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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妻大妾-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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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之啊,不要哭……”王氏喘着气,用力的伸出手或许是想去拍拍趴在床沿上那个男人的肩膀,可手指一伸出去便被卢俊熙攥在手里,并伴随着一声提醒似的低唤:“娘——”

柳雪涛见状,觉得自己不适合留下来听那些不该听的话,于是小声问了一句:“母亲,媳妇给你端点水来,您想说什么润润嗓子慢慢的说。”

王氏侧眼感激的看了一眼柳雪涛,再次感慨自己的眼光——多么玲珑剔透的女孩儿啊!别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都能看到人家的心里去。新婚第二天一早敬茶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柳雪涛看林谦之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同,如今只怕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去了吧。

卢俊熙见母亲只看着柳雪涛不说话,于是忙劝道:“娘,您老心里有气只管骂人,打谁两下也没什么。可别窝在心里让自己不痛快……”

“住嘴……”王氏转头看了卢俊熙一眼,又吃力的抬手拉住想要下床的柳雪涛,“雪涛……俊熙比你小两岁……别看他……是个男人整天在外边跑来跑去,实际上啊——他还是个孩子。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你们小两口一定要好好地……过日子。他……若是有什么……冲动的事情,你可要……劝着他呀……”

柳雪涛心里暗暗地想,这事儿我可不能答应你,他是你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我凭什么为他负责一辈子啊,将来的大好时光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虽然这会儿很舍不得你死,可我也不能给自己弄这么个累赘包在身上背着。再说,你儿子眼高于顶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儿,我管那么多闲事干嘛呀。于是她面带恭顺却吞吞吐吐的说道:“母亲……夫妇纲常……媳妇自当遵从的……”

“不是那个意思!”王氏急了,身子猛地往前一探,抬手吃力的抓住了柳雪涛的手腕,“你……我儿……我……”

“娘!娘啊——儿子知道了!儿子以后凡事都跟雪涛商议,您别着急,别着急!”卢俊熙狠狠的瞪了柳雪涛一眼,仿佛她再犹豫下去就是他的弑母仇敌一样。

柳雪涛无奈的回了卢俊熙一眼,只好低声劝道:“母亲,您放心,媳妇一定一心一意维护咱们卢家,决不让人把您辛辛苦苦这些年的成绩给抹了去。”说这话的时候,柳雪涛在心里一遍遍的念叨着,我说的是家业可不是您的儿子,我负责保住你们卢家的家业,可管不了你的儿子啊,你可要清楚了……

王氏长出了一口气,满意的微微笑了笑,靠在自己儿子的怀里平了几口气,又看着林谦之,良久方道:“芳菲那孩子,从小儿在我身边长大,虽说是补的丫头的份儿,却和我的女儿差不多。如今她还小,我却不中用了。想看着她出嫁是不能了,我给她留了一份嫁妆,在后面的箱子里。雪涛啊,这事儿我交给你了,回头你要亲眼看着她们交到芳菲那孩子的手里……”

柳雪涛忙点头答应。

王氏的脸上却隐隐的泛出一丝红晕,精神也好了许多,眼神也明快起来。

林谦之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于是立刻慌了神,忙磕头道:“大奶奶,谦之替芳菲那孩子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王氏看着林谦之的脸,眼睛里洋溢着幸福且哀怨的神色,摇摇头,继续说道:“我死以后,大管家林谦之不再是卢家的奴仆。实际上那张卖身契约早在七年前就已经被我烧了,只要我咽了这口气——谦之,你随时都可以带着芳菲离开卢家,这些年你也有些积蓄,想在外边置办些田地也是能的。城西吴家庄有十几间房子,去年我已经叫人过到了你的名下。你卖也好,住也好,就算是这些年跟着我辛辛苦苦打理卢家应得的一份酬劳吧……”

“大奶奶……”林谦之一下子哽住,低下头再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谦之……这辈子,是我欠了你……来生……吧!”

一声无力的叹息之后,柳雪涛只觉得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猛地沉了下去。她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转头看见王氏已经无力的倒在卢俊熙的怀里,双目微闭,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

“娘——”

卢俊熙痛哭失声,搂着王氏的尸体晕厥过去。

林谦之以头捣床,碰的床沿‘砰砰’直响。而他自己的额头也已经青紫一片,更有血珠渗出来,额头上猩红粘湿一片,惨不忍睹。

外边的仆妇丫头们听见动静,立刻闯了进来,噗通噗通跪倒一片,哀声绝决。

柳雪涛看看这一群哭的晕天晕地的人们,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哎,这样明天是不是可以不会门了?

第26章 后盾

韶华易逝,红颜已老。

这是生命的悲哀,是人生不可逆转的结局。

可是王氏还不到四十岁,便长恨地下。这让柳雪涛更加深切的感到惶恐,为生命的脆弱和自己渺茫的将来,她一身缟素跪在铺天盖地的白色账幔中,看着火盆里橘色的火苗慢慢的把白色的纸钱编成黑色的灰烬时,眼泪再也止不住,珍珠断线般的落下来,打湿了胸前的滚着石青色窄边的素白色长襦。

“小姐,小姐……”

紫燕半跪在柳雪涛身边,连着叫了数声,才把她从痛苦的沉思中叫醒。再开口说话时,声音是一种叫人心疼的嘶哑:“嗯?什么事?”

紫燕低声在柳雪涛耳边回道:“咱们家二夫人来了,已经进了二门。大少爷叫人进来回少奶奶,说二夫人过来给故去的大奶奶上了香之后,便请少奶奶陪着去旭日斋歇息片刻,留二夫人用了中饭再走。”

“哦!知道了。”柳雪涛麻木的点点头,这两天的时间她只合了一个时辰的眼,还没睡着。

卢家在当地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大奶奶又是女中豪杰,三贞九烈之女。她年轻守寡不但拉扯大了卢俊熙,还为卢家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富庶家业。连县台顾大人都亲笔题了挽联,县台夫人更是亲自坐了车来吊唁。柳雪涛身为儿媳每日在灵前举哀答谢,还要抽出时间去过问家事安排里里外外的事情。今儿上午又是正日子,吊唁的人特别的多,她夜里在这里为王氏守灵,到现在一口水米未进,人早就蔫了大半个,根本没反应过来紫燕说的‘二夫人’是谁。

紫燕见柳雪涛的反应淡淡的,知道她是劳累的缘故,也没敢多说,而且说话间外边有人高声的喊了一嗓子:“城南柳家二夫人亲临祭奠——”

屋子里原本只是跪着低声交谈的女眷们立刻高声的哭了起来。其中有几个平时哭的少的女人此时却拿足了悲声嚎啕做戏,柳雪涛跪在灵前的主要位置上低头冷笑。手中不停的往火盆中放着纸钱。等来祭奠的柳家二夫人方氏拈了香在白色如婴儿胳膊粗的蜡烛上点燃后,对着王氏的灵位拜了三拜,把香转手交给身边的冯嬷嬷,冯嬷嬷凝神敛气上前两步,把那三炷香端正的插到香炉中。柳雪涛方对着方氏恭敬的磕头。

方氏低声叹息着,弯腰屈膝伸手拉住了柳雪涛的手,无奈的叹了一声劝道:“哎!瞧瞧咱们的大姑娘,才这么几天的时间,居然瘦的脱了形……这可怎么好呢……”

柳雪涛心中一震,此时方想起来刚才紫燕跟自己说的话,眼前这位定是柳家的二夫人了,按照道理,自己时该叫她一声二娘的吧?于是她缓缓地抬起脸,睁着酸涩的眼睛看这位二夫人,却见她面带悲戚之状,一双杏子眼中却闪烁着清亮的光彩。于是心中一沉,立刻辨明了来人的立场,于是酸涩的咧开嘴,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到位的苦笑,然后低下头去给柳二夫人问安:“二娘,一向安好?紫燕,吩咐人看茶,请二娘先到偏殿里稍作休息,再去吩咐小厨房另准备精致的饭菜,留二娘用饭。”

“这孩子,不用费心招呼我们了。我们一会儿就得回去,潞州那边有些事情需要你父亲过去处理,原本是想等你回门那天同你说今儿启程就走的。可你婆婆忽然就……所以也没跟你说。你父亲在前面同你家相公说话呢,我们中午要到庆阳邀吴老爷一同去潞州的,耽搁的时候久了,恐怕误了吴老爷的约。饭就不用预备了,啊——”

柳家的二夫人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为人随性娇媚,平日里娇言憨语,深得柳雪涛父亲的喜爱。所以虽然没有扶正,但无论去哪里都是带着她的,外边生意上的事情她跟在柳裴元身边的日子久了,听也听出了一些门道。于是那吴侬软语说出来,不但濡软温甜,更是软中带硬,叫人反驳不得。

柳雪涛便淡淡的看了这位方氏一眼,点点头说道:“既是这样,请二娘到偏殿稍作片刻用了茶再走,带我换件衣服给父亲请个安吧。”

方氏的目光恍惚了一下,虽然有几分不情愿但却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拍拍柳雪涛的手说道:“好的呀,你父亲也着实记挂着你呢!好孩子,你好歹回房去收拾一下妆容,你这样子叫你父亲看见了,怕不是要摘了他的心肝儿去?”

柳雪涛看着方氏脸上天衣无缝的心疼听着她话语里微微发酸的话,心里又冷冷的笑了一声,脸上却依然是悲戚的平静,对着方氏点点头,说道:“是。二娘的话我知道了。二娘请吧。”

柳雪涛的奶娘赵嬷嬷一直在柳雪涛身边伺候,见方氏点头,便是上前来给方氏请了个安,说道:“二夫人请随奴才来。”便带着方氏和方氏的几个随身下人出了灵堂。

和方氏过了几招,柳雪涛心里略微有了点底。既然自己这个身体本尊的父亲是那么疼爱这个女儿,那么他看见自己这样定然只顾着心疼,纵然自己有什么地方和原来不同,他肯定也会以为是图逢变故的原因,只要自己少说多看,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但如果不去给本尊的父亲请安,恐怕将来会被卢家的人捉住了把柄趁机欺负了去。

柳雪涛打定了主意,对身边的碧莲说了一声:“碧莲,你回房去领取一件干净的素衣来。”

碧莲也知道这位少奶奶因为丧事错过了回门的时间,如今亲家老爷带着夫人上门来吊唁,少奶奶肯定是要去她的父亲面前走一遭了。于是忙答应一声出去,一路小跑不多时便取了一套崭新的素服过来,柳雪涛便出了灵堂去厢房里换衣服。

谁知道她刚换了衣服出门,正要往前面走时,却忽然听见灵堂里一阵嘈杂,有人慌乱的叫着:“掐人中,掐人中……快,把她先抬出去呀!这里烛火气太重了……”

柳雪涛便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紫燕便回身抓住一个从灵堂里冲出来的小丫头问道:“跑什么呢?里面什么事儿乱作了一团?”

“大少奶奶,不好了,芳菲哭的昏死过去了!”小丫头一边喘气一边说,说完后发现柳雪涛面色冰冷,便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那里等主子吩咐。

柳雪涛心里那个烦啊!

她恨恨的皱了皱眉头,心想林芳菲这小丫头,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货色!王氏又不是今天才咽气,她都死了第三天了,昨晚上守灵林芳菲都没怎么哭,怎么忽然这会子倒晕过去了?

可恨归恨烦归烦,柳雪涛却不能冲一个为主母死去而哭的晕死过去的小丫头发脾气,那样只能告诉别然她无德。于是她长出一口气对那小丫头喝道:“那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请大夫来?”

“是,是……”小丫头得令赶忙抛开。

柳雪涛又回头看了一眼碧莲,叹了口气说道:“碧莲,你看着叫人把芳菲挪到一个清静的地方,看着她吃点东西睡一觉,她就是太伤心了,又加上一直没睡。哎……她这丫头,心太小了……回头等前面不怎么忙了,你再叫人去把林大管家请回来,让他好好地照顾他女儿吧!”

碧莲自然知道少奶奶的娘家人是何等与众不同,少奶奶也绝不会为了一个小丫头忽然晕倒便不去给她的父亲请安,在这个社会娘家人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啊!他们根本就是一个女人能不能抬着头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根基和后盾!

于是碧莲点头答应着,等柳雪涛带着紫燕走了,方在一阵慌乱中转身回了灵堂。

第27章 寻事

柳雪涛换了一件玉白色缎面灰鼠长袄,又重新洗了脸,拿了篦子把散下来的碎发重新往发髻上抿了抿,因为是热孝里,胭脂之类的东西都是不用的,但她的脸色太过苍白,越发连唇色都干涩的起了皮,于是便叫紫燕取了一只橘子来剥开,自己把那橘子瓣的水挤出来擦了擦她的嘴唇。

橘子里丰富的维生素C滋润了她的唇,那些干裂的地方好了许多,因为湿润,原本没有血色的嘴唇也有了一点水润的亮泽。

“走吧。别让父亲等的久了。”柳雪涛带着紫燕和碧莲匆匆忙忙往前面走,不想却迎头遇到了一行前来吊唁的女眷。

为首的女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穿素色长襦,发髻高高绾起,一头的银饰珠翠,妆点的她高贵淡雅。身边的两个丫头也是极难得的清秀端庄,看衣服装扮亦非寻常人家可比。柳雪涛正在猜测来者是谁,却听身后的碧莲悄声提醒了一句:“少奶奶,这是咱们家舅太太。”

柳雪涛闻言忙上前两步,福身行礼客气的叫人:“舅太太来了,雪涛给舅太太请安。”

“哟,这是外甥媳妇吧?怎么这个时间不在灵堂守灵,却四处闲逛起来?”

柳雪涛心中一惊。暗道,好嘛!这位是来踢场子的吧?

“舅太太,我们少奶奶是要去给亲家老爷请安去的。”碧莲见这位舅太太要发飙,忙上前替柳雪涛解释,谁知道这一句话又惹得这位舅太太冒火,横眉冷对冲着碧莲瞪了一眼,嘲讽的看着柳雪涛说道:“这是谁家的规矩啊,主子说话,连奴才都能上来插一嘴巴?难道咱们邵云县的名门望族首富柳家教育出来的女儿就是这样目无尊卑不分长幼的吗?”

柳雪涛心中冷笑,心想难道这些人都已经无聊到这种地步了吗?无缘无故跑这里来寻晦气。只是这会子她身为王氏的娘家人前来吊唁,她作为王氏的儿媳妇却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呀。

于是柳雪涛只好陪了笑脸对这位舅太太说好听的话:“舅太太不必跟一个小丫头生气,回头我叫人把她绑了,送到舅太太府上去凭您怎么处置。这会儿在这里生气,到让别人瞧笑话。别的不说,您总要替我们死去的大奶奶留些脸面吧。”

“哟,这话说的,怎么听上去倒像是我来找茬的呢?”王家舅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身边的大丫头,那大丫头立刻陪着笑脸说道:“咱们家姑太太嫁到这里,一天的好日子都没享过,好好地就去了。太太心里疼的什么似的。怎么可能来找茬呢!”

柳雪涛心里那个气啊,心想你们这些死女人到底想干嘛?

紫燕站在柳雪涛的身后,心中更是着急,但她也知道这事儿根本记不得。这位是死者的娘家人,按照这边的规矩,人家娘家人没事找事是天经地义的,弄得大了,人家还准不叫发丧,还有权对死者的死因提出质疑,要求开棺验尸呢。可这样一来,卢家的脸面就丢尽了,自家小姐以后更是没了立足之地。

不过紫燕也算是个有心眼儿的姑娘,她见柳雪涛的脸色白了又白,这小丫头便悄悄地在柳雪涛的胳膊上捏了一把,然后对身后的一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

那小丫头名叫秀儿,是卢家为了娶少奶奶新买来的丫头,在卢家的日子很浅,平日里也只是做些粗活,并不被人重视。但自从紫燕来了,平日里没少照顾她,有好吃的一般都给她留着,还偷偷的给她些钱,所以秀儿如今倒成了紫燕的心腹。

紫燕一个眼神,她立刻懂了。趁着众人不注意便悄悄地往后溜走,一路小跑从一旁的小过道直接奔了前院,因她人长得小巧,平日里也没什么重要的差事,卢家的家人忙里忙外,并没人注意她。

所以她能顺顺当当的进了前面招待男客的院子,找到了柳裴元落座的厢房。

柳裴元身边的一个书童正站在屋檐下焦急的转来转去,二夫人进去好久了还不见自家大小姐出来,老爷此时虽然还端坐在里面的太师椅上吃茶,可那焦急的神色却再也遮掩不住。身为下人,自然要明白主子的心意。可这卢家里里外外乱的一团糟,他一个书童又不好进内宅,正在这焦急不堪的等机会呢,却见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于是忙上前行礼问道:“这位姐姐且住,请问你可认识你们家少奶奶屋里当差的紫燕姐姐?”

“认识认识。我就是紫燕姐姐差来寻我们大少爷的……”秀儿一边说一边喘气,一边焦急的点头,“麻烦你进去回一声,少奶奶那里有急事要大少爷过去帮个忙。”

这书童一听事关自家大小姐,立刻就急了,一把拉住秀儿的手腕问道:“你们少奶奶怎么了?”

“少奶奶没什么,你只告诉我我们少爷可在这里陪着亲家老爷?”秀儿是个灵透的丫头,其实她原本想着去找大少爷来的,可走到半路又变了主意。不是她有心挑拨自家大少爷和他这老泰山之间的关系,实在是那边舅太太也是长辈,恐怕少爷过去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所以她才使了个小心眼儿,直接来找柳裴元。

柳裴元在屋子里早就听见了外边的话,一时心中有气,手中的茶盏便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一弹衣袖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这会儿陪着柳裴元坐着吃茶的是卢家的族长卢老三,按照辈分,王氏得叫他一声三叔,卢俊熙则尊他一声三叔公。因为卢俊熙作为孝子贤孙,此时只能在跪在灵棚里答谢前来吊唁的亲友,更何况刚刚他的大表兄陪着舅母一同来祭拜母亲,只在柳裴元跟前打了个照面便出去忙去了。

卢老三见柳裴元急了,也忙跟着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一个下人说道:“怎么回事?把那个丫头叫进来说话。”

“不必了。”柳裴元疼女儿是出了名的,卢家整个家族里,王氏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在卢家是个拔尖儿的人物儿,卢老三不过是占了辈分的便宜,论实力,论家产,论什么他都在柳裴元面前排不上号,所以柳裴元在听说女儿那里有事之后,再也不把卢老三放在眼里。他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对门外的秀儿说了一声:“你马上带我去见你们少奶奶。”

秀儿心里正忐忑着,不知道这位柳家老爷子的脾性到底如何,自己这样冒失会不会触怒了他等等,却忽见一个儒雅清逸的中年男子一身淡青色素锦长袍从屋子里走出来,脸色严峻目光冷清,张口便叫自己带他去见少奶奶,于是秀儿忙福身行礼,俏声回道:“俾子无礼,敢问这位老爷是……”

“死丫头,罗嗦什么?还不快给亲家老爷赔礼?”卢老三从后面跟住来,见这小丫头居然当面质问柳裴元是谁,一下子着了慌。

“奴婢该死,冲撞了老爷,请老爷责罚……”秀儿一听这就是少奶奶的父亲,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忐忑的心也放了下来,双膝一曲,稳稳地跪倒在地上。

“不知者不怪,起来吧。只好生带着我去见你们少奶奶便罢了。”柳裴元看了一眼自己的书童,那书童便走到秀儿跟前,弯腰说道:“这位姑娘,我们老爷的话你可听见了?好生起来带我们老爷进去吧。”

“是。”秀儿忙从地上爬起来,侧身一福:“请老爷跟奴婢走。”

卢老三见这小丫头机灵鬼怪,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但当着柳裴元的面,他自然是不能教训下人,于是也只好接过旁边丫头递过来的拐杖,颤颤巍巍的跟上柳裴元一行人。

第28章 撑腰

柳裴元由卢老三陪着进了内室灵堂,卢老三也是个人精,知道这个柳裴元不是寻常之辈,早就打发人去找卢俊熙来,心想万一里面有什么事儿,自己也不会担多大的干系。

柳裴元记挂女儿,脚步匆匆,只管跟着秀儿往后远走,卢俊熙匆忙赶来,向柳裴元陪笑搭话,柳裴元只是看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灵堂是王氏棺椁停放之处,设在内宅,各家内眷吊唁均来灵堂,另外前院设了灵棚,供奉了王氏的灵位,给各亲朋好友中来的男客吊唁行礼。所以灵堂离前院男客们起坐的院子并不算很远,众人转过侧门一路穿过东穿堂,往后拐过一个院子便是。众人一进院子便听见屋里有女人大声的吵嚷声,柳裴元的脸色忽的一沉,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卢俊熙。

卢俊熙便站在院子里咳嗽了两声,跟他一起过来的一个青年公子似是已经挺清楚了里面吵嚷的人是谁,紧走两步先于众人进了灵堂。

“……医生来了没有?我告诉你们,芳菲虽然是个丫头,可她从小儿在我们姑奶奶跟前长大,跟她的女儿是一样的,你们倒好——哼哼!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真是举止端庄得很哪!我们家的姑奶奶刚咽了气儿,这丧事还没办利索,你身为儿媳妇不在灵堂里守灵,却带着丫头们出去逛去!连一个丫头都不如……”

卢俊熙心里暗暗地叹道: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舅母一向是个好挑事儿的,原来的时候见了母亲总要冷嘲热讽一番,如今倒成了体己娘家人。这会子在灵堂里大吵大闹,到底是给母亲争面子呢,还是故意的找不痛快?

“这是谁呀?”柳裴元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冷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卢俊熙,“你们家的长辈?”

“呃,是我大舅母。”

“哦?湖州守备王昌峰王大人的夫人 ?'…3uww'”柳裴元眉毛一挑,眼睛里撇过一丝不悦的神色,听着为守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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