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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入梦之怡殇-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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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当然记得,哥哥你可是够厉害的,不仅坐得住,那虎不还是你打死的么?〃
允祥仰头喝下去:〃虎是我打死的没错,可是你我也都吓去了一半的命,你以为是谁把我们找到送回去的?回到营帐之前咱两个都晕过去了,就是四哥,只有他跑去那么僻静的地方找。还有那一年……〃
〃行了十三哥!〃十四不耐烦地打断,〃有话直说,现在的主子预备怎么处置我?〃
允祥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按住他的手:〃十四弟,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四哥,所有你不知道的四哥的事,我一样一样说给你。〃
〃我知道!〃十四甩开他站起来,索性拿起酒坛子灌了一口,〃咱们冰嬉冻伤了手是他蹲在外面带着人逮活麻雀脑子送来;咱们弄花了皇父跟前那幅董其昌的字也是他自己去领的罪;他替咱们两个罚跪中暑落了病根!哪一样我不知道?可是哪一样是为我?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不过是恰好跟你一起犯错罢了。十三哥,他根本就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就因为额娘,我最知道的就是这个!〃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撂下一句:〃我去看看眉儿。〃便夺门而逃。
菀眉歪在东屋床上,只是半年不见,她已经瘦得脱了相,白着一张脸还在绣着手里的活计,时不时咳上几声也要好半天才能平复。一见我,她便要起身,我按着她坐下,刚刚在那屋里就已经酸楚的心这会再也忍不住了。菀眉反来劝我:〃这是怎么说,嫂子有半年没见,怎么像个小孩子了,见了面没别的话尽顾着淌眼抹泪的。〃
〃瞧你这样子,早些年这些妯娌里你原是最伶俐不过的,如今怎么熬成这个样子?〃
她笑笑:〃我这身子一向都这样,早些时候年轻,自从生了弘暟之后就亏得再也不能补回来了。说起来我还真懊恼,这么个病歪歪的身子,不仅不能开解他,反叫他看了我就心烦。咳,我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她说完心上一阵憋气,我刚忙倒水喂了她两口,又抚了半天胸口才算压下去。见她这个样子,我也不忍再露出悲戚之意,只聊些家常闲话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十四阿哥恐怖的笑声从堂屋传了出来,〃好,我看他是巴不得我死!你去告诉他,我偏不死,除非他敢明目张胆地杀了我!不然,我就活给他看,我一定活得比他长!我就要看着他是怎么样的心狠手辣,众叛亲离!哈哈哈,'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哈哈哈……〃
十四爷荒腔走板的调子伴着他的笑在空气里飘来飘去,菀眉捂住嘴低声哭出来。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打量整间简陋的屋子,墙角有很明显的蜘蛛网,其实不是说京城里的阿哥府就没有,只是越到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抛却了华丽的蒙蔽,肮脏和迷惑才显得结得大,结得密。
当晚,我们宿在景陵行宫的偏殿里,康熙的灵柩此时尚未入葬,我们便对着天上的月亮拜了又拜。允祥身上还留着浓重的酒气,本来是我极反感的,这会子也顾不得了,只是坐在殿门口紧偎着他,双手死死箍住他的腰。天气已然转暖,可是我仍觉得冷,为这阴森的气氛,为这清冷的月色,也为他额头上展不开的疙瘩和眼里晃动着的晶亮。
〃皇父,您交代的儿子尽力了。以后,也得看个人的缘法了不是?〃他嘴里嘟嘟囔囔,我听着却是毛骨悚然:〃你在说什么?你别在这样的地方自言自语的。〃
他大手把我的脸按进自己怀里,声音自胸腔传进我耳朵,让我不禁潸然:〃我混说着玩呢,其实我是看见这个院子,不觉地就想起了卧龙岗、徐州府,想你给我煮的那些竹筒饭……〃
爱割(1)
爱割 咫尺天涯,其恩难舍
豆青色的釉瓷小罐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那张小纸签散发着刺眼的红色。形如枯槁的太后、大放悲声的十四爷还有那只短短半个时辰就冰凉僵硬的雀儿,乱七八糟地在我眼周围晃来晃去。我摸着那冰冷的外表,百思难解:德妃,不,太后,这就是她表达愤懑的方式?就算她对雍正是那么生疏和不信任,她又有什么权力决定十四爷的去留?或者,就是她这种一刻也不肯释怀的爱给了雍正绝望,也给了十四爷绝望。她废弃了一份亲情,却成就了一个她不爱的儿子,算不算老天给她的讽刺?
〃这时候温习兄弟情,不觉得徒劳无功么?〃那天回城的马车上,我这样问允祥。
他整夜没睡过,疲惫不堪地靠着软垫:〃自小到大,我也不是头一回做这种无用功了。原本也没指望能感化老十四,针尖磕上麦芒儿,你说我是掐得动针尖还是掐得动麦芒儿?〃
掐哪个还不是伤了手?我这么想着,并没有回答,只是把他的手拉过来用帕子擦了又擦。
〃又拜我那'哀怒神'呢?〃他好笑地看我,〃其实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捡着自己能做的做罢了。我这会子反而一点也不哀,皇父要我保住老十四,我做到了,至于让老十四心悦诚服,那也太强人所难,皇上也没这么想。〃
我停了手:〃是皇父的交代?这么说,太后真的是揣错了皇父的心思?〃我忘了忌讳,只想知道这后世的千古之谜究竟何解。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说给你也无妨,若不是皇父等不到,也许真的是给老十四,可惜他没有这个命。皇父临终要我保证,无论谁即位,一定保住在外征战的大将军王。〃
〃难道他不知道你选择拥立四爷?〃
〃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说这也算是他的认可不是么?且不说四哥当时外有年羹尧牵制老十四,内有隆科多里应外合,而且……〃他停住看着我,我晃晃他示意说下去,他才回过神:〃我想到的是另一层,除了四哥,还有谁会在防老十四的同时顾及他的命呢?〃
我不觉叹气:〃可惜十四爷并不能明白。〃
〃他是成见已深,一叶障目,何况,太后的态度你也是看到了。哎?雅柔,你想什么了?〃他摇晃着我,我只觉手脚冰凉,满心想的都是那瓶桂花……
〃额娘,女儿给额娘请安!〃韵儿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我赶忙回身把那个小罐锁进镜台匣子里,一把搂过韵儿。这孩子如今也有九岁了,只不过她不同于瑾儿自小就稳重的老气横秋,她活泼好动,又长了一张娃娃脸,所以看上去还是那么稚嫩。也正因为此,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疼爱她,虽然很不现实,但是我却希望她永远不离开我的视线。
〃韵儿,这些日子可有好好习字做女红?鄂嬷嬷都交给你些什么?〃疼爱归疼爱,我对她的要求可是一点也不松懈。
韵儿窝在我怀里比着手:〃额娘,女儿习字还将就,那针头线脑的真是做不来,可不可以不做啊?额娘您去吩咐鄂嬷嬷一声吧。〃
〃不可以不做!倒不是为了让你绣出什么绝世精品,只是磨磨你这好动的性子。女儿家稳当行事不容易惹麻烦,凡事给自己时间思考才是大智慧,你就是太毛躁了,不仅自己淘气,还教给弟弟胡闹是不是?〃我故意板着脸。
韵儿脸上紧张起来:〃女儿什么时候带着弟弟胡闹来着?〃
〃没有?那四阿哥怎么见了公鸡就哭?厨房院子里的那只公鸡身上的毛呢?〃
〃额娘,那是四弟弟没见过公鸡,女儿带他去看,谁知道手伸进去就被叨了一口,女儿气不过,就把它的毛都拔掉了,月额娘都没怪我。〃这丫头一脸讨好的笑。
我也无奈:〃你以后再敢这样我就让你阿玛罚你了,你月额娘虽然没说,可是看见你四弟弟的手伤又怎么不心疼呢?你有没有道歉?〃见她点头,我才放心,〃韵儿啊,女儿是额娘的贴心棉袄,额娘自然希望你无拘无束地过日子,可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但要你伶俐也得要你乖巧,懂吗?〃
〃好了,额娘教训得是,女儿都听进去了,额娘可是越来越啰嗦了。〃韵儿撒着娇,我笑看她,眼前突然闪过那个叫惜晴的小女孩,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这股韧性。
从六十一年末折腾到雍正元年中,允祥才好不容易把户部打理出点头绪来。而朝堂上前一番夺嫡的余悸尚未完全散去,精明的新皇就在这个时候明谕众臣自己已经秘密立储。允祥对此赞口不绝,直说着当年如果先帝也能如此,争斗便不会惨烈至此。我听了暗暗冷笑:就凭你们这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阿哥,多聪明的法子最后还不是得鲜血淋漓呢?如果当初先帝也是这样,每个阿哥都认为是自己,那么现在也许就不是雍正;就算是,原本胸有成竹又遭受打击的人比现在还多,那他也不会比现在坐得更稳当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眼看雍正镇定地站在如此青黄不接的时候,也不得不心生佩服,他可以出人意料的任性,也可以趁人不备的冷酷。他对允祥的荣宠便是任性,加银加侍卫修王府,敏感的允祥每天都活在心惊肉跳里。我看了好笑,甚至很想提醒他:你这个孤独的哥哥一定会宝贝你一辈子的。但是我没想到我也有忽略掉的真实,就是雍正作为帝王的冷酷:他可以把最多的恩给允祥,恩宠下隐蔽的最重的痛自然也是给允祥。
秋天一过就传来罗布藏丹津蠢蠢欲动的消息,年羹尧早好几个月前就奉命备了兵随时候着,显见的这一仗迟早要打。雍正趁着这个当儿把抚远大将军的头衔授给了他,信任与托付不言而喻。据说年羹尧也的确不负所托,及至年底已有几次捷报传回京,一时龙心大悦,外封功臣内封后妃,年家一门的荣耀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
年下我循着旧例领韵儿进宫,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不过就是陪着皇后聊闲天。其实在她是四嫂的时候我们的话题就少得可怜,如今添上规矩礼节就只剩下客套和如坐针毡了。
〃雅柔,本宫怎么听说怡亲王最近身子有些不爽了?可有找太医看看?〃这一日,召了我来逛园子,皇后扶着使女走在前面,我带着韵儿毕恭毕敬地跟着。最近不知怎么,任何场合都让我带着韵儿,一时不见她皇后也会问个不停。
〃回娘娘的话,怡亲王那也是多年的旧疾,从早些年发腿疮开始就存了寒毒在内里,调养了这些年总不见根治,王爷自己也不上心。〃身旁的韵儿已经有些困倦了。
皇后笑笑说:〃他不上心,难道你也不着急么?回头还是遣了太医去瞧瞧,皇上每每说起来也是唉声叹气的,十三弟如今是皇上的臂膀,马虎不得的。〃
我也只得回说:〃是,臣妾谨记,一定帮王爷尽心调养。〃
说话间走到亭子里,早有太监端了黄垫子的软凳并两个绣墩来。刚坐下,就听见使女回说:〃钟粹宫主子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皇后顺下眼,面无表情地说:〃快请。〃话音未落,雍容华贵的年歆瑶年贵妃已经走到亭子口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再次看到这个袅袅婷婷的病美人时,已换成是我给她请安了,而年贵妃也不再像那年看上去那么小家子气,倒是的确多了很多深沉。她浅笑地扶着我说:〃福晋不必多礼,福晋进宫几日了?也没得空见见呢,不知道只怕还当是我目中无人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仅是她,别的妃子那我也没去过,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后开了腔:〃这倒是本宫的疏忽了,雅柔一进宫本宫就喜欢得很,一直把她拘在长春宫里,哪儿也没叫去呢。〃
〃呦,皇后娘娘恕罪,是妾妃的话说左了,妾妃也是见了福晋就喜欢得不知说什么了。〃年贵妃娇笑着把脸转向韵儿,〃这可是韵格格?都长这么大了,可念过书了?长得真是个好模样,可见福晋教养得好。〃
皇后脸色稍稍温和了些,对我说:〃韵儿也有十岁了,生得这样玲珑剔透的讨人喜欢,将来啊也不知道便宜谁家了。〃
我笑说:〃听娘娘这意思是要给她做主了?娘娘给选的自然是好的。〃
〃瞧你这做娘的,当着女儿的面就说这个。雅柔,你还是这么个贫嘴贫舌的样儿,一点也没变,本宫见了你就总想起当初年轻的时候,妯娌们一处说笑,最是自在清闲的。〃皇后有一瞬间的恍惚,马上又回过神来,把韵儿拉到她怀里摩挲着,〃这怡亲王的掌珠,婚姻大事可轮不到本宫做主,怕是皇上那头早就挑花了眼呢。〃
年贵妃坐在一旁只是怔怔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眼圈隐隐有些红。〃歆瑶,可是身子不'炫'舒'书'服'网'了?〃皇后问。
〃谢皇后娘娘关心,妾妃怕是风地里坐久了,有些受不住,请娘娘恕罪,容妾妃先行告退了。〃年妃说完,又不自觉地抬眼看了看韵儿。
皇后没有多说,点点头叫她去了。等她走远了,蹲下行礼的韵儿马上偎到我身边,紧紧抓着我一只手,亭子里一时间很静,有些压抑了。
过了年,青海战事正酣,朝廷大批的拨银拨粮支援,允祥接连几日很晚才回府,回来以后也是挑灯坐在书房写写画画。朝政上我不懂也不能参与意见,只能按着太医的法子每天给他进补,不管是汤还是羹,总不过是些药材炖出来的味道,连我这做的人都受不了了,他忍了几天也终于忍不住了。
〃成天就是这些黑糊糊的东西,也没见把我吃成个神仙,只怕再吃两天我就成了人参精或是别的精什么的了。〃他不耐烦地挡着不让碗靠近他。
我索性就放下碗:〃好吧,那你说你要吃些个什么来补补?年底下皇上都封了印,你说说你可闲了一时半刻?你以为我乐意整天钻在厨房里烟熏火燎地给你炖这个?你自个儿的身子你最清楚,说白了这些东西也不过是给你补个精气神,要怪也就怪我没本事,不懂得弄些奇巧的东西来让爷开心!〃 我说的心里有些堵,一下子哽在那里。
他把脸凑过来左看右看:〃呦呦呦,难怪最近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敢情是我的福晋被烟给熏黑了,这可不成,我变成人参精倒不怕,你要是变了个木炭精咱俩就不是一家了,赶紧把脸擦擦。〃说着就拿袖子来蹭我的脸。我扑哧一笑,被他揽住脖子压在肩上,〃府里这么多人呢,干吗非得自己蹲那儿去弄这些个?〃
〃他们当然是没有我上心了,保不齐少了这个减了那个,我可是严格按照太医的方子,材料一一称过,火候也是分毫不差的。别看你现在喝腻了,要是他们做了来,你一尝就知道不一样。〃
〃我不用比也知道不一样的,〃他低头看着我,身子微微地抖,笑意加深,〃厨子们有的在这府里呆了多少年了,也没见他们变黑。〃
我气得一掌拍在他胸口,站起来就走,他大笑扯住我的袖子:〃好了,跟你说正事,皇上之前叫修王府,咱两个图省事只把前面修了,现在银安殿差不多完了,皇上的意思是,后面也不能太寒碜,是不是把园子再修修。我琢磨着,也不用别的,就把园子东边的墙打开,多圈一块进去,照着咱们在桂林的那个小院儿重建一个可好?再把水引过去,又不用添砖动瓦的,弄上几杆竹子就行了。你说呢?〃
我拍手说:〃这个自然好,我也总想那个院子呢,只是你还记得那个院子什么样?〃
〃当然。〃他递过来一张图,〃这是我闲了时候画的,不会错的。〃
我拿过来一看,细致工整层次分明,颇有些图纸的样子,长宽高矮也是标注得清清楚楚,不觉赞叹:〃看不出来你还会画这个?〃
他笑:〃敢情你就这么小看我,我会的还多着呢。〃我撇撇嘴不置可否,低头计算起费用来,一直计划到很晚。
两天以后小院就开工了,允祥爱这地方显得幽静,又是怡府新筑,就取名〃怡宁阁〃,我于是有了新的乐趣,跑去看看小院的进度就成了我每天的开心一刻。
或者是我乐极生悲吧,就在热火朝天的修园子的时候,宫里传来一纸圣谕,一个在别人眼里的莫大恩宠结结实实地砸给了怡亲王府。
从天亮到天黑,我一直呆坐在屋里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我该想些什么,在听到那句〃封为和硕公主〃后我就忘了该想什么该干什么了。周围下人们的道贺在我看来都是嘲笑,嘲笑我连自己的女儿都藏不住,嘲笑我满腹怨言却无从出口。嘲笑我是这么窝囊地活在这里。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感觉到按在肩上的那只手加重了一些,我问。
〃这是恩典。〃他答。
〃是啊,天大的恩典,呵呵。〃我站起来,手托灿灿闪着光的圣旨、金册,大笑,〃恩典,这是你怡亲王带给我们的荣耀,韵儿,不,和硕公主,打今儿起,她就要叫我十三皇婶了。王爷,我们母女可真是谢天谢地啊!〃
窗没有关,烛火一阵剧烈的抖动,墙上印着我们扭曲的影子,屋里充满了他的惊愕和我的笑声。
〃韵儿只是住进了宫里,没有走远啊,嗯?是不是?〃他的手伸过来,被我挡了回去,碰触的瞬间我感觉到他手心的冰凉。
〃咫尺天涯,哪怕只是一步,她就不再属于我了。你明白吗?〃他平静得简直让我寒透了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大清公主是个什么下场?我是个女人家,我小家子气,我没有王爷那么'高瞻远瞩',我只心疼我的女儿,是你不在乎的女儿!〃
那一刻我真恨不得他对我大吼大叫,好向我证明他和我一样的不舍。可是他仍然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反而很不耐地转过身,出门前撂下一句:〃还记得熹琳和熹慧吗?我以为你早该懂,这是命。〃
一阵眩晕袭来。命?皇帝的女儿是这样的命,不是皇帝的女儿变成皇帝的女儿也是这样的命。我懂了,我的韵儿姓错了姓,她带着爱新觉罗的诅咒,她是大清江山的工具!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我怎么会眼看我心爱的女儿也走上我最深恶痛绝的路?
〃额娘?您怎么了?〃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面前。
〃韵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安置?〃我用袖子抹抹眼睛,紧紧搂着她。
韵儿抬头看着我:〃额娘,白天来的那个圣旨女儿不明白,怎么做公主?女儿很怕进宫,那么多规矩。〃
眼泪快要藏不住了,我赶紧仰头把她搂进怀里,声音放轻松:〃额娘不是跟你说了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额娘相信韵儿一定是个大方得体的公主。来,额娘给你结个如意结,保你平安如意。〃我放开她,趁着转身找针线篓子的当儿使劲擦了眼睛,然后翻找出两股红线,拿在手里理了理,左一环右一绕在昏黄的烛光下打着结。
剪断多余的线,把切口在烛头上沾了点蜡油吹凉,一个端正的如意结就打完了。这是我有生以来打得最漂亮的结,把它挂在韵儿的纽子上,她惊喜地笑着:〃真好看,额娘,女儿天天带着,绝对不摘下来。〃
我勉强笑笑,她眨着眼睛问:〃额娘,您哭了?〃说着小手就来摸我的脸,〃额娘不喜欢,那韵儿就不去了。〃
〃不,额娘没哭,韵儿今天就在额娘这睡吧,额娘搂着你,明天想吃什么?〃 我像她小时候那样让她枕在我臂弯里,轻拍着。
韵儿明显困了,打着呵欠说:〃还想吃额娘做的那个叫'有缘'……'圆'什么的,额娘还炸来吃好不好?〃
〃好,额娘一早就给你做,睡吧。睡吧,布娃娃,睡吧,小宝贝。快快闭上眼,好好睡一睡……〃在我的轻哼里,韵儿依旧睡得无忧无虑,我拼命咬着自己的手指,一个麻木了再换另一个,绝望的痕迹落满指间,狰狞地鄙视着一个保不住女儿的母亲。
第二部分
换兑(1)
换兑 一场较量一场赢,谁占便宜谁吃了亏
粘腻泛着油光的米团落进油锅里,哗啦啦地翻滚着嬉戏。我哼着曲子,两只手沾水,团丸子,放进油里。一旁的小丫头帮着把好的捞出来,盛在一个青花大瓷盆里。原先在厨房里的人们木呆呆地站了一屋子,已经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了,我充耳不闻,很努力地让每一个米团都饱满而圆润。
有只手伸过来,接住我下巴上即将滴下的汗珠,另一只手拈起一个丸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含糊着说:〃又苦又咸的,你叫她怎么吃呢?〃
我抬头看看四周,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光了,只剩下身边这个穿着朝服举着丸子的人,不伦不类的很好笑。可我没笑,继续着手里的工作。他又说:〃这都堆了几十盆了,你把咱这厨房埋了不怕,搬去埋了钟粹宫算怎么回事?〃
身旁的小丫头也早已退了出去,我只能自己拿起漏勺去捞,身旁的人猛地一扳我,漏勺掉进油锅里,溅起大朵的油花。我本能地尖叫一声,却早被他旋身护住。〃烫着了没?〃我问。
〃原来你还认得我?〃他轻吁口气,〃韵儿进宫三天了,这是头一回听你说话。〃
〃王爷今天回来得早啊。〃想听就让你听个够。
他捏住我的两只腕子,让我那油乎乎的手摊在面前:〃今儿听说韵儿在钟粹宫好着呢,贵妃娘娘视如己出,你该放心了。只是这个千万不要送了,连皇上跟前的太监都吃顶了呢,呵呵,我这府里就是米多也不是这么个造法儿的。〃
我挣了挣,有些不耐地转转手,被他握住的地方汗湿一片,脉搏在清晰地跳动着,他又紧了紧:〃去洗洗手,不早了,我还没用晚膳呢,等你一起用。〃他说完小心翼翼放开手,见我伸向米盆又抓了回去,〃别弄了,我跟你说说我今天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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