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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穿残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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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之前面对唐蓥问话时的油嘴滑舌,此刻这海贼首领倒是显得颇为光棍。却见他把头一扬傲然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长广人,管承。”
管承?这个名字好生熟悉。蔡吉低头思略了半晌之后突然灵光一闪,从脑中冒出了这样一段记述:管承,青州东莱长广人,海贼。承徒众三千余家,为寇害。建安十一年秋八月,曹公东征承,至淳于,遣乐进、李典击破之,承走入海岛。后公从何夔计,遣郡丞黄珍往,为陈成败,承等皆请服。
难道这人就是连续出现在武帝纪、何夔传、乐进传、李典传、张郃传中的那个大海贼管承?!想到这里蔡吉不由自主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只见此人皮肤黝黑,身形魁梧,如刀刻般的脸颊上留着些许胡茬,使其看上去既像三十来岁又好似才二十岁出头。不过不知是否是蔡吉先入为主的原因。在她看来管承虽一副带儿郎当的模样,可那双鹰眼却时不时地透着股子狡黠与凶狠。
与此同时,管承也被蔡吉盯得浑身不自在。起初在被大批官军包围时,为了脱身管承一眼就相中了看似头目的唐蓥,想来个擒贼先擒王。哪儿曾想到对方不仅身手不赖还有一个煞气甚重的帮手。结果反倒是自己被擒贼擒王了。不过就算是被绑成了粽子管承依旧没有放弃。他先是激怒文锐,妄图引其同自己在主将面前一对一决斗。如此只要获胜便可有资本同官府讨价还价。只可惜那文锐刚要上当就被眼前这童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化解了。不过管承也由此得知率部剿灭自己的竟是东莱赫赫有名的小蔡府君。只不过这小蔡府君怎么看都同传闻不一样。且不说他不会点蝗成虾的仙法。光是被这小鬼盯着就让管承有种被人待价而沽的感觉。
可就在蔡吉与管承各怀鬼胎相对峙之时,却见一旁的太史慈冲着管承冷笑道:“长广人?哼,人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尔等倒好连自家乡亲都要打劫。”
管承被太史慈这么一讥讽,不禁老脸一红开口反驳道:“寨里遭了灾地里现在连根草都不剩。不抢点粮食难道等着寨子里的老弱饿死。再说咱也想劫三韩贡船啊。可那是咱这种小贼劫得了的吗。这才不得已来县里碰碰运气。再说咱兄弟可是一向只劫粮不杀人。”
虽然管承一个劲地声明他们这帮海贼来县郊劫掠乃是蝗灾威逼下的无奈之举,且他们还很仗义地为苦主留下了一部分口粮。可蔡吉对这些说辞根本不感兴趣,此刻被她听进脑子里的只有“三韩贡船”四个字。所谓的三韩指的是这个时期位于朝鲜半岛南部的三个城邦式国家。即马韩,辰韩和弁韩。据蔡吉所知三韩出产蚕丝、稻米、铁器等物产,与中国古代诸多藩属国一样乃是通过朝贡来得到汉朝册封和礼物的。但眼下中原战火四起,汉帝自身都难保。这三韩上得哪门子贡啊。想到这里蔡吉当即便狐疑地追问道:“三韩贡船?朝廷这几年内乱不断。三韩这是向谁朝贡?”
管承一个海贼哪儿懂得这其中的道道,因此被蔡吉一问立马就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倒是一旁曾避居辽东的太史慈见状开口解释说:“小府君,三韩应该是在向辽东的公孙度上贡。毕竟公孙度的四郡与三韩毗邻。”
蔡吉被太史慈如此一提醒不禁在心中苦笑自个儿确实有些刻舟求剑了。确实就算中原王朝的威信不再,可在三韩等撮尔小国眼中公孙度那样的诸侯依旧是制霸一方的强者。三韩会向其上贡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更何况古中国与周边国家的朝贡体系其实是一种变相外贸。所谓的三韩贡船也有可能只是同公孙度交易的商船而已。因为根据后世的考古发现三韩乃是通过河流和海洋进行远程运输和贸易的。而靠近海洋与河流的辰韩和弁韩更是眼下海上贸易的佼佼者。据说这两国还与同一时代的倭国有贸易联系。
然而蔡吉转念一想,刚才管承口口声声说他们没本事劫贡船。但眼下同样是这样一群海贼却能在长广县沿河道一路掳掠如入无人之境。难道说东莱郡下属县城里的驻军战斗力还不如棒子!?想到这儿蔡吉当即把脸一板冲着管承追问道:“哼,汝等既然有本事逼得长广县衙紧闭城门。难道还抢不了棒子的船?”
“啥棒子?”管承一头雾水地问道。
蔡吉一想到这会儿还没“棒子”说法连忙咳嗽了一声改口道:“本府是说三韩的贡船。是你们船不够大吗?还是人手不够多?”
被一郡太守责问为什么抢不了贡船,这多少让身为海贼的管承觉得有些怪异。不过既然眼前的小府君开了口,他也只好苦着脸回答说:“不瞒小府君,其实咱的海船虽没有三韩贡船大可胜在速度快。真要打起来也不吃亏。只是咱兄弟手上没有称心的兵器,也没有足够的盔甲。所以像贡船那样的硬骨头咱兄弟是不敢随便去碰的。”
蔡吉听罢管承的诉苦,这才注意到那些被俘获的海贼各个衣着简陋,别说是盔甲了就连一干人等手上的兵器也大多只是鱼叉、棍棒之流。哪怕是身为首领的管承眼下也不过是比其他喽啰多出一把佩刀而已。要用这种装备劫贡船确实有些强人所难。须知这个时代的海战依旧还是以接舷战为主。虽然也有弩炮,但这种利器可不是一般海贼负担得起的。意识到这点的蔡吉心里多少好过了一点。同时又在心中萌生出了一个新的念头。只见她双手一背反问道:“不敢随便碰?那意思还是劫过贡船的咯?”
管承见蔡吉这么问以为她是要追究自己劫贡船之罪。于是连忙矢口否认道:“不,不,不。咱可没劫过贡船。”
然而一眼就看穿管承心思的蔡吉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汝不必紧张。本府不过是想了解一下三韩的战力而已。没有追究劫贡船之罪的意思。”
不知为何眼前这瘦弱的童子虽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可他举手投足间的那份气度却让管承恍若有种正在公堂上面对大老爷的感觉。因此就算是明知对方可能是在诓自己,管承还是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老实地说道:“其实也就一次而已。那次咱兄弟盯上了一艘三韩的贡船,却不想上船容易下船难。贡船上的护卫各个都身披铠甲手持长刀。虽说咱最后还是劫下了那船可手下的弟兄却也死伤不少。故而从此之后咱就不敢再碰三韩的船了。”
“三韩装备如此精良?”蔡吉听罢拧起了眉头。
“也算不上精良。只不过三韩中的弁韩擅长打制铁器,辽东诸郡常向其购买盔甲和兵器。更何况那是三韩的贡船安排甲士守备也不足为奇。”熟悉情形的太史慈抚须讲解道。直说得一旁的文锐唐蓥二人连连点头。毕竟三韩在汉人眼中不过是三个弹丸小国,怎么可能装备比中原的虎贲之师精良。
而蔡吉听太史慈如此一解释也大致了解了三韩的实力。于是她当即先将心中的想法暂搁一旁,转而回头冲着管承冷哼道:“抢不了三韩的贡船。所以就柿子捡软的捏欺负自家乡亲吗?别拿蝗灾做挡箭牌。郡里已播下了救济粮。尔等难道没收到吗!”
“没收到!”管承一扭脖子理直气壮地嚷道,“咱是打渔的。官府说渔民没地没受灾所以不发粮。还说若想要粮那就得以工代赈。可去的人回来都说拼死拼活干上一天才分两碗稀粥。那还不如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干他一票,至少回去之后全寨老小这一年不用挨饿。”
在场诸人听罢管承的抱怨一个个面色骤变。嘴快的文锐立马就小声嚷了一句:“咋会这样?”
而太史慈亦皱起了眉头说道:“莫不是长广县有人搞鬼?”
哪会搞鬼。这种歪经多半是段奎那伙老儿念出来的。同样满脸黑线的蔡吉在心中如此揣测着。其实两世为人的蔡吉当然不会天真的相信段奎那样的豪绅会老老实实地拿出粮食救济灾民。可以她眼下的立场碰上像今天这种事情,她是阻止也不好,放任也不好。故而蔡吉此番领兵救灾同样也有眼不见心静的意思。
不过此刻活生生的例子既然已经摆在了眼前,蔡吉也不好再在装作不闻不问。却见她黛眉一挑冲着管承肃然道,“发粮一事本府自会调查给汝等一个交代。但汝等得先随本府回县城将掳掠乡里一事交代清楚!”
第一卷 风起蓬莱 第三十三节 三韩贡船
管承的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东莱军首战告捷的喜悦。虽说蔡吉也表示之后会彻查渔民救济粮被扣一事。但以管承为首的海贼此刻在文锐唐蓥等人眼中的形象,俨然已经由最初的凶残盗贼变成了情非得已的渔民。抱着这样的心情众人一路押解着海贼返回长广县城,并在半道上碰上了同样大胜而归的李达等人。
却见一眼望见蔡吉等人的李达兴奋地拍马上前禀报道:“小主公,粮食一担不少都给截了下来。此外还斩杀海贼五十四人,捕获六十五人。”
蔡吉一听粮食都没少,在长舒了口气之余,不由追问道:“哦?尔等追上了贼船?那我部可有伤亡?”
“我部无人伤亡,长广差役伤了十人。”李达说到这儿却又面带愧色地抱拳道:“小主公恕罪,吾等没追上贼船。”
蔡吉听罢不由奇道:“没追上贼船?那这粮食又怎么来的?”
“这可要多谢此人了。”李达说罢便让人将一捆成一团的汉子架了上来,并笑着解释说:“不瞒小主公,吾等赶到齐家庄时,这群海贼尚未离开庄子。而着领头的这贼子竟然在厢房**妇人。故吾等冲入时一干海贼当即就做了鸟兽散。”
李达的话音刚落,从蔡吉的身后立马响起了一阵唏嘘声。至于蔡吉本人则回头瞥了一眼之前一直声称自个儿盗亦有道的管承冷笑道:“管大当家,这似乎同汝说得有出入啊。”
管承原本以为牛二早已带着粮食上了船。却不曾想这斯竟然还留在齐家庄玩女人。再一看周围官军投来的鄙夷目光,管承立马就跳了起来冲着牛二大骂道:“混账!老子让你搬粮回寨子!你他娘的在干什么破事!”
牛二见管承也被官军捉了起来,不由两腿一软瘫倒在地道:“大……大哥,俺……俺真没想到官军会这么快来啊。再说大哥你也不是被捉住了嘛。”
蔡吉见二人互相攀咬不禁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若非看在管承在史书上也是聚贼三千众的大海盗的份上,蔡吉铁定结果了这两只噪聒的小虾米。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招安这伙海贼,蔡吉当即便回头向管承问道:“汝让其搬粮回寨?”
“是。”管承低下头应道。
“汝下令只抢粮不杀生?”蔡吉又跟着追问道。
“没错。”管承干脆地点头道。
蔡吉跟着又扫了管承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那汝可曾指示手下强抢民女?”
管承当即抬起头盯着牛二咬牙切齿道,“没有!船上不让带女人。”
对于管承有关贼船不上女人的说法蔡吉多少能接受,所以也相信了他之前的说辞。于是所需答案的蔡吉立马一转身冲着李达使了个眼色。而李达亦心领神会地抽出了佩刀。
只听“啊”地一声惨叫,牛二的头颅好似西瓜一般在地上转了一圈滚到了管承的脚边。管承没想到官军会突然杀人,愕然之间他不禁抬头向最为年幼的蔡吉望去。但见身为始作俑者的蔡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信步走到管承面前低头告诫道:“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掳掠打劫,这种不尊号令的人最是要不得。”
蔡吉此话一出不仅是管承,就连她身后的太史慈等人亦露出不解的神情。但蔡吉却全然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反倒是向管承坦诚布公道:“本府欲招安汝等海贼重建东莱水军。汝现下不用急着回复。本府给汝一夜的时间好好考虑。想清楚了再回复本府。因为本府可以不计较汝等曾落草为寇,但本府绝不容忍降而复叛!”
管承原本以为自己会像牛二一样身首异处,那曾想到最后竟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但此刻的他却不敢轻易地做出答复。因为管承已然相信眼前这个年幼的童子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倘若他和他的弟兄复叛,那这位小蔡府君一定会像杀牛二一般取下他们的首级。所以管承最终只是老实地点了下头没敢多说什么。
管承的这一表现让蔡吉十分满意。但光是这样招安海贼还不够,身为太守的她还需给被劫的长广富户一个合理的交代才行。想到这里,蔡吉便回头向李达嘱咐道:“李达,汝与长广差役先行赶回县城将海贼的首级交给长广县令。就说**掳掠之辈已诛。然海贼皆言是因官府不分粮给受灾渔民故铤而走险为祸乡里。本府现招安了一部分海贼以安民心。但克扣渔民粮食一事一定要彻查到底,给长广县百姓一个交代。”
“喏。”李达一个抱拳应下了蔡吉的指示。跟着他便拎起牛二的首级招呼人手回长广县城报功去了。
管承虽对死去的弟兄有些兔死狐悲,但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小蔡府君在为活下来的弟兄开脱罪行。更何况他还真让手下赶去责问长广县令克扣救济粮一事。由此可见这小蔡府君确实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想到这里管承当即与一干海贼不约而同地向蔡吉俯身叩谢。而在场的东莱将士见此情形亦觉得蔡吉赏罚分明,并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她招安海贼的做法。
事实证明蔡吉的这一做法效果颇佳。李达在将海贼的首级连同蔡吉的命令送抵长广县后,长广县令钱茂当即便着人将海贼首级连同发放粮食给渔民的布告悬挂了出去。而当蔡吉等人抵达县城之时,钱茂亦率领一干衙役绑着两个灰头土脸的男子跪在了城门口。
骑在马上的蔡吉面对如此架势不禁向钱茂问道:“钱县令,此二人是怎么回事?”
“启禀小蔡府君。此二人乃是掌管分粮事宜的胥吏。经查实正是此二人贪墨公粮引起民变。”说罢身为长广县令的钱茂当即匍匐在地向蔡吉请罪道,“属下治下不严酿此大祸。还请小蔡府君治罪。”
就是这两个小人物闹出如此大动静?哼,真当我是好糊弄的孩童吗。已两世为人的蔡吉在心中如此冷笑着。但她同时亦清楚眼下并非点穿钱茂的时候。毕竟以她目前的实力尚不能与钱茂身后的地头蛇相抗衡。因此就算明知这两个小吏不过是替罪羔羊,蔡吉还是得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冲着点头道:“此二人确实可恶。不过此事即发生在长广还是交由钱县令来处理的好。”
钱茂一听蔡吉不仅接受了自己的说辞,甚至还让自己来处理此案,不禁为伎俩得逞而暗中窃喜。同时钱茂亦觉得眼前的小蔡府君根本没有段奎他们说得那样神乎其神。或许这蔡家小娘子相比寻常女子确实有过人之处,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而已,哪儿懂得官场的玄机。不过轻视归轻视,该做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足的。这不蔡吉的话音刚落,钱茂便恭敬地冲她作了一揖,然后起身大义凌然地命人砍了这两只“硕鼠”的脑袋。
没有求饶,没有辩驳,甚至连哀嚎都没有。两个替罪羊的头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砍了下来。蔡吉相信此二人因是钱茂找来的死士。不过就算是如此,在看到两颗头颅与海贼的首级挂到一块儿时,蔡吉还是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唏嘘乱世小人物的无奈,还是对自己眼下束手束脚状态的不甘。
不同于蔡吉的长吁短叹,在场的李达、文锐等小将倒是对种“大快人心”的场面无不拍手称赞。至于被牵在后头的管承等人眼见恶吏伏诛,且官府也张榜答应会补偿渔民,因此也接受了官府的这一判决。钱茂见此情形亦顺水推舟地向蔡吉邀请道:“此番平定海贼权杖小蔡府君智谋无双,列位将军英勇善战。故老夫与城内父老已备下美酒佳肴为诸君庆功。还请小蔡府君及诸位将军赏光。”
此时的蔡吉虽心情不佳,但也知这种应酬推托不了。于是她当即便拱手答应道:“既然长广父老如此热情。那本府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将眼见晚上还有庆功宴可以享受各个高兴得欢呼雀跃。而在这震天的欢呼声中,太史慈却默不作声地将目光投向了蔡吉的侧影。同蔡吉一样太史慈也看出钱茂是在用两个替罪羊敷衍众人。但他没有想到蔡吉竟会接受这样的结果。以太史慈对蔡吉的了解,他相信这个屡屡有惊人之举的女娃不可能看不出钱茂的诡计。而倘若蔡吉真是在明知钱茂奸计的情况下接受两个替罪羊。那就说明她从一开始就想一方面借几颗海贼的头颅安抚长广豪绅,另一方面又借克扣救济粮一事敲打长广县令从而给渔民一个交代。不可否认曾做过的奏曹史的太史慈,见过为讨好豪绅而至百姓生死于不顾的庸官,也见过为百姓谋福利而与豪绅相抗衡的清官。但像蔡吉这般能做到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官吏还真不多见。因此经过这一件事,蔡吉在太史慈心目中的形象俨然已在聪慧神童的基础上,蒙上了一层与其年龄极为不符的老成世故。
蔡吉并不知晓太史慈正在心中重新对她进行评估。亦不知道她在钱茂眼里已成了绣花枕头。自上一世起蔡吉便是一个不会在逆境中自哀自怨的女子。主动出击才是蔡吉真正的本性。因此这会儿她的思绪早从对现下状况的不甘转到了管承先前所提的三韩贡船一事。
不可否认,现在的蔡吉乃是名副其实的穷人一个。除了蔡太守生前留下的那么点家产,蔡吉几乎没有任何额外的收入。这样的身家或许够她省吃俭用地做一介平民。但身为一郡的太守这么一点财产可经不起蔡吉轻易挥霍。因此在面对文锐与唐蓥之,蔡吉只能用军中的虚职来拉拢这两个年轻的将领。但相同的把戏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随着蔡吉在东莱风生水起,钱袋空空的问题也显得日益严峻起来。而在汉末这种乱世要想一夜暴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抢。
抢世家、抢百姓、甚至挖坟盗墓抢死人。这是这个时代许多诸侯都在做的事。只不过对于蔡吉来说她既没实力去抢世家豪绅,也不想堕落到去抢平民百姓。更何况这两种做法都会令她在中原身败名裂。而东莱郡亦不像洛阳、长安那样的古都有着大把古墓等着让蔡吉刨坟。东莱有的只是连绵的群山和一望无际的大海。起初蔡吉只是打算招安这伙海贼将其改编为商队在渤海上跑跑生意为东莱郡赚点外快。可当蔡吉得知黄海上有三韩贡船出没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真正暴富的机会来了。
抢异族的贡船既不用担心得罪世家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名誉受损。甚至还能借机拉拢训练新招安的海军。这实在是一桩一举多得的好买卖。当然在黄海上做海盗也并非没有风险。首先,要劫下三韩的贡船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战力。否则像管承那般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那岂不是在做赔本买卖。再来就是一旦打劫成功,东莱很有可能要面对来自公孙度方面的追究和报复。毕竟自己抢三韩的船就是在变向地打劫公孙度。不过这两点在蔡吉看来还是仅限于技术方面的问题,身怀未来知识的她在心里已有大致的解决之法。真正让蔡吉烦心的是如何说服太史慈接受她的海盗计划。
现下的蔡吉虽顶着东莱太守的头衔且已得到了段奎和管统的支持,但她实质上依旧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在政务上她绕不开管统、黄珍;在财务上她必须得以段奎等豪绅马首是瞻;而在军务上蔡吉同样得到太史慈的支持才能有所作为。至少她要调集兵马、调配兵器就不可能不让太史慈知晓。但是为人正直的太史慈会同意让东莱的士兵去海上打劫三韩的贡船吗?
想到这里蔡吉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太史慈。却不想正巧对上了太史慈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第一卷 风起蓬莱 第三十四节 吾乃太守
话说长广县虽遭了蝗灾,可当晚的庆功宴酒席却比蔡吉之前在黄县、小沛吃过的几次宴席都要丰盛。可见钱茂与长广的富户豪绅们这次可是下足了血本。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变相地显示出克扣公粮一事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不过就算蔡吉已然决定不再追究贪墨粮草一事,但面对如此露骨的“朱门酒肉”,她还是忍不住把脸一板,冲着钱茂等人叹息道:“诸君好意,本府心领了。可本府一想起长广遭逢蝗灾饿殍遍地,就无法享用这美酒佳肴。”
钱茂听蔡吉这么一说,不禁在心中暗自冷笑:好一个装腔作势的女娃儿。不过他表面上却依旧摆出一副唯喏的模样着点头称是道:“小蔡府君说得是。来人啊,将席上一半菜肴撤下分发给城内饥民。”
“喏。”随着钱茂一声令下,底下的婢女鱼贯而入将食案上的菜肴撤下了一半。一时间面对空了大半的食案在场的众人多少都有些尴尬。然而蔡吉却面不改色地举起案上的耳杯冲着钱茂敬酒道:“吉在此替城内饥民敬钱县令一杯。”
“此番全仗小蔡府君率部剿贼,才能保得长广一方平安。理应老夫敬小蔡府君才对。”钱茂说着端起耳杯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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