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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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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一副不俗的打扮,身后又跟着两个皆是玉面俊朗的小厮。果是个世故的老手,立即挥了挥手中的丝巾,迎了上前,故作姿态地说道:“呦,这位公子,不知有何贵干?”
  我笑了笑,答道:“你大可放心,我不是是要管闲事,我是要来和你做一笔生意。”
  “生意?!”她眸光一闪,笑吟吟地道,“不知公子想和我做什么生意?”
  我伸手指向那惊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缓定地道:“我要买了这小姑娘。”
  老鸨微微一怔,一抖手,上前谄媚地拉住我的胳臂,粘上我的身体,笑着道:“公子果是豪气。”我厌恶地抽了手臂,侧退了一步,问道;“如何?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老鸨有些挂不住面子,却是极力持着谄笑;“罢了,我看在公子您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就卖您一个面子。若是公子您肯出五百两,就把这小妮子卖给您了。”
  “五百两!”妇人骇叫道,“我男人明明只收了你十五两银子。”
  “呦!”老鸨丝巾掩嘴,冷冷一笑,“话可不是这么说,看看这小姑娘这么水灵聪颖的,加以调教十年八年以后,定可以红透这秦淮。到时候,可不知道要值多少个五百两呢?我这可是割爱,亏了大本了。”遂又转向我,一挑眉,问道,“公子,您说,是吧?”
  这风尘里打滚的女人门槛精得如此,我若是要算,定是算不过她的。
  “好!”我颌了颌首,道:“就五百两。”
  “公子,果然豪气。”老鸨啧啧奉承道。
  “爷!”雨苓凑前一步,小声道,“可是我们没带这么多的银子。”
  我顿悟,这一出门,不过十几两银子傍身已绰绰有余,谁能料想到遇上这样的事。望了望悦蘅,亦是一脸无奈。若是平日里,女装打扮,随便几件首饰皆是不匪之物,可是眼下,恐怕搜边周身,三个人拼凑起来也不足十两。
  老鸨察言观色之下,像是瞧出了端倪,催促道;“公子,就等您拿银子,立马就了把着卖身契拿走。”
  “我……今日未带足银子。”此刻,我显然已底气不足。
  “没银子。”老鸨冷然一笑,嘲讽道,“公子说笑了吧,你这身贵气打扮岂有出门不带银子的道理,若是没有银票,总该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相抵,到时候再赎回好了。”
  我心念一动,身上惟有脖中所系得胤祥相赠的羊脂白秋犁皮玉扳指是值钱之物。从脖领中拉住,握捏在手中甚是犹豫。老鸨倒是眼尖,一眼便瞧见了那扳指,果是见惯了世面之人,立察其不匪的价值,顿时两眼放光,道;“这扳指倒是个好东西,若是没有银子,就拿这个相抵吧。”
  “这个不行。”我决然地否定道。
  老鸨转了脸色,冷哼着道:“哼!那公子您是有意来戏弄老娘,存心寻开心啦?”
  我不愿与其多加纠缠,道:“我可以现在去取银票,人今天必须要带走。”这样的地方,那女孩多呆上一日只不定要受老鸨何等的虐待。
  “好!”老鸨双臂一环,“好,那我就等着你。”
  “爷!”悦蘅和雨苓担忧地围上前。
  “你们在这里好生照应着,我去取了银票就来。”如今骑虎难下,听我嘱咐了几句,两人只得默默点头。
  我转首,望向老鸨;“您可知道,‘玉林阁’是否离此处不远?”
  “‘玉林阁’?!”老鸨一楞,笑着探究道,“过了两条街就是,难道公子要去那处取钱不成,那里今天可是有贵客啊。”
  “这你管不着。”我一甩袖,冷然胁道,“反正你只要等着收银票,我的手下和那母女你好生照料着,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保你没好下场。”
  老鸨听得‘玉林阁’三字已是疑惑顿生,此刻不敢造次,笑着应承下来。
  她知道‘玉林阁’今日招待的贵客,诚然这贵客的来头确是不小。曹寅和李煦,江苏巡府,各地知府,今晚在那里设了宴款待随扈的几位阿哥,胤祥自然是在列。我若是赶回曹府只怕是难以再脱身而出,这时最捷便之法是去‘玉林阁’求助。
  一路疾步赶至了‘玉林阁’。可那门口却是戒备森严。我一身男装,门口的侍卫又非是京城的亲兵皆不认得我,阻拦着不让入内。而我又不宜曝露身份,僵持之下,听到一记熟悉的喝声。
  “干什么呢?那么吵。”
  “图大人,这位公子硬是要闯进去。”侍卫打了个千,赶忙禀明。是图里琛,这一年多的功夫,他亦已是副统领的身份了。
  “图大人,你可认得我。”看来我是找到救星了。
  “格……”他一惊,忙换了称呼,道,“赵公子,您怎么来了?”
  “我有急事,找十三爷。”
  “十三爷早早得便退席,离开了。”图里琛答道。
  “去哪里了,回曹府了么?”我急切地追问。
  “像是没有,只是自己一人骑了马离开的,一个侍卫都没带着。” 图里琛见我一副焦灼的样子,补充了一句,“若是有急事,公子也可找四爷,四爷还在楼上。”
  四爷!我缓了口气,踌躇了片刻,遂一咬牙,道:“好。带我去见四爷。”
  ******************
  阳食言了;周末特别忙;所以赶写了大段还是没写到四四;不过看趋势大家该知道下面该是四四戏份了。所以惭愧的阳不敢多说;还是发奋的实际行动最实际。

  金陵叠危

  随图里琛入了酒楼,直上两楼的花厅,驻足雅致的阁廊走道,觥筹交错间和着阵阵弦音丝竹,软糯的吴侬软语吟吟低婉,酥媚入骨。
  图里琛将我引至临近花厅的一间供人小憩的偏室。
  “格格,请稍后,奴才这就进去请四爷。”
  我微露焦色,急道:“你且快去快回!”图里琛会意地一点头,提步离去。
  久等许久,却不见任何一人的踪影。我只得在屋内来回地焦急踱步,半响之后,最后一丝仅存的耐心,终于殆尽。
  我疾步至门口,霍地拉开了阁扇雕花门,眼前玄衣一闪,若非及时收步,险些与来者撞个满怀。
  我立时后退几步,定眼看去,门前已然站立之人分明就是四爷………胤禛。
  他缓进一步,踏入室内,双手负后轻掩上门扉,神色凝如冰刻,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本焦躁,见其副严刻的神情,顿地一阵恼火,直直地回讽道:“去哪里?怕是丝竹软音酥媚了双足,请不动人,我只得出门自谋出路去。”
  他脸色一变,阴沉莫测,冷然然道:“你这可是有求于人的口气?”
  我一震,方悟自己是热血冲头,既已来到这里,眼前,唯能帮得上的忙的怕是只有他了。若是自己仍旧如此倔傲,只怕会坏了事。心思至此,无奈地收了脸上的怒意,缓了神情,垂首低言道:“四爷,对不住,请您务必相助。”
  见他冷淡如常,并不言语,我遂趁热打铁,一股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倒出。
  把整件事听完,他的脸上却似没了表情,淡漠地仿若未闻。他虽不开口,我却陡然感到比胜于方才的压迫感,如冰的锋利从他的周身透出。只感自己的此刻连呼吸都不得张扬起来,我受不了屋内如此压抑的空气,低低地开了口:“四爷……”
  “你留在这里。”他突地低沉答道。
  “可是……”我开口之际,他斜睨我一眼,锐锋的眼神截下了所有我的余言。
  仲怔间,他却已转身拉门,提步而出,徒留我一人在屋内。
  留在这里?为何要留下?留到任时?那悦蘅和雨苓,还有那对母女究竟如何?他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一连窜的问号袭来。
  回了心神,虽是一窜连的问号,可却没有了起先的烦躁,我竟可以安宁地缓坐了下来。连自己都难以置信,不知觉间,仿佛已经认定了既已告知了他,便无需担忧,即使他不允不诺……
  百无聊赖下,两肘支在圆桌上,双手捧腮; 却是一股浓重的倦意化浓开来……
  门外的一阵嘈杂之声忽尔越门而入,我倏地一惊,方觉自己竟浅睡入梦。暗自懊悔间,门外的吵闹像是越发激烈,我缓过神,侧耳静听。
  是一声怒斥:“大胆的狗奴才,既然敢拦爷的路。不过是一个偏室,难道爷便入不得了?”
  “九爷。”答者的声音是胤禛身边的贴身小厮王守贵,“奴才不敢,只是四爷嘱咐了若是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许入内。”
  我悚然一惊,慌忙起身,蹑手蹑脚地轻步走到屋门后,眉宇愁拢地环顾屋内,巴掌之大的室内,一床,一桌,除了一道镂空的紫檀屏风再无其他可遮蔽之物。只怕若是九阿哥要是硬闯了进来,一眼便将室内一目了然,一切皆是无所遁行。
  “滚开。”九阿哥胤禟的声音越发尖锐。
  “九爷……”显然在对方步步紧逼之下,王守贵已是苦苦顽支。我十指交握着压在胸口,紧阖双眼,连呼吸都快滞了一般……
  “九爷!四爷怪罪下来,奴才担当不起啊!”王守贵哀求道。
  “狗奴才,滚开!” 胤禟恻冷一吼,随着“嗵”地一声猛响,惟闻王守贵趴地喘息;痛声哀哼……
  一股张推的大力从身后的门上传来……
  我一哆嗦,身子因后面那股推力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一探;胳膊肘重重的磕在了圆桌角上,一旁的圆墩也“扑通“一声被撞翻在地。
  “什么声音?”身后的门恰在险被推开之时,暂且停了下来。胤禟甚疑,却也越发地忿忿,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没人么。这声音分明就是从屋里传来的。大胆的狗奴才既然敢来诓爷。我倒要看看这屋里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
  我的气息几乎在被生生掐断,千钧一发,却是一记冷沉之声陡然响起;“九弟,有何贵干?”
  紧绷的心弦并为因此微松,顾不得胳膊肘上的疼痛,我摊坐在地上,敛眉噤声,不敢言语,只是侧耳倾听门后的动静。
  “哦!是四哥!” 胤禟低笑相应,“四哥,有礼了。”
  “府上的奴才不懂规矩,冲撞了九弟。九弟千万别放在心上。”胤禛的声音渐近,已然抵至屋门之外。
  “四哥客气了。倒是做弟弟的卤莽了。”胤禟隐隐一笑,仿若释然。却是话锋一转,棉里藏针:“不过……四哥,藏掖着什么好东西,视若珍宝。今日, 不知能否让兄弟开开眼界。”
  胤禛浅浅一笑,否然道:“九弟府上向来不缺奇珍异物,不过寻常一物,又何会落得九弟的法眼。”
  胤禟虽是笑着但俨然高起声音,不悦地出言咄咄逼人,“这么说,四哥是舍不得了?”
  便是那屋内的我已感到门口剑拔弩张的硝烟,心惊肉跳下,却也无能为力,只是万分期盼这场交锋能快些结束。
  “九弟!”低浅的笑声在空气里染开,“真是说笑了,有何舍不得。”那熟悉的声音清泽地像是微风拂过湖面,“这里面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话音甫落,一颗豆大的汗珠子从我的额际顺势而下,只觉呼吸愈发地沉重为负担。不知道他那犹如谜语般的戏语里究竟藏着何玄机。
  胤禟的惊诧显不亚于我。半响,才生涩出口:“女人……”
  “是一个女人。”胤禛缓定地道。
  “哈哈哈哈!“胤禟大笑,“四哥,若是一个女人能入得四哥的法眼的必定是难得绝色。”他
  笑定了,声音一挑,似讽似讥,“否则您怎么会费了心思,藏掖着呢?就舍不得让弟弟开开眼界。”
  那答音依旧低沉却清扬,“这又何妨?曹大人和李大人不是也替九弟安排了么?若是九弟想看自然可以。”
  我苦笑隐然,看来这曹李两位大人的豪宴“菜色“颇丰。
  “不过,为兄的只觉不妥,若是此事传到皇阿玛的耳中……”
  “是么?”胤禟恐是早心知肚明,听此一言,急截了他的话头,低咒道,“我怎不知道此事,怕是那曹老儿自作聪明,显要败了我们兄弟的名誉了。”
  “九弟,不必动怒了。“胤禛回之一笑,低声道:“曹大人他们恐怕也是一时糊涂,方才我也训斥过了,固而让王守贵守在屋外也是小心行事,怕此事闹大了,稍后便谴人将歌姬送回去。”
  落了下风,所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胤禟只得随声而和。“对!那就一并送回吧!”
  胸口终于一舒,方觉自己的背后原早已冷汗涔涔。稍稍挪了挪身子,不慎触到胳膊,不由“咝“地一声倒吸了口凉气。我小心地揭开自己的衣袖,突然发现肘下一摊淤青,方才因为紧张,一直未曾留意隐忍的疼,这会那淤青就附在皓臂上,呈暗红,像迸裂涌出的淤血一样,静静散发着青色的蓝……
  ********
  门“咯吱”一声被轻推开来,我仍是本能地扭转过头,果是胤禛。他缓步踱来,由于距离的缘故,我仰起头望着那挺拔的身姿;著着刺绣精美的玄袍;静静地伫立在我的面前,冷冽而清淡,却是忽地却轻蹙眉头,目光冷凝成一线……
  我疑惑地顺着其目光低头打量,自己的整个衣袖混乱地高高撩卷起,几乎露出整个玉臂。若是在现代倒也无伤大雅,再寻常不过的。可如今却是在清朝,所是礼仪杂多,不过说到底,如此情形之下,我也学不来那些娇贵女子的矜持腼腆,不至于惊叫一声,措愕下,赶紧羞赧地掩下衣袖,双手紧合胸前……
  回对着他的目光,我怏怏地抿了抿唇,慢慢地卷下袖子,大然了了地冲着他笑了笑。
  他怔了怔,微微侧身,黑眸一眯,冷冷地挑眉道:“你还打算在着地上坐多久?明早么?”清朗的面容上不见半笑颜,猜不透是讽刺还是玩笑。
  我斜睨了他一眼,耸了耸肩,并不答话,低垂下头……仍是继续关心我的臂膀和衣袖。突兀地,臂上一紧,来不及惊呼,已被一股力道猛然拉起。我恶极了这份霸道,假装吃不起痛,犹是夸张地倒抽了口凉气。
  胤禛见状,陡然松了手,眉头拧作一团,眼光从我的臂上轻轻一瞥,沉声道;“走吧!同我一道回曹府!”
  “回去?”我惊问道,“那么悦蘅和雨苓呢?她们还留在那……” 一瞥见他目光如炬,硬生生将到嘴边的“青楼“二字咽了回去
  “她们?”他定冷地答道,“早由图里琛护送回府了。”
  “哦!”我应了声,却是心下一舒。既然她们已被护送回去,那么想必此事该是完满解决。我也无须再开口讨问,遭这位爷的冷眼冷语。
  遂随着他从后门出了“玉林阁”,一辆寻常不过的马车静候在后巷子。除了王守贵之外,还有两三个牵着马的侍卫,都是生疏的面孔。人人敛目恭立,目不斜移,犹若眼前的我就是隐型人一般。如此的架势,一瞧就便知是他手下的亲信无疑。
  我本以为只是我坐马车,他骑马。孰会料想到,他竟也坐到了马车里。马车空间不大,我们分坐两侧,我在车尾,他近车首,保持着一定距离。
  曹府附近的几条街巷一入夜便盘查甚严,因此商铺早早打烊,路上行人也鲜少。马车悠悠晃晃在青石的路上不急不徐行着,马蹄在青石路面上叩击出“得、得……”沉音尤是清晰……
  我倚在窗边,目光刻意侧过地投向窗外,月下阡陌,银霜撒满青石路。微风徐来,我却嗅到了丝丝淡淡的酒气,似有若无。
  酒气原自车中,我转过脸,不由一震,对座,那儒雅而锋利之人,一双清冷的眸子正深深凝视着我,只是我转脸的短短一瞬,那眸里的轻柔一掠而藏,代之的仍是冷酷而淡定。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浅浅而笑,开口道出入得马车后的第一句话:“多谢四爷今日相助。还
  有,先前的卤莽不敬,请你海涵见谅。”
  他眉头一挑,淡淡地道;“若是今日我不忙你呢?你会如何?”
  知他话里有话,我粲然笑道;“若是你不帮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只是我这个人行事过于毛躁,才误会了你。”
  “误会?”
  我轻一点头,口唇微扯,有些惭愧,“先前我误会你有意刁难我所以才迟迟不见我。后来九阿哥寻事,我才悟通。想必若是图里琛一通传,你便匆匆离席,便定惹人怀疑。而我这番身份的打扮,若是让人发现了必定落人口舌。即便如此九阿哥仍是起了疑心,只是他的小辫子拽在你的手里,固然不敢造次……”说到此,想象到当时门外九阿哥讪讪的表情,不禁低头掩嘴轻笑起来。
  “很好笑么?”他一声冷语断了我的笑声,我抬起头,虽是口气冷硬,可是深邃黑眸里分明便是一抹意味的笑影。
  我心情陡然轻松了下来,释然地回笑了笑。他眯起深邃的眼睛锁视着我;如冰的眸子在月下反射出琉璃般温润的光泽……
  我竟一时僵在那里……
  好在此刻,马车缓停了下来。“爷……到了……”王守贵掀开了马车门帘。
  *******
  我微一探头,视线扫向车外。这儿并非曹府的正门,像是后苑的偏门,夜色中;早有小厮打起灯笼候在门口。
  胤禛靠进车首,先我一步行下了马车。我跟在其后,刚探出半身,却是一只手伸至眼前,掌心微微摊开……惊怔下,我抬起头,对上那双乌黑深邃的黑眸,冷漠的神情下蕴涵着难以读懂的情潮,迟疑一刻,我终是伸出手,但却只是搭上他的手腕,轻盈地一纵,稳稳地跳下马车。收回了手,仍不忘小声地致谢一句。如此一来,坦然间化散了可能的暧昧。
  他淡瞥了我一眼,神色沉黯如夜;将僵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放下,没有丝毫的情绪,一甩袖,负手径自而行。
  王守贵在前面提灯引路,我们二人在其后同步而行却都沉默不语。一路上,如水的月光送来枝和叶的婆娑倩影。银晖悄然穿过从枝叶的罅隙中,洒在地上如朵朵素花,犹如稚嫩的孩子,伸手偷偷地触摸着路人的心事。
  过了后苑,我蓦地辇停了脚步。他亦是驻停了步子,回转头,沉眸微眯……
  我福了福,道:“多谢四爷!穿过这水榭便是西跨院,这里的路,我都认得了。天色不早,四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曹府的侍卫每隔一时辰便会轮换一次巡逻的岗哨。,若是不慎遇上了巡逻的侍卫。男装打扮固然免不了一番查问,可总与他一道同行落得尴尬要强上百倍。
  见他莫不作声,我又是一福,越过他盈然而行。
  “等等!”
  脚下的步子应声而止,纤眉微微一蹙,我转首疑望向他。心念一闪,嘴中嗫嚅着道;“四爷还有何事?那些银子,明日我定会还给四爷的!”如此愚顿的措辞一出口,却已后悔不及,暗恼自己的英明扫地。
  他闻言亦一愕,沉下眼眸,低低一笑,薄唇之角轻扬的弧度分明是一抹嘲笑。我轻轻地一耸肩,不置可否,等待着他的答言。
  他近了半步,把我的身形罩住,不知何时一抬手,手上竟多了一碧青药瓶。
  “这……”我甚疑。
  他悠淡地道;“臂上的伤需揉散了淤青,否则明日定会肿起来。”
  我抬手若有所思地扶上磕伤的臂膀,浅浅地勾起一道笑,如水透彻;“谢四爷!不过如此一来,这药瓶也需等改日会同五百两银子一同还与您了。”
  不去探究他的眼神,自然地伸手接过递上的药瓶,揣在怀兜里,再一次福身告辞。
  我抄了条近路,匆匆穿过了水榭,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一个侍卫和仆人。转眼已到了西跨院的门口,隔着花丛瞧见了屋内烛影摇曳,心弦陡然间一松。看来,雨苓该是已平安在屋内候着我了。
  我缓缓地上了台阶,伸手推开未曾落栓的门扉,脸上笑意盈盈,张要开口呼唤,探头一望,屋内既然空无一人。
  “你还知道回来么?”一声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忽尔升起,我闻声转眸,门外的台阶之下,胤祥披着银霜,英俊的面容上不见往日的沐人笑容,面色阴沉,如夜的沉眸噙着怒火。
  我心中一搐,低声唤道:“胤祥!”
  他缓缓上前,冷冷地扫过了我的一身装扮,略缓了一拍,显然是强压下心中的怒意,紧睇着我的眸光里柔软了些许,低声问道:“究竟去哪里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难道你不知道么?”
  据实相告么?心中踌躇了小刻,我唇角淡勾,菀尔中带着几分娇气:“只许周官放火么,就容不得百姓点灯么?你知道的,我不过是闷得发慌,才偷偷溜出去转转而已。”
  不知他究竟有否遇到雨苓和悦蘅,或是从她们那里知晓一切。我兜了圈,敷衍于无形,觉非是刻意地隐瞒。“青楼解围”,“玉林阁”那段故事,若是据实相告,只怕不止是一顿斥责,还会徒生不必要的误会。做贼心虚?即便是心中坦荡,我也宁愿赌上一赌,暂且隐瞒下来。
  听了我一袭话……胤祥却敛眉微蹙,我心下一紧,莫非他已经……
  不料,他兀兀地低笑起来,伸手向我欲将我揽入怀中,手指却是恰恰触到了臂膀的淤青之处。我一吃疼,浅意识下,悄然后退了一步。胤祥微楞,凝着我的脸,余光扫到我的臂膀之上。蓦地一跨步,我躲闪不及,他便快如闪电地擒住了我的手臂,另一手掀起我的衣袖。
  白皙的皮肤上赫然一滩赤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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