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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九歌烟如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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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旧站立于冰甲魔龙头,居高临下,像威风凛凛的主帅,指挥作战。
他的瞳孔变得血红,双眉禁闭,狭长的眼角微眯,透着超脱年龄的稳重和成熟。
他双手抱紧龙角,转头对水麒麟喊了句:“我钳制住龙头,你找机会进攻龙尾。”
冰甲魔龙是何其暴戾的凶兽,它的龙尾快如闪电,根本抓不到它的缺陷。
万不得已,曲璟禹只能手握拂柠清笛,冒死扰乱冰甲魔龙的意念。
他从灰蒙蒙的天空敏捷一跃,以肉体吸引冰甲魔龙的目光,眼神比冰甲魔龙那双暴戾的眼睛还要凶狠:“你不是想吃掉我,有了天神咖印,你就可以冲破地狱七浮了吗?”
冰甲魔龙受到刺激,千尺长的龙身腾云驾飞,四只龙爪似把把割喉的利器。
曲璟禹朝着水麒麟使了使眼神,居然翻身朝着冰甲魔龙奔去。
这是要当诱饵吗?
那一恍惚,全身冰凉的九歌仿佛看到了他那双眼睛。
他立于一朵黑云之上,一件很薄的中衣在冷风飕飕中显得如此单薄。
他是那样悲切的看着她,带着几分抱歉,眼眶微润,仿佛在告诉她,
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刹时,还未等她反应过来。
冰甲魔龙尖利的牙齿一咬,他左肩的血如泉水喷射而出。它又往他腰间一咬,漫天雪地倏然开遍一朵一朵鲜红梅花。
那是用血染的白雪梅花,很扎眼。
九歌忽地跳起来,冒着三千寒骨,飞到空中去接他陨落的身体。
不知是冷还是怕,她全身发抖,指尖颤颤,去触他逐渐冰冷的脸,她将他抱得很紧,似乎快将他的骨头碾碎了。
大雪似千万朵白色花飘零,特别衬此刻凄婉悲凉的景色。
她摸着他左肩一汩一汩的血,一头埋进他胸口,哭的撕心裂肺:“你说话不算话!”
“你这个骗子!”
“你说了要娶我!”
“你起来啊!你再不起来我就找个比你帅的,比你对我好的,气死你!”
他两眼紧闭,倒在雪地里就像沉睡了一般。他双目安详,白雪皑皑将他的银发埋藏于地。
她抱着他的头,一下子崩溃,带着哭声,“我到底要去哪里才找得到比你对我还好的人。”
她很想将他扶起来,哪怕是厚着脸皮,也要去求夜阑救他。
只要能救他,夜阑提出任何要求,她都会照做。
只要能救他,此生再也不见他,也没有关系。
九歌浑身战抖,使不出丝毫力气。
她双腿支撑不住,跪下来,眼中只有绝望的白雪,冰冷的尸体。
她渐渐冷静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心里想着,
他要是死了,她也去陪他,不就好了?
在曲璟禹充当诱饵,水麒麟乘着冰甲魔龙失神的那一刻,一口将冰甲魔龙的龙尾撕扯断裂,龙体瞬间沉入雪地,百里之内的千座冰山,全部毁为一旦。
不过一炷香,冰甲魔龙化为一滩冰水,随着那数不清的万千冰雪,消逝了。
水麒麟恢复人身,一袭淡蓝色锦服,散发淡淡水草之香。
他走到失魂落魄的九歌身后,轻轻用手一击,“抱歉,殿下,你需要冷静。”
九歌被这么一击,倒头陷入昏迷。
第七十章夜里阑珊万年壁
(一)
千层冰山随着冰甲魔龙消失了,窗外还是很冷。
夜阑披头散发,眼中深沉难辨。
他即便心脉俱损,面色苍白,可依旧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夜阑叹了一口气,坐于床沿边,眼中似乎有着晶莹的泪花,“想不到,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月色很白,泛着阵阵冷光,印出他灰白无血色的脸。
“当我几千岁的时候,为了能去凌天殿,我与魔巫作了交易,当了你殿内的那一座渺小的壁灯。”
她又摇摇头,吸了几口气:“不过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只有这样,你才会记得我,对不对?”她充满傲气的那双碧蓝色瞳孔不见了,透着一股卑微。
紧接着,她纤纤白指,一眨眼便成五只利爪。
一捅,白色锦裙浸满血色,弥散开来。
她再用力,咬着牙,硬生生的从胸膛里,掏出那颗红颜色的心。
月色照到那颗红色心脏,鲜艳的血,如雨狂下。
她虚弱的扶着床沿,行动缓慢,再用尽毕生医术,以心换心。
她看着他的脸终于有了丝毫血色,抬眉望见月色凉凉。她拖着沉重的身子,眼皮很重,但她心里很明白,这一闭眼,她就再也睁不开了。
即使她当了一万年的壁灯,他从未看过她一眼。
但她还是喜欢他的。
即使她用尽心机,机关算尽,只换得他厌恶憎恨。
她还是喜欢他的。
纵使他半分情谊,一分都没用在她身上,
她还是愿意倾尽所有。
这生,我来过,
你记得,就好。
(二)
九歌被水麒麟喂了安神镇静的药,过了七天才醒来。
她身子受不得冷气侵体,得了很不舒服的伤寒。
可尽管在不舒服,她醒来后,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目不转睛盯着一个地方,六神已然无主。
天地万劫,她只留了一个躯壳于人世间。
这时,水麒麟端了一碗白粥前来,关切的问道:“殿下,你有没有好点?”
她裹紧了被子,双目似干涸的枯井:“璟禹呢?你把他藏哪里了?”
水麒麟用瓷勺舀了一点滚烫的白粥,放在嘴里吹了吹:“璟禹公子出去找雪梨了,他说殿下得了伤寒,得喝点梨子汁,止咳化痰。”
九歌一下子就想起当初他得伤寒,自己给他熬得那碗酸溜溜的梨子汁。
她的眼角忽得一酸,双目就止不住流泪。
她瓮声瓮气的将脸蜷在被子里,哽咽道:“水麒麟,你骗人!”
水麒麟又吹了一口白粥热气,举起手发誓道:“微臣乃上古神兽,在女娲娘娘面前发过誓言的,绝不骗人。”
九歌将他手里的碗一推,重新缩进被子里,语气比三千寒秋还要凄凉:“水麒麟,我不能帮你找那位‘殿下’了。”
水麒麟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九歌捏紧被子,“我答应过他的,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门被一阵风吹开,细弱的脚步声。
九歌依旧心如死灰的盯着一处,黯然销魂。
“是那家的野猫在哭?”
九歌听到那声熟悉的声音,身子突然一僵,久久不能动弹。
他从水麒麟手里接过瓷碗,细长指骨附在白色勺瓷,舀了热气滚滚的白粥,轻声唤道:“阿九。”并吩咐了水麒麟退下。
那是她萦绕耳边的‘阿九’,
那是只有他才唤的‘阿九’。
九歌倏然转身,一把抱紧他的腰,嘴里含糊不清念着:“是梦吗?”
“那我永远不要醒来。”九歌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就像一只隔了几百年,终于找到主人的宠物。
曲璟禹俯身用掌心触了触她滚烫的额头,“脑子是烧坏了吗?还不好好喝粥,一点都不听话。”
九歌眼里的泪吧啦吧啦一颗一颗掉下来,打湿他的袖子,她哭着说:“我听话,我听话,我好好喝粥。”
她端着碗,不消人喂,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她又一股脑钻进他怀里:“我听话了。”
她提起袖子抹了脸,搂着他的腰哀求道:“我听话了,你就不会走了,对不对?”
她握住他冰凉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恍如摸着一具‘说着话’的尸体。
她突然又嘤嘤哭起来,“我父君说,死人全身都是冷的。”
烛光很暗,照出她红肿的眼。
她扯着他胸前那团衣襟,在掌心中揪成一朵白色的花:“我之前听三玄天戏子将过,说人死了后,第七天魂魄会回来。”
她哭得很伤心:“你去轮回转世吧,不要放不下我。我马上就跟过来。”
他低头,见她哭得整个身子都在抖,将她又抱紧了些。
她伸手握住他的银发,说的很认真:“你去阎王殿帮我占个位置,我要跟你一起投胎转世。”
“哈哈——”冷不丁,他笑出了声。
他手里又握了一碗梨子汁,“你这是打算,为君而死,执君之手?”
“什么而死,又什么之手?”她迷迷糊糊,又哭出来:“我都说了不要跟我讲这些文绉绉的嘛,我听不懂。”
她哭的越来越大声,两行热泪就像抑制不住的喷泉,浑身冒着热气:“我好难过,你最后一次和我说话,我都听不懂”
她一生病,脑子犯晕,就很好玩。
他见她哭得太过伤情,将梨子汁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里,哄着她:“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九歌两眼泪盈盈,可怜巴巴的盯着他,一口吞下那勺梨子汁。
微光衬出他银发甚为有光泽,九歌揉了揉眼睛,瞅着他又是活人的样子。
突然,她伸出牙齿,一口咬住他手腕,硬生生咬出了两排鲜红的牙齿印。
他被咬的眉头紧皱:“你的牙是老虎牙齿么?这么锋利?”
她一会儿痛哭流涕,一会儿又大声笑出来,笑得比漫山遍野的梵偍花还要好看。
她一高兴,便打翻了他手里的碗,跃起来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又亲又啃。
他被她喷的全身发麻。她紧紧贴着他的身子,他原本还冰冰凉凉的身体随着她一阵滚烫,唯有脑子还算清醒。
他苍白的脸出现两团红晕,努力压制住自己胸腔的那把火:“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你再不安分,再胡闹,出了事可别怪我。”
九歌全身僵硬如石,立即听话的缩到墙角,木纳的看着他冲到门外,跳进那池泉水,滚了浑身热气。
第七十一章铁马冰河骨事哀
过了几日,九歌身子好些,披着曲璟禹厚重的外套,起床,拿了纸,坐在木桌前,津津有味的画着图。
曲璟禹端了一杯茶,淡定的走过去,指着她的画,问道:“你画得这几根弯弯曲曲的柱子是什么意思?”
九歌瞪了他几眼,挥动着手里的毛笔:“这明明是房子!哦,不对,是宫殿!”
他细长指骨将她的画捏在手里,放在阳光下认真观摩了好一会,摇头:“我看来看去,确实只是几根柱子。”
九歌掐了他大腿一下,狠狠旋成一坨肉,“我画了足足两个时辰!”
在她威逼之下,他只能歪着头,又盯了几眼那幅画,“哦,不仅仅是几根柱子,这里还有两只鸭子呢。”
九歌欲哭无泪:“那那明明是鸳鸯!”
他见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委屈极了,本来想哄她几句,但看着那惨不忍睹的画,实在哄不出来:“你的鸭子不对,是鸳鸯,画得委实太大了些。”
他原本以为她深刻的知道了,自己不是画画这块料,所以才沉默了很久。
谁知半炷香后,她似乎灵感徐来,拿起毛笔,奋笔疾画,嘴里还小声念着:“这里应该再加一点花花草草,嗯,这里一定要有吊篮”
他凑近去看,见她洁白的小脸,稀里糊涂沾上许多墨汁,但那双眼睛却是很认真的在作画。
“你这画得究竟是什么?”曲璟禹喝了一口茶,对她画得那几根柱子,确实能力有限,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她小脸泛红,合着颊上的两滴晕染开来的墨汁,一同在笑:“我们的家呀。”
曲璟禹的内心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泡,他身子有些发抖,有点难以置信:“我我们的家?”
“对呀。”她忽然很兴奋,握住他细白的手在画上指着:“六清境的风格太过单调,我不大喜欢。以后我要把你的宫殿好好改造。”她又往哪里指了指:“看到没有,这里我打算种上万株好看的花草,然后这里,我要种一个大大的果园”
突然,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提起毛笔沾上点墨,又画上几根柱子:“这里还要修一个小房子,最好挨着凌天殿,我喜欢听戏,以后我要专门请一个讲书师傅。”
虽然她画得真的不怎么样,看来看去就是几根柱子,但他听着她的描述,总觉得心里很暖。
他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颈脖间,笑着唤了她一声:“阿九。”
“嗯?”
“成亲你想要怎样的仪式?”
她闭着眼睛,似乎将一切都想得很美好,时不时露出几丝傻兮兮的笑容。
最后,她撑着脑袋,傻乎乎的说:“我当然是喜欢热热闹闹的了。”
“你想要多热闹?”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烟花,一起放在空中,火花四溅,漂亮的不行。”
“我还要把很多人都请过来。我的父君、母妃,还有佛陀舅舅,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她歪着头,满脸天真烂漫,笑着问:“把夜阑请过来吧?我好给她认识认识我的二哥”
她又龙飞凤舞的挥动着,“要说我二哥,那可是三玄天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他突然一把握住她挥舞的手,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阿九。”
九歌突然觉得周遭冷飕飕的,飘着几股灌心的寒气。
“夜阑把她的命,给了我。”他看起来并不好受。
九歌一惊,撑着床沿,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除了夜阑高超的医术,以心换心,他怎么可能活得过来?
九歌手里的毛笔忽地滑落,也无心作画了,走到窗边,盯着不远处的那池水。
水波微粼,透彻见底。凄凉月色入水,怎么看,都觉得胸口又闷又堵。
“你觉得难过吗?”九歌目光略显悲怜。
他对着冰冷月色,沉重道:“我只是替她惋惜。”
九歌埋头,微光折射出双眼珠光莹莹:“我还真的有点难过。”
她闭眼,与夜阑第一次初见的画面犹如温暖和煦的阳光,刺入她的脑海里。
那时夜阑脸有点小圆,不如现在这么纤瘦,但碧蓝色的眸子就如夜明珠,闪闪发光,那是她此生见过最为漂亮的眼睛,比漫天形成还要美丽。
九歌忽然觉得很难过,眼角似乎有颗亮晶晶的东西滚落下来,伴着冰冷又决绝的月色,成为一颗凄凉的珍珠。
第七十二章杀心四起马脚露
没过几日,影秋甚为殷勤的前来,又是伺候九歌更衣,又是伺候她梳洗打扮。
虽然她在很认真地履行一位婢子的职责,却让九歌总觉得周遭冷冷飕飕。
尤其是这位小银骨狐,每次看向曲璟禹的眼神都很不一般。
尽管每次她来的时候,曲璟禹都只是坐在不远处淡悠悠的喝茶、看书。
桃花拂过,暗自怀春。
她给九歌研磨的时候,总是会伸出一只颇具灵气的大眼,看向不远处的曲璟禹,然后低头,两颊含羞。
她给九歌编发的时候,总是会露出一半楚楚动人的小脸,盯着不远处的曲璟禹,然后拂袖,面若桃花。
九歌被她惹得心里一阵毛躁,可她每次都是点到而止,让九歌就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大抵过了半个月,影秋再次前来。
还是穿着九歌送给她的一袭白衣,梳着素雅的发饰,侧边插上一只小巧珠簪。
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玲珑大眼蒙着一层薄薄的纱。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不仅有此花容月貌,她还总是能编出寻常人编不出的发饰,又小巧又别致,这一点甚得九歌欢心。
她挽起九歌如瀑布般的三千发丝,细细梳着,温软的声音如涓涓细流:“今日给你梳一个小云流苏花鬓如何?”
九歌乖巧的端着铜镜,被影秋逗得满脸笑意:“你梳的小云流苏花鬓最好看了。”
“哐——”
话语刚落,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万只珠簪落地的声音。
九歌有个装首饰的小盒子,里面有着各色各样的珠簪宝石,全是三玄天最为稀罕的玩意。
她还来不及心痛,刚刚抬眉想说几句话,却发现影秋早已和曲璟禹撕打成一团。
影秋拳掌之间,柔中有力,力中杂柔,掌掌皆往曲璟禹死穴击去。
微光照出影秋白衣长袖之间,刀光剑影波光淋漓。
曲璟禹一侧,躲过影秋掌中的暗剑,并死死捏住她的手腕,语气三千寒:“我警告过你,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动人。”
“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手腕一松,将影秋推出,一头撞在房门的那块铁壁。
她白皙光滑的额头一缕一缕滴着血,她心存不甘,那双高冷淡雅的眼睛,浑浊难辨。
九歌看得有点懵,蹲下身捡散落在地的珠簪,却拾到了影秋头上插的那只小巧珠簪。
九歌心里一颤,这哪里是小巧珠簪,明明是一把隐匿极好的暗器。
插于鬓上,小巧珠簪。放在手里,小匕尖利。
阵阵凉意朝九歌袭来,她如何也想不到,看起来清风雅静,无欲无求的影秋,居然会暗藏杀心?
影秋那双纤纤玉手沾满了她的血,她艰难从地上爬起来,面露凶狠:“这是你们天族欠我们狐族的!用一个古神封印来偿还,又如何?”
她用白袖抹了一把额头的血:“六清境天族储君,赫赫有名的璟禹殿下。”她转眉,突然嘴里哼了一口冷气,瞪着他:“你以为你就干净吗?”
“天帝为你抹去的那三万年仙史,你就真当没人知晓?”她漂亮的脸一半都流着鲜血,可在她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疼痛。她冷冰冰的眸子似一把寒剑,一刀一刀剜心之痛。
九歌眼睁睁的看着,冷静沉稳的曲璟禹一下子变得躁狂,就像被触及到那块敏感的神经,他宽大的掌臂,一根一根粗大青筋暴起,紧紧扼住影秋的咽喉。
影秋清瘦的身子,被他单手提起。
她憋得整张脸通红,双手企图从他掌心里挣扎出一条命,可他红色瞳孔露出阵阵凶光,扯着她的脖子,就往坚硬的墙上撞:“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又如何会懂得?!”
天塌下来都镇定自如的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概半炷香,她在他手腕间,挣扎了半炷香。
他手腕一松,她就像一块冰凉的丝帛,滑落在地,飘然绝亦。
他浑身散发嗜血的戾气,走上前,一把撕下她那层美丽的皮:“你有什么资格顶着她的皮囊?”
她?是哪位她吗?
九歌全身一紧,险些站不住。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原本闭月羞花的脸,瞬间血肉模糊。
血溅了她一身白衣,她心里忽然很冷,浑身颤抖。
鲜艳的血水顺着他的手臂,一滴一滴流下来。
空气凝聚成霜,风轻轻一刮都透着寒意。
九歌四肢一软,直挺挺跪下来,身边遍地散落的是她平时最喜爱的五彩宝石,可她已经无心拾起。
她盯着他手里紧握的那张人皮,周身冒冷汗,吓得唇齿苍白。
风吹散她三千发缕,她脑中突然闪现从小伴随的那个梦魇。
那是一把上好的利刀,一刀一刀割下梦中女子的肉,那女子万箭穿心,她也跟着万箭穿心。那女子刀刀剜心,她也跟着刀刀剜心。
九歌是那么真切的感受着那女子满身的骷髅,她的痛苦,她的无奈。
人生如梦,一尊还酻江月。
几番轮回死,百灵莫尘埃。
第七十三章水火两座麒麟兽
(一)
孤亭凄月,冷光习习,一丝白色微亮,不偏不倚照入九歌略显浑浊的眼里。
她坐在木丝凳上,一袭白衣,长发披腰,表情冷漠。
温润的气氛突然透出几道凄婉之伤。
曲璟禹抱着浑身冰冰凉凉的她,就像揣着一块冻了很久的冰块。
不知为何,九歌莫名觉得心慌,思绪不宁。
他紧贴着她,温柔的用下巴摩擦着她丝滑的颈脖,鼻息的温热一股一股喷在她发间,他抱着周身硬邦邦的她,很是柔情似水的问道:“阿九,你在怕我吗?”
他湿润的唇吻了一口她的耳朵,他就像抱着一团即将消失的浮云,迫切的解释道:“银骨狐是因为要杀你,我才这样对她。”他用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念着:“我不会对你这样的。”
九歌清澈的眸子越来越混浊,就像裹了一层薄雾。她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她理了理脑中的逻辑,沉闷许久后,终于问出来:“为何拂柠清笛会听你的使唤?”
“那首兰阳音你又是如何学会的?”
“还有第一次你到天牢来寻我,说得那些稀奇古怪的话?”
他搂着她的那只纤白玉指微微勒出了几道青筋,九歌明显感觉到他张。
他的掌心渗出汗,从背后黏黏糊糊,抓住她的肩。
他突然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经意,她就像天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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