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殇·后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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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怀　　　
　　这场别具一格的端午节的盛宴打乱了许多人的心，也伤了许多人的心。　
　　晚宴过后，隆仁便一脸阴沉地出了崇明殿，皇后也心事重重，就连莞太后也隐去了脸上胜利的笑容，眉头紧蹙。唯有韵婕妤似乎很开心，搀着莞太后的手一脸的得意。临出崇明殿之时还不忘用挑衅的目光将我上下瞟了个遍。　
　　殿内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我站在空荡荡的崇明殿前忽然觉得无比的寂寞。我缓缓地坐在殿前的石阶上。　
　　繁星满天，弯月如钩。月光清冷地洒在我的身上，带着微微的凉意。夜渐渐的深了。我想起那日隆仁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过的话。　
　　他说，丹儿，你就是朕心里的牡丹仙子。　
　　他说，丹儿，我如此爱你。　
　　他说，……　
　　是啊，他从未说过我是他的唯一。那么，今日韵婕妤怀上龙子又有什么奇怪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此刻我的心这样的痛。那痛仿佛一种噬心的野兽，将我的心啃得七零八落。韵婕妤艳丽却充满挑衅的脸在脑中始终挥之不去，她抚着小腹上的手更是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我知道，隆仁的身份非比寻常，我不该对他存有那样的幻想。可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六岁起，我便夜夜在梦境里与他相会。我每夜只有牵着他温暖的掌心方才觉得不再寒冷，我才可以安稳地睡去。如有一日未曾梦见他，我便恶梦不断，夜夜惊醒。他是我梦境中的保护神，是我那样渴望相见的人。　
　　当观音寿辰我撩开马车帘子的那一刻，当我知道我日夜思念的那个人并非只是我梦中的幻像时，我的心是那样的欣喜。我跪在佛前，虔诚地感谢神灵将他带到了我的身边，羞涩地祈求让我和他再一次地相遇。　
　　当我为了父母，为了族人不得不走进这座冰冷的皇宫时，那一刻，我的心随着驶向皇宫的马车碎裂一地。我以为今生再也无缘与他相见，我以为他将被我永远地尘封在记忆的深处。　
　　可是，可是我居然在这宫殿的牡丹园里再次遇见了那双令我魂牵梦萦的眼睛。他那样高贵明亮地站在我的眼前告诉我，他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他就是那个召我入宫的男人，他是我今生唯一的夫。是他将那幅画着我的画放在了我的眼前，是他那样肯定地告诉我六岁以来的梦境原来一直都不是我单纯的幻想。牡丹将我们牵到了一起，牡丹更让我成了他多年以来心中的那个念念不忘的小仙子。我的心就这样慢慢地沦陷在他的温柔里，沦陷在他在我耳畔所说的每一句蜜语甜言里。　
　　我开始因为他的每一次临幸而紧张兴奋，因为他的每一句话语而脸红心跳。我在所有见不到他的时间里疯狂地想念着他。我一遍又一遍地向宫女内监们询问他的所有喜好，我尽自己所有的能力与心情去爱他，思念他。　
　　但我却永远也无法欺骗我自己，我的爱并不能让他成为我的唯一，更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唯一。　
　　而更加讽刺的是，上天将他带到了我的身边，让我爱上了他，却同时让我明白自己正是那个与他相生相克的人。我不知道我的爱，我的存在会给隆仁带来什么，更不知道隆仁是否会因此而远远地离开我。　
　　出生时的异象始终是我心上无法抹去的阴影，而它是否也会成为隆仁的阴影呢？　
　　月亮被不知何时飘来的云彩遮住了，光线黯淡下来。　
　　有温热的液体开始缓缓地从眼睛里涌出，我伏在膝上闷闷地哭了起来。　
　　这样寂静的夜里，应该不会有人听到我的哭泣了吧。我终于可以将心中的眼泪悄悄地放出来……　
　　“你为何这么难过？蒙受圣宠还有什么不开心么？”身后沉闷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　
　　我迅速地擦去了眼里的泪水，回头。　
　　只见鲁阳王隆琪不知何时坐在了我的身后。星光将他的影子淡淡地投在了我的身旁。他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掉眼泪？记得十二岁那年见到你时，你站在牡丹花丛中，笑得那样地开心，让人见了会忘却所有的烦恼。我以为你永远都会那么快乐。”隆琪缓缓地抬起了头，我看见他的眼眶里聚集了满满的泪水，仿佛轻轻一摇便会滚落下来。　
　　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泪水依然不听使唤地掉落下来，我怎么擦也擦不干。　
　　“你不用这么伤心，虽然韵婕妤怀了龙子，可是我知道皇兄永远也不会爱上她。”隆琪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一般，轻声说道。　
　　“那你为何要落泪？”我轻轻问道，“你是皇上最信任的弟弟，你手握重权，有着所有人都羡慕的身世爵位……”　
　　“那又如何？我终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甚至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伤害不了我应该伤害的人。”隆琪慢慢地站起身，踩着星光而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并非是那个放荡不羁的与隆仁大声谈笑，在阳光下微笑地看着我的鲁阳王了。他的背影里隐藏了太多旁人无法知道的秘密，他的脚步里带走了太多原本应该快乐的东西。我忽然害怕他就这样消失在那沉沉的黑暗里……　
　　原来在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别人无法触碰。　
　　今夜真是一个让人伤怀的夜晚啊。　
　　隆仁，我也会成为你的伤口么？　　　　　　　　　　　
隆仁的误解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似乎也害怕了这寒凉的夜风，此刻正一点点地缩进云里。我慢慢地朝眠月阁走去，浑身冰凉。隆仁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罢。　
　　今夜隆仁虽然心境不佳，但被太后逼迫立妃的愤怒应该很快会被初为人父的喜悦所冲淡，毕竟那是隆仁的第一个孩子，他期待了许久的孩子。　
　　还记得端午前的那个夜晚，他抚着我平坦的小腹，满心期待地说我若是能为他诞下龙儿他定会好好疼爱他，将他视若珍宝。言犹在耳，只是如今怀有龙子的并非是我。心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觉得胸口仿佛被棉絮堵住一般窒息起来。　
　　眠月阁到了。我刚想进门，朱嬷嬷便迎了出来。　
　　“才人，你去哪了。皇上等了你半天了……你快些进去吧。”　
　　我心中一愣，没有想到隆仁今夜会来眠月阁，伸手迅速地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快步走进屋内。　
　　“丹儿，你去哪了？晚宴已经结束这么久了，我差点就要叫侍卫将皇宫翻开了。”隆仁坐在梨花木椅上脸上写满了愤怒与焦急。　
　　我正要回答，隆仁却一下子从椅上站了起来攫住我的肩膀大声吼道：“今夜朕真是撞邪了，莫名其妙地被太后摆了一道，又像一个傻瓜一般在这里等了你整整一个时辰。宴会早就结束了，你为什么不回眠月阁？你在气朕没有封你做婕妤么？”　
　　隆仁的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愤怒，他的手紧紧地箍着我的肩膀，力道越来越重。我终于轻声说道：“皇上，你弄疼臣妾了……”　
　　隆仁的手微微松了一下：“丹儿，你告诉朕，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朕一离开崇明殿就赶到你这儿来了。我知道今晚你不开心。但朕一定会封你做婕妤的，只是……”　
　　我轻轻挪开了隆仁的手，幽幽地说道：“皇上，丹儿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婕妤，更不想成为贵妃。今夜，臣妾确实难过，但也绝非因为此事。”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韵婕妤怀了朕的龙子吗？”隆仁的情绪激动起来，“丹儿，你要知道，朕是皇上不是寻常的百姓。有些事，朕比那些寻常的百姓还要无奈。朕虽然不喜欢梁韵，可是她毕竟怀的是朕的龙子！”　
　　“臣妾明白。所以臣妾并没有因为这个向皇上抱怨什么。”我背过身，心里仿佛被锋利的刀刃划过一般。　
　　隆仁，为什么我要这样爱你。明知你并非寻常百姓，明知你后宫佳丽三千，却仍然单纯地幻想着你能同我一般守卫我们纯洁的爱情。如今，你的心也会如我一样疼痛么？　
　　“那你为什么如此不快？朕等了你这么久，你从踏进眠月阁便一脸责怪朕的样子。你还说自己不在乎？”隆仁的声音高了许多，空气里似乎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我想强迫自己笑一笑，或是像平日一样温柔地伏在隆仁的胸前，轻轻地揉开他眉间所有的皱褶，拂去他所有的不快与烦恼。可是，今日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疼痛像血液一样从心底流淌而出。　
　　“臣妾确实不在意这些。皇上夜沉了，您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我的手紧紧地扣了起来，指甲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好，那你告诉朕，你今夜究竟去做什么了？”隆仁扳过我的身体，双眼定定地望着我。　
　　“臣妾去御花园散心了……”　
　　“你还要骗朕！黄培德刚刚回来说看见你在崇明殿前和鲁阳王说话来着，难道黄培德见鬼了不成？”隆仁情绪有些失控，他的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只是我却看不清那眼里的火究竟是愤怒的还是嫉妒的。　
　　“皇上，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臣妾？皇上，你要判臣妾欺君之罪吗？”我看着隆仁，眼里不停地涌出温热的泪水。　
　　隆仁，我不要再这样爱你，我不要这样。我觉得心里好痛，好痛。我要死了么？　
　　隆仁似乎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他的眼里泪光浮动，却没有淌下泪来。他放开我，径直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黄培德尖细的嗓音：“皇上起驾——”　
　　“才人，你何苦这样呢？皇上今日还到眠月阁来说明皇上最宠的还是你，你何苦这样折磨你自己，也折磨皇上呢？皇上毕竟是皇上，你要给他一个台阶下，好顾全他君主的面子啊。”朱嬷嬷在身旁轻声地叹道。　
　　素儿为我披上了一件织锦的披风，她的手碰到了我冰凉的指尖，尖声叫了起来：“才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才人……”　
　　素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我渐渐失去了知觉。　
　　如果可以就这样离开，那，该多好？　　　　　　　　　　　
逃离　　　
　　我生病了。起初我还没有让朱嬷嬷惊动太医。只是后来发起了高烧，终于惊动了隆仁。　
　　混沌中，我仿佛置身烈火之中，心却寒凉如冰。我像一只小小的蚕将自己裹在了厚厚的茧里。我闭着眼不愿睁开。　
　　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不用再睁开眼看见梁韵得意挑衅的脸，不用再看将来的某一天隆仁抱着他心爱的龙子一脸宠溺，不用再担心太后是否会追查我的身世，不用再害怕自己给裴家带来灭门之灾，不用在害怕自己是否会因为命相而伤害隆仁……　
　　我可以沉醉在多年前的牡丹园里，沉醉在那个递给我牡丹花的少年俊朗温暖的笑容里。天空那样蓝，我们都那样的单纯快乐。　
　　我忽然开始害怕见到隆仁，害怕他将我从那些美妙的梦境里唤醒。不，我不要醒来，我不要再日日在这看似金壁辉煌却幽深寒冷的宫殿里等候，煎熬。　
　　“丹儿，你醒醒啊。太医，洛才人都昏睡了整整两天了，怎么还没有醒来？你们怎么当朕的太医的？洛才人如果有什么不测，你们的脑袋可就要搬个家了！”隆仁熟悉的声音远远地飘进了我的耳中，我的心又开始缓缓地裂开……疼痛……　
　　“皇上，皇上，才人醒了——”朦胧中看见素儿挂着泪痕的笑脸。　
　　隆仁转身一把推开了素儿，坐在我的床沿，伸手抚上我的额头。　
　　“嗯——，没有再发热了。太医，你过来给洛才人诊脉。”隆仁温暖的手离开了我的额头，额上顿时一阵冰凉。　
　　太医的手缓缓地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皇上，才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风寒还没有痊愈，身子又虚，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那你们给朕开些好方子，好好地为洛才人调理。”隆仁站在床前温柔地望着我。　
　　“是，皇上。臣等出去给才人下方子。”太医们跪安后便同朱嬷嬷素儿一道出了房间。　
　　房里就剩下我和隆仁。　
　　窗外似乎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在心上，让人有些烦乱。　
　　隆仁轻轻地握住了我冰凉的手，低声说道：“不要再生朕的气了。朕真的是身不由己。从朕坐上那张龙椅之后，朕便知道朕的命运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你明白么？”　
　　我望着隆仁的眉间紧紧地纠结起来，心里一阵疼痛，伸手揉开了他的眉心。　
　　“皇上，臣妾没有生你的气，臣妾只是怪自己……”我的泪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　
　　“丹儿，别再掉眼泪了。你知道朕最在乎的就是你，看你这样，朕的心都快碎了。”隆仁温柔地吻去了我的泪水，紧紧地抱住了我。　
　　可是，我真的可以这样沦陷在他的怀里么？我真的好怕，好怕自己真的会成为隆仁致命的伤口。我害怕自己越是靠近隆仁就令他越加危险。爹爹的那句“天降异象，必不寻常”成为了横亘在我和隆仁之间最难以跨越的深沟。我不该让自己再越陷越深了。　
　　我轻轻推开了隆仁：“皇上，臣妾没事。皇上应该去看看华妃娘娘。她刚刚怀上龙子，需要皇上的眷顾。”　
　　“丹儿，你……”隆仁看着我，脸上爬上了怒意，“难道你觉得朕会因为龙子就离开你吗？你是朕的丹儿，朕唯一的丹儿。”　
　　“皇上，丹儿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唯一。”我轻轻别过脸去。　
　　“好，好。朕是自作多情来了。朕就如你所愿。”隆仁迅速地从床沿站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满脸怒意地走了出去。　
　　朱嬷嬷端着药站在门前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　
　　“才人，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我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窒息，猛咳了起来。含在嘴里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朱嬷嬷一边替我擦着唇边的药汁，一边苦口良心地劝道：“才人，在这深宫内院里一旦失去了皇上的庇佑，你就像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你何必和皇上较真呢？”　
　　“嬷嬷，我是为了皇上好。”呛在喉咙里的药异常苦涩，我的眉紧紧蹙了起来。　
　　“奴婢是心疼才人啊。当初梅妃……”朱嬷嬷似乎想说什么，但望了我一眼便停住了，“不说了。才人，你好好歇着吧。身子骨是自个儿的，好好保重才是。”　
　　朱嬷嬷扶着我躺下，为我盖好被褥便轻声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心里一阵惆怅。　
　　手里紧紧地握着隆仁送我的羊脂玉。冰凉的玉石在我同样冰凉的掌心里轻轻地被摩挲着。　
　　隆仁，你真的明白丹儿的心么？　　　　　　　　　　　
失宠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隆仁真的没有再踏入眠月阁一步。我的心被裹在厚厚的茧里，渐渐失却了知觉。　
　　风寒渐渐地好了，人却清瘦了许多，唇色苍白。爹爹从宫外寄来的信笺安静地躺在桌上。　
　　外祖父去世了。我的泪缓缓地滑了下来。　
　　那日回洛园，他不是还好好的么？就因为连日的大雨，外祖父为了去取园里的牡丹苗跌了一跤，便这样匆匆地离开了。　
　　然而，自小便被他捧在掌心里如珠如宝般疼爱着的我此刻却被锁在这幽深的宫院里，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　
　　外祖父，丹儿真的是不孝呵……　
　　天气越发地热了，知了开始狂躁地叫起来。我压着心中的悲恸，一个人走到了莞心湖畔。　
　　湖边带着水气的风拂去了盛夏的热意。我呆呆地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望着满湖盛放的荷花，悲伤洒落一地。　
　　远远地望见当上华妃的梁韵正盛装华服地地朝莞心湖走来。我正要避开，却听到梁韵高声喊道：“洛才人，见到本宫怎么不过来行个礼呢？”　
　　我的脚仿佛被钉住一般，好不容易才转过了身。只见梁韵早已缓缓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穿着艳黄的绸丝襦裙，同色薄纱敞袍，金色的夹边上朵朵艳丽的牡丹逼人眼眸。　
　　“臣妾给华妃娘娘请安。”我微微屈膝请了个安。　
　　“哎，近来身子越发的疲懒了。龙儿老是在腹中闹腾，搅得我日日都不能安身。”梁韵轻轻地抚着她已经略微凸出的小腹，一脸得意，“还好皇上天天都来看望本宫，又赐了好些补品，本宫总算好些了。”　
　　我心里微微抽搐了一下。隆仁，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过我了。难道真的就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将我从他的世界里抹去了吗？　
　　“妹妹风寒似乎还没好啊，脸色这么差。不过这也难怪，没有了皇上的眷顾想必好得也慢呢。呵呵。”梁韵用锦帕轻柔地擦着额上的汗水，眼角得意地瞟着我。　
　　“如果没有其他事，臣妾先告退了。”我微微有些不适。　
　　“妹妹最好心里有个准儿，如今不同往日了。别到处乱走动，以免扫了别人的兴致！”梁韵说罢，边笑着从我身旁走过，身后的宫女狠狠推了我一把，我顿时失去重心跌到了地上。　
　　泪轻轻地从眼里掉落下来，我缓缓从地上站起。抬头的瞬间，我看见远处站在柳树下的隆仁正一脸复杂的神情望着我。我忽然心里一阵委屈，掉头跑了起来。　
　　隆仁没有追来。再回头时，柳树下已经没有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的心钝痛起来。　
　　回到眠月阁时已经是午膳的时间了。我瞧见桌上只摆了几道极普通的素菜，便抬头看了看素儿。　
　　素儿见状愤愤地说道：“才人，想当初皇上宠你时，那些狗奴才像月亮似的捧着你，日日好菜好肉地送到眠月阁来。如今却……”　
　　朱嬷嬷轻轻打了一下素儿，笑着说道：“才人不必在意这些奴才，皇上想必这几日忙呢。”　
　　素儿却不肯罢休，依然愤愤地说道：“今日我去内务府领上次皇上赐给才人做夏衣的梅云纱，谁知道内务府的小太监居然当着面啐我，说华妃娘娘有令梅云纱全都不许分发出去。这华妃娘娘如今有了龙子倒越发……”　
　　“素儿，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你入宫多少年了，主子容的下我们这些奴婢嚼舌根么？你小心你的舌头！”朱嬷嬷狠狠掐了一把素儿，素儿这才停了嘴，一脸委屈。　
　　我知道自从隆仁没有再踏进眠月阁，奴才们也跟着我受委屈。心里不忍，轻声对素儿和朱嬷嬷说道：“跟着我这个失了宠的主子苦了你们了。”　
　　“才人，你别这么说，奴婢是替你生气啊……”素儿急急地应道。　
　　“才人，你是个好主子，奴婢们跟着你是奴婢们的福分。饭菜都要凉了，奴婢叫人拿下去热热吧。”朱嬷嬷在一旁轻声说道。　
　　“不用了，我就这样吃吧。”我感激地望了朱嬷嬷一眼，低头吃起饭来。冰凉的饭菜顺着我的喉管一路凉到了心。　
　　入夜，我倚着窗棂看着满天的星辰心里异常寂寞。　
　　不知此刻隆仁在做些什么？他是否在梁韵的身旁一同谈论腹中的龙子呢？　
　　他是否真的将我忘记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眠月阁……　
　　我使劲地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心里大声地说道：“洛紫丹，你不是正是要这样的结果么？隆仁若是忘了你，就不会再被你克了，而你也不用再担心梁韵和太后会去注意你的身世，裴家也就一世安宁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只是，为何我如此想念那张温柔深情的脸？　
　　 　　　　　　　　　　　
请安　　　
　　次日。大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棂上渗进来，亮得晃眼。我在睡梦中惊醒，睁开眼便看见素儿已经端了水进来。　
　　“才人，该晨起了。早膳后还要给皇后请安呢。”素儿轻声将脸盆放在木架上对我说道。　
　　我缓缓起身，素儿便走了过来为我更衣。她的手碰到我汗湿的睡袍。　
　　“才人，你昨夜没有睡好么？又做恶梦了？”素儿见我不吭声便接着说道：“才人，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上回太医说你身子虚要好好静养才是。”　
　　我听到素儿的话心里一阵暖，转瞬却又涌出了无限的酸楚。我与隆仁毕竟相爱一场，如今他却因为我的一句话便将我冷置在这眠月阁，这一个月来何曾嘘寒问暖过一句。　
　　不觉眼眶一红便落下几滴泪来。素儿见我伤怀，便轻轻叹了口气：“才人不必难过，皇上兴许过些日子气消了就来看才人了。”　
　　我心知素儿是在安慰我，只是这样一来我更加难过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不会再给任何人带来灾难了。爹爹因为我而辞官归隐，如今却还要因为我而终日提心吊胆。只怕我越是得宠，爹爹的心便越是无法安宁，而隆仁也越是危险。自从我进宫以来，边疆便战事不断，我失宠的这一个月便捷报连连。莫非真的是因为我与隆仁相克？　
　　这样想着，我忽然觉得心头犹如哽着一根尖利的刺，疼痛不已。　
　　梳洗好后，素儿见我脸色发白，轻声安慰了我几句便端着水出去了。　
　　用过早膳后，朱嬷嬷陪着我去向皇后请安。近来莞太后一直都在虔善堂礼佛，早已通知了各宫的妃嫔不得前去打扰。这样一来，我反倒轻松了不少，心里也少了一块大石头。　
　　快到景德宫时，朱嬷嬷便悄声对我说道：“才人，听说近来皇上常常陪着华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