个小小的饱含深情的“仁”字。
谁料收针的时候，居然一个不留神刺破了手指。鲜红的血珠凝在指尖上，有些痛。我将受伤的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地吮吸了一下，心头忽然滑过一丝不祥的念头，心便突突地跳了开来。
“才人，你手指刺伤了？这可怎么好？”素儿看着我手上的伤口一脸焦急。
“素儿，你将上次皇上赐给才人的白玉膏拿来。”朱嬷嬷伸手抓过我的右手，看了一眼一旁干着急的素儿说道。
“哎呀，我倒把这瓶良药给忘了。我这就拿。”素儿听了朱嬷嬷的话拍着自己的额头快步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素儿便拿着一个淡青色的小瓶子进了屋。朱嬷嬷接过素儿手中的瓶子，慢慢掀开了瓶塞。
顿时，屋里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朱嬷嬷轻轻地将瓶里白色的药膏涂在我受伤的食指上，一阵凉意从指尖传来。顿时疼痛消失不少。心跳也平静了许多。
“皇上说这白玉膏是西域的贡品，用许多珍贵稀少的上好药材做成的，有很好的功效，能让伤口提早愈合呢。今儿这么一试倒真真感觉和别的药膏不同。手上的伤口马上不疼了呢。”我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玉膏缓缓地说道。
“皇上一向爱惜才人，这是才人的福分。只是……”朱嬷嬷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我定定地看着脸色微变的朱嬷嬷问道。
“才人请恕奴婢直言。”朱嬷嬷忽然一下跪在我身旁恳切地说道，“这眠月阁如今可是宫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了。那日才人随皇上出宫，太后知道后已经十分不快了。只是皇上压着，太后才没有为难才人。但才人千万要小心为上啊。您是一个好主子，待我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奴婢们心里都明白，所以今日才斗胆向才人说了这些话。”
朱嬷嬷不知为何眼里盈满了泪水。她素来话少，今日却肯说了如此多的肺腑之言，我心中既是感动又是诧异。
我起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朱嬷嬷，看了看她小声地问道：“嬷嬷，究竟出了什么事么？那日皇上为什么找你去景德宫？”
“才人，这……”
我见朱嬷嬷犹豫，便笑道：“嬷嬷，我明白。这宫里既然有些事说不得，那我们就不说了。素儿，内务府今日送荷包来了么？”
素儿见我问她，这才缓过神：“回才人，还没有呢。内务府的小安子说要明日才能送过来。”
“哦。你去泡壶紫云香片来，我有些渴了。”我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素儿端起桌上的茶盘，和朱嬷嬷一起走了出去。我拿起桌上的荷包，细细地看了几眼便收了针。
桌上还摆着填荷包用的雄黄和艾草粉。我从柜子里拿了一些平日隆仁喜爱的香料混着雄黄和艾草粉一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荷包，然后仔细封了口。
“才人，敬事房的楚公公来了，在偏厅候着呢。”素儿掀开了珠帘说道。
我收好了荷包，便由素儿扶着向偏厅走去。
到了偏厅，只见楚祥成正坐在红木椅上喝着茶。
“楚公公——”
“洛才人安好。”楚祥成见我进来立刻起身朝着我行了个礼，小声说道，“皇上吩咐奴才通知才人今晚在眠月阁备好酒菜，他戌时会过来和才人小聚。”
“请楚公公回禀皇上，臣妾一定备好一切等候皇上。”我看着楚祥成说道，笑意不禁浮上脸庞。
是夜，我准备好一切后便在正厅静静地等候隆仁的到来。
时近端午，新月如钩，但月色甚好。淡银色的月光轻轻地落在眠月阁的红色围墙上。风里传来淡淡的艾草的清香。我缓缓走到厅前，倚门看着空中的新月，心中涌起些许的落寞。
入宫以来，隆仁一直待我极好。只是我却一直觉得自己不能真正走进隆仁的心里。他的眉间纠结了那样多的烦恼，即使在我面前欢声笑语亦不能抹去眼底的忧虑。我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他做些什么。每每夜里醒来，见到身旁的隆仁在睡梦中仍然紧蹙着眉头，我的心里便十分不舍。
只是，隆仁从来不和我说他心中的任何烦恼。在我面前，隆仁一直都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暖的掌心紧紧握着我冰凉的手。我知道他将我视若珍宝，不忍我有些许的忧愁。只是我是那样渴望可以走进他的心里，同他一起分担所有的喜怒哀乐。
戌时。隆仁踩着月光走进了眠月阁。他解下身上金色的绣龙披风，一把抱住了我。
“丹儿，你可等急了？”
“皇上，你日夜操劳国事，要保重龙体。”我见隆仁又比前几日清瘦了一些，眼里满是血丝。
“丹儿，今日朕想喝酒，朕带了上好的桂花雕来，你陪朕喝两杯，咱们再好好说说话。”隆仁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揽着我进了屋。
我抬头看了看身旁的隆仁。只见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忧愁，眼里满是落寞。
一阵夜风拂过，我闻到隆仁的身上有一股很奇异的香味，不似他平日里用的龙涎香。
屋外的月亮此刻也躲进了云里，天暗了下来。
避邪荷包（下）
屋内因为隆仁的到来而益发的灯火通明。青铜香鼎里此刻正燃着隆仁喜爱的檀香。梨花木的餐桌上摆着精致的小菜和清酒。
朱嬷嬷、素儿还有新从内侍府调来的内监小林子都在门外候着。隆仁进屋后便从身后拿出一个白玉色的雕花酒壶，兀自坐到了桌前。
我微微觉得今晚的隆仁有些异样，却不知因为什么。见他懒言少语，我便也陪坐在旁默不出声。
我伸手拿过酒壶，缓缓地为隆仁倒了一杯酒。只见那杯中的酒色泽透黄，酒香阵阵，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好酒。隆仁若有所思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为隆仁将酒添上，隆仁亦不出声，只顾闷头喝酒。大概喝了半壶多，隆仁脸色微红，朝我摆了摆手。
我放下手中的酒壶，轻声问道：“皇上今日有心事？可否说给丹儿听听，让丹儿为皇上分忧？”
隆仁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答非所问地说道：“丹儿，你近来清瘦许多。可是在宫里住得不惯？”
我正要回答，隆仁却径自说道：“这也难怪。在这宫里又有几个人能够住的安稳呢。帝王家的烦恼天下又有几人可以了解？”
隆仁的眼中写满了心酸，望向窗外的眼睛里恍惚有泪光浮现。我的心仿佛被细小的沙子磨砺着，涩涩地疼痛起来。
过了许久，隆仁回神看了看桌上的小菜，伸手夹了一筷翡翠鸡丝放入口中细细地嚼了起来。
“皇上，菜有些凉了，我叫素儿拿去热热吧？”我见桌上的小菜此刻都已凉去，生怕隆仁吃了不适便低声地询问道。
“不必了，朕今日也没什么胃口。只是闷了，过来和你说说话。”隆仁说罢又伸手夹了一筷翡翠鸡丝，“这翡翠鸡丝是嫣妹生前最喜欢的一道菜。小时候，她常常拉着御厨房的老公公为她做的。如今却……嫣妹……”
我见隆仁俯下了头，看不清他此时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但我分明听到了声音里的哽咽。我从未见过隆仁如此，心里顿时慌张起来。
一向在我面前总是和颜悦色，清浅笑容的隆仁，一向都掌心温热给我暖意的隆仁。此刻他却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匍匐着身体，压抑着心里悲戚的哽咽声。我的心抽搐着疼痛起来。
“皇上，你和丹儿说说话，这样丹儿可以为你分担心里的愁闷。丹儿真的不忍皇上如此伤怀……”我轻轻地抚着隆仁的背，眼里不觉有泪水溢出。
“丹儿，你可知这宫闱之中是多么地危险。我真的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也会在我面前忽然地就消失了踪迹。”隆仁深情地握住我的手，此刻他的掌心不再温热，在这样带着热意的初夏的夜晚，他的掌心竟异常冰凉。
他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背，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稳固我的皇位，我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到如今我竟后悔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也许我只是别人的一个傀儡！我开始憎恨这座冰冷的宫殿，开始觉得里面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丑陋。它吞噬了亲情，爱情，手足之情。它甚至剥夺了我那位可爱善良的妹妹那样年轻的生命。丹儿，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带着你离开这里！”
隆仁压抑着激动，胸脯不停地上下起伏着。我的手被他抓得生疼。他的眼里散发着异样的光芒，仿佛要冲出这被暗夜笼罩的宫殿，飞向那纯净的夜空。
我紧紧地抱住了隆仁，心里那样疼痛。我知道他身为一国之君的无奈，更加明白他此刻心中的痛楚。我那样爱他，此刻却无法为他多做什么。
夜里，隆仁睡得十分不安稳。他仿佛一直处在无尽的梦魇当中，额上冷汗涔涔。我不停地用手中的丝帕为他拭去汗水。依稀听到他急促地呼唤着一个名字，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次日清晨，隆仁早起上朝。我替他梳洗更衣后，将怀里的避邪荷包拿出来为他系在腰间。
“皇上，明日就是端午了，这个避邪荷包是臣妾亲手绣的，希望可以保佑皇上龙体安康。”我一边为隆仁系荷包，一边轻声地说道。
谁知隆仁听后竟将腰间的荷包一把扯下，用力地甩到地上，大声地喝道：“谁叫你绣这劳什子的避邪荷包的？谁叫你绣的？给我丢出去，丢出去！以后不许绣这个！”
我被隆仁的举动吓了一跳，心怦怦地乱跳起来。一阵委屈，眼泪夺眶而出。
“皇上，你怎么了？臣妾做错什么了吗？”
“……丹儿。对不起，朕失态了。只是以后别再绣这个了。朕去上朝了，你好好歇息。昨夜你一定没睡好。你瞧眼圈都青了。”隆仁温柔地替我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
我微微点了点头。他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便匆匆走出了房门。门外的黄培德回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便跟着隆仁走了出去。
我俯身拾起被隆仁掷到地上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砸在荷包上。心里仿佛刀片划过一般裂开疼痛的伤口。
转身拭去落下的泪水，却看见朱嬷嬷和素儿在小声说着什么。我忽然一股怒意生起，大声说道：“你们究竟要瞒着我什么？为何身为你们的主子却什么都不知道？朱嬷嬷，你给我说，近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皇上如此异常？”
朱嬷嬷和素儿被我突然放大的嗓门吓了一跳，接着便都跪了下来。
门外的小林子见状也刷地跪了下来。顿时，屋里异常寂静，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让人窒息。
“罢罢罢，你们一个个地都要将我气死才甘心么？”我一口气接不上，揣着丝帕抚着胸口，猛咳起来。
素儿连忙起身，为我拍起背来。
“才人，你别气坏了身子。在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些事以后你自然明白。奴婢们不是不告诉你，只是真的有奴婢们为难的地方。”
朱嬷嬷看了一眼素儿，跪在地上对我说道：“才人，那夜皇上叫奴婢去景德宫是为了嫣然公主……”
“朱嬷嬷，你……”素儿听到朱嬷嬷的话，为我抚背的手猛地一颤。
我定定地瞥了素儿一眼，她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嫣然公主？为何我入宫这么久从未听过这宫里有一个嫣然公主？”我心中的疑团此刻越滚越大了。莫非这嫣然公主就是昨夜隆仁口中所说的嫣妹？
嫣然公主
朱嬷嬷缓慢平和却又略带伤感的声音在眠月阁高高的梁顶上久久不能散去。它像一曲哀惋苍凉却无比动听的曲子从我的耳膜慢慢地慢慢地渗进了我带着疑惑的不停跳跃的心脏。
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抹清丽可人的身影，她美丽年轻的脸上满是天真可爱的笑容，她浅紫色的衣裙上落满了牡丹花华丽芬芳的花瓣。她在花丛里，浅笑怡人。只是倏地便隐去了身影，让人心里有了无限的惆怅。
原来那日在湖边投湖的竟是嫣然公主生前最疼爱的婢女——月兰。而朱嬷嬷是嫣然公主小时候的奶娘。
嫣然公主是先皇宠妃梅妃娘娘的小女儿，也是鲁阳王隆琪的亲妹妹。嫣然两岁那年的端午节，梅妃被诬陷毒害莞皇后的第三个女儿——静云公主。当时宫里许多人都知道梅妃是被陷害。大家都不相信一向温婉善良的梅妃会毒杀小公主。无奈当时在梅妃的寝宫搜出了装有鹤顶红的避邪荷包。先皇无奈，在老太后的压力下赐了梅妃凌迟之刑。梅妃见先皇下旨将她凌迟便寒了心，当天便投了莞心湖。先皇赶到时，只看到了从湖中捞起的梅妃早已冰凉了的尸体。
梅妃死后，先皇日日消沉，郁郁寡欢。他时常到梅妃的寝宫流连。他亦时常到他为梅妃所种的梅林一呆便是几个时辰。不到两年，先皇便一病不起，终于撒手人寰。当时还是六岁孩童的隆仁因为是先皇的长子而被理所当然地立为太子，不久便在莞太后的扶持下登基成了六岁的小皇帝。
朱嬷嬷是梅妃陪嫁进宫的贴身婢女，梅妃死后自然成了嫣然公主的奶娘。嫣然公主从小便身体孱弱，常常病痛缠身，好几次都差点随梅妃而去了，是先皇的宠爱让她一日日地长大健康起来。先皇驾崩后，嫣然公主便在宫中丧失了地位。因为梅妃的缘故，明里嫣然公主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暗里却连个下等的妃嫔都不如。
只是从小隆仁便十分喜爱这个像花朵一般美丽天真的妹妹，常常背着莞太后同隆琪一起来看望嫣然公主。他们三个一同在牡丹园里种牡丹，一同到祭坛上祈祷上天的庇佑，一同吟诗作对，画画弹琴。嫣然公主的琴技精湛，谱了许多动听的琴曲，常常和同样喜爱音律的隆仁一同抚琴高歌。
在嫣然公主十六岁那年，朝廷的边疆屡屡被突厥进犯，战事连连败北，朝廷损兵折将无数。当时隆仁才亲政不久，势力单薄，朝廷江山尚未稳固。于是派了使臣前去议和。
突厥大王放言要朝廷下嫁公主与他。莞太后便下了懿旨要嫣然公主前去突厥和亲。隆仁反对，无奈当时羽翼未丰，在莞太后的压力下，宣了旨让嫣然公主下嫁突厥。
嫣然公主当天跪在坤祥宫门前整整一夜，也没能打动莞太后。那夜风雨交加，当隆仁和隆琪将昏倒在地的嫣然公主抱回宫中时，她已经发起高烧。紧接着，嫣然公主高烧不退，整整三日昏迷不醒，隆仁和隆琪守在嫣然公主的宝香楼内整整三日也未能留住嫣然公主。
因为自小体质薄弱，又有先疾缠身，不过几日嫣然公主便香消玉殒了。隆仁因为此事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因为此事与莞太后敌对了许久，从此母子之间便有了一道难以言说的隔阂。
我终于明白为何每每我抚琴吟唱之时隆仁的眼里会有淡淡的落寞，为何看着我亲手绣制的避邪荷包会如此的愤恨。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早逝的嫣然公主，隆仁最疼爱的妹妹。
而我，而我眠月阁的洛紫丹竟同嫣然公主一般喜爱牡丹，一般琴技精湛，一般擅长填词谱曲……
心里忽然无比酸楚，隐隐的疼痛袭遍全身。隆仁真的爱我么？还是我只是一个他眼中的替身？
匆匆用过早膳后，我便到坤祥宫和景德宫向太后和皇后请了安。回来的时候，老天竟也参透了我的心思般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我撑着小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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