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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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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大手笔?”我蹙了蹙眉,笑着问道。
“当然不是我送的了。”十四歪斜着头看了我一眼,道:“这是十三哥送你的!不是说是你自己硬央着要的么?”
胤祥!那张桀骜不逊的英俊笑脸闪现在眼前,心“扑通”一跳。我记得上次在德妃那里见着一个玲珑玉石镇纸煞是好看,随口夸了几句。娘娘本想送于我,可君子不夺人所好,就婉言谢绝了。那会儿,刚巧碰上胤祥来请安,没想到他既然上了心。
我静静地盒上盖子撅了撅嘴,道:“算他会做人,知道现在我是娘娘身边的红人,来巴结我了。不过,送礼也没点诚意,怎么不自己个送来!”
“呀!”十四笑着斜睨了我眼,“你还真是节节上竿啊,他现在可忙着呢,出宫去了,恐怕没闲功夫搭理你?”“出宫!?”我疑惑地问道。
“恩!”十四端起几上的茶杯喝了口,不紧不慢地道:“他看中了朝阳门内大街的前明的‘十王府’,今日皇阿玛下了旨,赏给了他,所以出宫料理去了!才让我给你捎来了!”
“他不是要娶侧福晋了么?”我将盒子放回了书案上,平静地道。
“就下个月初。”十四靠到了我跟前,探头望了望书案上,拿起了我刚才的临贴,叹道:
“呦,这字真是长进了不少!配了这上好的镇纸又该精进了!”话语里的尖酸讥诮昭然若是。
“还我!”我一把夺过了来,厉声道“不敢玷污了您十四爷的眼睛。”
他显是看出了我的不悦,耸了耸肩膀,目光瞥向窗外明媚耀眼的午后阳光,唇角微微扬起,笑着道:“你整天窝在院子里不闷么?练习字也不能练成书呆子啊?”
我承认不该发如此的无名之火,刚才显然是失了态。如果没有沧州集市上起先的争执,破庙里的酒聚,恐怕我也不至于在胤祥面前那般发肆。他不是胤祥,不至于像胤祥那般纵容我。眼前这个是德妃的心头肉,康熙爷疼爱的幼子,想必长那么大也是鲜有人敢冲着他这么吼叫的。他自己不过也是个孩子,且好象还是不一般的火暴脾气。或许是理亏,刚才竟也容忍了我。
我抬眼望去,一缕灿烂的阳光顺着窗棱懒懒地爬了进来,照在脸上,温暖而惬意。我微眯起双眼,缓和了刚才的语气,喃喃叹道:“恩!外面的阳光真美。”
“那还等什么?”十四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还未等我唤过神来,就把我拖出了院子,身后只隐隐传来雨苓的唤声……
深秋的御花园,满院的金黄色掩去枯木山石间的落寂和萧瑟,金黄的海洋里朵朵竞相怒放的菊花仿佛金色绸缎上的流苏镶边,层层点缀。远处两个当值的小太监,正埋头握着长长的大扫帚懒散地清扫着树上坠落的枯叶。
“别,别扫掉!”我快步上前,冲着他们喊道。两小太监见了我和身后的十四甚是一惊,赶忙放下手中的扫帚,打千行礼,十四挥了挥手,两人知趣地惶惶而退。
“为什么不要扫掉?”十四上前不解地问道。
我轻笑了一下,踏上那鹅卵石的甬道,踩着细碎的金黄,脚下发出了“兹喀……兹喀……”轻微响声。
我转过脸来冲着楞在身后的十四兴奋地叫道:“像不像踩着雪的声音?多好听啊?”十四呵呵一笑,露出孩童般地天真笑脸,也踏上甬道……
“靖晖,”十四低低地笑着道:“知道‘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么?”
“什么?”我站定了,蹙着眉头问道。这小子好好的意境下难不成想和我来个吟诗作对。
他的唇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目光转向一侧一池的碧波:“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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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果然是十四爷啊!”一个尖细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胤祯的话头。这个声音!果然是李德全!李德全佝偻着腰,快步走到我俩跟前忙着打千行礼。
十四颇为不悦,强忍着不耐烦地道:“起吧!”
“十四爷,”李德全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招牌式的逢迎笑容,“皇上说是看着像您,果然真是您。”
“皇阿玛在这儿?”十四抬头眺了眼远处问道。
“恩!皇上正和四爷在不远的‘浮碧亭’下棋呢?这会让奴才请您和格格一块过去。”
“我!”我乍是一惊。“是啊!”李德全笑着答道,“四爷大老远地就认出了格格您了,初时皇上还以为您旁边的是十三爷,后来一想想十三爷一早出了宫,所以瞧清楚了是十四爷。皇上就谴奴才来请两位主子过去。”或许真的因为是骨血兄弟,年龄又相仿,乍一看之下,两人的背影真很有几分的相似。
我干笑了笑,后脊上顿时感到丝丝的凉意。自打进宫头次面圣以来,我就再没见过这康熙大帝了,本来还暗自庆幸他恐怕早把我这个养在宫里的“烈士遗孤”忘记得干干净净了。这下倒好,自己给撞上了。俗话说“言多必失。”我可不是他的金枝玉叶,这样一个冒失鬼在他面前稍有什么行差踏错的,那可真是就得把小命断送在这三百多年前了。更倒霉的是现在还康熙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位惹不起的主,如今我在这深宫里最最怕见到的二人,前后两位帝王既然同时要见我,不知道是今日的幸运还是悲哀。
走着走着,我偷瞥了眼身旁的十四阿哥胤祯,一脸的淡定自若,这心才稍稍放宽了些。满人向来作风豪放,我也不过只是和十四在御花园逛逛,两个孩子的嬉戏玩耍算不了什么吧,不至于被扣上什么‘伤风败俗’的帽子吧。一会只要谨言慎行,万事小心即可。
这浮碧亭座落在单券洞的石桥上,桥下的池中芙蓉出水,游鱼穿泳,果然是个博弈扶琴的佳所。
“儿子给皇阿码请安,皇阿玛吉祥!”我正还在沉浸在这水光一色间的时候,身旁的十四已经上前一步打千行礼了。 我也赶紧着低头福身请安。“都起来吧!”康熙的声音不深不浅地,听不出个所以然。
我起身抬起望去,康熙着着一身宝蓝色的常服,腰束明黄绸带正微眯着眼望向我,嘴角似还噙着淡淡的笑影。我心下又稍稍安定了一些,看来至少不是兴师问罪。石几的对面端坐着的不正是四爷么?他照旧地面沉如水,只是一双黑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一时无措,咧了咧嘴,冲着他礼貌地笑了笑,心里正嘀咕着‘你们别再看我了,我又不是这动物园里的猩猩’有那么大魅力让你看那么久。
“四哥在和皇阿玛下棋呢!”十四上前几步,探过身看了看棋盘,正好遮挡了前方那两道凛冽的目光。我这才宽下心来,不知道为什么从沧州集市上那第一眼起每每面对那双深邃的黑眸时,我总是彷徨地不知所措,那样的目光似曾相识仿佛能将我整个身心全看穿的深不可测。难道这就是未来帝王的威仪么?
“好象不分伯仲么?”十四回过脸,冲着四爷调侃地笑道。我用眼角根悄悄瞥了眼,满落的黑白子,看来的确是檄战正酣。
康熙微微地笑了笑道,“老四虽棋风厚实,下子稳健,攻守兼备,却过分小心,处处谨慎,错失一子定乾坤的良机。看来,这一盘又是个残局了。;
我心下竦然一惊,果然说棋盘便是运筹帷幄的人生,古语也有云:博弈,夫优劣之别;胜负之分;多由性格。康熙一语道破了玄机,却只是参对一半,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执子之人的韬光养晦,步步经营,为得只是最后的一子乾坤。不过,细来一想,和你康熙下棋,那的确也非易事,输必须不着痕迹,赢也必是一子半子,不能驳了圣颜。即便是这残合之局,恐怕胤禛也刹费了一番苦心。
“是,皇阿玛教训极是,”四爷起身,低头拱手,恭敬地道:“儿臣记下了,谢皇阿玛垂训。”
“皇阿玛,要不儿臣来和您下两盘。”果然还是有不怕死,一头往里面栽的人。康熙淡淡地瞧了眼十四阿哥,摇了摇头,“你火候尚浅,棋风飘忽,攻势凌厉;但忽视防守,这下棋你还是得和你四哥好好学学。”
我绞了绞手里的绢帕子,心里嘀咕着: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您老干脆就卷了棋盘走人不就得了,省得我杵在这里像个木头人一样妨碍着你们父子天伦,切磋棋艺。
“你会下棋么?”
我一惊,抬眼望去,所有的人正盯着我看,我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整个亭子了除了四阿哥,十四阿哥,那就是李德全和几个伺候着的小太监,所以这定是在问我。
我赶紧福了福身,答道:“回皇上,会!”
啊!不是!话一出口,我不禁拿绢帕捂住自己的嘴,惶措之间,我既然答非所问,人家问的是围棋,可不是……
康熙笑着道:“好啊!那你就过来陪朕下一盘!”他的话音刚落,我无辜地望了四爷一眼,天真地试想着他是不是该说余兴未至再撕拼一盘之类的话。可我的确是天真了,开口的是当朝的天子,谁人敢不遵从。只见他淡淡退到了一边,挪出了刚才的位置。
我彻底地蒙了,偶人似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怎么了?”见我迟迟未动,康熙又问道。
“格格,格格!”李德全低着头,一个劲儿冲我使着眼色。
“哦!“我缓了神来,艰难地挪到了石几前,看着纵横相间的落落横线,定了定神,道:“皇上,奴才欺君罔上了,奴才会下的不是此围棋。奴才有个新鲜的玩法,斗胆请皇上一试。”
“新鲜的玩法?”康熙微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样子。我知道他一向沉迷西学研究,是个极其开通的明主,不妨试上一试或许会有意外的效果。
“皇上可曾听说过‘五子连珠’?”我小声试探着问道。
“五子连珠?!”
“恩!”我颌首点头,取了一颗黑子,悬腕于空,道:“同样的是黑子先行,白子截后,先五为胜。所谓‘先五’就是无论上下左右只需五子连成一线既胜出。下棋者必攻守一体。” 说完,轻缓地将黑子置于棋盘方格之上。“到您走了,皇上。”
康熙遂拿起一颗白子,置于黑子的右侧……浮碧亭里静得落针便可闻其声,众人的焦点全都落到了那纵横十九条间。
下到约十几手的时候我的黑子纵向五子相连。“皇上,您输了!”我弯了弯嘴角,得意地笑道。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朕有些明白了!再来一盘!”康熙显然是对这个新鲜的事物产生了极高的兴致。
“不对……对,不是围棋不用那么走……对可以放那里……”激战正酣,全情投入的我,逐渐放开了情绪,全然忘记了对面的对手所谓何人。亭子的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直楞楞地瞧着我在康熙面前指手画脚地叫唤着。
“哈哈!皇上您又输了!不过这次有进步了,就差那么一丁点您就赢了!”我瞥了眼康熙身旁眼珠都快掉出来的李德全,四爷铁青的脸,十四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的丑态了,只好咧了咧嘴,怏怏地笑了笑。
“咦,怎么停了,继续啊!”好在康熙几乎是沉浸其中全然没有在意我刚才的失态。“再来!”看来他今天是不赢上一盘誓不罢休了……
“皇上您赢了!”我笑着说道,心里不由长舒了口气。偏偏我可是个五子棋的高手,当年杀遍整个女生宿舍无人能敌,可要让我不露痕迹地输还真是件高难度的事。幸好康熙的确智商颇高,没几盘的功夫,他大约也已经摸透了原理,游刃有余了。
“谁教你的?”康熙仍是余兴未了,淡笑着问道。我心里暗暗苦笑,这不就是街头巷尾,大人小孩人人都会的休闲游戏么?
“皇上您有所不知,在尧造围棋前,五目连珠就已在民间流传,只是旁人都认为其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游技。皇上您久居这深宫之中,自然是……”说到这,我猛然自察失了言,嘎然而止,神色带着几分惨白,这话若是说了出来那便是大不敬,不就是隐寓他孤陋寡闻么。
“自然是什么?”康熙微微皱眉,追问道。
“皇阿玛!”此刻,胤禛低着头,拱了拱手,道:“儿臣倒不认为此乃是雕虫小技,刚才儿臣在一旁观战,发现这‘五子连珠’亦是‘场’‘念’结合,玄含‘阴阳易理’。下棋者必许攻守兼备,短、平、快、先。”
没有传问,便擅自插话,这便是御前不敬,没想到一向沉稳如他,既然……李德全和十四阿哥的脸上皆是一顿。
谁料康熙只作未觉,竟大声赞道,“说的好,老四啊,果然是参佛悟性之人,一语便道破其中玄妙。朕算明白为什么你们兄弟几个人之中,属你的棋艺最精。”
如此一来,我这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回去。
“丫头,今日你赢了朕两回,又教会朕如此一项有趣的玩意,你想要朕如何赏赐你?”果然,这便是取悦龙颜最大最直接的的好处。
“皇上,”我连忙起身,俯下身子,恭敬地答道,“奴才不敢索要任何赏赐。”
“诶,朕说要赏就要赏,你说要什么?”
我瞥了眼那满盘的黑白,心下一个灵动,低声道:“皇上,奴才斗胆,请皇上恩准奴才找一位老师教导奴才学下围棋。”
一语完毕,康熙破颜大笑起来,道:“你啊,一位高师正在你身旁呢,他指点你一二你便能受益非浅了。”
“高师!”我抬一头,迎上了那双幽静深邃的炯目……
暮蕴旎晓
秋寒料峭的秋,风自窗下入;空气中浅霜般的凉意使得我身子微微一颤;禁不住 “啊——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抽出肋下的绢帕子擦了擦略微发红了的鼻子。
雨苓遂拿了件月白锦缎捻襟披袄,关切地道:“格格,秋寒了,您还是加件袄吧,小心冻着了!”
“不用。”我摆了摆手,笑着道:“现在还不碍事,秋要冻。”“好!”雨苓嗔笑道:“奴才执拗不过您,那奴才去把窗关上,日落时的风凉,容易冻着了。”
我执着狼毫笔立在书案前,略一抬头,一抹绯色暮霭映红了天际,残阳如血般地凄美。我嗫嚅道:“别,别关。”雨苓见状,碍着云珠在场也不好再越了主仆的规矩,就无声地退到了一边。
我冥想了片刻,低下头,狼毫笔尖在罗纹宣纸上慢慢地拖出一撇……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 ……
云珠为我重斟了一杯滚烫的热茶,端到书案前,探身望了一眼,禁不住赞道:“主子的字真是秀劲漂亮。”
“你认识字?”我抬头问道。
“哦,不,不。”云珠赶忙退垂手后退,惶恐回答道,“奴才只是看着这字娟秀漂亮,可奴才不知道这写的是什么?”宫中祖制,宫女是不允许断文识字的。我听闻以后,还提意嘱咐雨苓万加小心。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这里有雨苓一个人伺候着就行了!”
云珠低声地说道:“是,主子。午时,您小憩的时候,四爷擢人给您送来本棋谱,奴才替您搁在着书案上了。” 说完,边悄然退了出去。
我抬目一瞧,书案的右手边果真新搁着一本水蓝色封皮的书,将笔搁回笔搁上,拿起一看,书上竟隶写着“忘忧清乐集“,不禁“哧”地一笑,这名字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诗词手卷,没想到竟是棋谱。
“格格,真打算学下围棋么?”雨苓走到书案前,探声问道。
我莫不作声,搁下了书,又执起笔来……挥写下“晴空一鹤排云上 ”。
忽地,一阵悠扬的笛声顺窗而入,笔尖一紧,手微微一颤……
雨苓侧目向窗户外眺去,叹道:“又有人在吹笛了,能在这禁宫里如此吹奏的恐怕也是哪位知性知情的主子吧!”
“去把窗户关了!”我低着头淡漠地道。雨苓显是一楞,缓缓走到了窗户跟前……“还有门!“我补充道。
“格格,这是怎么啦,这笛声……方才您不还……”雨苓不置可否地望向我,嘴里直犯着嘀咕。
“叫你关就关,你这丫头,哪那么多废话?”我心下一片烦躁的凌乱,脱口斥道。雨苓低应了一声“是”,嗫声将门窗一一关好,却忍不住投来关切焦虑的目光,喃喃道:“格格,这是怎么啦,久没见您这样焦躁不安了。”
我抿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就是昨个晚上没睡好,有些心烦。”说完,顺手拿起案上方才的那本棋谱掩面而阅,躲开了雨苓的探究眼神。
可是清脆的悠扬百转鸣啼穿透了厚厚的粉墙,钻过窗棂的缝隙,声声植入我的耳膜,驱不走,散不开。那踏破秋寒的低吟忽尔轻柔中掺杂着孤寂的沉重,却忽地没了声音,心陌名地陡然一颤,手中的棋谱“啪”地一声落地……
“格格,您去哪儿?”雨苓拦住了疾步向门口走去的我。我缓停了脚步,沉略了片刻,低声道:“我一个人走走,就在这花园,你不用跟着来,我马上便回来。”
破晓黄昏时候的园子里空寥寥地落寂。一声“唧”鸣,将我一惊,抬眼望去,菩提树枝上一只灰雀正从枝头扑翅振飞; 瞬间消失在西斜的光晕之中。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匆匆而至。一个身着水蓝太监服的小太监随即恭敬地向我打千行礼。我认得他,他是胤祥身边的贴身小厮秦顺儿。
“格格,奴才为您带路,我家主子正候着您呢?”
直楞楞地只是一路跟着秦顺儿走着,不大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御花园的西北角,刚到了集福门,便听到了那熟悉的笛音,秦顺儿止停了脚步,神秘兮兮地道:“格格,奴才不便再领着您过去了,奴才得在这儿守着,您只要过了这门,看到那阁子,我家爷正在这楼上等着您呢。”
尽管揣着一肚子的狐疑,我还是迈了步子随着乐声顺阶而上。方才在门口的时候瞧见这里原来就是颇有名气的延晖阁,因为那个“晖”字不禁使我对这座高耸宫墙之内的建筑平添了几分的好感,可却仍琢磨不透胤祥找我到这里来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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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层的外檐廊台上,胤祥飘逸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晚霞的紫曛中,修长的指间拈着那杆玉笛,仿佛临风的苍松。我没有迈步上前,静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一曲终了,他转过身,嘴角微扬,平静地道:“你来了?”
我微颌点头。他将玉笛一转,潇洒地拈握在手中,优雅从容地走到我跟前。
我傲扬着头,望着黑如耀石的瞳眸问道;“你料定我会来么?”
他唇边噙着自信不羁的浅笑:“可是,你不是已经来了么?”
果然又是那种目空一切的骄傲自负,我面如冷霜地扭过身子,欲迈步离开。胤祥一把拉住我的盘金满绣边缎袖,低声道:“好,我不揶揄你了,你看那边!”
我立停了,转过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远眺去,金黄暮色中群峰环抱,黛色的山峦浸在暮色中,那影影绰绰的昏黄倾刻溺毙了我的的眼眸。“那是景山!”胤祥指向了东北角。
“就是煤山!”我脱口而出,才自查失言。清兵如关之后,或许是为了隐晦了那位曾在那自缢身亡的前朝末代君主,遂将煤山改名为景山,暮霭下的景山山峦叠嶂、群峰耸峙,全然淹没了前朝的没落衰败,气势磅礴般地雄绮,如同今日日益鼎盛的清王朝一样耀眼而夺目,我侧目瞥了眼胤祥,金黄的光晕下俊朗的棱角间是满腔的踌躇和抱负。
胤祥侧目迎上了我的目光,迷人的唇角浅浅一勾,问道:“怎么啦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我淡笑了笑,低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秋词?”他讶然问道。我点了点头,恐怕这字字句句全都敲中了他的心怀。胤祥高笑一声,叹道:“莫愁前路无知己!”
我犹含着笑意,目光转向远处,山峦天际一色间却有一簇红旺的火焰,缭绕中灼烧着片片的朦胧。“
“那是哪里?”
胤祥眺向远方,答道:“西山!你不是喜欢看枫叶么,今日暮色也晚,倘若是朗空定能全瞰整个西山红枫?不过……“他回转过脸,挑了挑眉,“饱览这样壮观的日落,想必你也不枉此行了!”
“你怎么知道?御花园……”我微皱着眉,却一时语塞了。
“还有你和皇阿玛下棋的事?”他嘴角微翘,喃喃道:“不止我,恐怕此时整个紫禁城里人尽皆知了吧?”
哎!恐怕我的名声又该远播一步了,一股凉气直冲头顶,加上高楼的阵阵迎面冷风,身子竟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你冷么?”胤祥靠了过来,嘴里责备着,“奴才们伺候不妥,你也自己作践自己,这么冷的天就这样跑出来,不说加件袄或者坎肩。”
我没好气地白了眼这个净说风凉话的家伙,嚷嚷道:“谁让你找我来这风口浪尖的地方喝西北风来着,现在还反倒说我不是了?”
“哈哈哈哈 ”,他挑眉大笑道,“好啊,我这算懂什么叫‘反咬一口’了。好,算我的不是。”他伸开了双臂,嘴角一弯,冲着我狡黠地笑了笑,道:“那将功补过,需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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