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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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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了眨眼:“那,请你能不能带我出宫?”
李从善眼中微露诧异之色,缓缓地道:“周小姐,恕本王不能答应你,何况出宫之事还需母后批准。不过,宫里有最好的太医,一定会治好小皇侄的病,请周小姐宽心吧。”
我的心往下一沉,他的话几乎无可挑剔,让我实在难以拒绝,于是轻轻地说:“既然如此,家敏便不麻烦你。”
他温和一笑:“周小姐若有什么需要,本王定当略尽绵力!”
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的。”李从善眼里的笑意愈浓,拱手道:“本王便告辞了,来日相见。”转身间,他的飘逸身影,竟在我的心头萦绕不去。
我一时有些失神,突然叹息。
记得他和大臣钟漠在李璟的面前曾诬陷李煜“器轻志放,无人君之度。”直到李煜继位后,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封他为韩王。后来,李从善因感于李煜的仁厚,自愿代他出使宋朝,竟被宋太祖扣为人质。李煜上奏折让从善归国,太祖不许,李煜日日以泪洗面,凭高望远,不断思念着他的亲生兄弟。可惜,李从善的一封密信,却让李煜直接成为昏君,因此引来一场灭顶之灾。
唉……我心中五味交加,这就是历史吧。
无论怎么想,无论怎么做,我总是遇到那些令人心酸惆怅的历史人物,他们的喜怒哀乐,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植在我的心中,再也拔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①南北朝时的梁武帝曾说:“我国家犹若金瓯,无一伤缺。”又,金瓯是古代一种盛酒的器皿,常用来比喻国土。
遗落之心
薄薄霭色。
澄心堂花笺,微泛墨色。
我弯下腰拾起,过目十行。
①绿影复幽池,芳菲四月时。
管弦朝夕兴,组绣百千枝。
盛引墙看遍,高烦架屡移。
我转身时竟遇见李煜,他身后还跟着裴公公。
“姐夫,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害得家敏差点吓了一大跳。”
李煜怔怔凝视我。
我指着手上的诗笺,说道:“姐夫帮我看看吧。”
我怎么了?居然害怕被他误会?
“我认识,是从善的笔迹。”他依然浅笑。
“姐夫,你是要去福宁殿看仲宣么?家敏陪你一起去。”
李煜微微一笑,刚才的神态有所缓和,把玩纸扇,其姿势竟和他弟弟一模一样。
果然是一对兄弟,不仅仅是学识修养,连姿势都相似。
“家敏,你还在想什么?不走了?”
他靠近我,淡淡的清香居然让我的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
“没有,走吧。”
黄保仪等人率先迎接。
李煜摆了摆手,语气急迫:“保仪,仲宣现在怎么样?”
她点头禀道:“多亏太医的妙方,二皇子的病情有所减缓,明日可痊愈。”
“明日,圣尊后娘娘和国后将回宫。此事不许外泄,违者逐。”
“是。”众人异口同声。
他转头看向庆奴,笑如春风:“你是娥皇的贴身婢女,不会将此事告知她,免得她操心,对么?”庆奴僵硬地跪在地板上,不敢说话。
“别怕……朕也是不希望娥皇为此事操心。……”
我惊愕半响,宛如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般。
穿越女的最大缺点,就是习惯将眼前事实与历史记载划上等号,深陷其中。我这个穿越者到底何去何从?如何抉择?还有选择的机会么?
毕珠在一旁提醒道:“小姐,没事么?”我勉强应付道:“没事。”
李煜转头对黄保仪说道:“保仪,辛苦你了。”
黄保仪微微屈膝,从容地答道:“多谢国主厚爱,这本就是臣妾的份内事。”她蓦然醒悟,赶紧说道:“国主先进。”说罢,她侧身为李煜开路,李煜赞赏地朝她投去一眼,又对我说道:“怎么还不陪朕一起过去?”
门帘落下,隔断了外界的视线。
李煜坐在他旁边,怜爱地看着他儿子,说道:“仲宣,你就安心养病,不必讲究繁缛之礼。”
我大步走上前,随即搂住仲宣,仲宣竟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想,这么可爱的孩子,难道最终还是要归去么?难道上天不能让他平安长大?
“小姨,你在想什么?”
仲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我。
李煜静静地看着我,抿嘴微笑。
一刹那,欢喜与不安,密密地交织着,内心竟是如此奇异。
竹帘半垂,筛下细碎光芒。
还是仲宣惊破了这层尴尬,他不甘心被我们晾着,说道:“父皇,儿臣抄写了一张书法,是父皇首创的金错刀,还请父皇指点。”说罢,他从袖口取来一张龙飞凤舞的纸,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递给李煜。
李煜微微一笑:“难得你有这份心。”
他们父子处在一室,有说有笑,亲情融融。
我忽然生出一份感慨,他们原本不该出生在帝王家,他们或许可以享受更多的天伦之情。
黄保仪拉着仲寓的小手进门,微福身道:“回国主,臣妾已带大皇子过来。”
“仲寓,你的功课做完了么?你师傅还夸奖你的书法很好。”
仲寓惊喜地拱手道:“多谢父皇,儿臣不胜惶恐。”
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倒成了外人,急忙起身微福,道:“家敏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你们聊天吧。”
黄保仪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问道:“要不,请太医帮你把脉么?”
李煜似乎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急忙接道:“朕去派人把太医叫过来,一会就好。”
仲宣和仲寓同时喊道:“小姨病了么?”
我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休息一会就好。”
李煜默然不语。
黄保仪温和一笑:“要不让臣妾送你一路?”
“不用了。保仪娘娘先在这里侍侯国主和皇子们。”然后,我转身掀帘,把尴尬与不适扫入门外。
晚上,李煜宴请群臣,不来福宁殿,倒省去了我心中的尴尬。
夜色阑珊,一轮银光透亮的明月,湖光粼粼,婆娑树影,池中零零散散的荷花,摇曳出一缕清香。
整个宫殿,好似天上人间,不染一丝战乱的气息。
流水般的古曲,从琴弦上荡来,凄美哀怨,令人惆怅无限。
遗落的心,最终会找回么?
外面战乱成灾,存在着多个政权并立的状况。
我恍惚想起他未来的结局,心里一黯,循着乐声,慢慢走入花丛里,隐约看见一抹红影,顿止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①李从善仅存的只有一首诗词,是《蔷薇诗一首十八韵呈东海侍郎徐铉》。全文如下:绿影复幽池,芳菲四月时;管弦朝夕兴,组绣百千枝;盛引墙看遍,高烦架屡移;露轻濡彩笔,蜂误拂吟髭;日照玲珑慢,风摇翡翠帷;早红飘藓地,狂蔓挂蛛丝;嫩刺牵衣细,新条窣草垂;晚香难暂舍,娇自态相窥;深浅分前后,荣华互盛衰;尊前留客久,月下欲归迟;何处繁临砌,谁家密映篱;绛罗房灿烂,碧玉叶参差;分得殷勤种,开来远近知;晶荧歌袖袂,柔弱舞腰支;膏麝谁将比,庭萱自合嗤;匀妆低水鉴,泣泪滴烟(雨斯);画拟凭梁广,名宜亚楚姬;寄君十八韵,思拙愧新奇。
天意弄人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最后,她们还是知道了仲宣落水的这场意外。
钟太后大怒,令庆奴在殿外跪了三日,亦罚黄保仪禁足抄写佛经。姐姐更生气我的知情不报,又罚毕珠去掖庭洗衣服,令我险些与她吵翻。只是,我疑惑着,究竟是谁告密呢?
有人劝说,再过几天就是李煜的寿诞,宫里不应再节外生枝。
钟太后还真听进去,遂释放庆奴、黄保仪、毕珠等人,并警告她们下不为例。
姐姐叹道:“看来,你老大不小了,姐姐该帮你找个好婆家……”
“不要……”
我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快抗拒她的好意。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家敏,莫非你心中早有了意中人?要不,姐姐帮你,好么?”
“可是……我……不是……”
“目前,娘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
“现在暂时别谈了,好么?”
她的眼底浮现着淡淡的忧伤。
她轻轻地说道:“女孩子总是要嫁人。”
这时,流珠怀抱着一个琵琶,屈膝禀道:“回国后娘娘,国后娘娘所要的烧槽琵琶已找到,请娘娘验收。”
姐姐淡淡地问道:“移风殿那边布置得怎么样?”
流珠答道:“布置得还差不多了,只差鲜花还没送来。”
姐姐轻轻地抚摩着怀里的烧槽琵琶,眼神迷离,对我说起一个蒙尘多年的往事:“十多年前,先帝对我的琴技赞不绝口,特意赐了烧槽琵琶给我。要知道,烧槽琵琶本是宫中的珍品,堪与东汉蔡邕所制的‘焦尾琴’相媲美。之后,我根据残谱,和国主重新谱写,按谱寻声,补缀成曲,最终还原了失传二百多年的大唐盛曲‘霓裳羽衣曲’。想来,这是令我和国主最为津津乐道的事了。”
我心下刺痛,却忍着,微笑地倾听。
姐姐怀抱琴弦,轻拢慢捻。
“一谈到‘霓裳羽衣曲’,不得不提到它的一段典故。”
“什么典故?”
很快,她放下琵琶。
“开元年间,唐玄宗做梦时飞到月宫,看见数百仙女,身著五彩霓裳、素白长裙,舞姿优美,舞曲怡人。他深感耳目一新,竟动情地吟诵起:‘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怎得几回闻’的诗句。随后,唐玄宗询问众仙女,众仙女说正是‘霓裳羽衣曲’。于是,他便牢记其舞乐旋律,直到醒来时,他即向宫廷教坊使口传,并令之记录整理,教宫娥排演。他最宠爱的杨贵妃,通晓音律,还亲自演奏过‘霓裳羽衣曲’。可惜,自安史之乱之后,杨贵妃被缢死,此曲便失传了,历经二百余年,直到现在,只剩下残谱……”
《霓裳羽衣曲》,原来还有一段这么曲折的故事……
窗外,冰凉气息,屋檐角滚落着如涌泉一样的雨链。
“不过,‘霓裳羽衣曲’是大型的盛世歌舞,单凭数人是演奏不来的。”
姐姐转身坐定,怀抱琵琶,轻捻。
“啪”的一声,弦突然断了。
流珠入室行礼,道:“徐大人有事求见。”
姐姐漠然道:“宣他进来。”
“你先回蓬莱院吧,今晚你不用过来。”
走出大门的这一刻,徐铉朝我投向一道惊愕的目光,犹如清风,不着痕迹。
擦肩而过,珠帘一垂。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帘内投射着微微的烛光,某人掀帘而入。
我一见是毕珠,心中一宽。
一缕困意便又浓浓地袭来。
往事纷乱,如幻似梦,不经意回眸,悠悠我心。
或许,我在古代逗留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迷失自己,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古人,还是来自一千多年之后的现代人?
水晶般的珠帘,透过稀薄的阳光,一点一点地闪耀着。
①南唐宫女绾成发鬏,她们一致鲜衣软裳,桃腮晕红,令江南增色。
蒲公英在我的手中轻轻地一吹,摇曳出一缕缕软绒绒的伞花。
突然,有只温暖的手,轻搭在我的肩头。
原来是李从善。
李从善依旧微笑:“好久没见,你现在好么?”
“你不是正忙于招待大宋使者?怎么有空过来?”
李从善淡道:“他们累了,乏了,本王就这样过来看你。”
我脸不禁一红,随即好奇问道:“从善,大宋使者长的是什么样子?”
“大宋使者?本王感觉此人相貌堂堂,不是闲杂人等。”
我心里一动……
他轻笑地弹了弹我的额头,道:“家敏,你又在胡思乱想,你不如陪本王一起看母后娘娘吧。”
“家敏恭敬不如从命。”
我俏皮地回答,心中的疑惑却更加放大。
万寿殿,缕香缭绕。
钟太后的笑容里竟有几分意味深长。
我浑身不自在。
最后,还是李从善打破圆场。
“母后,儿臣和家敏有一份大礼,要献给母后。”
钟太后眉头一挑,淡笑:“什么礼物?”显然,她对我们的礼物有所感兴趣。
李从善微微抬手,箱子一启,玉观音出,质地鲜亮。
钟太后慈祥地笑了笑:“从善一片孝心,哀家心领了。”又道:“你的妻子亡故三年,你也该娶亲,不知你有无意中人么?”李从善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却淡笑道:“回母后,以后再议。”
“说得也是。”
她转头对我说道:“你年纪不小了,要不要哀家帮你?娥皇也多次提你的婚事……”
“啊?圣尊后娘娘是说我么?”
钟太后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
李从善拱手道:“母后,儿臣是不是该告退了?”
“且慢。”
“从善,你先送家敏回蓬莱院再回来,哀家有话跟你说。”不等我深深地思量,李从善已发声询问:“家敏,本王送你吧。”
“恩。”我尴尬回应。
天空依然碧蓝,太阳的光芒不再刺眼。
我与李从善不言不语,慢慢地行路。
好久,李从善总算迸出一句人话。
“家敏,你想憋死本王啊?”
我乍听到他的第一句,忍不住大笑。
李从善抿嘴微笑。
“从善,你就送到这里吧,这里离蓬莱院很近。”我收住笑容,礼貌性地道。
“家敏,如果母后有意将你许配给我,你肯嫁给我么?”
脚忽然一踉跄。
李从善正好接住我,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跟李煜有所不同。
一刹那,他的温热呼吸,轻轻吹拂着我的脖子。我脸颊一红,心头微荡,想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你……”我又羞又急。
“家敏,等国主的寿诞一过,我下聘娶你为妻,绝不反悔。”
刚见了几面,就这么着急结婚?
“从善,你不是开玩笑么?”
他深深地望着我,笑容里居然有一丝玩味。
“兄弟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小女孩,没想到她竟是你。”
就在我一刹那的惊愕时,他那温暖的唇毫无预兆地贴在我的额头上,仿佛一缕羽毛划过湖面,轻柔,宁静。然后,李从善放开了对我的怀抱,笑道:“除非明媒正娶,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你,请你等我。”
李从善转身离去,犹如一只洁白的仙鹤,高贵优雅。
“周二小姐……周二小姐……”
我转身,胡乱屈了屈膝,心不在焉道:“保仪娘娘,你怎么来了?”
黄保仪静静地注视着我,樱唇轻动。
“眼前的幸福,要学会及时抓住,否则一旦错过了,你们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她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很快,她收回视线,笑容依然淡淡。
“还忘了一件事,国后娘娘说,她已派臣妾把一批新衣送给你……”
我心中一跳,随即平复情绪,急忙转移话题:“嗯?我的新衣服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①发鬏,念jiu ,即把额前的头发向脑后梳拢。
汹涌七夕
夜空苍穹,碎钻般的星星。
花瓣上的一滴露水,在平滑的丝缎上面,轻轻地滚落。
奢靡的宫灯,折射出精致的柱子花纹。
姐姐盛服出席,轻呷杯中芳茗,笑意浅浅。
桌案上摆满美酒佳肴、什锦果品、瓶花等。
李煜一身紫袍,面如冠玉,眼神泛起一层温柔如水的光芒。
窅娘嫣然一笑,渐退。
李煜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立即传令众多王公贵族开怀畅饮。
窅娘转首朝向我,微笑不语。
夜色怡人,湖边的柳树被风吹得时而摇曳,在水面上荡出丝丝涟漪。
一抹红影,转身回眸。
“奴家窅娘在此见过周二小姐。”
她双眸深凹,眼眸明亮,睫毛浓黑,棕发微卷,红唇,美得不似中原佳丽。
我一时失神,这么美的舞娘……
“你是西域女子?”
她嫣然一笑。
“你猜得不错,奴家的生母确实是唐末随西域聘贡使臣来江南经商的回鹘人后裔,她成人后嫁给奴家的爹,便生下奴家。”
“难怪你这么漂亮。”
凝眸,又是一抹流星燃尽。
①窅娘轻张裙裾,挥动长袖,碎步起舞,眼中的温柔,好似美酒般醇厚。
深宫月色,美人跳舞,如同嫦娥般,忧伤深掩内心。
我恍惚间,念起一首关于她的诗词。
“莲中花更好,云里月长新。”
舞步遂止。
她转头接道:“金陵佳丽不虚传,浦上荷花水上仙;未会与民同乐意,却与宫里看金莲。”
“你难道不生气?”我不禁诧异。
窅娘笑道:“连国主都不放在心上,何况是奴家。”
我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直接问她。
“请问,你爱国主么?”
窅娘的睫毛闪了闪,眼中的凄然一瞬而逝,却没有逃过我的细心捕捉。
果然,她确实喜欢李煜。
“周二小姐,这个事情很重要么?”
窅娘很快轻笑:“国主只爱国后娘娘一人,他不会记挂着身份低贱的奴家。”
李煜啊,你究竟辜负了多少个女人的心?
后宫女子妙龄入宫,终年过着枯燥的生活,任凭岁月虚度,空使青春蹉跎……
空气越来越冰凉,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该回蓬莱院,便向窅娘告辞。
“请等会……”
窅娘从长袖里摸出一个碧玉般的玉笛。
“这是奴家的随身玉笛,望周二小姐不要推辞。”
她静静地立在湖边,望向一轮明月,寂寥得令人心疼。
回忆既结,君臣皆欢。
姐姐举起金杯,朝李煜嫣然一笑:“祝国主福体安康,万寿无疆!”
李煜深情地注视着她,笑道:“娥皇,朕知道你辛苦了……另外,朕下诏封仲寓封为清源郡公,封仲宣为宣城郡公。”
群臣立即起身恭喜。
仲寓和仲宣磕头谢恩,随即被奶妈牵回住处。
李煜和姐姐深情相拥,如神仙眷侣,任谁都会羡慕。
我失落地看着他们,抽身退场。
落花飘洒,夜风香气,一泊暗绿,睡莲出尘。
附近传来声声箫鼓,宫殿的烟花交错而至,让我一时忘却了午夜之将至。
夜空,划过一抹灿烂的流星。
我心中无限惆怅,繁华从来不会长久,无论它如何璀璨,只能使人怀念。
某人闪在我的眼前。
那人……居然是前几日我和李煜在外面所碰见的赵坤。
他一身宋朝官袍,笑吟吟地注视着我。
“你难不成是大宋派来的那个大臣?”
他的随从们喝斥道:“大胆……小小女子敢……”
我皱了皱眉。
赵坤挥手制止他们,转头看我,笑了。
“周二小姐,好久不见了。”
我心中暗惊。
想必,他也调查过李煜的家底。
“可惜,两国有别。”
“江南臣服吾宋,是大势所趋。”
“你这是什么意思?”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想必,你是故意扫国主的兴致吧?”
赵坤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我。
有人喊我:“家敏,你究竟在哪里?……”
正是李从善的声音。
“家敏?”
赵坤不禁大笑。
“家敏,挺好的名字。”
他临走时,还别有深意地瞧了我一眼。
李从善找到了我。
“家敏,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娘娘派本王寻找你……”
“大宋使者说不定已经到了那里。”
我悄悄隐藏于后宫妃嫔之间,而他走入王公大臣之中,冷眼看待着大宋使者的虚伪行径。
赵坤已走入大殿,傲视地看向李煜。
李煜倒是愣了一下,很快定了定神,淡淡地道:“这里是特意给你接风洗尘……”
赵坤看了桌上的美酒佳肴,一脸意味深长。
“江南醉生梦死,又有美人相伴,快哉快哉。”
众人变色。
北宋侍从发出哄堂大笑。
潘佑挺身而出:“敢问宋国使者,来此是为了给国主祝寿,还是冷嘲热讽?”
李煜起身言道:“大家何必为这种小事而闹得这么不愉快?”
我狠狠地剜了赵坤一眼。
此时,姐姐开口言道:“国主,请让臣妾代国主敬使者一杯,好么?”
众人惊愕地注视着她,而她依然坦然一笑。
赵坤的眼神越发深刻。
“唐国主真有福气,娶到了这么美丽贤惠的国后。”
“赵大人,国主怠慢了你,累及两国关系,想必是宋皇不愿意见到的事。”
姐姐的笑意弥漫,恍若美艳的牡丹花。
赵坤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麻烦了国后娘娘。”
“等等……”
众人惊愕地看向我。
我硬着头皮,接道:“国后娘娘,臣妹愿代国后娘娘敬大宋使者。”
姐姐幽涩一笑:“家敏,别胡闹,听话,回座!”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回国后娘娘,以你的金贵身份,不应轻易敬贵国使者一杯,此举于礼不合。臣妹觉得,臣妹代国后娘娘敬酒,不但避免喧宾夺主的禁忌,亦因臣妹是国后娘娘之妹,又不失体面。敬酒一事理应由臣妹代劳,并无不妥之处。不知赵大人可曾满意?”
众臣点头,议论纷纷。
我的嘴角轻轻一扯,看你怎么收场呢。
酒过三巡,赵坤大笑道:“周二小姐居然有这么好的酒量,佩服,佩服。”
我感到全身发热,却强自忍住。
“鄙人欲请唐国主将周二小姐下嫁吾皇,愿保两国交好。”
“不行……”
李煜神情尴尬,续道:“朕的意思,是说她的年龄还小,不宜嫁人。”
“是吗?像周二小姐这样的年纪,汴京的女人,早是几个娃的娘。”
②徐铉忙不迭地点头:“请国主早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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