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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痴情-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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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通世情,却也参不透这中间的道理。为父的又何苦逼着皇上如何,若是真如你所说当初是皇上无心帝位,退位让贤,咱们自然也是要劝,可劝不过也就算了,或许从此做个闲散宗室,倒是也更快活安逸,与他的性子也和。像你说的,到底这是他们阮家人自己的事,咱们即便是忠于先帝,谨守先帝遗命,可毕竟现在当家作主的也是皇上,他若是硬要把帝位让给他嫡亲的叔叔,虽可说是前无古人,但也并非无理可依,毕竟只要不是改朝换代,下一任皇帝是谁,总是现在的君王说了算的。
可如今的局势却并非如此啊,淮王阮齐拓是谋了皇上的反,你当此时皇上说一句,这把龙椅他不要了,让给皇叔来坐,就是天下太平吗?皇上即便是不图什么日后还能做个富贵、安逸的王爷,却只怕这条命也不可能是保得住了。这事咱就当是果然能与阮齐拓说妥了,他碍着面子正好想名正言顺地做这个皇帝,当时顺坡下了,日后他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咱们皇上。
若是并不跟淮王交代什么,只是一辈子躲避在外,皇上自小养尊处优,你又以为他真能享得了平民之乐?一半日的新鲜或许会有,久了却定是会抱怨,可那时最好的时机错了过去,阮齐拓的根基已稳,咱们再怎么做也都是回天乏术了。而就算是皇上真能从此安心做个平头百姓,你以为阮齐拓的皇位一旦稳定下来,就不会全天下的搜寻咱们的皇上,西北之地本就是会在阮齐拓的意料之中,到了那时这里定然不能久留,京城亦回不去,只能是全天下的躲避阮齐拓的追杀。”
苏定远一口气说完这些,悲伤地看着苏悦菡道,“皇上若想活着,就只能继续做皇上,否则即便不是死路一条,这一辈子也绝不可能再有一日的安生。这还不算咱们整个苏家,陆将军以及其他愿意跟随皇上的老臣,到了那时节,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
苏悦菡听着,脸上有顿悟的苍凉,好一会儿才对着苏定远说道,“是,父亲,女儿一定会劝着皇上的。其实皇上也是个听劝的人,并不会一意孤行,尤其是这次因为未能及时地听了您与其他朝臣的话,落得现在的下场,只怕是今后更会是愿意听您或者女儿的几句话的。”
苏定远却只是担心道,“为父只是担心皇上表面是听了劝,心里却并不那么想,到头来这事就果然变成了咱们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为父也许是贪了些虚名,可是为官一生,忠心一辈子真不愿最后落那样的一个名声,有辱苏家门楣。”
“女儿知道了,反正总也是有些时候的,女儿一定慢慢跟皇上讲通了道理。”苏悦菡顺从道。
苏定远这才放了心,面上便又有了几分愧色,“小荷啊,其实你身子还病着,为父却又拿这些事来烦你,也是不该,只是一半日间,我便要与你兄长分头出去奔走,一来,为大军回朝要募集粮草,二来,也需要联系一些朝中良臣为皇上所用。咱们不在这,皇上也就只有托付给你了。”
苏悦菡担忧地看着苏定远道,“父亲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还要亲自去为此奔走,时局凶险,又是四处劳顿,累坏了身子或是有个什么意外可怎生是好?”
苏定远这会儿却已经站起了身,目光坚定道,“不为皇上挣回这把龙椅,我是绝不敢垮下的。况且,朝中诸多老臣故交,与我总还有几分面子,换个旁人去,就算是我与皇上能信得过,那些人却也未必就能听了,所以这事,却是无法假手他人。”
苏悦菡看着父亲那日渐苍老的脸上,此时却是绽放出那种年轻人才特有的执著光彩,心里一时却只是满满的动容,这一刻好似再不需要什么更多的解释,苏悦菡只是同父亲一样坚定地点头道,“您放心去做您要做的事吧,女儿会做好女儿要做的事的。”
苏定远听了苏悦菡的话便也安下心来,遂也嘱咐了几句苏悦菡多仔细着些自己的身子,出门在外,总是不若宫中,犹豫了下就也劝道,“小荷,你与皇上间也莫要太冷着,夫妻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固然是好,可却总该是多亲近些才对,父亲知道皇上本非你心中之人,可他既也是真心待你,不妨也是敞开心扉才好,总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呢。”
苏悦菡闻言,目光闪烁地垂了头,迟疑地低语道,“父亲,若是可以不托付这一生呢?”
苏定远原是嘱了这几句便要走了,听到这话却是一愣,迷惑道,“小荷这话是何意?即便说些丧气的话,皇上日后再无回朝的可能,永远都是颠沛流离,咱们也总不该抛下他一人啊,小荷一向心底最软,也不该是那样的狠心之人。”
苏悦菡的声音却是更低,只是无意识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含糊道,“女儿也只是说也许,且并不是说皇上从此无缘回宫,而恰恰是说皇上若是有朝一日,重坐龙椅,江山稳固之时,女儿……女儿可不可以离开他?”
苏定远面上茫然的表情便更甚了些,皱紧了眉头问道,“这……从无帝后和离一说啊,即便是皇帝废后,古往今来,废后也没有离宫的道理,总是被打入冷宫就是,况且,皇上待小荷的情分,该也不会那样一日。”苏定远说着,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悚然一惊,紧张道,“小荷,父亲知你与凡安青梅竹马,本是两心相许,但是你既已是跟了皇上,就断不可再生出什么旁的念头,否则那害的可就不止是你一人了。如今你与凡安日常便能见面,或许难免活动了心思,父亲知道你一直是个最懂事的孩子,眼下这当口,可定是要管好自己的心啊。”
苏悦菡的脸涨的通红,一时尴尬不成言,苏定远看的心中难过,过去握住苏悦菡的肩头道,“小荷,别怪父亲把话说的这样的不中听,无论当日里父亲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了,父亲心中亦是愧疚于蹉跎了你与凡安的姻缘,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却再没丁点回头的可能。你若嫁的只是个达官显贵之家,或者父亲还能代你周全一二,可是你嫁的那个人可是皇上啊,有了一丝的行差踏错,那可不仅是不贞,更是不忠。”
苏悦菡抬手捂了发烫的脸颊,不自在地说道,“父亲,您说的女儿知道,女儿没存什么歪的心思,只是说若是能光明正大的离开皇上的话,父亲可会应允?”
“光明正大?”苏定远诧异道,“皇后如何能光明正大的离了皇帝,你们的婚事是当年先帝做的主,即便是先帝还在,也不会再为你做主和离吧?这可是事关皇家的脸面之事。更何况如今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权利,难道说,你与皇上在此之间有何默契?小荷,皇帝年少冲动,真要是要了什么承诺,却也切莫当真。一时的意气,你若是当真,日后吃苦的只会是你。”
苏悦菡听着,此时略有些后悔,冲动下与父亲问了这样的问题,可是已经问到此处,再若不说清,只怕父亲凭白地为自己担忧,稍一犹豫,坦白道,“父亲,太后宾天前,曾与女儿一封先帝的遗诏,说是国本巩固之时,若是女儿想离开皇上,只凭遗诏,皇上不可阻拦。对外宣称皇后殁了就好,女儿便可从此改头换面,离开皇宫。”
苏定远听了这话,表情很是震惊,半晌讷讷无语,只盯紧了苏悦菡的表情,好一会儿才说道,“若是这样,以后如何,小荷就自己拿主意吧,父亲自然希望你会幸福,若是这个皇后的身份终归对你是个羁绊,你走或留都听你自己的心意,你为苏家已经做得够多。可是,父亲却也只是希望你想清楚,离了皇上,你是要与凡安一起吗?你料定经历了这些之后,你与凡安一起就会幸福?”
苏悦菡叹息了一声,复又垂下了头,轻声问道,“难道不会吗?”
☆、柔肠百转
苏定远默了片刻,再抬眼,只是慈爱地看着苏悦菡说,“为父并不好断言什么,不过为父却也相信,小荷自己终是能想明白的。”
苏定远离去了半晌,苏悦菡却依旧是维持着曾经的坐姿一动不动,脑子里反复地想着林烨然,也想着阮黎望。太后宾天之后,阮黎望曾与她要过一个永不离弃的承诺,她那时的话也是出自真心,这个全身心信任与依赖她的男子,是皇上亦是她的夫君,于公于私,于理于情,似乎不离不弃都是应该的事。虽然苏悦菡那时已然怀揣着先帝的遗诏,却并没去深刻地想,到底这遗诏是否有一日能真正的派上用场。是同情还是感动,是责任还是牵挂,苏悦菡说不好,只是那一刻,她真心地想过,陪着他,护着他,一起走过所有人生最艰难的日子,等到天下太平,亦愿意守着他的后宫与他的子嗣,安享岁月静好,又甚至,或许也可以与他一起孕育一个孩子,从此沉浸于含饴之乐。
可那样的想法,难道不是对所有憧憬最绝望时的妥协吗?难道不是对渺茫的未来无奈的选择吗?原不知自己还有可能有朝一日出宫,知道后,却也觉宫外之人今生或许早已缘尽,留在心中那点微薄的念想就好。她以为她可以舍得开,放得下,只留那个身影在心中,却伴着另一个需要她的人一生左右。
只是那些以为啊,在重又见到了林烨然之后,忽然变得那样的不坚定。
多么想再牵他的手,多么想再与他相伴,多么想与他沐着春风,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信马由缰,品茶赏月,多么想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永不离开,只听他悦耳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多么想与他促膝夜半,无忧畅谈,多么想与他长相依偎,静默无言。那些念头,好似雨后的春笋忙不迭地在心头一一地窜起。闭上眼,却再也甩不脱那幽黑的眸子里闪现的柔情似水,赶不走那琴瑟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喃,“小荷,想不到此生还能相见。”
苏悦菡知道不该让自己那好不容易淡去的念想又这样如洪水般泛滥不可收拾,可是太后临终前的那一席话,与依旧贴身带着那纸遗诏,却像是个撩人心思的魔障,片刻也不愿安生,总是忍不住便去琢磨,或许可以呢?或许那曾经以为永无可能的日子,终究会实现呢?
苏悦菡此时,甚至是有些恼恨的,若不是这样的一个遗诏,这样的一番嘱托,或许,那死水般的心,再如何起了波澜,也不过是微微的涟漪,转瞬还可抚平,现如今,却还要怎样去收拾呢?
那样的纠结不休,苏悦菡只觉得心都在微微地疼着,为着自己,为着林烨然,甚至为着阮黎望,却总是定不下最后的心思。
春暖轻声轻脚进来,端了才熬好的药到了苏悦菡身边,小心地说道,“娘娘,冯太医可是说过,您莫要太费心神,无论是何事,总是过几日再想吧,先把药喝了,咱们好好歇着,等身子好了,也不迟些什么的。”说完,看见苏悦菡有些失神地抬眼看着自己,似乎心思依旧不在,却不知怎么就又补了一句道,“娘娘,总是要等身子好全了,才能与林公子去赏月亭不是,他可是殷殷地盼着呢。”
苏悦菡的身子一颤,眼神匆匆扫过春暖,接了药碗,也不用调羹,便是一饮而尽,春暖诧异道,“娘娘今天吃药倒是爽快,竟也不嫌苦了吗?”说着,还是赶紧地取了水给苏悦菡漱口,苏悦菡草草地漱了口,未再接过春暖手中的蜜饯,只是起身往床榻走去,嘴里说着,“我再去眯会儿,若是皇上来了只说我睡下就好,若是母亲她们过来再喊我起来。”
春暖咬着唇看着苏悦菡,只是疑惑地点点头,却也不敢多问什么,见苏悦菡躺了下去,只问道,“这床幔可给您遮上?”苏悦菡点了点头,细纱的帷幔遮下,遮住了些许光,她便眼巴巴地躺着,就着些微的亮,盯着床顶的花纹发呆,只觉心口思绪翻涌,如何也甩不开。这样难的一道题摆在面前,明知道不是此时该想的事,可是起了个头,却就是再静不下心来。
苏悦菡的身子好得倒是快,到底还是年轻,没几日也就气色好了起来,人也精神多了。苏定远跟苏霈珉都出了门,苏悦菡的病虽是大好了,阮黎望盛情挽留,苏家的婆媳二人却还是是留了下来,说是平日里可以与苏悦菡解解闷。
可是几日下来,阮黎望便有些懊恼自己的这个决定了,苏家的两位夫人在,他总是不方便随时地进出苏悦菡那边,苏悦菡此时还是在室内安养,轻易见不得风,也不好传了她过来,更别说,即便是苏悦菡好了,阮黎望又怎么好意思此时依旧端着个皇帝的架子,有事无事地传皇后觐见,况且他又怎么舍得让她来回地跑。可这下子却变成了一日里多半日,苏悦菡都与母亲和嫂子在一起,而他却只能干等着,好容易盼着苏悦菡屋中没了人,可往往二人又说不上几句话,苏悦菡却又乏了。
阮黎望闲着无事,就只好在院子里四处地转,院子本也没有很大,几天下来几乎也就都走了过来,再新鲜再雅致,心里头烦腻的慌,却也觉不出好,想着静下心来回屋写字作画,可是提起笔却又总是心头纷乱,却是什么也写不下去。
小院原本清幽,随行的人最后也不过剩下那么几个,陆琦岚去了兄长那边,暂时未归,而院子里原来的仆佣也很少,因为阮黎望在此,还特别吩咐着,没有特别的嘱咐都只能在自己地方呆着,不能随意走动。偌大的花园中,阮黎望带着孙福圆走了两圈,却是个人影也没有,他心里愈发觉得烦,回头问孙福圆道,“你说,这人都哪去了呢?”
孙福圆只是老实回道,“下人们都不许着随便走动,冯太医去了镇上抓几位药材,相爷夫人和苏家少夫人在与娘娘说话,相爷和苏公子去了江北,此时,外间里就是皇上和奴才了。”
阮黎望叹气,“以往在宫里时,总是嫌着人多,烦,这会儿真若没了人,却怎么又这么别扭呢?”
孙福圆也不知怎么回这话,只是呵呵地傻笑了几声,便又劝道,“皇上,南院那处水榭,看着也略有几分宫中御花园中的精致,要不过去走走。”
横竖也是无事,阮黎望无可无不可地应道,“也好,那就去走走。”走了几步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止了步子问孙福圆道,“对了,说了这些人,那林卿家人呢,让他来陪着朕说会子话吧。”
孙福圆回道,“林公子也是在娘娘那边,他是苏夫人嫡亲的外甥,天天便是陪着夫人,夫人去哪便也跟着去哪。”
“你说林卿跟皇后在一起?”阮黎望心里一紧,猛地转了身就要往回走,走了两步却又是顿住,自己愣了下,摇头道,“他们总也是亲戚不是?”
孙福圆听得纳闷,也不敢随便接话,就只是跟着,阮黎望叹口气,无精打采地对孙福圆道,“别跟着朕了,去皇后那边看看,什么时候苏夫人他们走了,过来告诉朕一声就好。”
孙福圆领命走了,阮黎望也就只剩下自己,随便转悠了会儿,着实是没意思,找了处石凳坐下,无意识地从脚边捡起了支树枝,弯腰在地上的沙土上拨弄着,拨弄了会儿,大约是觉着好玩,可这姿势有点不太舒服,干脆就蹲下了身子,蹲在一边拿着树枝就着地上的沙土,画起了画来。
冯子余手边的药材少了几味,这一日正是去镇里抓药,回了院子本是要去把药收进了仓房,路过偏院却见角落里蹲了个人,身形极似当今的皇帝陛下阮黎望。可是按理说,堂堂天子断没有一个人蹲在墙角的道理,他心里有些迷惑,便也就下意识走近了过去,仔细看蹲在地上的人,一身银灰色软缎的长袍,同色纶巾整齐地束着发丝,手下正是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两只水鸟的样子,肖似一对儿鸳鸯。
这人的打扮不是下人,可是这院落中的男子,除却了下人,如今也只有皇上、林烨然与自己,林烨然那样的熟识,这些日子以来又是朝夕相处,莫说是个背影,即便暗处的轮廓也能一眼便认出,那眼前的这人,似乎只能是皇上了,这么想着,冯子余迟疑地开口喊道,“皇上?”
阮黎望正是画得专注,丝毫没有听见走近的脚步声,这会儿林烨然猛一出声,也是唬了一楞,他一回头,俩人面面相觑,都是生出几许尴尬,须臾,冯子余马上回了神,跪倒在地行礼。阮黎望本来是要起身,冯子余这样一跪,他还没起来,就又赶紧去扶,皇上蹲着,冯子余又怎敢站着,起身也只好就蹲着。阮黎望这会儿也不觉得累,反倒是蹲着的还挺舒服,看冯子余也蹲下,干脆也就不再动,俩人蹲了会儿。阮黎望忽然咧嘴一乐,指着沙子上的画问冯子余道,“冯卿,你看朕画得如何?”
冯子余一愣,却也赶紧赞道,“皇上作画真是不拘一格,如今以沙为纸,却也画得是栩栩如生。”
阮黎望听了高兴,又捡了根树枝递到冯子余手中,邀请道,“冯卿,来,你也画画。”
冯子余愣怔了半天才接过树枝,圣命难违,只好对着沙地发呆,想着画点什么,阮黎望在一边就接着涂涂抹抹,俩人默了会儿,阮黎望却忽然道,“冯卿啊,皇后跟林卿可是自幼就这般要好?”
☆、刺探敌情
冯子余的手腕一紧,才落在沙土上的树枝,无意识地便拉出了个长长的道子,愣怔间一时拿捏不好自己的态度,有些接不上阮黎望的问话,只紧张地用余光扫了眼蹲在一边的皇上。
阮黎望倒也不急,虽是句问话,言语中倒好像是自言自语的意味更多些,继续拿着树枝在沙地上划拉着,没等到冯子余的回话,自己就又接着说道,“朕以前跟朕的晴馨妹子,嗯,就是莫离公主也是很要好的,她虽然并非母后所生,在朕心里却也跟亲妹子一样的。只是,后来……嗯,那,林卿跟皇后也是如此吧?”
“正是。”冯子余听见阮黎望这样说,心中不由长吁一口气,便顺着说道,“娘娘的兄长跟微臣和林同知都是自幼便相识,说句僭越的话,微臣和林同知倒也算是见着娘娘长大的,从来也都是当娘娘是自家的妹子的,不过娘娘性子跟林同知更相似些,又是原本便是血亲,所以更是投脾气,也亲近些。”
阮黎望听了,长叹一声自己低语道,“的确是亲近啊。”说完这话,似乎也是自觉失言,赶紧巴拉过头去,做感兴趣状地冯子余问道,“冯卿这是准备画个什么?”
冯子余原本也只是路过,看见刚才的场景,纯是好奇皇上怎会一个人蹲在此处,无意识地问了一句,便被阮黎望拉住在这里,心里正是乱着,完全不知道从何下笔,阮黎望这样一问,也就只好老实说道,“微臣不比皇上的慧根,绘画上本就不长,若是有个命题或者还能做些拙略之作,此时却也不知画什么。”
阮黎望听了也就只是哈哈一笑,晃晃悠悠就要站起来,许是蹲的时间有些久,这会儿腿也有些麻,一时有些站不住。冯子余赶紧上前扶住阮黎望,阮黎望便感激地对他笑笑,颇有些亲热地拉着冯子余,携手揽腕地便坐到了一边的石凳上,带着一副拉家常的语气说,“冯卿啊,既然皇后唤你子余,朕就也喊你子余吧。”
“皇上随意。”冯子余也笑答,看阮黎望似是有长聊的打算,便把身上的褡裢取了下来,放在了石桌上。
阮黎望好奇地碰了碰褡裢问,“子余这是去镇子里抓药了啊?”
“是,这处别院虽是清幽雅致,住着也甚是舒适,但是毕竟不比宫里东西齐备,不是什么药材都有,微臣一是看着皇后娘娘的病,调养着缺了几味药材,另一则,这里天干物燥,易生火气,便也备些去火的药材,以备不时。”
“嗯,子余有心了,这一次仰仗你的地方倒也实在是多。”
“都是微臣该做的。”冯子余谦卑道,“只要皇上跟娘娘身子康健就好,微臣除了这些,却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阮黎望听了叹气道,“以往朕也从未想过这些,如今想来,朕落魄到此,处处还是要你们帮着打点,自己却也只能袖手旁观,其实心里倒是愧疚的紧。”
“皇上说的哪里话,运筹帷幄的大事,臣等不能,也不过是于琐事上多用些心,大事上也只有皇上自己才能定夺,臣等只是尽心辅佐。”
“算了,不说这些了。”阮黎望挥手打断冯子余的奉承,只是话锋一转问道,“子余,这些时日里,每日跟皇后也说不上几句话吧?”
冯子余听了阮黎望这话,又是微微有些愣怔,一时真不知这位帝王又想是说些什么,到底是说能说上话好,还是不能说才好。按理说,以往看来,皇上似是不喜自己与皇后太过亲近,可是刚刚这语气,又似乎是颇多同情,甚至是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一般。看着阮黎望正盯着自己,冯子余也不容细思,只好老实答道,“微臣也不过是每日里过问下娘娘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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