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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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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少年的两幅广袖无风自动,蔓藤一般迅速伸长将那山魈牢牢包裹在其中!
山魈极力挣扎,无奈却被包裹的越发死紧,他细长的绿色眼睛求救一般看向女子所在之处,尖锐刺耳的嗓音响起——
“你、你……”
未等它说完,那黑衣的男人长指捏诀,口中轻喃,又一道金光璀璨的天雷从空中生生劈落在那山魈身上,下一刻,山魈的惨嚎划破长空,化为一蓬血雾。
“哎呀呀,真是杀鸡焉用牛刀嘛。”收回衣袖的少年状似悠闲地挖挖耳朵,“真是的珑夜,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的嘛,不用你出手的。”
他身旁的术师只淡淡“嗯”了一声,冷峻的眸子扫了一眼那似乎已吓傻了得美丽女人,便转身道:“苍梧,我们走吧。”
“等等!”女子从地上迅速爬起,几步追了上来,牢牢攀握住珑夜的衣袖,妙目中盈盈含泪,“恩公!恩公不要丢下我……”
“喂喂,我们还有事情,你不要拉住珑夜。”苍梧有些厌烦地挥挥手,“快回家去吧。”
“我……我家被那山魈毁掉了,我、我现在无处可去,请恩公收留我吧……”
大颗的泪珠儿从那双极尽妩媚之色的星眸里滚落,女子的声音媚而柔软,“我已经无处可去了,两位恩公……两位仙人收留我吧!”
她这样说着,扬起了小脸看向一语不发的珑夜。
深黝的夜色,丝毫不能掩这女人天生的绝代丽色,可这深山之中……怎么会有如此美貌的孤身女子?
珑夜皱了皱眉,却没有拂开她柔软的手掌,“你是谁。”
“啊,我、我叫荧若……”
荧……若?
他蹙起眉头,审视着眼前这抓住他衣袖的娇美女子,那含泪的凄楚容颜,娇脆轻软的女声,真的有几分……像那个叫珠儿的少女。只是,珠儿的容貌秀雅,半分也比不上这女人的美,然而珠儿气质却更加温煦……于是,就这么看着面前的女子,珑夜的心底在一瞬间,竟然有了微妙的带些惶然的怜惜。
“恩公请带荧若走吧……”她低低哀求着,那样柔婉娇弱的姿态,让那金发的妖精都忍不住开始动容,“珑夜,怎、怎么办?”
玄衣冷颜的术师在心中无声地长叹了口气,垂下那双比夜色更深沉的黑眸:“你……跟我们走吧。”
26。情缠
眼前浓雾弥漫,寻不到一丝光亮,满眼皆是一片苍茫惨白。珠儿一步步摸索着向前,惶惶然而不知所措。
骤然,浓雾散去,不远处有两道人影屹立,看那身形,似乎是一男一女,男人横笛在口,那女子便倚靠在他肩头。可珠儿却丝毫听不见那人所吹奏的曲子,疾步上前,她想张开口询问,这白雾弥漫的地方,究竟是哪里……然而开了口,却发现自己连半分的声音也发不出。
她心中惶急,却猛然听到女子柔婉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娇慵之意——
“这支曲儿真是好听,我可不可以学?”
“你想学,我教给你便是。”男人的声音虽然简短冷凝,但却透着隐隐的宠溺之情。
“姑瑶山上的水麒麟就要生产了,过些天我要去照顾它,等战事一了结,我们……”那女子垂下头去,语声渐转羞涩。
“水麒麟性情暴躁,况且又怀有小兽,我不日就要暂离,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男人说着,探臂环住女子纤细肩头,如同小心翼翼保护着珍宝一样,“你若有闪失,我便杀尽那姑瑶山上所有生灵……”
狠戾冷酷的话语轻而易举地说出,那女子慌忙掩住他的唇,“你、你杀性这样重……有朝一日若是招惹了天怒,那该如何……”
“天怒?”男人冷哼一声,并未再言语,然而那冷冷的语声里,却有着狂狷的傲然。
男人与女子的面貌模糊不清,珠儿蹙紧了眉头去看,然而倏忽之间头脑却一片眩晕,眼前场景变换急速,一个又一个或陌生或熟悉的脸庞闪过眼前,那白色的雾气渐成腥艳的血红之色,她伸手探去,却是一手的鲜红……
脚底窜上冰冷湿腻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奋力地向下拖拽她的身体,珠儿骇得只想放声尖叫,然而脸颊上却骤然感到温润濡湿之意,周遭所有的声音声音变得极不真切,忽远忽近,她的耳中有各种各样的低鸣之声。
素白的手伸了出去,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任何东西。只有脸颊上的湿润之意,却很暖,很暖,即便她的思绪混沌不清,也仍能深深感受到……
刺目的光线投映进眼眸,那一双小扇似的墨色羽睫震颤了下,缓缓睁了开来。入眼处,一双金黄璀璨的圆圆眼眸,似因为她的突然醒转吓了一跳。
那双溜儿圆的眸儿,对上珠儿初醒的黑瞳,眨了眨,再眨了眨。
“你看我做什么……”珠儿开口,语声里有着初醒的喑哑却不是轻柔。
“就……没什么啦……”
圆眸的主人左瞟瞟,右瞄瞄,雪白的脚爪搔了搔白绒绒的脸,嘟嘟囔囔地道:“人家是看你发恶梦,这才好意舔醒你嘛……”
这白狐狸又“人家人家”地说话了,她几乎有些好笑地看着在床畔蹲坐的小兽,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的面孔,那样轻软如同蝴蝶的翅膀扫在脸颊一般的动作,让小九忍不住红了脸庞,然而幸好此时的他毛头毛脑的,床上初醒的少女自然看不出他发烫的脸颊是什么颜色。
雪白蓬松的尾巴摆了摆,他低低开口:“那个……血流得太多,你昏了过去,那胳膊上的伤……”
唇角的淡笑骤然敛住,珠儿垂下眼去,左臂上的衣袖早已被撕去,那原本翻裂狰狞的伤口也愈合不见,纤臂已是光嫩如初……
“如你所见……我没事了。”
她垂着头,恢复如初的左手伸出,拢了拢散乱的丰润青丝,再抬起头的时候,脸孔上已经换作一副开朗笑容。冲蹲坐在地的狐狸笑笑,珠儿环顾简陋的屋子,问道:“这里是哪里呀?”
“这里叫丹城……这间屋,则是我和我娘从前住的地方。”
尖耸的双耳耷拉下来,他俯身,两只前腿交叠,将脑袋趴在前肢之上,“跟你那间破茅屋有得比吧?喂,臭女人,这一天一夜我一直照顾你,现下你没事了,可我就要饿死啦!你去看看这里还有什么能拿来吃的……”他这样大咧咧地说着,肚腹已经“咕噜噜”地开始叫唤。
当两碗热气腾腾的地瓜粥端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小九已经变回了人形,趴坐在破旧木桌之旁。端着那碗粗糙的粥,他却迟迟不肯开动。
“怎么不吃?”
这狐狸竟破天荒地对着食物发起呆来,方才喊饿的是他,这会儿不动箸的也是他。
“……我最讨厌地瓜粥了。”
他语气忽的冷硬,仿佛方才温柔地将她从噩梦中舔弄醒的,不过是一个同他有着一样模样的假象。
小九那样说着,便将碗顿在桌上,从桌旁站了起来,一把拉开了薄木门板。一阵冷风夹带着片片雪花卷进屋中,外面竟不知何时开始落雪了。
初冬时节,这一场初雪落得甚是无声无息。
突如其来的冷意让珠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何,小九方才的语气里,竟有着强烈的厌恶之意。但……那到底只不过是一碗地瓜粥而已。
“哦……那么,泉先镇外的那些狐耳人,为什么要来取你性命?”她思忖着开口,忽然弄不懂眼前的小九。
红润的唇角撇了下来,那双仿佛噙满了桃花之色的多情眼眸慢慢垂下,掩盖起纠结复杂的光茫,小九反手阖上了门板,静静开口:“我兄长幽伢,是狐族之帝。而我是他最末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手足……”
他忽然住了口,似乎不打算再说下去。看着珠儿放下手中的粥碗,小九走上前来,拉起她略显冰凉的小手——
“我带你……去个地方。”
……0
时已入冬,小城丹城郊外,早已是草木枯疏,被薄雪覆盖。
小九带着珠儿,寻到了这郊外一处孤坟所在。那孤坟看起来已是有些年头了,坟上所立的石碑,有着风蚀雨浸的痕迹。看着小九不畏冰冷,抚去了碑上残雪,珠儿倏忽便睁大了眼眸——那斑驳旧老的石碑之上,竟然未刻一个字,只有石碑的右下角上,阴刻着一朵小小的八瓣莲花。
小九蹲下身去,长指刻画着莲花的雕刻纹理,定定地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来。红的衣,黑的发,白的雪。以白雪为纸,红衣为莲,他那头乌黑的发,在风雪里黑润得仿佛一道浓墨绘制的莲梗。
“我所追寻的东西,还没有得到,我立下的誓言,也还没兑现……”
他这样说着,声音在风雪里慢慢模糊,“可我已有许久未曾来看你了,娘……孩儿真的,真的好想你呢……”
听着他低声的呢喃,身旁,那一身白衣几欲融入雪中的少女,心中狠狠一痛。
她侧头,看着那红衣潋滟的妖精风华绝代的脸庞,第一次流露出那样哀戚的神色。原来他同她一样,失去娘亲,失去这世上最柔软温暖的庇护。
雪片打在身上渐渐融化,本就略薄的衣衫变得冰冷而沉重,那样的感觉,仿佛数十年前那弥漫着冰冷山雾的早晨,吵闹愤怒的村民将她和娘亲赶出了李家村……
“珠儿。”
“嗯?”她应着,明莹的眸子抬起,温柔凝视他。
小九却不再说话,他沉默着去拉她的手,勾住了身旁少女的指头,然后用同样带着湿意的冰冷手臂环抱住了她纤细的身体。
顿了顿,她抬手,回抱住他细细颤抖的身体,轻轻开口:“为什么,我总觉得,自从离开了从前的家,见了这世间许多的事情,反而……变得不如从前开心了……”
“是啊……”小九的语气里似嘲似叹,垂首,抬手,覆上她纯澈不染尘埃的眼眸,“因为你有一双太过纯净的眼睛……”
“我想,上天要让这双眼浸满了世间的污秽罢……所以,才让你遇到了我。”她的长睫刷过他的掌心,看不见此时那张绝美的面容上,骤然掠过的冷酷笑意,似乎是终于狠心决定了什么,他凑近她的耳畔,轻声,蛊惑一般地开口:“呐,你还要不要同我在一起……”
轻柔的语声送进耳中,珠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细瘦的手臂紧紧环抱住那妖精的身体,她不点而朱的唇儿抿了抿——
“若能跟你在一起,即便是不得善终……我也认了。”
这句话,由她语气平淡地一字一字道出,那绝色的狐妖却听得浑身剧震,猛地将她合身紧紧抱住。他的手臂箍得她好紧好紧,就仿佛要把怀中的这副馨香娇软的躯体揉进骨血一样,薄唇紧紧地抵在她乌黑的鬓旁,良久,再未发一语。
就在那一日,丹城郊外,孤坟之旁,薄雪之中,有两颗汩汩跳动的心,做下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27。故人心
初冬已至,丹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府地,一夜之间,也被白雪覆盖。
这日清晨,丹城中素来有着“首善”之称的碧家,那朱红漆就的大门前,停着一乘暗红色的舒适软轿。天气寒冷,四名轿夫便在那碧府外斜街的酒水摊子旁,一边大口喝着热烫的酒浆,一边扯开了嗓门闲谈着。
这雪飘扬了一天一夜未停,反而又越来越大的意思,街角不起眼之处,珠儿陪着小九站在那里,已有盏茶的时分了。雪片落在他发上睫上,将他的睫毛弄得湿漉漉的,那双琥珀一样醇而浓重的眼睛,却仍牢牢看着碧府那高宽的朱红大门。
“小九,那两扇大门有什么好瞧的?你看了好久了,我们要进去找人么?”身旁的少女侧头微仰,看着他发问。
“是没什么好瞧的。”他收回目光,轻轻牵住珠儿冰凉的手,“冷吗?”
小九垂头问着她,冷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淡白的疤。发丝撩弄着,让她觉得微微有些痒痒的,而她的心竟然也骤然兴起了同样的感觉。
“我不冷……”
“瞎说,你看你的手这样凉。”他的手紧了紧,仿佛在证明她在说谎一样,“我们去那铺子里喝些汤水好了。”
他这样说着,忽然便听那酒水铺子里一名轿夫大声地说道:“这碧府的老太君还真个是风雨无阻啊,这好些年了,每年里这个时候总是要到城郊走一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下人小辈们代劳的么?”
另一人嘿笑一声,灌下一大口呛辣烧刀子,伸袖抹了抹嘴道:“老哥哥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碧府的老太君,可是个慈悲心肠的大善人呢!,有一年发了蝗灾,丹城里涌来好些饥民难民,人人都饿得面黄肌瘦的,眼看着就有人要饿死在街头了,还是这碧家的老太君,当机立断开了自己府上的粮仓,给大家伙儿熬粥蒸馍馍,着实救了不少人呢!”
“可不是么!难得这碧家生意做得那么大,身家却都是干干净净的,没一文钱来路不正!听说那老太君已经百岁高龄了,前些日子身子抱恙,许多乡里乡亲的,都为她去庙里拜拜,求菩萨保佑她老人家长命百岁呢!”
“就是就是,老天爷也应该保佑老太君这样的大善人多福多寿,子孙满堂!”酒铺的老板凑了上来,收了几个空碗,看了看天色又道:“今儿个雪是越下越大了,想来一会儿路更难走,碧府里怎地还不出来人?”
谁想他话音刚落,那两扇朱漆大门便吱吱呀呀地开了来,有几名穿着温暖轻裘的侍女,脚步匆忙地提着藤篮与食盒走出府门。那几名喝酒聊天的轿夫忙迎了上去,当先一人搓手笑道:“吟香姐,老太君今儿个可是还要去城郊?”
“去,当然去,”那名唤“吟香”的侍女年纪较另外几个侍女大,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来递给那轿夫,“雪天路滑,老太君年纪又大,一会儿你们几个当心着走,这点银钱就让几位大哥多买几碗酒,暖暖身子。”
“呵呵呵,吟香姐真是客气,这丹城里谁人不对老太君感恩戴德的……哎啊,快去请老太君出来吧,不然一会儿恐怕城外的路更不好走了呢……”
站在街角的两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小九拉着珠儿,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着轿夫与婢女忙碌着,未几,便有一名老态龙钟的苍老妇人,由数名婢女搀扶着,缓缓走下府前的高阶。那老妇早已是风烛残年,步履极其缓慢,一头银丝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戴着宝石嵌就的抹额。
临上轿之前,一阵急风夹杂着风雪极掠而过,那碧老夫人猛地便剧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让周围的侍女们忙七手八脚地为她顺气抚背。碧老太君咳得弯下腰去,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却在电光石火之间,恍惚看见了一个红衣猎猎的身影。
她一惊,猛地直起身来四顾,可四周除了茫茫风雪,便是熟悉的街道商铺,哪里有半个穿红衣的人?
“哎啊!老太君您动作这么急,当心身子!”身畔的吟香慌忙扶住老人摇晃的身躯。
枯瘦的手指抓住身旁侍女的手腕,“香儿,你看没看到有个穿红衣的人?”
侍女转头望望,天地间俱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老太君,没有什么穿红衣的人呢!许是风雪太大了,让您一时花了眼啦。”
“可方才他、他就站在那儿……”老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也许……真的是她老眼昏花看错了?
“哪里有什么红衣人呐,天冷雪大,您还是快些进轿子吧。”婢女吟香这样说着,然后动作轻柔地将服侍了多年的老人搀扶进轿子。
然而直到那顶轿子颤悠悠地抬出了丹城,那轿中耄耋已过的老人,却抓紧了手中的锦帕,止不住地喃喃——
“是他,一定是他回来了……”
直至那乘软轿消失在缭乱的风雪里,小九的视线却仍然停留在轿子离去的方向,金黄眼眸空茫的样子,让珠儿骤然感到忧心。她隐隐觉得,站在她身畔的狐狸精小九,似乎在某个时候已经悄然地改变,又似乎……她从来便未曾了解过任何时候的他。
原本,他骄傲自大,有时却又带着稚童般的浅淡稚气,他瞧不起人类与仙神,更与自己的族人交恶,不惜生死相搏……这样的小九,那张摄人心魄的妖娆颜容之下,到底……到底是怎生模样?
那双昭示着他身为狐帝血脉至亲的金瞳里,闪耀着暴戾又迷人的光。一瞬间,珠儿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与自己执手为伴的他,骤然让她觉得陌生又疏离。
四周良久地安静下去,唯有呜呜风声呼啸而过。不知又过了多久,小九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长睫垂下,看着那漫天雪色里,那比冰雪更纯白的少女,眼神明澈,如同无垢的秋水。他拽拽她的白皙柔软的小手,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0
黑夜幽长,纷纷扬扬飘洒了两天一夜的初雪不知何时也停了。偌大的碧府之中静谧而黑暗,似乎在睡梦中便感受到了某种视线,碧老太君在黑暗中张开眼来,便瞧见了立在房中床旁的红衣身影。
然而这百岁高龄的老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无丝毫的惊怕之色,她缓缓坐起身来,看着那道人影,指了指桌旁燃来取暖的火盆,道:“天这样冷,你到这里来吧。”
红色的身影依言向前几步,却未曾坐在桌旁的凳上。那炭火盆子里发出的极其微弱的火光,映出一张暌违了几近百年的绝色脸庞。
看着那张拥有着绝世容色的颜容,碧老太君枯皱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安然欣慰的笑意:“我去了莲姨那里,就知道你来过了……”
“伪善。”小九冷哼了一声,那原本璀璨如耀阳的琥珀眼眸,此时却填满了阴郁,“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苍老的妇人深深叹息,“阿秀,一直都在怪我、恨我吧?”
“你闭嘴!我不许你这样叫我!”他的声音艰涩宛若冰雪,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奇异的光芒,“我自然是一辈子都恨你怨你!”
坐在床畔的老人,闻言却低低笑了起来,“阿秀,阿秀,你从前……最喜爱我这样叫你的……”
“我说了不许你这样叫我!”他的眼睛里有极浓的阴影,原本美好的唇角此时却噙着冰凉的笑意,“在你们眼里,我本就不该被我娘生下来,我是你们眼里的妖孽异类,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你又何必要借那名字,让我想起那些丑陋的过往?!”
“碧家确是对不起莲姨,对不起你……但……”话还未说完,咽喉之上,骤然被一只铁爪紧紧钳锢,碧老太君嘶声道:“我盼这一天已、已有许久……碧家欠……欠你……”
金黄眼眸里瞳孔骤缩,小九的脸上瞬间变幻了数种神情。
怨恨、不甘、怜悯、惊怒……那样多而复杂的神色掠过,他凝目看着脸色逐渐灰败下去的苍老妇人,眼底忽然露出某种奇怪的笑意,然后便松了手,任由她趴伏在床剧烈地呛咳着。
良久,咳喘之声才渐渐平息,“为、为什么不杀了我……”
望着面前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小九慢慢开口:“与其痛痛快快让你入阴曹地府,不如看着你长命百岁,看着你日日夜夜受良心的折磨……这样,岂非比直接取你的命要有趣得多?”
“不错,这些年我确实日夜受良心的折磨……”老妇垂下头来,望着自己枯瘦干瘪的双手,微微苦笑了起来,“但我却实在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再见到你。你……这般模样已经有很久了吧?”
“我是妖孽,容颜自然不会轻易改变。”
“……而我却老了,老得不得不时时担心,此生再也无法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今日得以再见到你,想必是上天一直让我苟延残喘,如今终于有机会赎罪吧……”
“赎罪么?”
小九轻声重复着,忽然淡淡哂笑了起来,“你以为你的‘赎罪’会有多伟大?你以为你的‘赎罪’我会接受?”
“……这已是我这么些年来唯一的愿望。我已经老得快要死去,而你……”
“但我却不必替你实现这个愿望,是不是?”他在偏过头去,看着明灭的火盆,声音忽然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惶恐,“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总有一天都会消亡死去,时间到了,都注定会死……”
美丽的狐妖这样说着,倏忽便想起了那白衣翩然不老不死的少女……她的生命同人类,甚至是同神魔妖仙相比起来,也应该是几近无止境的漫长吧?耳畔似乎响起了珠儿甜软柔婉的语声,想起她还在他的故居里等着他,心里便软软地凹陷了一小块,然而激灵猛地一个寒战,他宽袖下的手便捏成了拳,命令自己再次冷硬起了心肠。
红衣妖精俯下身去,金黄的双眼对上老妇浑浊不清的眼眸,“我不过是来看看你而已……云姊,你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这样,我才能更开心呢……”
而后,他转身走向房门,身后的老妇急急唤了一声“阿秀!”,他却恍若未闻,再是不理,挥袖间已然迅速遁去了身形。
“阿秀!你别走!”惶急的老妇人口中叫着,起身想去拉住那道红衣的身影,然而却脚下一软,狠狠地跌坐在了床边。“咣当”一声大响碰翻了那炭火盆子。立时,外间便有婢女们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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