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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娘娘上位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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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时有属下来敬酒,他都笑着回应,待人接物气度高华,这么看来也并不是个凶煞的主儿。
曲朝露顺带着将这些属下也看了遍,发现黑白无常、日夜游神他们,都是新面孔,并不是上任城隍爷在位时手下的那帮人。这么看来,那些人应该是随着上任城隍爷升职走了,如今这些自然是从鬼吏里提拔补上的。
“你饿吗?”忽然听见严凉问她。
曲朝露答:“还好。”
“来人,上一副器具给这位娘子。”
立刻有小鬼将餐具端上来,严凉对曲朝露道:“你吃些吧。”
“多谢城隍爷。”曲朝露从善如流。
她拈着了点青菜,就着米饭垫了垫肚子,又为自己倒了杯果酒,勾起酒杯饮下。
这果酒不太好喝,曲朝露手上微顿。因这细微的动作,一滴金黄的酒液自她唇角滑下。严凉正好这会儿看过来,就见那滴酒液滑过美人的下颚、白。皙细。嫩的颈子,来到锁。骨,在她滑。腻的肌肤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暧。昧痕迹,最后没入领口。
严凉的视线也随着酒液一路向下,动也不动的停在曲朝露的领口,里面是软。白的春。光,若隐若现。
他猛地回神,调开目光,放下酒杯。
果然是考验定力,他怕是喝多了。
一片欢声笑语,曲朝露放下酒杯,怎么觉得忽而听见些奇怪的声音。叮铃桄榔,像是在打砸东西。声音越来越明显,而且是从自己身后传来的……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只听岑陌高呼:“侯爷小心!”
曲朝露还在愣神,身子突然就被严凉勾过去,被紧紧埋进他怀里,一阵天旋地转的从地上滚过。耳边是打砸破碎的声音,接着是轰然一声巨响,周围有各色土块四溅。
曲朝露终于停下滚动,这才发觉,城隍的神像居然整个崩塌!彩色的碎块溅了满殿!
她是被严凉抱着从上首滚下来的,这才没被砸到。此刻她还在严凉怀中,严凉一手搂着曲朝露,另一手挥开被扬起的泥土碎灰,喝道:“怎么回事!”
岑陌等人扑上来,“侯爷没事吧!”
白无常道:“稀奇!阳间的人怎么把神像给毁了?”
曲朝露这下听明白了,这神像倒塌的原因,是因为阳间城隍庙里有人把神像给砸了!谁这么大胆子?
接着就又听见叮铃桄榔的声音从神像原先的位置传来,随即一尊新的神像慢慢的出现在底座上,是个没上色的泥胚。
曲朝露看的有些呆,冷不丁白无常灵机一动。
“城隍爷,属下知道了!咱阴曹这不是换了您来就职吗?阳间的人就把神像也换了,给换成您的!”
严凉哼了声:“何必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白无常道:“您还别说,上任城隍在位几百年,神像也没说换一换,都只是修缮而已。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到直接砸了神像换新的这种事!城隍爷您看,这新像还没画上彩绘。接下来慢慢就会画好的,铁定就是您的样貌了!”
曲朝露渐渐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心中想的竟是,如严凉这般君子端方却戾气扑面的人物,若是被做成憨态可掬的神像,那该是怎样违和的模样。
她想象不出一个和蔼的、绽放着普度人世笑容的严凉。
严凉所想的却是和曲朝露所想大相径庭,他道:“阳间大修城隍庙神像,这一消息,地府居然不知。这豫京阴阳两界的消息传递,怎做的如此不好。”
白无常等人闻言讪讪,这都是上一位城隍爷留下的弊病。那位城隍爷生前是风雅之士,不擅长管理沟通和效率,对许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负责采集阳间消息报给阴曹地府的,都是什么人?”严凉再问。
白无常小心翼翼笑着答道:“是豫京坊间的土地公婆,总共八十七对。”
“嗯。”严凉思考片刻,说道,“我稍后重新拟定一下地府的制度,务必保证效率,更要和阳间消息互通。你等各司其职,切不可疏忽草率,否则必将严惩不贷!”
官吏们皆是心中一寒,连忙答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东平侯是什么角色?那必定是雷厉风行,容不得一点玩忽职守。
严凉吩咐罢了,这才想起曲朝露还在自己怀里,不由惭愧,便放软了语调问她:“你怎么样?”
“我没事,多谢城隍爷相救。”
“让你受惊了。”严凉道,“岑陌,你带她去领赏钱,亲自送回去,让她早些休息。”
岑陌答是。
“谢城隍爷赏赐之恩。”
严凉松开曲朝露,一双女子的手臂伸过来将曲朝露扶起。
曲朝露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是新任的文判官,和岑陌平起平坐。因这位文判官原是个厉鬼,是以曲朝露在宴会上第一眼见到她时,还在心中暗吃了一惊,不想严凉竟然能将一个厉鬼收编。
“露娘子,随我去领赏钱吧。”岑陌说。
曲朝露和顺的应道:“好。”
阴曹给的赏钱很是可观,曲朝露拿到手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岑陌直接将一个小木箱捧给她,木箱里全是金银珠宝和簪花首饰。
岑陌亲自将曲朝露送回了鸳鸯湖。
告别岑陌,曲朝露捧着沉甸甸的木箱,在水中游走。打开小木箱,修长的手指在里头翻搅挑拣,琳琅满目的珠宝为昏沉的湖底添了些瑰丽颜色。
一对特别的耳环吸引了曲朝露的目光,她用小指把耳环勾出来。
这耳环是用上好的白珍珠做的,异常的纯粹雪白。珍珠上用红髓玛瑙镀上彼岸花的纹样,做工十分的精致。曲朝露晃了晃小指,一对珍珠耳环随着她动作晃如星辉,轻轻碰撞着彼此沥沥作响。
曲朝露喜欢上这对耳环,将之收进了衣兜里。
“哟,那是什么光?好像是珠宝反得光啊!”好奇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湖水传来,同来的还有水鬼们穿梭于水中的声音。
曲朝露神色一凝,又是婪春她们。
很快婪春和她的几个姑婆娘子死党渐渐清晰,瞧见曲朝露捧着装满宝贝的箱子,纷纷一怔。
婪春又是挖苦又是嫉妒的说道:“哟,你回来了?给城隍爷陪酒怎么样?有没有勾搭上人家?哟,你这捧的是什么?这么多好玩意儿!城隍爷可真大方啊,赏赐你这么多!”
曲朝露不想理她们,只当看不见,静静的从她们中间穿行而过。
被无视的婪春脸色一变,哧道:“姐妹们瞧瞧她这傲慢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脸皮比猪皮都厚!”
“婪春姐姐说的可不就是嘛,刚嫁过去就偷汉子的女人,那脸皮当然不是我们这些良家子能比的。”
身后的这些奚落,几个月来不间断的上演,曲朝露仿佛没有听见,脚下的步子没有半分凌乱,只朝着自家走去。
几个女人见曲朝露毫无反应,不由索然无味,又思及她们过来迎接曲朝露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嘲笑她,便各个都换上讨好的笑容,跑过来又将曲朝露围住。
“朝露妹妹,你看你得了这么多宝贝,一个人也用不完,分给姐妹们一点可好?”
“你能被选去给城隍爷陪酒,也是我们鸳鸯湖举荐的,大家都有功劳不是?”
婪春等人说着,纷纷将手伸进小木箱子里,竟是毫无顾忌的挑选起珠宝来。她们方才被珠宝的瑰丽所吸引,打的主意就是定要抢一些去。生活在地府,没有钱是不行的。曲朝露的赏赐在她们看来,分给她们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婪春等人万万没想到,曲朝露竟会突然松开手。
毫无预兆的,一箱子金银首饰随着木箱子脱手,四散着向湖底飞快的下沉。
第4章 同伴
婪春呆了,只听见自己和姐妹们发出纷纷的尖叫,她刚半握在手里的琉璃翠镯子也脱了手,待她意识到的时候,那一汪春水碧绿的上好镯子已经沉得看不见了。
“曲朝露,你……!”
曲朝露幽幽直视婪春,眸底猛地射出一抹冷凝,宛如裹挟一只看不见的冰箭,扎入婪春的心口。
婪春惊得一噤,脑中一白,竟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曲朝露移开目光,不言不语的离去,衣衫被波动的湖水拂到婪春脸上,这才令婪春飞散的神智聚了回来。
“赶紧捡宝贝啊!”婪春急的对女鬼们喊道。
大家如梦初醒,赶紧往湖底蹿,摸瞎子般的抓住一切能抓住的金银首饰,也不知自己抓住的到底是什么。
女鬼们杂乱的喊声不断回荡在湖底,一会儿忧一会儿喜。曲朝露充耳不闻,兀自回到宅院,却发现家门口外站着一个人,看样子已经等她好久了。
等着她的人正是湖里新来的小娘子。
小娘子约摸是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看着不再那么迷蒙怯怯,只是看向曲朝露时还有些拘谨。
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掐着褙子的上缘,小心翼翼笑道:“曲、曲姐姐回来了。”
曲朝露微讶,旋即浅笑注目着小娘子,目中秋波流转,“让妹妹久等。我将门打开,妹妹进来坐一坐吧。”
“好。”
带着小娘子进了家门,曲朝露引她到正厅,做了个请坐的姿势,“妹妹坐吧,先歇一歇,再说找我什么事。”
“我、我不歇了。”小娘子坐下,紧张的问道,“曲姐姐,我可以住在你这里吗?”
曲朝露也坐下,盈盈笑答:“在你的房子到之前,安心住着就是,厢房我已经收拾出来了。”
“啊……谢谢。”小娘子受宠若惊,小心看着曲朝露,为难的说,“曲姐姐,我的房子到不了了,怕是日后都没有栖身之处。”
“这是为何?”
“我爹不会惦记我的,他眼里只有我弟弟,我死就死了。至于我那个后娘,她巴不得我死,好眼不见为净。”
小娘子说到这里,满腹的委屈泛了上来。
“曲姐姐,我姓蒲,叫蒲葵。我娘死的早,后娘嫁过来后给我爹生了个弟弟,从此爹眼里就没有我了。我之所以淹死,是陪弟弟在湖边玩的时候被他给推下来的。我、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年纪小不懂事。我掉进湖里后他一直在哭,直到我意识消散的时候,还能听见他的哭声……”
蒲葵瘦削的肩膀抖动着,孱弱的身子像极了无助的小鹿,眼角也有了泪痕。
“曲姐姐,我不喜欢婪春她们,相反觉得你有种让我很亲切的感觉。我、我说的是真的,我对天发誓!”
曲朝露心中微微的一震,自从她死后,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亲切,不唾骂她的品性。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如啜饮了满口甘露,很是清甜舒畅。
曲朝露微笑:“我平日里都是一个人,你能来和我作伴,我很高兴,你放心住下来吧。”
“谢谢曲姐姐!”蒲葵激动道,“我就知道婪春她们多半是诽谤你!曲姐姐的爹是个很好的人,我想曲姐姐也不会差的。”
“你……见过我爹?”曲朝露的翦水秋瞳闪过一丝疑惑。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了,曲姐姐的爹曾妙手回春,救过我爹的性命,却分文不取!”
爹……
那一阕瘦削而坚定,早生华发的身影浮现在曲朝露的脑海,她蓦地有些想哭。
完美的抑制住情绪,依然是宁静的望着蒲葵,曲朝露问道:“你初来乍到,婪春她们应该也给你介绍了不少,鸳鸯湖里的法则你都知道了吧?”
“我知道,婪春她们说,我们水鬼不能离水超过两个时辰,否则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还有什么?”
“还有我们即使去阳间游荡,也不能见光,见光也会魂飞魄散。”
“嗯。”
“婪春还说,水鬼死于非命,不能转世,除非、除非拉替死鬼,把活人留在水里淹死替代我,我才能转世投胎。”
蒲葵苦笑,抹了抹眼角的湿润,“看来我注定要一直当水鬼了,我下不了手杀人。〃
这就是水鬼的悲哀,曲朝露如何不知道。或许不单是水鬼,所有死于非命的鬼魂都是这样濒临绝境。
只是曲朝露本也不想转世,她对这世间还有牵挂,有爱、有恨,即使她和那些人阴阳两隔,她也无法抛却一切。
她想起被沉塘的那天,整个人都处在极致的恐惧和不甘中。刘家在她身上绑了石头沉进鸳鸯湖,她的夫君刘亦贤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一遍遍的和看热闹的人群控诉自己被新妇背叛的可怜。
那时,她恨呐,在水中没命的挣扎,发了疯的想要冲破死亡的枷锁。
直到终于化成了鬼,她还在闹、还在喊叫,看着自己的尸体沉入湖底,看着湖岸上那些人和自己人鬼殊途。
她根本没有偷过人!
她嫁入刘家的时候,刘亦贤恰好在外公干。她勤劳心善,贤惠孝顺,即使是面对刘家十几个长辈和姨娘的苛责,她也毫无怨言。直到刘亦贤快回来了,她期待不已,却怎也想不到会衣冠不整的被一大家子人捉奸在床。
那天的事,现在想来仍是令人绝望窒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府里的小厮会睡在她旁边。她只记得刘亦贤惊愕的、痛恨的、极度受伤的眼神,只记得他痛苦的指着她吼道:“曲朝露,你怎能如此对我!”
那段时间她生了病,面色发黄,脸上长了斑疮。或许这副样子在刘亦贤看来更令他感到侮辱,他拂袖而去。
和刘家的婚事,是曲父和刘老爷在年轻的时候定下的,指腹为婚。曲朝露只打算好好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在这死后的三个月里,她受尽了辱骂。支撑着她忍过来的那一股执念,便是对真相的执着和对爹娘妹妹的思念。
曲朝露想知道,究竟是谁陷害了自己。刘家的人太多,各怀鬼胎,她无法判断。所以她曾一次次的在晚上跑去阳间,想要进刘府弄个明白。
但是她没法进去,刘府里好像布设了辟邪之物,专门阻拦妖鬼之流。她只要越界,就会被法力所伤。
她只得暂且放弃刘家,去探望自己的爹娘妹妹。自己的死给这个四口之家带来的沉重打击难以想象,曲朝露放不下他们,便常常跟在他们周围看着。
水鬼离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是以她只有晚上的两个时辰可以逗留在家人身边。她看着爹娘回忆她时的痛苦,看着妹妹在房里擦拭她牌位时的缅怀,那种感觉,犹如心口被一刀刀的凌迟。曲朝露想着想着,终是不忍再想下去,轻轻叹息。
“蒲葵,你别难过。”曲朝露走到蒲葵的面前,手搭在蒲葵的肩膀上,和风细雨道,“我和你一样,同样无法下手溺死别人做我的替死鬼。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两个同住,相依为伴。”
推心置腹的安抚,既是在安抚蒲葵,也是在安抚自己脆弱的心。
蒲葵仰脸对曲朝露一笑:“曲姐姐,我们作伴!还有,你可以叫我小葵的。”
“小葵。”
“嗯!”
“小葵,你知不知道,鬼是可以修炼的。我们好好修炼,以后还可以上人身,在阳间行走。”
“真的吗?”蒲葵绽开向往的笑,“好,我一定会费心的。曲姐姐带上我!即使是做鬼,我也要做出名堂来!”
曲朝露点点头,似是明月夜下的春柳依依,清妩动人。
就在曲朝露重复着去探望爹娘妹妹的时候,阴曹突然颁布新规,严禁鬼魂干扰阳间秩序。
显然新规是严凉颁布的,他自上任后,雷厉风行,用铁的手腕和纪律将整个豫京地府里里外外整治了一番。
就鬼魂不准干扰阳间秩序这一条,严凉的意思是,除了那些死于疾病和意外的鬼魂可以去阳间探视家眷,其余但凡死有恩怨的,一概不得踏出地府半步。
曲朝露恰恰就是死有恩怨的。
她不愿服从规定,便去了文书司,想要同鬼差们讨到通行的令牌。
严凉手下设有多司,譬如阴阳司、速报司、纠察司、提刑司等。其中文书司专管阴阳两界的文书流通,比如阳间烧给亡人的信,由文书司集中处理派给亡人。而此次文书司也负责给符合探视阳间条件的鬼魂们发放通行令牌,众鬼凭令牌才能去阳间,如果硬闯就会被定罪,抓入提刑司大牢。
曲朝露匆匆忙忙的达到文书司,司里的鬼差们都忙的不可开交。有三只鬼在登记发放通行令牌的鬼差面前排队,鬼差打开记录了他们生平的卷簿,一一核对,确认他们和阳间并无恩怨,这才发放令牌。
三只鬼里,有两只都遭到了拒绝。
轮到曲朝露了,面前青面獠牙的鬼差飞快的翻着她的生平记录,问道:“你去阳间做什么?”
“我放心不下我爹娘和妹妹,我家里没有男丁,妹妹才刚及笄。她是医女,每天傍晚要一个人往返于宫廷和家宅,我很担心她。”
鬼差挑起眼皮,瞧了曲朝露一眼。方才他忙着找资料,不知面前人竟是这般的好颜色,眼下看的痴了过去,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指着手中的卷簿,对曲朝露讪讪道:“这位娘子勿怪,你是被沉塘处死的,这种情况下我们判定你和处死你的家族有怨,所以不能再放任你去阳间。”
果然是这样,曲朝露的心如浸了冷水,一寸一寸冻了起来。她强忍着心头翻滚的恨意和屈辱说道:“鬼差郎君此言差矣,是我做错了事,背着丈夫偷人,怎能怨夫家处置我?我是罪有应得。”
一语落下,整个文书司都安静下来。那些忙碌的鬼差们都停下手中的活,从四面八方齐刷刷的望向曲朝露。
第5章 争执
一时间,曲朝露好像回到了被沉塘的那天,那些围观的人也是这样,从四面八方齐刷刷的望着她,用那些质疑的、鄙视的、嘲笑的目光……
她强抑着万针戳心的感觉,道:“我早就知错了,如今心中仅仅是牵挂爹娘和妹妹,还请郎君能通融一下。”
鬼差讪讪:“小娘子你要清楚,如今这位城隍爷可不是从前那位。从前那位我们都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这位在头顶上,你让我徇私枉法,想都别想。你回家去吧。”
“郎君不信我吗?”
“就算我信你又能怎样?”鬼差摆摆手,好心劝道,“行了你走吧,大家伙都忙着呢。”
“郎君!”
鬼差已然低下了头,投身繁忙的工作中。任凭曲朝露又喊了他好些次,他也只能报以赧颜的笑容。
他倒是想多欣赏这位美人的姿色,但手头的工作却万不能耽搁,他不想丢了这份差事。
其余打量曲朝露的鬼差们也纷纷收回目光,各忙各的。曲朝露站在这里,不愿走,而她身后一个同样被拒绝的女鬼幽幽笑道:“走吧走吧,没用的,羽衣侯已经离开地府了!”
羽衣侯,便是上一任的城隍。他是前朝开国年间被封赏在豫京府的节度使,对豫京百姓的教化做了不小的贡献。因他喜好在衣衫上添加羽毛的饰样,故被世人称为羽衣侯。
羽衣侯在任的时候,各司鬼差插科打诨,曲朝露想去阳间就去阳间,也没人管。
那时候她还觉得,这位羽衣侯真是在其位不谋其政,而此时此刻,她却无限怀念起羽衣侯来,念的牙痒痒。
曲朝露打定了主意不会轻易退去,遂快步到文书司司公的面前,求道:“司公大人,能不能……”
“行啦!你别没完没了!”司公掌管全司,方才就注意到曲朝露难缠,此时便直接没给她好脸色,“你走吧,通行令牌文书司不能给你办!再不走我就赶人了!”
“怎么回事?”一道声音从殿外传来,回荡在空阔殿堂里,激起些缥缈的回音。
曲朝露听出了这是严凉的声音,而文书司的司公已然快步走出,连同全司的鬼差给大步走进来的严凉行礼。
严凉一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干活。他目光烁烁,一个闪转间便停留在曲朝露身上,眯了眯眼,道:“你们方才在争执什么?”
司公忙凑近严凉,对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位城隍爷经常在各司巡视,有些他们不好打发的难缠鬼,倒是可以由严凉来打发。
严凉听罢,望着曲朝露,正色道:“规矩是我定的,羽衣侯留下的摊子我势必要整治有素,你当知道法不容情。”
曲朝露心里急,掌心指上已是腻腻的一层潮又一层湿。
“请城隍爷安。”她克制着情绪,依依施礼道,“虽然文书司判定我和夫家有怨,但我心里却半点怨恨也无。相反我愧对自己的丈夫,我不该那样伤害他。即使这样,我也不能去阳间探望我的爹娘小妹吗?”
严凉一字字的道:“口说无凭。”
“那好,就算我真的怨恨夫家,那也得我能进得去刘府,才能害人是不是?”曲朝露屈一屈膝,“刘府里设了辟邪之物,我根本靠近不得,只好绕着走。我既然害不了人,城隍爷为何不能对我网开一面?”
严凉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说道:“你回去吧,此事不必再议。”
“城隍爷……”曲朝露的掌心指上已经黏的湿透,心中一横,她朝严凉走去,提了声音喊道:“严将军!”
这声“严将军”令严凉颀长的身形有刹那的僵硬,接着猛然转头,直视曲朝露。地府里讲究“身死不问生前事”,但总会有人记挂着,也总会有人提起来。一旦被不熟之人提起,那些前尘旧事就犹如猛然苏醒的猛兽那般铺天盖地而来,挥动它的利爪,亮出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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