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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狐说魃道-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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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叫停轿子掀开帘,探头朝外看了一眼。果然见是上房伺候的那些丫鬟,这会儿不知是不当差还是怎的,集中在她阿玛平素招待熟客的栖霞堂外长廊里,个个脸上堆着奇特的笑,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一忽儿笑一忽儿眼神闪闪烁烁,对着栖霞堂处指指点点。
乃至见到朱珠下轿带着丫鬟婆子一路朝她们走去,方才一下子安静下来,匆匆行了礼,随后立到一边不再吭声。
“怎的都没事做么?”朱珠打量着她们问道:“还是被我阿玛打赏了,所以都这么开心?”
她们原是跟这小姐从小到大玩熟的,这会儿听朱珠的话音里并无责备,便又再次窃笑起来,围拢到她身边,指着栖霞堂道:“小姐,今儿老爷有客呢。”
“什么客,把你们高兴成这样。”
“是个郎中。”
“郎中?莫非是揭了榜来的?”
“倒是没揭榜,听说是受了顺天府尹李大人的引荐,今日特意前来的。”
“李大人么……”朱珠寻思,那老头平日无病无痛,却对养身格外仔细,认识名医不少,京城的江湖的,这半年来向她阿玛推荐了不下一打,但都对她哥哥的病束手无策,此番竟然又再度引荐,倒也真是执着。当下不由笑着戳开她们道:“又能请个什么庸医来,白费我阿玛的时间,亏你们还一味高兴得起来。”
“哎,小姐自是不知我们高兴的原因。”
“什么原因?”
一句话问出,那些丫鬟全都莫名红了脸,倒真叫朱珠真地好奇起来,当即追问:“快说,究竟什么原因。”
丫鬟们互相望了望,你一言我一语嬉笑道:“小姐自是不知,那郎中长得好漂亮。”
“是啊小姐,长到可美,奴婢自小到大还没见过长那么美的男人。”
“真的,小姐,简直就像书里头那些画出来的人一样……不,不不,比画儿要好看上百倍……”
“是千倍……比当年的静王爷还好看……”
“呀,小姐,真是好看得要死啊……”
“啐!”眼见她们越说越兴奋,一张张脸全都像被胭脂染过一样,粉得透了红,朱珠赶紧出声喝止:“看看你们的样儿,疯魔了是么,要被老爷夫人听见,还不掴烂你们的嘴。”
一句话一出,那些丫鬟立即静了下来,不安地低头立在原地,见状朱珠转过身预备返轿,但想了想,脚步又不知不觉返了回去,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个个扫过,冷声道:“听你们说的,倒真叫人好奇起来,不如带我过去瞧瞧,若完全不似你们所说,我便先替老爷夫人今日收一收你们这些小蹄子的骨头。”
这话说得让跟在她身后的婆子一阵慌张:“姑娘……”正试图阻止,那些丫鬟却又再度活络起来,立即朝前带路,朱珠便跟随着她们一路穿过长廊往栖霞堂走,到门口处刚要绕至后窗,冷不防门帘一掀,一道身影兀自从里头走了出来。
几乎同朱珠撞到一起,慌得她几乎忘了避开。
随即闻到一股似香非香的味道直往自己鼻中扑了进来,不由更加慌乱,急着一口一声‘李妈妈’,直至身后婆子赶紧上前用身体挡在两人中间,才令她适时朝后退了一步。
再抬头朝那人看时,仓促间几乎没看清他长相,只依稀一个高瘦个子的年轻男人,黑衣黑发,从她面前静静退开,随后说了句:“失礼。”便转身径自离去了。
声音清透得跟水似的,这让她心跳变得更快,几乎连她阿玛从门内走出都没有察觉。直至婆子轻轻扯了下她衣角,才幡然回过神来,当即从婆子背后走出轻轻行了个礼,垂着头用蚊子般细弱的声音对着那一脸不悦的男人道了声:“问阿玛安。”
“起吧。”斯祁鸿祥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似在为刚才那一幕感到不悦,却没有直接同她说,目光一转落到了她身后那些丫鬟身上,厉声道:“你们几个做什么吃的!不知有外客在么,领着小姐直往这里走!是不是平素对你们太过纵容了,少了皮肉教训,连起码的规矩都给全部忘光了!”
话音未落,那些丫鬟脸已全部转色,当即通通通一阵尽数跪倒,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知错……主子开恩……”
“开恩?知要乞求开恩,平日就该严谨注意,现才知错有甚用处,来人,拖下去掌嘴,每人二十下!”
说话间,几名奴才一拥而上,不顾丫鬟们又哭又求,拖着便往后屋方向去了,留下朱珠同那脸色苍白的老婆子在一边站着,想讨情却又不敢说什么,只一味低头捏着自己衣角。
“不是在苑里抄经文么,怎跑到这里来了。”这时才重新把目光投向朱珠,斯祁鸿祥冷着声问她。
“李妈妈说您几次拍人来寻过女儿,女儿怕阿玛有什么要事,所以过来看看。”
“哦。”这句话令斯祁鸿祥想起了什么,面色缓了缓,道:“你不说我几乎忘了,早些时宫里差人到府,说太后老佛爷这些天心情好,要召你们几个年轻姑娘进宫作陪。等稍晚些你预备妥当了,去你额娘房里一下,她有话要同你讲。”
一听是太后召自己进宫,朱珠眉头不由蹙了蹙。
心下自是有些不太情愿,却也知道推诿不得,只得应允了,随后跟着婆子返回自己住处,简单做了些收拾,再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随后坐了轿子一路往南,去了母亲安佳氏所住的屋子。
一路上,轿身吱吱嘎嘎颠得烦闷,不由又想起之前所见那名黑衣男子,便装作随口般问李婆子:“李妈妈,今儿在栖霞堂那人,李妈妈可对他有所知么?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会同顺天府尹相熟。”
“许是医术高明吧,听老爷称他先生,当是很为敬重的。”
“如此年轻,能高明到哪儿去。”朱珠不屑。
婆子毕竟同那些年轻丫鬟不同,虽主子这样说,也照例的一脸慈笑,谨慎道:“总归是会寻到高人,医治好我家少爷的病,如此一来,姑娘您也不用整日那么心烦了。”
“听说若能治好大哥的病,阿玛便要将我许配给那些郎中。”
“姑娘多心,老爷夫人待姑娘如掌上明珠,怎舍得轻易许配给那些低下的人……”
说话间,已到了提督夫人安佳氏所住的善香居。
安佳氏笃信佛教。
在善香居了立了间佛堂,平时整日在里头吃素念佛,很少露面,即便自己的女儿也很少往来,所以朱珠不知她此番忽然特意要见自己,是有什么事。
通禀后进屋,见安佳氏独自一人在客堂的榻上坐着,手里拈着串佛珠在念经。
听朱珠进门,便放下佛珠直起身,示意她到自己身边身边坐着,然后忽上忽下地看着她,似乎心里头有什么话要同她讲,却一时又无法说出。
母女两生疏至此,怕也只有如他们这样的官宦人家。
当下朱珠心里头轻叹了口气,问:“额娘这一向身体可好?”
“好是好,只是你哥哥他……”
每次见到安佳氏,她必提斯祁复,但每次只要稍微提到一点点,就会令她哽咽。于是朱珠笑了笑,同往常一样安慰道:“额娘放心,阿玛已提高了求医的赏金,相信不用多久必会寻到良医,为哥哥治好病的。”
安佳氏笑了笑。
同样的话每天听不同的人说,听得她已经有些麻木,也不存多大期望,只低头继续将佛珠拈在手里一阵拨弄,随后示意朱珠靠近自己身边,伸手将她脸上那张面具轻轻卷起了,仔细看了几眼。
片刻轻轻叹了声:“几日不见,你又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朱珠低头将面具重新扣好。
这面具从她五岁时起戴,至今已带了十三年,有时错觉它已在自己身上生了根发了芽,哪时不戴倒是不适应起来。所以在面具下低笑了两声,道:“总也就这副样子,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做姑娘的哪有不好看的。听说,明儿老佛爷要召你进宫了是么。”
朱珠点点头。
安佳氏沉默了阵,站起身拨亮身旁的烛火,走到朱珠身边按了按她欲待起身的肩膀:“坐着,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朱珠只能继续坐着不动,任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人在自己身旁站着,在烛光下一遍又一遍看着自己的脸。随后手在她发丝上抚了抚,解开上面挽着的发髻,取了一旁的梳子过来,一下一下给她梳理了起来:“老佛爷疼你,想着你,是件好事。不过额娘也知道,伴君如伴虎,这些年来不知多少姑娘家一不称她的意,便吃足苦头,所以一进深宫,你万事要小心了。”
朱珠点点头。心头有些发热,因为自长大之后,已很少听她额娘同她说这些体己话。
“不过,当讲的你还是要讲,不要因忌讳而唯唯诺诺,被宫里人轻视了去。”
“嗯。”
“还有,别跟宫里的阿哥们多说话,他们对你自是好的,但老佛爷看着会不喜欢。”
“是,尊额娘教诲。”
“还有……”说道这里,手中顿了顿。朱珠不由抬头朝她望了眼,见她眉心微蹙似是在想些什么,便问:“还有什么要女儿记着的,额娘?”
“还有,听说载静从法兰西回来了。”
“静王爷么……”提到他,朱珠眉头不由拧了拧。
看出她的不安,安佳氏用梳子轻轻刮了刮她的发:“我知你从小怕他,但人总会变的,如若在宫里遇见,切记不可对他失礼。”
“……是的,额娘。”
“昨儿刚从你外公家捎来一些上好野参,全是罕见的百年神草,我给你挑了几样最好的,到时除了太后老佛爷那儿孝敬,勿忘给静王爷那边也送去一份。”
“额娘……”听到这儿朱珠不由动了动身子,对安佳氏道:“孝敬老佛爷倒也罢了,为什么还要女儿去孝敬那个……”
“那个什么?”
“没什么……”咬了咬唇,朱珠没再继续吭声。
安佳氏见状轻叹口气:“你这孩子,别人家姑娘得了这机会,都在挖空心思想要讨他好,你怎的一副要见了虎狼的模样。”
“从小到大,他便见不得女儿的好。”
“额娘说了,人总是要变的,以前年纪小,跟你闹着玩呢。”
“额娘……”
“别说了,明儿带去,按着额娘说的做就是。”
话已至此,朱珠知道自己再怎样说也是枉然,只是本就对进宫心存抗拒,此时心里更烦乱了起来,却又无法说些什么,只由着她额娘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发,自个儿呆呆在榻上坐着,对着窗外摇动在夜色里的树影,一下下无声叹着气。
☆、番外*画情二
辰时朱珠进了紫禁城;被安置在储秀宫外的偏殿里候着;那时其他应召而来的女宾们也已陆续而至;有些相熟的聚在一起叽叽咕咕;或者安静如朱珠那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等待太监们的传唤。
记得第一次到这地方的时候委实是有些怕的,那会儿朱珠才十岁,在额娘的带领下同其他朝廷命官的夫人一起进宫觐见慈禧。当时正值盛夏;宫里宫外花团锦簇,枝繁叶茂,太阳把屋瓦烤得镜子般一片斑斓透亮,着实热闹好看。但紫禁城高高的围墙下却完全无法感觉到这样一种热闹,无论是走在阳光直射的青砖路上,还是雕梁画栋的长廊或宫门里,四周总是暗沉沉,阴测测的。
听李妈妈说,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死在那些红砖金瓦下的鬼魂太多的关系。
每每想到她这句话,朱珠总不由自主会打个寒颤,心头也自变得沉甸甸的,无论周遭多精巧的布置,多稀罕的物件摆在眼前,也无心同其他那些姑娘一样观赏得热切。
时至今日亦是如此。
这不是头一遭来,也应不是最后一次。没有哪家姑娘在被召见入宫后就不希望再次被召进来的,因对于他们整个家族而言,那是个荣誉;而对于她们来说,亦是日后光宗耀祖的一个契机。
对于朱珠来说同样如此。
她看着边上鱼缸里几条摇头摆尾的金鱼,觉得自己此刻就同它们一样,努力在这样奢华又令人窒息的地方呼吸着,却怎的也不希望鱼缸突然破了,将自由带来的同时,把呼吸的机会悄然带走。
是的,生活在慈禧身边的感觉,大抵便是如此了。
巳时三刻,一身华服的大太监终于翩然而至,用他粗噶的公鸭嗓子抑扬顿挫对所有人道:“太后懿旨,宣众位姑娘进内殿候见了!”
当然,被召并不意味着朱珠她们就此便能见到慈禧。
在随着太监们穿过两进门,再进入东侧一道长廊后,她们仍得在外头候着。此时已正式入了储秀宫,朱珠虽不是第一次到这地方,仍带有一种陌生的情愫打量着四周。它似乎比之四年前她见到的模样多了不少变化,原先摆在门庭处的那些郁郁葱葱的老树不见了,取而代之几支香炉,细细巧巧在庭院里摆着,四周则种满了色彩斑斓的绣球花,让这地方看来总算多了一些生气。
正在兀自打量的时候,门开,有人从里头出来,朝两旁看了圈,对着朱珠道:“斯祁姑娘是么?”
朱珠回过神,一见原是慈禧身边的首领大太监李莲英,慌忙施了个礼:“李公公好,奴婢便是斯祁朱珠。”
李莲英笑笑,欠了欠身子算是回礼:“姑娘客气,老佛爷单独要见您呐,请随咱家进去吧。”
李莲英的随和同他在慈禧身边的得宠,皆是显而易见的。
这一点同之前的安德海完全不同。也是,在宠宦安德海死后,宫里无论得宠与否,这些太监们都开始变得更为谨慎和谦逊,唯恐走了同安德海一样的结局。不过尽管如此,额娘还是反复交代,无论怎样,在宫里对任何人都谦让为上,总是没错的,更勿忘了随时打赏,斯祁家官位不高,金银总还是不缺的。
因而进宫伊始,她便迁人现行每处都打点周全了。果真,一入储秀宫便能得慈禧第一个宣召,周遭羡嫉的目光自是无需言表。
不过朱珠这样做,倒也并非为争个早一时晚一时见到慈禧。无论几时见到,对她来说其实区别都不大,只是因自身有些缺陷,怕到时慈禧万一认真计较起来,以她一个不善言辞的小丫头,恐难以应付,于是总得有懂得慈禧心思的人在边上察颜辨色地提点一下才是。
因而一路走,一路不忘了观察李莲英的神色,见他瞅见自己面色并无不妥,少许安了安心,便在他进里屋向慈禧通禀时,整了整脸上的面具,再在一旁镜子前仔细照了照,没瞧见有任何不妥了,方在开门出来的李莲英目光示意下,朝着内宫中走了进去。
慈禧是习惯晚起之人,此时刚刚还在梳洗,倒也不避讳朱珠,只在镜中朝她斜睨一眼,笑笑道:“你额娘身子骨可好。”
“托老佛爷的福,额娘身子骨尚好,也问老佛爷好。”
说是老佛爷,镜中那张脸真真是年轻而美丽的。额娘说她现今37岁,比额娘自身小了两岁,但一眼看去似乎才二十出头的模样,面色白如凝脂,眼睛墨如点漆,细软的身体懒散靠坐在软椅上,由着身后老太监细致入微梳理着她一把锦缎似的长发,一边抚摸着手中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巴儿狗。
见朱珠一动不动盯着镜中的她看,不由笑道:“你这丫头一动不动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长了刺儿了?”
边上李莲英立刻喝道:“放肆!”
见状朱珠慌忙下跪:“奴婢失态了,实在是距今四年不曾见过老佛爷,未知老佛爷变得更加美丽,所以不由多看了几眼,望老佛爷赎罪……”
慈禧一听笑了起来,换了个姿势靠到一边扶手上,托腮朝朱珠指了指:“你阿玛不善言辞,未料你倒是懂得哄人,幸而是个女娃,不然真叫你这张甜嘴哄了去。”
“谢老佛爷不罪之恩……”
“不过,”随后面色微微一沉,她望着朱珠又道:“你脸上这面具,瞧着倒是稀罕,但你说说,自古君臣间见面,有几个是隔着道面具相见的?只怕你这还是个先例。以往看你岁数小,倒也罢了,现今还需整日带着这副面具在宫里走动么?被人瞧了去,却成了紫禁城里一个笑话。”
朱珠被她这不冷不热一番话说得一时有些无措。
前番还笑吟吟夸赞,之后骤然就翻脸指责,只慌得她脸上一阵阵发烫,心下则乱作一团,当即朝地上伏倒连连叩头,虽原先在心里预备过了怎样答复此类责问,此刻朱珠却是怎的也想不起来了。
见状,一旁李莲英凑到慈禧耳边,轻声道:“老佛爷息怒,当年斯祁大人因奉先帝爷圣谕制裁白莲教,被中了白莲教的邪术,因此生了这孩子,打小面具不能离身,否则会冲犯孤煞星,克死家中一众老小……”
“哦?还有这等事?怎的从未听斯祁鸿祥提起过。”
“斯祁大人知道老佛爷是菩萨心肠,怕老佛爷知晓真情后感到难受,所以刻意隐瞒。”
“倒也确实是有些难受的,”慈禧闻言缓和了神色,将目光转向低头伏在地上的朱珠:“起吧。天可怜见的,哪个女人不爱美,这孩子自小带着这样一副面具,真真是有再美的容貌也无法示人,多么可悲。小李子,一旁取了昨儿他们送来的那对翡翠镯子,赏了她吧……”
“嗻!”
片刻,取了对碧绿剔透的镯子到朱珠边上,李莲英朝她挤挤眼。
朱珠自是匆忙谢过,再用力朝慈禧磕了头。
心说,还好都照着额娘的吩咐去做,眼瞅着本是快要弄砸了的一次觐见,被李莲英轻描淡写几句话,突地就化解了,且还得了赏赐。只是心里仍是有些余悸的,寻思这高高在上的女人,莫怪那么多人恨她又怕她,但一到她身边又不得不服服帖帖的。因着实无人能猜透她的心思、她的情绪……完全地看不明白,这样一个美丽却又可怕之极的女人。
思忖间,一名小太监匆匆而入,到李莲英身旁耳语了几句。
李莲英闻言微一蹙眉,随后转身来到慈禧身后,轻轻对她道:“禀老佛爷,皇后娘娘在外头求见。”
慈禧眉梢微挑。
之前的和善一瞬间从眼里尽褪了去,转过头,淡淡对那小太监道:“去跟她说,今儿我身体不适,过些天再来吧。”
“嗻。”
小太监领旨立即出门,待脚步声走远,慈禧重新将目光转向朱珠,朝她慈爱地笑了笑:“对了,来便来,还带了东西,那份心我收了,改日从太医院取些鹿茸灵芝过去,也孝顺孝顺你额娘。”
“老佛爷费心,奴婢叩谢老佛爷金恩……”
“瞧,咱娘儿俩那么些日子没见,本该好好聚聚,但想你刚进宫应还不适应,不如先让你放假一天,让他们领你各处逛逛,等安顿好了,再让小李子带你过来陪我,可好。”
“奴婢谢过太后老佛爷。”
“李莲英。”
“嗻。”
“吩咐下去,让外头那几个别守着了,先去西苑歇着,把前些时候载静从法兰西带来的香水给她们把玩把玩,用过点心一会儿咱游园去。”
“嗻!”
直至离开储秀宫已很远,朱珠仍未从之前的紧张中缓过劲来。
手心里已是捏了薄薄一层汗,但身边有小太监引着路,却也不能就此松懈下来,只一味低头跟随着他往前走。小太监倒是个喜庆人,一张脸总也笑嘻嘻的,一团和气,说话也带着笑,一路上不停地对着各处风景指指点点,说这说那,把朱珠当成了头一回来到宫里。
“姑娘,您瞧,那边是慈宁宫,往前是慈宁花园,里头牡丹开得可漂亮。再往西是养心殿,有时皇上会在里头办事,不过近些年不常来。您可别往那边走,跟咱家来,姑娘伺候老佛爷的,跟老佛爷的储秀宫挨得近,住的地方叫西三所,地儿有些偏,不过是新盖的屋,最是舒服宽敞,姑娘尽可宽心地住着便是了……”
一路说,一路到了西六宫后方的荷花池。
时值五月起头,池里并无荷花,但烟波浩淼处一片碧绿,满池的荷叶压得密密层层,仿佛一团团浮动在水上的绿云似的,倒是别有一番风韵。当下不由停了脚步,朱珠顶着当午的阳光在池边站着,一手搭着凉棚,一手扶着汉白玉护栏,探身朝池水悠远处出神细瞧。小太监见状虽急着回去交差,倒也不好催促什么,便垂手在一旁立着,带着一脸傻呵呵的笑,也不知这姑娘究竟看什么看得那样入神,似懂非懂地跟着朱珠一块儿朝那方向张望。
“瞧什么呢,朱珠,又有仙女跳舞么?”此时冷不防一道声音突兀从两人后方传来。
朱珠还没回过神,那小太监先已机灵发现了说话的人,当下掸直了箭袖忽地转身跪下,朝着他正前方向大声道:“奴才周贵儿叩见王爷,王爷金安!”
“起吧。”前方那人淡淡道。
小太监正要起身,猛见边上朱珠在转身后如木头般呆杵着,忙扯扯她衣角,轻声道:“还不赶紧见过王爷,姑娘!”
朱珠这才弯下腰施了个礼。只是目光在刚才转身那一触后,便不再愿往前继续直视,垂下头轻轻说了句:“朱珠见过王爷,静王爷吉祥。”
和硕怡亲王载静,四年前离宫远赴海外,此后音讯全无。
朱珠当是从今再也不用见到此人,却没想这会儿就在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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