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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穿残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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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内侍赶紧递上木勺。而刘协接过木勺在锅里搅了一搅之后,发觉此粥虽不达“粥可立筷”的程度,却也没有稀如米汤。面对如此情形,刘协当即面色一沉,将木勺一丢,回头下令道:“汝等将此粥分装入盆。”
内侍们被天子如何一喝,赶紧将米粥自锅中盛出装入施粥用的大盆之中,不多不少正正好装了两盆。显然这个数量远多于底下官吏上报的量。周围的内侍近臣见此情形无不将头低得低低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有人要倒霉了。只是众人那里知晓刘协此刻看这两盆粥的心情,乃是悲哀大于愤怒。
要知道在眼下李傕等人的爪牙遍布朝堂,侍御使侯汶是少数不与其同流合污的朝臣。正因为如此刘协才会将开仓施粥一事交由侯汶来主持,并希望能借此机会来收拢民心。可谁曾想侯汶竟会贪墨赈灾之粮。这让刘协即恼怒又是悲哀。他恼怒的是侯汶有负圣恩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举;悲哀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托付的朝臣,结果一试之下是只上不了台面的硕鼠。事已至此,惩处侯汶给长安百姓一个交代已不可避免。可是如何处罚侯汶却又成了摆在刘协面前的一道难题。诚然侯汶做出了如此不齿之事,可此人终究是自己提拔上来的,倘若严惩侯汶,不等于就是在扇他刘协自己的嘴巴。且李傕等人尚知护短,若自己这个做君王的都不为臣下担待,会不会被朝臣当做薄情寡性之人?会不会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肯帮自己?
年少的刘协本就缺乏执政的经验,加之又没有好的老师在旁指导,其做事自然也就只好以身边的人为参照。因此过了半晌之后,刘协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刘其。”
“臣在。”侍中刘其出列领命道。
“朕命汝严查。至于侍御使侯汶,御下不力,杖棍五十,以尽效尤。”刘协冷着脸下令道。
刘协此举明里是打了侯汶五十军棍,可暗里却是为其下了盖棺定论,也就是说以后查出再大的事来也同侯汶无关。刘其能坐到侍中这等地位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因此在听罢少年天子的这番决断之后,他当即心领神会躬身领命道:“喏。”
眼瞅着侍中刘其领命而去,刘协颓然地回到了御座之上。毕竟刘协再怎么老成,他骨子里终归只是个十四的少年而已。小孩子的犟脾气一起来常常会显得不可理喻。这不,此刻的刘协越想越觉得在场的众人都在心里耻笑他用人不明,一张俊白的小脸顿时涨得微红。于是乎,他当即一甩长袖赌气地喝道,“都给朕下去!”
在场的内侍近臣见少年天子心情不佳,本就不想在此地多做停留。此刻耳听天子要他们退下,自然是乐得顺势遁逃。然而就在一干人等纷纷作鸟兽散之时,有一文士却不顾天子之令,独自一人留了下来。此人便是议郎吴硕。吴硕同样是朝中少数不与李傕等人为伍的朝臣。不过吴硕平日里为人低调,故一直没有引起天子的注意。此刻眼见刘协赌气赶人,吴硕心知天子第一次施政就吃了一个大哑巴亏,难免会心灰意冷。倘若就此放任下去,天子必会丧失进取之心。如今之计必须得让天子暂时抛去之前的失败,转而考虑新的目标才行。抱着这样的想法,吴硕当即便迎着圣怒上前进言劝说道:“陛下,息怒。贪墨米粮的硕鼠固然可恨。然国库粮少也是不争事实。”
刘协原本没料到会有人留下来。待他抬头一瞧,发现进言者是议郎吴硕之时,他心中的火气立即就平复了下来。这一来是因为吴硕洁身自好从不与李傕等人为伍,二来刘协本人的性格比较温和,就算一时气恼发个脾气也不会暴戾到殃及无辜的程度。于是面对吴硕的进言,刘协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道,“朕也知眼下国库空虚。只是今年司隶粮食绝收,饥民四起,朝廷又从哪儿去征粮?”
吴硕见刘协为缺粮一事长吁短叹,心想天子虽年少却心系天下百姓,实乃难得的明君。自己身为大汉之臣,理应挺身相助为君解忧。故吴硕当即躬身进言道,“恕臣直言,陛下可暂借些许粮草以充国库。”
“借粮?问何人借?眼下京师人人面带菜色。朕又能去那儿借?”刘协微微蹙眉苦笑道。
“既然长安城里没人借粮。陛下何不将目光投向司隶之外?”吴硕意味深长地提议道。
“司隶之外?”
“例如冀州袁绍。”吴硕低头点穿道。
“袁绍?”刘协一听吴硕提起了袁绍,脸上的表情不由地变得更为古怪起来。
说实话,刘协对汝南袁氏的印象并不好。汝南袁氏自袁良以后,至其孙袁安官至司空、司徒,安子袁敞及袁京皆为司空,京子袁汤为司空、太尉,汤子袁逢亦至司空,逢弟袁隗亦至三公、太傅。四世中居三公之位者多至五人,号称“四世三公”。照理说深受皇恩一门显赫的袁氏本该中兴汉室才对。然而袁绍在董卓西走长安后,却一心想要抛弃刘协,另立幽州牧刘虞为新君。就算刘虞本人断然拒绝,袁绍仍不死心,又请他领尚书事,承制封拜,当然此举依旧被刘虞拒绝了。因此刘协一直一来都对袁绍心存忌惮。以至于他这会儿对于吴硕的这番提议也是半信半疑。
吴硕见刘协对袁绍一副忌惮的模样,心知天子还在为袁绍欲立为新君一事而生气。但这种事乃天子阴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吴硕便换了一种方式向刘协解释道:“陛下莫要担心。袁绍会拒不应诏。只要朝廷封赏袁绍一个爵位,其自会向朝廷上贡粮草以谢龙恩。毕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颜面摆在那里。”
卖官鬻爵!刘协听到这里脑子顿时冒出了这四个大字。话说卖官鬻爵虽始于秦始皇。可真正将此举发挥到极致的却是刘协的老爹汉灵帝刘宏。当初灵帝刘宏在将本就疲敝的国库吃光花净后,立马就开始公开出售官职,先是“卖关内侯,假金印紫绶,传世,入钱五百万”。在尝到甜头后,他又别出心裁地设置了一个买卖官吏的交易所,以官的大小和任职地的好坏确定官价的高低。甚至于三公九卿等要职,也一律明码标价,公开出售。除了皇帝的位置不卖,什么都能卖。如果买的人多,竞争激烈,则投标竞价,价高者得。刘协虽觉得自己老爹此举颇为荒淫。但眼下国库空虚刘协也不得不铤而走险。毕竟相比他老爹鬻爵肆意挥霍,刘协卖官可是为了拯救汉室天下啊。
既然有了此等决心,刘协立马就想起了前几日被他搁置一旁的袁绍奏折。袁绍在这张奏折上不仅向朝廷请封右将军,还举荐了数名所谓的人才出任太守、别驾、郡承等等职位。但在刘协眼中这些人都是袁绍的爪牙。故三公虽同意了此事,可刘协却故意将奏折一压再压。不过此刻耳听吴硕如此一番讲解,刘协顿时觉得这张奏大有文章可做,便欣然向吴硕下令道:“吴硕,汝这就为朕向袁绍修书一封。”
“喏。”吴硕恭敬地躬身领命。
而此时的刘协则忙不迭地从案牍上的一堆奏折中找出了袁绍的那封奏折,取出玉玺,郑重其事地盖上了大印。当然此时的刘协并没有注意到,在袁绍一长溜的举荐名单之中有着一个与他同龄的少女太守——蔡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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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起蓬莱 第六十七节 蔡伯起之子?
正所谓话分两头表,这一边少年天子刘协才下定决心卖官换粮。那一头撤军回到东阿县的曹操也在马不停蹄地就率众曹军将士灭蝗屯田、兴修水利。不可否认连续两季的蝗灾给兖州的农业带来的沉重的打击。但许是天气转凉的原因,现下秋蝗爆发的规模远没有四月那次的夏蝗来得凶猛。而曹军在鄄城、范县、东阿县抗灾屯田的举动,不仅极大地安抚了当地的民心,同时亦给老百姓做出了表率。因此此三县百姓面对蝗灾大多选择了留下来同官府一起灭蝗耕田。毕竟眼下中原灾荒四起,逃到哪儿都没饭吃。留在乡里,即能受到曹公庇护,又能得到曹军将士帮助,怎么都比背井离乡受人欺凌来得好。
深秋艳阳下,一身便装的曹操领着程昱、戏志才、典韦三人穿行于田间地头四处巡视。走着走着,一只蝗虫冷不丁地跳到了他的面前。若是换在从前曹操必然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上去,还要狠狠的碾上一碾。可这会儿的他却弯下腰抓住了那只蝗虫。一旁的典韦连忙解下腰间布囊递到了曹操的面前。曹操则顺手将蝗虫丢入布囊,回头冲众人哈哈一笑道,“未曾想,这飞蝗亦能充作军粮。”
“善。自东莱小蔡府君传出烙饼卷虫一菜,中原不少百姓皆捕蝗而食。此物现下已成时令野味。”程昱捻须颔首道。须知自打得知蝗虫可以食用之后,程昱便号令曹军上下见蝗虫就捉,吃不完就做成蝗虫干存下来。于是乎,这种后世用来喂鸟的鸟食,就成了曹军现下军粮中的一份子。故而就算是曹操本人看到蝗虫亦会像刚才那般捉入布囊之中充作粮食。
“东莱小蔡府君?”曹操一听程昱提起东莱郡,转而便向戏志才问道,“志才,前次汝与子孝在黄县所遇之少年,可是此子?”
“正是此子。那时若非此子与太史慈从中作梗,吾与子孝将军早已拿下黄县。却不曾想,其转眼间竟做了东莱太守,还率领东莱百姓捕蝗食蝗。”戏志才颇为感慨的点头道。相比上次攻打黄县,戏志才的身形看上去更为消瘦,脸色也更为灰暗起来。不过他本人对此却并不在意,依旧一路追随曹操南征北战。
“志才,汝不知晓?此子正是借着‘替父抗曹’之名才被推举为孝廉,进而出任东莱。”程昱说到这里,神色忽然一凌肃然道,“依老夫看来,此事多半是东莱本地豪绅在暗中作梗。那小蔡府君亦不过是傀儡而已。”
“傀儡?吾看不像。”戏志才摇了摇头道,“程国相有所不知。那日子孝将军率部围城,起先黄县守军各个惶恐。然此子一蹬城头,非但毫无畏惧之意,相反还知打科插诨灭我军士气。这份胆识,这份机智非高人可指点。”
程昱听戏志才这么一说,不由皱眉问道,“志才,以汝看来此次番东莱捕蝗食蝗可也是出于此子之手?”
“这志才不敢妄下断言。然,此子到东莱之前,东莱确实也没出过什么名士。”戏志才谨慎地回答道。
“会否是太史慈所为?”程昱抬头问道。
“不像。太史慈乃一介武夫,虽有勇有谋,但应该不怎么通政务。”戏志才想了想否定道。
一旁的曹操眼见自己麾下的两大谋士为一个十多岁的童子争论不休,非但没有因蔡吉借败曹之名出仕而生气,反倒是兴致盎然地插嘴道,“姑且不论这小蔡府君是否傀儡。仲德刚才说此子以‘替父抗曹’出仕,是何典故?
“回主公,这东莱少年太守,乃原东莱太守蔡伯起幼子,名吉,字安贞。故其对外宣称那次抗击吾军,乃是继承父志。”程昱拱手回道。
“蔡伯起幼子?蔡吉?”曹操稍稍楞了一下之后,略带迟疑地问道,“吾记得蔡伯起幼子似乎是叫祥。”
“许是主公记错了。吾那日在黄县城下可是亲口听此子自称蔡吉。”戏志才在旁纠正道。
而程昱则跟着探问道,“主公认识蔡伯起一家?”
“也不算熟识,不过蔡家与吾妻丁氏一门有些渊源。故吾记得蔡伯起仅有一女一子。”曹操说到这儿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起来,“难道是吾记错了。”
“亦有可能此子并非蔡伯起之子!”低头思虑的程昱突然暗呼道。
“亦或说,那是蔡伯起之女?”戏志才此话一出口便自觉可笑。在他看来蔡吉现下的所作所为可不是一介女流做得了的。
不过程昱却并没有耻笑戏志才的推断,却见他意味深长地低喃道,“且不论此子身份究竟如何,至少东莱,不,青州的水可不浅。”
曹操见两人一副揣摩推敲的模样,不禁在心中苦笑,就算此刻青州水深也轮不到他曹孟德来指染。毕竟眼下自己只剩鄄城、范县、东阿县三地,能否夺回兖州还是未知之数。想到这里,曹操不禁长叹一声,背手黯然道,“仲德、志才,前日本初修书与吾,想让吾将家眷送往邺城居住。”
然而未等曹操说完,戏志才就忙不迭地劝阻道,“主公,万不可答应此事!”
“志才,不到万不得已吾也不想将家眷送去邺城。只是眼下吾只占三县之地,能否夺回兖州还是未知数。本初既然肯保吾家眷,或许日后战事不利吾等还可退入冀州。”曹操略带迟疑地说道。
眼见曹操在言语间萌生了退却之意,程昱当即双目圆睁,厉声斥责道:“主公怕是临事畏惧。不然,怎会如此考虑不深!袁绍有并吞天下的野心,但他的智谋却不足以实现他的野心。主公请扪心自问,汝能做他的下属?以主公龙虎之威,汝可甘当袁绍的韩信、彭越?如今兖州虽已残破,然尚有三城控于主公之手中,主公麾下能战之士不下万人。凭主公的谋略与武功,再加上文若和吾等众人的智慧,齐心协力,日后定能成就霸王之业!”
程昱说罢与戏志才一同立于曹操面前双双躬身请命道:“请主公重新考虑!”
程昱的一番肺腑之言直说得曹操哑口无言,而此时恰巧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号子声,曹操抬头一瞧,只见夏侯惇正亲自背着泥土加固河堤。而他那独眼的造型在一干民夫之中显得尤为惹人注目。夏侯惇的眼睛是在上一次濮阳之战中被流失击瞎的,可最终曹操却并没有攻下濮阳城。事实上,不仅是夏侯惇,这些年不少朋友兄弟为完成曹操的志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像是那年曹操在豫州被袁术的兵马追杀,亏得好友秦邵冒名顶替,才使他逃过一劫。然而秦邵却由此死于袁术部曲之手。虽然曹操之后将秦邵之子收为养子改名曹真。可曹操知道真正报答自己那帮好兄弟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成就霸业!
想到这里曹操深深地为自己一度萌生过的怯懦而感到羞愧。于是他当即跨步上前扶起程昱与戏志才道,“二位放心。此事孟德绝不再提!”
且说曹操在东阿县与程昱、戏志才商讨蔡吉身份之时,远在黄县的蔡吉并没有因此心有灵犀地打喷嚏。事实上,就算蔡吉得知曹操的妻子丁夫人认识自家那位便宜老爹,甚至还可能在未来揭穿自己的身份,她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眼下知道其身份的人,多曹操一个不多,少曹操一个不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蔡吉还指望着能早点公布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当然前提是在时机成熟后由她自己公布,而非被人当众揭穿。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数月来蔡吉在黄县忙于布置。眼瞅着黄县的局势一步步落入自己的掌控之后,蔡吉便趁着段融拉投资的间隙,着手处理起东莱郡最大的一项支柱产业——食盐。
“见过府君。”
曲成县城下县令段勰带着一干官吏冲着蔡吉的座驾齐刷刷地躬身行礼。见此架势蔡吉又怎敢坐在车上受此大礼。须知她所坐的牛车还是当初段勰送的那辆。因此这会儿的蔡吉当即快步下车扶起段勰道,“段县令快起身。啊呀,这真是折煞吉了。汝可是吉的恩人啊。”
段勰听蔡吉称自己为恩人,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得意之情,相反他依旧弓着身子恭敬地说道,“府君明鉴,上下尊卑不可废。”
蔡吉见段勰如此做派,也只好退后一步向其拱手作揖道:“世伯说得是,蔡吉受教了。”
面对蔡吉回礼,段勰在心中暗叫此女果不简单。于是跟着支起身子哈哈一笑道,“府君客气了。老夫等已在城内设下接风宴,还请府君赏光。”
“既然如此,那本府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蔡吉便大大方方地在段勰等人的簇拥下进了曲成县城。话说,东莱郡治下共有三个县设有盐官,分别是曲成县、惤县、当利邑。本着做熟不做生的原则,蔡吉自然是选择曲成县作为自己的试点县。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原因,那就是段勰乃是段奎的族亲。故蔡吉也想借段融走私食盐一事敲打敲打曲成县的盐务。
其实,段家贩盐本身并不犯法。须知,西汉之初。开山泽之禁,本是允许私人经营盐业的。直到汉武帝时期,由于汉朝外开边疆,频繁用兵,财用不足,这才于元狩年间将盐业收归官营,在中央归大司农属下的斡官经营,纳人国家财政。在产区和主要中转地设隶属于大司农的盐官,盐官没有长。丞,亦可由郡守提名任命。盐官主管盐的生产、分配和大规模的转运。然而到了东汉初期,汉光武帝废除食盐专卖,但仍在产盐地区设置盐官,主管征收盐税。后汉章帝元和年间曾一度恢复官营办法,但到了汉和帝永元年即废止。此后,盐业民营,盐官仍主税课,直至东汉末年。也就说在汉末私人经营盐业并没有罪。
可既然如此当初段融又为何会怕成那样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偷税了。东汉对盐业的控制虽说没有西汉那么严格,可段融此举足以让其上断头台,甚至连累到段氏一族。不过从此刻段勰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没有因为段融走私食盐的事而表现出任何的惶恐。当然这也可能是老狐狸的表现而已。
然而此时的蔡吉并不知晓,她在暗自揣测段勰的同时,段勰也在偷偷地观察着她。说起来当初段勰在灵堂上看到一身血污却进退有度的蔡吉时,只觉此女举止不凡。再加上蔡太守为官数年对段氏一族颇为器重,故段勰才会卖了个顺水人情送车送人。可谁曾想就是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竟然会在转眼间成为东莱太守。甚至还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将自己那族弟段奎逼得闭门不出。要知道段奎此人虽心胸狭窄但也绝非无能之辈,否则前几年又怎能在黄县将老蔡太守玩弄于鼓掌之间。更何况他期间还有功曹黄珍相助。
怪哉,怪哉,此女真是蔡伯起之子?
还是说其真如段奎所言乃当世鬼才?
那她今日来曲成县是来抓自己的把柄?还是另有所图?
正当段勰在心底里暗暗盘算之时,蔡吉却率先开口道:“不瞒世伯,吉今日来曲成县乃是想查看境内盐场。”
果然是为那事!段勰在心中惊呼着。话说当初段融匆忙撤走盐丁,加之段奎闭门谢客的消息一经传到曲成县之时段勰就知道出事了。不过他之后又听说段融被派往三韩主持通商一事,最近还贩了一批货回黄县。似乎没有因贩盐一事而被惩处。都怪段奎那厮闭门谢客到信都不回一封,害得自己这会儿两眼一抹黑连个应对之策都没有。早知如此,当初真该送个父母健在的家生子给蔡吉才对。不过段勰终究是老官僚,知道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因此这会儿的他依旧不动声色地拱手回应道,“府君放心,老夫这就着人安排此事。”
第一卷 风起蓬莱 第六十八节 她是蔡吉
烟火三百里,灶煎满天星——这是蔡吉初抵曲成盐场时的第一映像。只见长约二百余里的滩涂之上,星罗密布着一百多间盐亭。一蓬蓬夹带着咸涩气息的蒸汽自盐亭中升腾而出宛若缭绕的云雾,并时不时地有上身赤裸挥汗如雨的盐丁自其中穿行而出。而在不远处更多的樵夫则将一捆捆新近砍伐薪柴堆于盐亭之前。
此时的蔡吉只觉得曲成的水是咸的,土是出卤的,甚至连扑面而来的风是涩的。这与她上一次来曲成时的映像大不相同。因此蔡吉不禁好奇地向身旁的段勰问道,“段世伯,吾上次来曲成之时可没见过这等架势。”
“回府君,曲成盐场每年自十月起到来年正月间,砍伐柴草,煮海熬盐。府君上次来曲成之时已过正月,自然见不得如此情形。”段勰抚须作答道。
“只在十月到来年正月间熬盐,这是为何?”蔡吉不解地问道。
段勰被蔡吉会如此一问不由楞了一下。须知在当年十月到来年正月间煮海熬盐乃是自春秋时便传下来的老规矩,这还真没啥人去考虑过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段勰终究是老官僚了,在稍稍想了一想之后便随口说了个理由道:“府君有所不知,盐场之所以选在冬季熬盐,一来,是因此乃农闲之时,能招得大批民夫砍柴熬盐。二来,灶民熬盐每次点火,需日夜不绝,连续熬煎四至十日方可熄火。倘若是在春秋之季,暑气难耐,盐灶一起人又怎受得了这烟火之气。”
古代因用炉灶煮海水熬取盐,故盐民又称灶民。而这会儿的蔡吉听段勰如此一解释也觉得有些道理。不过一年就三个月熬盐,这盐场的使用效率终究是太低了点。于是她又跟着问道,“那曲成一年产盐几何?”
“建宁年间曲成每岁煮盐四十余万石。”段勰说到这儿又话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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