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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纱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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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如石子投入湖面上,在我心里泛起轻微的涟漪。嵇康的话已经点破了阮籍的伪装。

  我眯着一双眼打量阮籍气定神闲的神情,顿时有些明了。

  阮籍何等聪明?我相信他并非不知道,而是不想做回应吧?可是究竟为何,我想我也不能过多地干涉询问这样的私事,只得作罢。横竖我已经提醒过阮籍了,至于两个人成不成要看缘分。

  只不过心情难免觉得有些可惜。“若是无意,也别让人一心地等待,还是早点说明比较好吧?”

  “我自是知晓。”阮籍颔首,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但那一瞬间我却寻摸不透。

  待到夕阳西下,嵇康担心我累了,就先带我回去。

  路上我挽着他的手臂,慢慢悠悠地散步回到家。

  “叔夜。”

  “嗯?”

  “悦悦在娘那儿住得够久了吧?”

  他拍了拍我的手,“那么,明日我去将她接回来?”

  我笑逐颜开:“嗯!明天一早。”

  “既然这么想念悦悦,为何在她面前又要板着脸?”

  “这是母亲的权威。”我道。

  “你总是有理。”

  “当然了,无理之事我怎么会去做?”

  “喔?”表示怀疑。

  “你有意见?”

  “妻说如此,夫自当不会有歧义。”淡如清风的笑声。

  “这还差不多。”

  “看,现下你这不算无理么?”

  “……当然不算!”讲得很是理直气壮。转眸瞧见他哑然失笑的表情,抱住他臂弯的力道更紧了些。“不许笑我。”

  57

  57、第五十六卷 。。。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雇了一辆马车往山阳去。

  说实话,我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但有孕在身,况且马车路途颠簸,弄得我难受无比。

  嵇康本不欲我一道去,但是在我的坚持下,他无可奈何地点头应允了。

  我手捂着唇,强制地忍住不断往上涌的恶心感,脸色发白。

  嵇康见状便叹息,伸手一带,让我靠在他怀里,静静环住我,轻抚着我的肩背。他身上清新的味道不断传来,窜入我的鼻息,有意无意间,总算让我好受了一点。

  他一早就说过我不适宜乘车,是我自己不听,现下终于尝到了苦头。但此刻我无比庆幸嵇康没有说什么“早就叫你不要来,你偏不听”之类的话,他的沉默寡言有时候真的让我很受用啊,特别是现在。

  我皱着一张脸自他怀里扬起:“叔夜,好辛苦。”

  这么孩子气的抱怨在平常是少见的,但是我顾不了那么多,浑身上下都叫嚣着难受。

  “我们歇息片刻可好?”他道。

  “宛如天籁之音!”我很快地回。

  他无奈,扬声唤了前面的马车夫,让他找个休息的落脚处。现在正值炎夏,又是正午,高空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烧灼着大地,连偶尔吹拂过的风都是热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的确后悔出门来了。孕妇非常情绪化,这我是知道的,嵇康也深有体会。记得怀着悦悦的时候,我时常浅眠,每当打更人路过门口时我总会被惊醒,那一晚我吵着要吃城东的一家饺子,他毫无怨言地披上外衫出门走了很远的路帮我买回来,看到饺子本来我该心满意足了,可是下一秒胃酸了起来,吐完之后嘴巴这才恢复知觉,第一句话并不是感谢嵇康,而是说了句足以把我拖出去枪毙的罪孽深重的话。“我想沾着角记的那家酱料吃。”

  角记的那家酱料,在城西。

  当嵇康再次回来的时候,我接过一看,顿时垮下脸:“这个?”

  “怎么?”

  “为什么不是辣的?”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你不曾说过。”嵇康有些黑了脸,面色不善。

  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心想嵇康脾气向来大,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也从来没对我发过什么火,可是这大半夜的,夜深风寒,被人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谁也不会有好脸色。但是……

  有什么办法呢?他精通医术,当然知晓造成我反常的原因——这个让我怀孕导致情绪化且时常心血来潮不按常理出牌的罪魁祸首自然不能有怨言,而且妻子只有一个。他不做谁做?

  于是,他花了一个时辰又往返了城西一趟,这次索性带回了那家铺子的各种酱料。

  他来回奔走了几乎一个晚上的结果就是换我心满意足吃东西时,那孩子气的一个微笑。

  末了,他凝着我,无

  57、第五十六卷 。。。

  奈地笑:“明日你就别起了,安心多睡一会儿。”结果我吃着吃着,最后一口饺子都还没咽下去就沉沉地在他怀里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我仍靠在他怀里,而望向嵇康,他正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靠着床栏合眼小寐。

  这是我睡前时他的坐姿。

  他知道我近来浅眠,只要他一动,我便会惊醒,到时又是整夜的无法入睡。于是他就这么维持一个姿势,至天明。那一刻我的感动无法言语。

  以前小说电影里,男主角要表达爱情时什么样的举动我没见过?但是就算再多华丽的感情点缀,那些浮华的表面又怎敌得过结发夫妻之间最朴实的感动?

  58

  58、第五十七卷 。。。

  黄昏,天空没有一丝云霞。残阳将大地镀上了一层暖红色。

  夕阳的尽头是繁荣的街巷,南边住宅林立,较于北边的街贩民房,尽显豪奢张扬。很是极端的对比。

  青砖铺道而成的小路蔓延向南边其中一座豪宅的大门口,暗红色的大门显得十分华贵,但门上的雕刻却在庄严刻板的线条中平生增添了几分优雅华贵。

  书房里,案桌边有一道人影无声优雅地移动,夕阳的光线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投射了进来。正好映在那人的脸色。眉目如诗如画,淡蓝色长衫衣诀漫卷,很是潇洒英俊,清雅迷人。

  男子将手中一叠写了满满字的书信悄悄放在桌面上。脚步顿了一下后,唇角一勾,轻轻地走了。

  待他离去后不到一会儿,书房外便传来脚步声。

  “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苍老的声音带着沧桑之感,却仍是中气十足地命令。

  “是,王爷。”

  沉稳坚定的应声,在在显示出了来人身份的尊贵。

  门被打开了,一个双目如炬,衣着贵不可言的中年男子立于门外。他面色沉着,直径走到桌案前,看见了那一叠纸,顿时沉了沉脸色,“居然这么多……”

  他一张一张细细地翻看,每一看,脸色便越是沉一分,到最后居然呈铁青之色。

  到此,王爷已是大怒,将那些书信扔于地上,抚额闭眼,不再理会。

  “秦凌啊秦凌,真不知道是该欢喜见到你还是该愤怒。”曹林长叹道,脸色仍是非常不好。

  身为他不为人知的心腹之一,秦凌无疑是最值得信任的手下。他所掌握的情报虽然能给曹氏进一步的方向,但最近带来的消息却总是令人忧虑无措的,近来司马师的行动,还真是明目张胆又迅速呐……

  眼角瞥到了散乱一地的书信,他叹了一声,拾起一地的机密情报,收于胸腹中。

  拿起笔写着回信,运笔在纸上行云流水。

  这时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王爷,小姐命我等传话,说要见您。”

  “带她过来。”

  说完,他便又想叹气了。那个外柔内刚的女儿,竟然会如此坚决地抗婚,为此竟然用尽一切办法。朝里的事情本就让他够头疼了,自小便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也在这个时候出岔子来。今早竟然还敢爬墙,一个不小心摔落下来昏迷过去。他忙着接皇命进宫,便只匆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让大夫诊治的她,走之前特令大夫要好生照料着。一回来就……

  不到一会儿,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搁笔,沉声道:“璺儿,过来。”

  ********

  自曹府出来后,秦凌的脚步丝毫不停留地往北边走。

  在一辆简单不起眼的马车前停下。“回觅人楼。”

  他,秦凌。青年才俊,

  58、第五十七卷 。。。

  今年二十有四。自小聪慧过人,不到弱冠便博览群书,满腹经纶,而此时却隐于曹氏门下。

  他虽生性恬薄,却也不是喜好隐逸。而是救命之恩重如山。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遇上劫匪同样束手无策,万幸在山中遇上涉猎而归的沛王,救下了被砍伤而无法行走的他,带回府中医治。

  事后他承诺替沛王办事,以报重恩。但只要年限一过,他即与曹氏无任何瓜葛。

  他凭着家里的厚资,与自己的头脑。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用手边广泛的人脉和资源为曹氏秘密收集司马氏的行动下所不为人知的情报。只要能尽力探出来的,就没有他办不到的。

  之前虽没有涉入过朝政,却也对现在曹氏的无能有所耳闻,更别提他开始替曹氏办事,稍微一分析,便能明了现况。所以他对曹氏的处境并没有报以乐观的看法,甚至觉得,依照现下的情形来看,曹氏应该不会长过十年。

  虽然沛王是救命恩人,也看得出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但这与他并无太大关系,他只是报恩。

  直到那一天。

  见到那个美丽的女子找上他,他的确有一瞬间的怔愣。

  那女子的五官细致动人,眉宇间羞而不怯,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因为额上那醒目的疤痕而生出几丝不自然。

  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眸,出尘清亮,令人印象深刻。他不是第一次见过她,但,以前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表面不动声色地微笑:“姑娘,请坐。”

  “大当家,我想请你替我找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听入耳中觉得暖暖的,好似低语轻喃般,很令人舒心的嗓音。

  “姑娘,有何事请尽管开口。”

  “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说话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完,她从怀里取出了一袋钱,轻轻地放在桌上。“照规矩,这是订金。事成之后,我会将所约定的酬劳奉上。”

  “找和姑娘你一样的人?”这个娇生惯养的长乐亭公主,她想做什么?

  “她于上月十五离开,但不知是否离开山阳县。很抱歉,除此之外,请恕我无法再透露更多的线索。”

  聪明如他,也猜不透这个长乐亭公主的意思。只得微微一笑:“姓名?”

  “小女子名唤许影,她,是曹璺。”

  “许姑娘,曹家小姐已于上个月与七贤之嵇康成亲,何来嵇夫人离开之说?”

  听他问后,她只是看着看着他,不言不语,静若处子。

  而秦凌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沉静的女子,脑中却迅速将她此番来意推敲了几遍。然后,他惊讶地注视着她,那个自称是许影的女子。

  她不是长乐亭公主本人。

  只有这么说,才解释得通。而且他也愿意相信她不是。出入沛王府

  58、第五十七卷 。。。

  时,无意间看过之前的长乐亭公主,那个她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感觉和关注。匆匆一眼见过,便离开了。

  “许姑娘的意思,莫不是……”

  “大当家,做人,有时候难得糊涂。”

  若说之前还有什么疑虑,也在她说这句话后,烟消云散。这句话听似简单,却绝对含有深意。

  人生在世,聪明难,糊涂难,当然,由聪明变糊涂,更难。

  二十四年来,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感兴趣,许影,是什么人。“说得好,这单,秦凌接了便是。”他抬眸,眼底有了淡淡的笑意:“约莫不出两个月,只要有蛛丝马迹,立刻请人通知许姑娘你。”

  他没有立刻将此事上报于曹林。一来,未将事情查清楚,二来,若是事情曝光,他不难猜测这名清雅的女子有可能受到的遭遇。

  私自代替公主出嫁,这罪并不小。

  59

  59、第五十八卷 。。。

  两个月后,他亲自证实了。那日来的女子,的确不是长乐亭公主曹璺,她本人正在山阳县一个郊外的小屋子里暂居,不仅如此,而且还同小有名气的流水公子何安结成了夫妻,甚至有了身孕。

  这事非同小可。

  他定要上报曹林不可。而原本可以派人带她前去,但他思量了一番后,终是决定亲自出马。

  这女子能不动声色地侵入沛王府代替长乐亭公主出嫁,绝非一般人。再者,虽然难以置信,但世间确有如此相像的人。事关曹林,不容他不报。

  不过,她究竟是如何进得沛王府?既然进得府中代替长乐亭公主出嫁,又为何要急于寻人?莫非她不是自愿?不像,他曾暗暗观察过她。

  丝丝缕缕缠绕其中,他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些事情等她们见过了之后再说吧。

  颠簸一日,两人在小村庄里借宿。

  他曾旁敲侧击地询问,可这女子却似乎有忧愁锁眉,那一刻,他想……

  眉宇间那股不舍和惶惶不安,并不是靠着高超的演技就可以伪装的。照着这两个月对她的暗中观察,与其说她是居心叵测,他宁愿认为她或许是情系于嵇康。

  细致的脸庞,清雅的容貌。

  许影无疑是迷人温雅的。那种淡雅的气质,还有那双闪着灵动光芒的眼眸,又是狡黠可爱的。

  从在觅人楼见到她指两个月后的今天,在她身上凝聚出女子的妩媚已是风情万种。想来是和嵇康的生活十分美满吧。

  她或许没有自觉,无意间的一笑,好像可以动人心魄。

  好似……不是这尘世间的人。

  直觉告诉他,这女子并非常人,却也非恶人。

  还是……再观察看看吧?

  略有些犹豫地这样想,他便没有上报曹林,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却没想到,而这一压,就是几年。

  ********

  也不知何时,看着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派遣手下暗中观察她,一刻不得松懈。其实,这只是借口。秦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以监视之名,实保护之举。

  他可以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她的情况,甚至,当她怀了身孕时,他也默默地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静静看着。

  两人在山阳县苏门山那一行后,唯一一次的单独相处,便是他忍不住前去。

  她虽是留他用膳,可是却把他唤到厨房,毫不客气的对他颐指气使,使唤他这个使唤他那个。自小到大,还没有人对他这样过。

  虽然好像蛮不讲理,但言谈举止间是掩不住的落落大方。并不会令人生厌,相反,他被使唤得很愉悦。

  她说,“大当家,实不相瞒,你今日来得很凑巧。”

  “你来之时,正是我准备回去之时。”她是这样说的。可是秦凌却严肃起神情来,“为何又想离开?”

  59、第五十八卷 。。。

  “如大当家一般,职责在身。”

  这句话值得深思探究,秦凌暗道。可无论他怎么查,她的来处都是一片空白,无迹可寻。

  她走了,但最终还是回来了。

  他一直不明白她是如何消失的,好像突然间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但是,的的确确是走了。

  嵇康,那个举世闻名,桀骜刚稳的男人,在她离开的期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性情大变,动用曹氏所有的人力和嵇家的威望,却终是没有找到人。

  秦凌几乎有种错觉,若是许影想走,他们根本留不住她。

  七天。

  他同嵇康一样,在惶惶不安中度过。

  但她终究是回来了,就如同她离开一般,无声无息。

  因为这里有她的丈夫。

  而且他还知道,她怀了身孕。

  她的一颦一笑,她孕吐时难受的样子,撒娇时娇憨的姿态,对她的丈夫露出深情不移的表情……

  一直就这么看着她……

  日子久了,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也随着时间被慢慢地填满了。

  那是一个风雪夜。

  手下传来消息,说是嵇家让人去请了产婆,可是风雪太大,产婆和仆人均被困在了途中。而最糟糕的是,许影难产。

  若是产婆在天亮之前没有赶到,许影很可能就此死于难产。

  那一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急急地起身,带上一名年长的女婢,连夜赶到嵇家的那条街巷。

  命那女婢扮成产婆的样子进入嵇家。

  “可是少爷,奴婢并没有接生的经验啊。”女婢惶恐的说。

  秦凌压抑下满心的焦虑,咬牙道:“我会。你待会儿按照我说的步骤去做,她会没事的。”

  女婢呆住了,很是雾茫茫的样子。秦凌再也忍不住了,愤怒地低喝:“动作快点!如果她出事了,我拿你是问!”

  年长的女婢从小看着秦凌长大,他一向温和有礼,何时见过他急怒时脸色铁青的模样,不由得吓得一个哆嗦,诚惶诚恐地听着秦凌交代的每一个细节。

  “进去后,将她房里的窗开起来一点,我会站在窗外,到时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许任何人进去,听见了吗?”

  “是是是。”女婢说着,连连作揖,然后告退。

  从远远就可以听见她房里传出了的哭叫声。

  被她自己克制住的叫声凄凄切切。让他的心口微微抽痛。

  她的家里彻夜灯火通明,仆人忙里忙外。

  嵇家主母一心焦急地望着房里的儿媳妇,满脸心疼。想要进去帮忙,却被他派去的婢女挡在了门外,不禁又气又急。只能在外面暗自祈祷老天保佑她的儿媳和孙平安。

  而嵇康和嵇喜两人,则坐在院子里。

  嵇康白色中衣轻薄服帖,闭目合眼,道不尽的风华绝代,皎洁明月,沉静如只在月下盛开

  59、第五十八卷 。。。

  的白色莲花。

  那般清雅华贵,却冷冽异常。

  蓦地,房里又是一声痛叫。

  那俊美无双的脸庞霎时又白了几分,清冷的眼眸猛地睁开,眼底布满了浓浓的担忧和焦虑。

  那一刻,秦凌知道。

  嵇康也一样爱着许影……

  想后,便震住。

  也?为什么是也……

  热浪在心口冲击着,可房里的情况不容他拖延,当即压下一切杂念。快步走到窗口边。

  烛光幽影。

  她躺在床上,冷汗将衣裳全数浸湿,原本柔顺的青丝紧贴她的脸颊两侧,面色发青,一口咬着自己的手指骨,努力克制不痛叫出声。

  可是灵动的眼眸因为剧痛已经失去焦距,意识正在慢慢退散。她根本不知道,有个男人正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窗外看着她。

  他已经顾不得礼教的束缚,视线慢慢地往下移。

  她的身下淌着一滩血水。

  妖艳如火。

  冷汗自他的额上滑下。秦凌闭了闭眼,听见自己冷冽的声音:“云娘,照着我说的做,不得有任何差错……”

  “啊!好痛!”

  她的腹部又是一阵震动,让秦凌心口一栗,脸色都开始泛青了。“云娘,快些!”

  “是是!”女婢连忙应声。

  他握紧拳,指尖紧紧地陷入掌心里,带起血丝。女婢虽然有些生涩,却到底是他秦凌信任的人,动作迅速不见慌忙。

  同一时间听到痛呼的嵇康,长躯徒起,拔足直向内室。却被早有准备的嵇喜一把拦下。

  秦凌听到男人沉冷的嗓音响起:“我自己便是大夫,何须一个外人来接手。璺是我妻,我为她接生理所当然。”

  接着就是一个好听的声音不断地安抚:“可是娘不允啊。娘可不许你破坏了乡俗,为大不吉。”

  “乡俗?呵,我便不信所谓不吉能奈我何。”嵇康嗤之以鼻,眼底好似有狂怒在燃烧。

  “你倒是可以无视,那弟媳呢?不吉,会给临产的妇人带来血光之灾。宁可信其有啊!”嵇喜极力安抚着。

  足一滞,怒顿消,嵇康缓缓归座,脸色却是极其难看。

  然后秦凌便没有再听见争执的声音,他神色异常专注。一步一步地下着命令,双眸凝视着那布满汗水和泪水的脸,嘴上喃喃着意识模糊不清地哭叫的女子。

  心口钝痛,忍不住伸出手来……抚上那张秀气清雅的脸,拂去她的泪。

  温和的语调轻轻地安慰着她:“有我在,我会保你没事……”

  60

  60、第五十九卷 。。。

  事后回想起来。

  没人知道他有多庆幸自己在得知她怀孕时,下意识地去研读这方面的医书。

  他很庆幸,而且带着一丝毫无理智的快感这样想——虽然嵇康也精通医术,但在那样的时刻,是他陪在她的身边,见证她和孩子出生的过程。见证她为人母的那一刻,见证她的……平安无事。

  许影,我们之间的羁绊,比你所知的,要深得多。

  他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是第一个见证她女儿出生的男人。

  也是终于在那一晚,他在跌宕起伏的情绪下,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件潜意识始终回避的事实。

  从来没有人能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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