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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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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索性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乔安娜坐在地上,怀抱小狗,仰头看着他。
“你想听,那就告诉你吧。但请记住,现在同你说这个故事的人,不是公爵大人,而是……”他停顿了很久,闭上眼,才继续说,“而是九世纪末,法兰西乡村的一个少年。由他来给你讲述这个故事。
“彼时是盛夏时节……”
他说。
彼时是盛夏时节,傍林而依的小村庄潮湿闷热。纳迪亚走在集市上,她听到别人在嗤笑她,以及她的一双儿女。
这已是常态了。从她未婚生下第一个孩子起,她的后半生就不得不同这些污名秽语纠缠。当她再生下次子,流言蜚语便更加厉害了。村民说她是个肮脏的妖怪,是满怀罪恶的巫女,指责她的孩子是可悲的爬虫。
没有人喜欢他们。尤其当庇护着纳迪亚的父母也相继去世后,村民的厌恶便不再有任何掩饰。
纳迪亚从来都没办法想明白,为什么他们能想到这样的恶言恶语,她们一家三口仅仅只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罢了,与他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与他们做着同样的事,没有任何的不同。
纳迪亚躲闪地低垂着头,但这样并不能阻挡那些难听的话语钻进她的耳中。她加快了脚步,匆匆走到店前,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能给我一个藤篓吗?”
家里的藤篓坏了,女儿凯茜和她都不知道怎么修补,便只能硬着头皮来集市买了。
老板看也不看她,随手抓起脚边一个落了灰的藤篓,丢到她身上,然后说出了一个比平常的售价还要再高出几倍的数字。纳迪亚数出足够的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拿起藤篓慌忙离开了。
离去的路上,也伴随着村民的咒骂,一句句“巫婆”、“荡妇”不加遮掩。纳迪亚想要习以为常,然而却还是会为之难过。
离家短短几小时,她需要用接下来的数日消化村民的恶意。
纳迪亚回到家中,把藤篓放到厨房,起身时,从窗外看到了长女凯茜的身影。她早晨的时候去了森林,没想到直到傍晚才回来。纳迪亚急忙迎了过去。
隔了些距离,纳迪亚没有看见,走近了才发现凯茜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土,裙摆破皱,晚上梳齐的发髻也散了,脸颊一片青紫。她的目光不住地发颤,攥着提篮的手指都已发白。感受到母亲的靠近,她竟然下意识地缩肩想躲。
“天呐……凯茜,你……你怎么了?”
纳迪亚抚摸着她脸上的伤口。
凯茜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随即扬起微笑:“我没事,母亲。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纳迪亚听出了异样,她还想追问,却被凯茜拉着进了屋。
“我真的没事。”凯茜带着刚才的笑颜,从篮中拿出一株植物,“我找到了你要的草药,今天很幸运呢。”
说到“幸运”一词时,她很明显地哽咽了一下。
纳迪亚好像已经能猜出发生在凯茜身上的事了。凯茜容貌清丽,称她是林中最娇艳的花也不为过。拥有这样的容貌,凯茜的人生本应该平坦无比,可惜她是自己的女儿。村里的同龄少女排挤她,年幼的女孩嘲笑她,年长的女人鄙夷她。就连去年定下的婚约,也因为男方介意她的身份而取消了。纳迪亚想,一定是那些女孩又欺负凯茜了。
她一阵悲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了轻抚女儿予以安慰。
凯茜勉强咧开嘴角,却没能如愿以偿露出笑容。
她脱下了沾满泥污的长裙,将自己置身于微热的热水中,不停地擦拭着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粗糙的毛巾擦红了柔嫩的肌肤,微微生疼,然而怎样的痛楚都比不上几个小时前,被狠狠撕裂的疼痛。
凯茜哭出了声,然而下一秒她立刻捂上了嘴,不让任何声音逸出。
直到水变凉了,她才走出木盆,换上干净的衣服,仿佛无事发生。
“嘿,凯茜!”刚走出门外,伊利亚就迎了上来,手里提着两只兔子,邀功般地在她面前晃了晃,“今天打到的。我厉害吧?”
凯茜忍不住笑了,用手指轻戳伊利亚的眉心,嗔怪道:“两只兔子而已,有什么好开心的。等你下次猎一头鹿回来,那才值得高兴呢。”
伊利亚依旧是笑眯眯的,把兔子丢到桌上:“鹿嘛,总有一天我能打中的。”
从去年起,伊利亚就信誓旦旦说着自己一定能猎到鹿了,直到今年他还念叨着,不过倒是不见什么实际成果。凯茜不想多说他了,便问道:“母亲去哪儿了?”
“田里吧。”
伊利亚大剌剌地坐下。他长得同纳迪亚不太像,倒像是他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的复刻版。
他倒了杯水,小口小口嗦着,一边盯着凯茜劳作的背影。
“你说,我们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啊?”他问道。
凯茜没有抬头:“母亲不是说过了吗。他是伟大的……”
“伟大的圣杯骑士团中的一人。”伊利亚顺着说了下去,“这我当然知道。只是……”
凯茜回头看着他,不解道:“只是?”
“我觉得这是母亲骗我们的……”伊利亚小声嘟哝,“因为他一次都没出现过。而且她都不知道父亲的全名,只知道他的名字是约翰。哪有妻子……啊!你打我做什么!”
“不许胡说八道!”凯茜拿着扫把,毫不留情地又往伊利亚打了一下。
伊利亚抱头乱逃,立刻发誓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敲门声,一时不得应声后,便变成了叫喊,嚷嚷着要他们开门。伊利亚轻叹了口气,心里多少知道会发生什么,有些不想去开门,但却被凯茜又打了一下,便不得不去了。
伊利亚打开门,门外乌泱泱一群人吓到了他。不待他反应过来,这群人冲进了屋里,抓住了凯茜。
“你这贱种!”为首一女人以尖锐的嗓音嚷道,“你居然勾引我丈夫!?”
第23章 THIRD STEP
那群人不由分说; 自顾自地定下罪名后; 便强行拉拽着凯茜想要将她拖出门外。凯茜身单力薄; 抵不过这群女人的力气,无望地哭着; 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我没有”。
伊利亚被眼前之景吓到了; 但随即就清醒了过来; 一把将凯茜拉回到自己身旁,将她护在身后。他听到凯茜仍然在嚅嗫着重复那句话。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发生什么了?没事的; 你同我说。”他小声道。
先前出声的女人以尖锐的嗓音说道:“你没听见吗?她勾引我丈夫; 在森林里做出了……咦——我都没脸说!”
她翻了个白眼; 满脸嫌弃。凯茜颤抖得更厉害了; 抽泣着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伊利亚一愣,然后怒骂道:“你丈夫又老又丑; 谁看得上他!”吼完了; 他又小声问凯茜:“……这是真的吗?”
凯茜睁大空乏的双眼,眼中已没有了聚焦; 分明是注视着他的双眼,却不知在看着些什么。
“你不信我吗……”她气若游丝。
“不是!不是……”伊利亚低垂着头,不去看凯茜脸上的淤青——那淤青分明是被一只大掌紧紧捂过的痕迹。他满目懊悔,几乎要将桌角捏碎:“不是的……我想问的是; 那混蛋……是不是真的……”
凯茜咬紧下唇; 却无法止住唇瓣的颤抖。她闭上眼,那一刻的痛苦却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她倏地睁开眼; 在弟弟的注视下,极屈辱地,点了点头。
伊利亚鼻子一酸,心头涌上一阵暴怒。他怒转过身,冲着那女人吼道:“是你的丈夫奸污了我的姐姐!你应当去问责那个混蛋!”
歇斯底里的怒吼,伊利亚涨红了脸,然而在场的其他人依旧是冷漠的神情,仿佛在注视着一个跳梁小丑。
那女人冷笑了一声,而后露出了类同于自信的笑容:“有人看到了,是你的好姐姐用巫术勾引我丈夫,带他到森林苟合!”
她并不哀伤于丈夫的不忠,仿佛这并无大碍。她想做的,只有将凯茜拖入万劫不复中这一件事而已。
她向身后的女人招了招手,一对年轻的姐妹走了出来。她们垂着眼,没有去看伊利亚或是凯茜。
“说,你们看到什么了!”女人像是发号施令般对那对姐妹说着。
“那个……我看到凯茜和劳伦特在小溪旁的杉树下……那个……那个……”妹妹有些说不下去了,姐姐抢话道,“做了那种很丑陋的事情!”
凯茜看着她们,表情呆滞了一瞬,就连眼泪也停滞住了,即刻却又涌出眼眶,怎么也无法停下了。
小溪旁……杉树下……
“你们看到了……”她讷讷地抽泣着,而后发狂般地冲向姐妹俩,嘶吼着,“为什么不救我?你们明明看到了,为什么!”
凯茜质问着,一声比一声更凄厉,仿佛每一个字眼都沾满了鲜血。妹妹被吓得躲回到了人群中去,姐姐似是也有些心虚,目光不自觉地躲闪。
“因……因为很吓人嘛……所以……”她无力地为自己辩白。
伊利亚从背后抱住凯茜,不让她胡乱跑,一边安慰着她。他已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了,但还是透着几分不自然,说出的每一句软和话语,仿佛都生着尖锐丑陋的倒刺,当话语脱口而出,倒刺便扎入心口。
天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究竟如何。凯茜也好,那对姐妹也好,她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伊利亚心痛。他确实不聪明,但绝不是个蠢货,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了,这里的人们究竟是怎样的恶魔。他并不难过于这些人从前现在是如何轻视他们,他现在只为他们的冷漠和自私而感到悲哀。
人的恶意总是很可怕的。而最可怕的是,那些恶意无端而起。
凯茜的哭喊声稍许微弱了些,伊利亚知道不是因为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而是她已经哭得近乎昏厥了。如果不是伊利亚扶着她的身子,她大概已经扑倒在地了。
伊利亚用力呼吸着,然而每一次胸腔的鼓动,愤怒与悲伤就会不住地在心口发酵。他双目充血,极浅的瞳色此刻呈现出近乎透明的颜色,看上去骇人无比。那女人的气焰被伊利亚一望,竟不由自主地熄了半分,但很快她就又硬气了起来,好像她当真是有理的那一方。
“眼见不一定为实,况且她们看到的仅仅只是一部分罢了。剩下的都是你们自作主张推测出来的……”伊利亚咬牙切齿地沉声说着,“况且,我姐姐不是这种人!”
他努力压低了音量,否则脱口而出的话必将成为怒吼。但凡他的辩白成了怒吼,那更容易激怒眼前这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伊利亚不一样这种情况发生。
人群中的一人冷笑了一声:“你姐姐和你母亲一样,是个下贱的女人,所以才有了你们。我估计你们也是她和勾引别人的丈夫而生的吧?”
一股热意爬上脖颈,伊利亚说不清这感觉究竟是羞耻还是恼怒。他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梗着脖子,满脸硬气。
两方僵持了片刻,那群人又上前来想要夺走凯茜,但伊利亚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手的。
“凯茜犯了罪,就要接受惩罚!”他们理直气壮地说着。
伊利亚此刻已感受到了言语的苍白,不再同这群无理之徒多费口舌,紧紧抱着凯茜,不让他们靠近。
他的后脑忽得一阵钝痛,伴随着什么东西碎裂的清脆响声,伊利亚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他没有松开手,勉强保持着站立。那痛楚随即再度降临,伊利亚再也撑不住了。
世界天旋地转,视线覆上了一层不可见的黑纱。伊利亚看到那群人粗暴地带走凯茜,他们的脸上带着得意似的笑容。凯茜好像在呼喊着他的名字,她的眼里只有绝望。
而后,伊利亚陷入了一片混沌的泥潭中。当他拼尽全力终于从泥潭中抽身,小小的屋子中已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混乱。
他的大脑一瞬空白,但他很快就回想起了发生的一切。他冲出门外,见到了冲天的黑烟从集市的方向升起。伊利亚心一沉,不敢胡思乱想,立刻奔向集市。
夏日的也来得很晚,温暖的风掠过伊利亚脸庞,却冰冷得宛若十二月的冰雨。
在集市的广场上,他看到了。
竖起的木架,冲天的火焰,村民的冷漠嗤笑,还有火焰中的人影。
木柴燃烧的爆裂声中,他听到了一个极微弱的呼救声。凯茜已经不再挣扎,但她的眼皮还在翕动着。
她没有死。
“放开她……放开她!”
伊利亚拨开人群,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凯茜。
无意一瞥,他看到了那个“被凯茜勾引”的男人,带着像是愧疚的神色,背手站在他的妻子身旁。而他的妻子,正笑看火焰中的凯茜。
她在想些什么呢?伊利亚一阵心寒。
忽得,人群空出了一大块,飞出的火星溅到伊利亚的脸上。微微烧痛。不及他反应过来那些人为什么突然退开,一瓢滚烫的猪油迎面而来。
每一寸皮肤都发出了沸腾的尖叫,疼痛钻入骨肉中。
“你也一起去死吧,野种!”
一人将火把掷向他,火苗瞬间爬上他的身体。周围的人退得更远了,笑看他的挣扎。
火焰附在被猪油灼烧过的肌肤上,疼痛也覆盖其上。透过火焰,那些人的表情狰狞得可怕。如果恶鬼当真存于此世,想必定是寄宿在他们的身上。
伊利亚突睁着双眼。火焰已爬上了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只剩下眼球尚且能够幸免。凯茜已经断气,他要用这双眼记下每一个恶魔的面孔。
然后,他才能死去。
当纳迪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天色已暗。木架已被收走,地上残留着隐约一个人形,伴随着烧得焦黑的血滴。
“因为你是我们村子的人,我们不对做些什么。不过你的两个孩子,他们触犯了规矩,所以只能这样了。”
满目伪善的笑容,纳迪亚被如此告知。
什么规矩?什么触犯?这从来就是不曾存在的东西,此刻却能被搬上台面?
纳迪亚哀嚎着,走向断崖下——他们将凯茜和伊利亚的尸体丢在了这里,与其他所谓的触犯了规矩的尸体一起,孤零零暴露在荒郊野外。
被冠上莫须有或是夸大的罪名,然后处以刑罚,这是村民们最经常、也最乐于去做的。
这片土地仿佛是他们小小的王国,内心的自私在此处占地为王,统领着肉体行动。
森然白骨间,焦黑的尸体竟是那么显眼。纳迪亚远远看着,竟不敢上前,更不敢碰触。年轻的躯体此刻成了焦炭,只一碰触,就会化作尘土。纳迪亚多希望她只是做了一个太过真实的梦啊,因为眼前的景象都已经泛起了涟漪。
她跌坐在地,一根尖锐的断骨刺穿了她的小腿,疼痛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了那个给予她数夜温存的男人。
他说他叫约翰,他说他是圣杯骑士团中的一人。他的法语优雅至极,纳迪亚相信没有人能说得比他更动听。寻找圣杯的骑士团的马蹄掠过这座小村庄,纳迪亚将自己献给了他。
他说,圣杯骑士不能告诉别人全名。重新踏上圣杯征程,他答应纳迪亚,他一定会回来。三年后,他确实回来了,然而仅仅只停留了一夜后,他的马蹄又踏向远方,只留下一句承诺。
待他寻到圣杯,就一定会回来。
他胯下的白马是那样的快,纳迪亚甚至来不及告诉他,他为她留下的礼物——一个女儿,已经出落得很可爱了。
纳迪亚在等着他回来。她想要知道约翰的姓氏,她想要告诉他,他拥有了一个多么像他的儿子,而伊利亚也终会成为同他一样伟大的骑士。
而现在他的骨肉却葬身于此。被无情嗤笑着、满怀冤屈横尸于此。
“纳迪亚太思念她的孩子了,所以她动用了不该使用的巫术。”
乔安娜仰头看他,依旧是很平淡的表情,微微歪着头:“她是巫女吗?”
伊利亚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亦不见哀乐。许久,他才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的老爷,抓住吧唧亲一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起源部分写了这么久_(:_」ㄥ)_虽然我自己写得很爽就是了w
这章提到的圣杯骑士团确切地说应该不算是亚瑟王传说中的,而是用的卡尔维诺的小说《看不见的骑士》中提及过的圣杯骑士团,下一章会再细讲的,所以不用担心
没错,下章还得继续讲起源or2
第24章 FORTH STEP
村民们从来都想不到; 他们口口声声加诸于纳迪亚身上的诋毁之词; 竟然是事实。
纳迪亚真的是一个巫女。
确切的说; 她只是巫女的后代,实际上不知道太多巫术。但即便如此; 每当村民笑骂她是巫女时; 她都不敢吱声; 生怕多说一句就会暴露自己,再多招来更多的厌恶。
她活得小心翼翼; 带着两个孩子行走在薄冰之上。她以为她总有一天能跨过冰湖; 抵达彼岸; 届时村民们一定会接纳她们的。但她错了; 是她想得太简单。冰湖不见边际,表面薄如脆枝; 无论她如何谨慎小心; 无论她如何提心吊胆,冰面总还是会碎裂。
她的孩子沉没湖底; 而她被冰水淹没,只有眼泪依旧炽热。她不能理解这一切,她不能接受。
纳迪亚不知哭了多久,泪水仿佛无法停下了。凯茜和纳迪亚在夏日烈阳下逐渐腐烂; 流出颜色诡异的尸水; 不知要在过上多少天才会和断崖下的其他白骨融为一体。或许,他们的骸骨上将永远留有被火焰炙烤过的痕迹。
纳迪亚的双眼近乎失明,所见的一切变成边界模糊的色块; 重叠在一起,呼吸亦变得沉重。她的生命仿佛在数日之间凋零,名曰仇恨的情绪以她的生命为食,逐渐茁壮成长,她再也见不到日夜天光。
这样的结局,她绝不能接受!
她的孩子们啊……
她拖着断腿,半爬似的走回了家,依照着那已经模糊了的记忆,从衣柜下找出一本破败的巫术书。泛黄书页上墨字斑驳,几乎难以辨认。纳迪亚毫不犹豫地把书页浸入水中,斑驳墨迹逐渐变淡,新的字迹却凭空从书页上跳出。
上书,起死回生之术。
这是母亲留给纳迪亚的遗物,纳迪亚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使用。
她瞪大了眼,在摇曳的烛光下,将书页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铭记于心,然后撕碎了书,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将鸡圈里的母鸡统统抓了出来,扭断脖子,温热的血液撒在断崖下的每一具尸体上。
她大喘着气。
我将要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她想。
穿林风呼啸而过,纳迪亚屈膝跪下,额头重重磕向土地,念出那些烂熟于心的字句。赤红的鲜血仿佛听到了召唤,散发出妖冶的明光,土地低声哀鸣,微微颤动着。
像是有什么正在黏连,发出粘稠的响声。纳迪亚没有抬头,亡魂的重负压在她的肩上,压得她几乎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但她还是努力吐出那些字句。她的双眼落下鲜血,视线却无比清晰。
最后一字落下,地上的鸡血随之挥发殆尽,不见任何踪迹,纳迪亚听到了脚步声。她欣喜地抬起头,奋力站起。
断崖下的尸体都活过来了。森森白骨重生血肉与生命,焦土上开出了鲜花。凯茜和伊利亚站在不远处,像是每个傍晚等待着她归家一般。
纳迪亚啜泣无言,眼泪又落下了,伴随着鲜血一起在脸上纵横。她拖着破败的身子走向她的孩子们。
月光朦胧,所以她没有看见凯茜和伊利亚惨白的脸色,也没有看到他们与众不同的瞳色。
“孩子……我的孩子……”
她呢喃着。
凯茜与伊利亚扑了上来,紧紧地拥抱住她。而后,咬上她的血管。其余那些得以复活的“人”,眼中发出饥饿的凶光,也走了过来。
“我们杀死了我们的造物主——我们的母亲。”伊利亚以一种极平淡的口吻说着,他的双眼仿佛看穿了过去,“就像是自然界那些以母亲的尸体为食的动物,我们从纳迪亚身上得到了第一次进食的机会。”
乔安娜盘腿坐在地上,侧对着伊利亚,落在肩头的长发挡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然后呢?”
说出声了,乔安娜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多么沙哑。
伊利亚垂眸,露出一丝笑,却看不出像是在笑。他总是那么冷静,仿佛说出的话语当真是来自第三者口中的平淡叙述。
“我们还是很饥饿,所以我们闯入了村子。吸干了一大半人后,我们才逐渐能够思考了。”他换了个姿势,用右手托着下巴,笑意更浓,此刻他是真的在笑了,“能够独立思考后,我和凯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剩下的那一半人。”
“是这样啊……”乔安娜沉闷地应道。
这样的结局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是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起初我们对自己的变化感到很惊恐,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清醒时倒是还能思考,若是饥饿了,那就只能顺从欲望行事。我们杀了很多人。在混沌中摸爬滚打了数年,我们才逐渐对自身有了清楚些的认知,‘堡垒’也逐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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