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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麦从军-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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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了铁板一块,江北之地也尽在你掌握之中,你以江北为根基,俯攻江南,甚至还可以借陈起的北漠大军,再联系岭南的残军以相呼应,不出十年,天下尽可得也。”
徐静的话句句都戳中了阿麦的心思,阿麦死死地盯着徐静,扣紧齿关沉默不语。
徐静嘿嘿地笑了,问道:“怎样?你可有这个魄力?你若有,老父就豁出去这一身老骨头,扶持你做个千古女帝?”
阿麦缓缓地松开了齿关,眯了眼,淡淡问道:“做了女帝又能如何?难道先生觉得我不如那齐涣许多?”
徐静正色道:“你自是比那齐涣不差分毫。只是,你若如此,那唐邵义为何而死?”
阿麦身体倏地一震,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是啊,如若她也这般去争天下,她喝齐涣还有何区别?唐邵义为何而死?因为他不认同齐涣为求帝位而不顾百姓苍生的做法,因他为了自己的信念而不肯向齐涣低头,所以他才会出走临潼,所以张生才会在齐涣的授意下故意救援不力义才会死!
阿麦无力地倚到身后的挂图上,用手捂住双眼,顺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半晌之后,那声再也压抑不住的哽咽终于从她的喉咙间呜呜地溢了出来。徐静眼底有不忍之色,家国百姓,这副君王都嫌重的担子,他却每每用来压在这样一个看似坚强无比的女子肩上。
良久后,那压抑的哭声才渐渐止住了,阿麦依旧用手遮着双眼,自嘲地笑了笑,哑声说道:“先生,你真是个好说客。”又过了片刻,她突然问徐静道:“先生,你又是为了什么?”
徐静想了想,故意一本正经地道:“我若说只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信吗?”
阿麦扑哧一声失笑出声,摇了摇头,“不信。”
徐静自已也笑了,笑道:“我也不信,不过往大里说总是跑不了家国天下百姓苍生,往小里说嘛,就是求个封侯拜相青史留名罢了!”
六月底,张生用两千骑兵猛攻小站,遭到北漠军顽强抵抗,张生兵败,退向东。两日后再次夜袭小站北漠守军,再败。翌日夜里,张生带几百残兵再次夜袭,终重创北漠守军。随后,江雄带南夏军从乌兰山西麓绕至,攻占小站。
七月,陈起命姜成翼弃受泰兴,兵力回收至豫州。月中,北漠国集结十万援军,由常钰青带了南渡潥水,同时陈起大军北进强攻小站,欲与常钰青里应外合打通靖阳关口。临潼江北军莫海部迅速出兵北进,翻燕次山西端而过,摸向常钰青大军后路。
阿麦再次命守城模范贺言昭坚守靖阳,自己则带了江北军新军赶往小站支援江雄。两军合兵一处之时,江雄将兵权全部交到阿麦之手,恭敬地向阿麦行了个军礼,沉声道:“皇上曾有口谕给宋将,待江北军与南夏军合兵之日,便将全部兵权交与麦元帅。”
阿麦怔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与齐涣相比,自己果然还是差了一招。
七月底,南夏联军将陈起几万军队团团围在了小站之南,而北漠常钰青的救援大军虽然感到了靖阳之北,可此时靖阳关十分险固,要想从外强行而入十分困难,战局一时有些僵持。
深夜,野狼沟依旧处处鬼火,莹莹魅魅。夜风吹起时,沟内便会响起呜呜的声音,似是盛元二年战死在此处的十五万靖阳边军的哭声。
南夏联军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偶尔听到灯花爆开声。张士强守在阿麦大帐之中,有些畏惧地瞥了一眼帐门,开口打破了帐中的寂静,“元帅,咱们这次可会将鞑子全部灭了?”
阿麦抬头看一眼张士强,反问道:“你说呢?咱么已经围了三面,两面又是乌兰山,陈起就是想回豫州也回不去了。”
张士强想了想,认同地点了点头,“那就一定能将鞑子全都剿灭了。”
阿麦笑了笑,复又低下头去看向手中的书卷。帐中刚恢复了寂静,突然听得帐外传来一阵沉着的脚步声,紧随着就听见林敏慎的声音从帐外响起,“元帅!”
阿麦抬眼看向帐门,淡淡地说了一声:“进来。”
帐帘一掀,一身铠甲在身的林敏慎从外面进来禀道:“鞑子军里派使者过来了。”
阿麦微微有些惊讶,稍后便说:“带进来。”
林敏慎应了声“是”,却未动地方,神色复杂地看着阿麦,欲言又止。阿麦不禁扬了扬眉梢,问道:“怎么了?”
林敏慎却是没答,只大步地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便同几名士兵一起押了个黑衣男子从账外进来。阿麦坐在书案之后抬眼看过去,只见来人身材颀长,微低着头,身上披了黑色的斗篷,戴了风帽,裹得甚是严密。
那人缓缓地摘了风帽下来,抬头看向阿麦,轻声唤道:“阿麦。”
阿麦看了来人片刻,讥诮地笑了笑,“陈元帅,既然来了,就请坐吧。”说着又转头吩咐一旁早已是目瞪口呆的张士强,“去给陈元帅沏些茶来。”
张士强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却是不放心离开,临走时给了帐门处的林敏慎一个眼色,结果就听见陈起又对阿麦说道:“我有些事情候与你说一下,能否屏退了这些侍卫?”
阿麦笑笑,吩咐林敏慎道:“你带着他们先出去吧。”
林敏慎便回了张士强一个无奈的表情,带着那几十士兵一同退了出去。偌大的营帐之中便只剩下了陈起与阿麦二人,顿时安静下来。阿麦默默地看向陈起,心中一时复杂莫名。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她与陈起在战场上迎面相逢的情景,她会用剑指着他,质问他为何要忘恩负义、为何丧尽天良……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在军中一路摸爬滚打走到现在,可当此刻她真的成了名动天下的麦帅,陈起也已在面前,她才发现其实所有问题早已有了答案。
两人沉默地坐了良久,陈起抬眼看看阿麦,突然低声问道:“你可还好?”
阿麦点头道:“很好。军权大握,天下扬名,承蒙惦记了。”陈起听后,自嘲地笑笑,又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说:“阿麦,你赢了。我死,你放了他们。”“他们?他们是谁?”阿麦反问道。
对于阿麦的明知故问,陈起眼中终有了些恼怒之色,他挺直了脊背,说道:“靖阳关内的北漠人。”阿麦便轻轻地笑了笑,说道:“北漠百姓我是要放的,其余的人却不能了。”“为何?”陈起沉声问道。、阿麦冷了脸色,一字一句地答道:“因为他们是兵,是侵入我南夏的敌兵,既然拿着刀剑来了南夏,就没那么容易回去。”
陈起有些愕然地看着阿麦,半晌后才轻声问道:阿麦,就因为恨我,所以才把自己归入南夏,是吗?”阿麦看了陈起片刻,忽地笑了,一字一句地说道:“陈起,你错了,我是南夏人,我的父亲也是南夏人。如果父亲不认为自己是南夏人,那么他就不会带军抗击北漠;如果他只是为了一展抱负,他就不会在兵权在握之时却弃了权势转去隐居。我们是南夏人,我们从来就是南夏人,所以才更想要这南夏国家太平百姓康!”阿麦有些怜悯地看向陈起,“可惜,你从来不懂这些。父亲救你,不因为你是北漠人或是南夏人,而是因为你那时只是个孩子,因为我们先是人,而后才是南夏人。而你,陈起,你虽然跟了我父亲八年,学了他八年,却从来没有看懂过他。”陈起愣怔了半晌,猛地从椅上起身,怒道:“你又自知他是如何的人?
阿麦微抬了头去看他,缓缓答道:“我原本也是不懂他的,直到我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我才真正地懂他。你回去吧,你是定然要用死来偿命的,但是这却不是你用来交换的条件,我能做到的只是不再杀俘。”陈起听到这番话许久不能言语之后,毅然转身向账外走去。
第八章 君命 落定 春归
七月二十九日,姜成翼率军向北突围,败。
八月初一,陈起与姜成翼分兵向东、北突围,败。
八月初二,北漠骑兵夜袭南夏联军大营,败。
八月初四,北漠征南大元帅陈起令全军举械投降,投降之日,陈起自尽于帐中。副将姜成翼将陈起的遗书交给了阿麦,阿麦打开时却只见到白纸一张,待回到自己军帐时便将四周的亲卫都遣退了,独自在帐中放声哭了一场,然后用那张纸擦了擦鼻涕眼泪,团了扔了。
这场光复之战,南夏人打了足足六年,现如今终于得胜,举国欢腾。皇帝齐涣的嘉奖令很快便到了江北,给各级将领都升了官进了爵,然后命江北军莫海部继续停驻溧水河畔,南夏联军北上靖阳、临潼一线整顿。
阿麦接了圣旨,转身便丢到了书案上,对着徐静嗤笑道:“看看,这才刚打下江北来,就想着要出关征讨北漠一统天下!”
徐静有些纠结地扯扯胡子,问阿麦道:“你想怎么办?”
阿麦道:“两国分立已久,种族不同,民情相差极大,即便我们现在能恃武力攻入北漠境内,占了他半壁江山,也不过是将过去的六年倒过来重演一遍罢了。我却是不想再打了,将莫海的人马从溧水撤回来,放常钰青回去。”
徐静担忧地看了看阿麦,“这可成了私放敌军,是杀头的罪名,齐涣那边你怎么交代?”
阿麦笑笑,“叫他杀了我好了!”
九月,阿麦命莫海从北漠境内撤回,置齐涣命她出关的圣旨于不顾,留江雄戍守靖阳,莫海戍守临潼,其余兵力撤往凉州、豫州、新野、青州一线。同时,阿麦带着亲卫队返回盛都。
路上林敏慎与她闲谈起盛都的近况,无意间说到盛都现在正流行的评书是段女子代父从军的故事,那女子改扮男装从军十二载,历尽千辛万苦终将鞑子赶出了国门,还和并肩作战的某位皇子产生了超越袍泽情意的感情。阿麦听着便笑了笑,过宛江后派几个亲卫先送徐静会盛都,自己则绕了个弯去看望隐居在江南的徐秀儿母子。
徐秀儿带着孩子陪同刘铭住在江南的一座小镇上,生活算是安逸富足。徐秀儿见到阿麦突然到来十分意外,不禁惊讶道:“麦大哥怎么也来了?”
阿麦笑笑,“怎么?我来了不好?”
徐秀儿一时失口,窘迫地连连摆手,开了门将阿麦让进去。
小院中,小刘铭腰里别着支木剑正在扮将军,一声令喝之下,手下那唯一的一个小兵便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徐秀儿忙过去把那孩子抱在怀里柔声哄着,小刘铭看到阿麦,跑过来仰头看着她,说道:“我认得你,你就是江北军大元帅,是不是?”
阿麦蹲下身子将他腰间的那柄木剑别好,笑道:“我正是江北军元帅麦穗,还不知道这位壮士的尊姓大名?”
小刘铭挺了挺胸脯,手扶着木剑手柄,高声答道:“我叫刘铭,唐叔叔说我以后也是要做将军的!”
阿麦微微一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小刘铭挣脱了阿麦的手,又跑到别处玩去了。
徐秀儿抱着孩子从一旁过来,阿麦伸出手逗着她怀里的孩子,随口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徐秀儿沉默半晌,轻声答道:“跟我的姓,叫徐豫。”
阿麦看了徐秀儿片刻,认真问道:“秀儿,你可想过再嫁?”
徐秀儿一怔,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嫁了,只想着跟在小公子身边,然后好好地把豫儿带大。”
阿麦便说道:“既然不想再嫁,那就干脆嫁给我吧。”
徐秀儿吃惊地看着阿麦,正寻思着该如何回复。阿麦却温柔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一对耳坠来,拿到自己耳边比了比,笑着问道:“你看好看吗?”徐秀儿惊得说不出话来,阿麦又笑着问道:“难道你没听过那个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
徐秀儿听得此言,瞪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阿麦,脱口问道:“元帅你……”却又听阿麦说道:“皇帝虽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却还未向世人宣布,我需要个妻室来遮人眼目。你若是不想着再嫁,就帮我一把,孩子别跟着你姓徐了,以后大了他也会问,就姓杨吧,我曾应过一个人,若是能有个孩子便过继给他。”
徐秀儿听到此处,唬得急用手掩住嘴,方把口中的惊呼压了下去,只觉心神不定方寸大乱。
阿麦又笑着补充道:“我现在已是得罪了皇帝,你嫁了我,没准儿很快就会成了寡妇。等你以后有了想嫁的人,也耽误不了。”
阿麦话说至此,徐秀儿只得含着满眼的泪点头同意了。
阿麦于是便在江南与徐秀儿一同过起了家居日子,每日或逗逗那蹒跚学步的小杨豫,或是给猴一般活泼好动的刘铭讲讲军中的故事,又有时干脆亲驾车马带大伙去山中游玩,晚间也不回,只叫侍卫捉了野味来,一伙子人围着火堆烤肉吃。
就这样一直逍遥到过了年,齐涣几次下旨征召,阿麦这才带着家眷高调地回到盛都。
盛都年节的热闹劲儿还没过,皇帝齐涣年前立了林相的女儿为后,全国上下一片喜庆。随后又添喜讯,原来林相的独子林敏慎当年并未战死,现今摇身一变作为抗击鞑子的有功之臣从江北返回,更是加官封爵喜上加喜。世人都说林相好福气,虽只有一子一女,却都是极为争气。
阿麦到了盛都先安置好徐秀儿,便去寻已经封了高位的徐静,徐静不禁叹息道:“为何还要回来?独自走了多好!”
阿麦笑了笑,“我又不欠他什么,为何非要跟做贼一般躲躲藏藏的?再说我这个阿麦都叫了二十多年了,突然再换个名字定是十分不习惯的。他既然要见我,我去见便是了!”
说完了,穿上官袍堂堂正正地入朝面圣。
从盛元四年到初平三年,她与商易之已是四年未见,再见面时却是在朝堂之上,他为君,她为臣。他俯视,她扬颌。他有了雷霆之威,她有了傲骨铮铮。
朝堂之上,江北军元帅麦穗不听军令,擅动大军,皇帝齐涣震怒,欲以军法处置,众臣跪求皇帝饶过麦帅,皇帝不为所动,命殿前武士将其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阿麦没说什么话,乐呵呵地跟着殿前武士进了牢房。
这让刑部尚书感觉压力很大。
这位麦帅自泰兴二年从微末起,六年时间就替皇帝打下了江北半壁江山,几乎无一败绩。她年纪虽轻,在军中却是神一般的存在。现如今突然要“下榻”他这刑部大牢,若是稍有一个“招待”不好,军中那些兵大爷们就能有人敢跳出来冲着他拔刀这还只是说底下的人,接着再说顶上头的那位,这麦帅乃是他的亲卫出身,两人关系可是非比寻常,据传甚至还带了些暧昧色彩,现在虽然是天颜震怒,可谁也保不齐明儿就会变成大晴天。
刑部尚书头很大,脑袋顶上的头发却又多掉了不少,连带着那每日里给他梳头的小妾都跟着一同提心吊胆起来,这头发要是照这个速度掉下去,用不了个把月自家老爷就可以遁入空门了。
刑部尚书和心腹师爷商量了一个晚上,结论就是一定要好好伺候好这位“战神”麦帅,哪怕麦帅明日里就要上断头台,头一天夜里也得全副的席面伺候着!
如此一来,阿麦在大牢里的日子反倒是十分舒服起来,闲暇时间太多,便把以前许多来不及想、没工夫想的事情都细细琢磨了一遍。某一日突然间顿悟了一件事情,于是发觉唐绍义此人也没她想的那般良善,临走也要拿那对耳坠怄怄她才算。
齐涣每日里都会派个内侍进来问一句:“可有事要禀奏皇上?”
阿麦大多摇头,偶尔会对大牢里的饭菜提些意见,比如“这盛都菜口味太淡,叫厨子多放些盐”,又或是“明日里把清蒸鱼换成红烧的吧”!
那内侍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抖啊抖,回头却得吩咐狱卒照着阿麦的要求做了饭菜送上来。
齐涣终于按捺不住了,令内侍送了两身衣装进天牢,一身是精钢打制的铠甲,另一身则是锦缎衣裙。阿麦接了赏赐,转身便放在了桌上,却不忘交代内侍,“天气暖和了,被子该换薄的了。”
内侍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用手扶了墙蹒跚而去。
又过了一日,新后林则柔趁夜亲自进入天牢,遣退了宫女侍卫,跪坐在阿麦对面,诚恳劝道:“麦帅若肯入宫,则柔愿以后位相让。”
阿麦打量林则柔片刻,扬眉说道:“那好,你告诉齐涣,我要见他。”
林则柔亲带了阿麦出大牢,入后宫,沐香汤,着华服,然后送进了齐涣的殿中。偌大的殿里没有一个宫人,已换下龙袍的齐涣跪坐在棋盘前,抬眼看向阿麦。阿麦一步步地走过去,在离棋盘丈余的地方停下,沉默地看着齐涣,手上却不急不缓的解开了衣带……衣衫一层层的脱落,直至脱到只剩下身前轻薄的肚兜,这才在齐涣的厉喝声中停下了手。
“够了!”齐涣怒声喝道。
阿麦将腰背挺得笔直,在齐涣眼前缓缓的转了个圈,很是淡定的问道:“皇上,您看看我的这副身躯可还够格做您的后妃?”
她的肩头、妖腰侧、后背、腿侧……处处都有伤疤,箭伤、刀伤,还有鞭伤……齐涣闭了眼,仰头片刻,涩声问道:“阿麦,你就这样不愿留在我身边?”
阿麦答道:“自我从军以来,从编号为‘青一七八四’的小卒一路爬到江北军元帅,都是我一刀一枪豁出性命拼出来的,没有半分是用这身躯求来的。我为民绝情、为国弃爱,现在只剩下这样一副身躯。现在,你要我用这副身躯来求生活了吗?”
齐涣没有回答,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从地上拾起了阿麦脱落的衣衫,抿着唇角一件件又重给阿麦穿了上去。齐涣鼻尖微微冒出些汗来,将阿麦身前的最后一根衣带仔细地系好,退后一步细细打量一番阿麦,然后轻声说道:“过来陪我下盘棋吧。”
阿麦看了他一眼,走到棋盘旁坐好,齐涣在她对面跪坐,笑道:“来吧,让我看看这几年有没有长进。”
这几年她四处东征西讨,哪里有工夫去摸此物,所以自然也没有长进,果不其然,棋只刚下到一半,齐涣便轻轻地吐出一个“臭”字来。阿麦执棋的手微微一颤,落子便有了偏差。
齐涣默默看了那盘棋片刻,轻声问道:“可还能悔棋?”
阿麦轻轻抿了抿唇,笑道:“落子无悔。”
齐涣便轻轻地笑了笑,拈子又落了下去,又落得几子,突然问道:“兵权在握,为什么不反?”
阿麦淡淡答道:“唐绍义不希望我再起内战。”
良久,齐涣才道:“不用像你父亲一般死遁,我放你做个富贵散人,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盛都永远有你的麦帅府,逛得累了就回来歇上一歇。”
阿麦不语,齐涣又说道:“难道你要带着徐秀儿他们一同随你四处流浪?刘铭还有杨豫都还太小,需要个稳定的环境,大了也需要个好前程。”
阿麦突然反问道:“是要留他们再盛都做人质吗?”
齐涣一怔,终于怒了,“阿麦,我若就不放你,你能怎样?你可会以死抗争?”
阿麦抬头看着齐涣,脸上挂着些许狡猾的笑意,简单答道:“不会。”
看着她这样的笑容,齐涣的满腔怒气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半晌之后却是失笑,“我为何要和你这样一个女子置气?”
阿麦却立起身来,敛襟拜倒,“多谢皇上成全,阿麦告退。”
齐涣看她许久,终于缓声说道:“去吧。”
阿麦应声而走,待到殿门处时却又停下了,侧头郑重说道:“若国有外敌入侵,阿麦自当会再披战袍,保家卫国!”
齐涣应声道:“好!”
阿麦毫无留恋的离去。
齐涣低头看棋盘上那副残局,良久之后才忽然自言自语盗:“就这样一手臭棋,怎的就会赢了呢?”
宫门外,徐静、林敏慎、张生与张士强等人俱都等在那里,见阿麦一身女装随内侍出来,几人都微微一怔。林敏慎紧走几步迎了上去,将一个包袱塞入阿麦怀中,又将她推向座椅旁,口中急急说道:“里面银票衣服什么都有,快走梦多。”
阿麦不禁失笑,故意逗他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急什么?”
林敏慎却答道:“和尚跑了还了俗,娶了媳妇生了娃,有庙也不用回来了!”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都笑了起来。
已经拜相的徐静上前说道:“走吧,秀儿那里有我,好歹也是我侄女,总能护她个周全的。不过你若是另娶了可得叫人给我捎个信儿,总不能叫我侄女一直空等着你,有合适的我就将她嫁了!”
阿麦眼圈有些泛红,哑声道:“先生……”
徐静忙后退了一步,冲着阿麦直摆手,〃快走,快走,可别再用这一手了!〃张生在夺小站的时候又受过伤,脚跛得更加厉害,拖着脚上前几步凑近阿麦。
阿麦见他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说道:“张大哥,谢谢你。我一直都欠你的。”
张生敛手直说:“职责所在。此去经年,不能再护得麦帅周全,还望麦帅行走间仔细着,得保平安。”然后垂了眼皮低声道,“麦帅不如去一个好看得跟画一般的地方,有菜花、梨花、杏花……寻个故人,一同赏一赏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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