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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娘娘上位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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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和手下的鬼差们正在奈何桥前忙碌着,看见严凉和曲朝露来了,不由得望来这边。那几个鬼差里就有先前那六个小妾中的两个,她们恭谨的不多观望,继续做手头的事。
  蒲葵停在桥前,冲曲朝露一笑:“曲姐姐,剩下的路我得自己走了,曲姐姐能送我一程,我很开心的。”
  她仰头看了看幻紫青蓝的天空,雪地映射着她满身的晶莹珠光,如从冰雪中破出一般,那种纯然温暖之姿,深深的刻印在曲朝露的脑海。
  曲朝露上前执了蒲葵的手,青葱手指在蒲葵手背上用了力:“小葵,来生你不知会托生在哪座城镇哪户人家,只记得定要做个心善的人,多多保重。”
  “我会的曲姐姐,你们也多多保重!”蒲葵唇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而她的眼角已经被泪意催成了淡淡红色。
  “还有城隍爷,谢谢城隍爷的照拂,我祝福你们……”
  蒲葵欠一欠身,转身走到奈何桥头,她在转身的瞬间泪水如潮水般的泛滥在脸上。
  她从孟婆手中接过了孟婆汤,一饮而尽,然后再不回头的走入轮回之中。
  至此,蒲葵这个人永远的消失了,在人间的某处会出生一个新的人。那个人从冥冥中来,懵懂而无所知,是个全新的人,是另外一个人。
  阴阳两界,都再没有蒲葵了。
  起风了,覆雪的彼岸花在风中簌簌摇曳成壮阔的海浪,红红白白的起伏成万顷波涛般的景色,那样动人心魄。
  严凉揽紧了曲朝露,她斗篷上的毛领子被风吹得飞舞,刮过他的脸颊和下颌,软软的、凉凉的。
  他柔声道:“朝露,回去吧。”
  “好。”曲朝露婉婉一笑,可开口的刹那就觉得一股无边酸意涌上喉间,眼中倏然模糊成一团,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
  她哭倒在严凉怀里,不知为何哭个不停。泪水潸潸而落,只用力抓着他的衣襟,哽咽不能言语。
  “朝露……”严凉心疼不已。
  曲朝露勉强在哽咽中拼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没事的,阿凉,我们回去吧,明天还得出席宫里的盛宴,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她扬一扬头,生生把泪水逼回眼眶中去,终于做出一个充满决心的笑容:“阿凉,我不哭,就算是为了明天那几场‘硬仗’,我也必定要打起精神!”
  严凉抱了抱她,在她眼角细细亲吻,道:“好。”
  这一晚曲朝露歇的很好。到底是体质与从前不同,第二天清早神清气爽,和严凉一起处理完阴曹的事务后,便开始准备着去咸祯帝那里赴宴。
  昨夜提刑司连夜审判了那老僧,按照他的罪行给他制定了量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下场不比常欢翁主好多少。
  而严凉也告诉曲朝露,刘亦贤是真的疯了,且并非完全疯魔,而是一会儿疯癫一会儿正常。这样的疯病或许是最残酷的,在残酷的现实和虚无的幻想中间徘徊来去,无法完全放逐自我,仍旧要在清醒的时间段里承受来自现实种种不如意的折磨。
  严凉本是不愿在曲朝露面前提刘亦贤的,心里膈应,但想想毕竟是自己把刘亦贤吓唬成疯子,总也该让曲朝露知道。
  曲朝露听了只是浅笑,依偎进严凉怀里,抚着他胸口说:“刘亦贤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杜姨娘也再无指望……阿凉,我现在心里一点怨恨都没有,我只想陪你走好未来的每一步。”她摸了摸小腹,露出婉转希冀的笑容,“我还要给你添个孩子呢……”
  严凉感动,忍俊不禁:“当初爹娘催我大哥娶妻生子,也不似你这么急。”
  曲朝露眼波横了严凉一样,又扭头继续对着镜子描妆。
  她描画得极其精细,连根根睫毛都不曾落下,在睫毛上穿了细细小小的金珠,密密闪烁累累光芒,耀目分明,灵动奢华。严凉记得就连她册封城隍娘娘的那天,也没有将妆面刻画得如此精致无瑕。那次她隆重而奢美,而这次却是将骨子里的风流媚骨一点不漏的全部展现出来。
  严凉看着镜子里的曲朝露,不觉含情不语,只认真凝视着她。
  曲朝露却是通过镜子看出了严凉若有所思,她说道:“我虽然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但也听我爹讲过,你们王侯将相皇亲国戚们凑在一起时不仅比身份地位、比钱财权势,还要比妻室的美貌出身和才气。出身和才气我怕是不成了,只有在美貌上给你长脸,所以定要不遗余力的拿出来。”
  她想了想,又担忧道:“只是先不说王公贵族家的夫人,就说今上的后宫里就有两位贵嫔娘娘,据说沉鱼落雁,有世间唯二的绝好颜色。”
  “那要看跟谁比。”严凉勾了勾唇,手搭上曲朝露的肩,“夫人若不嫌弃,让为夫替你描眉如何?”
  曲朝露娇羞道:“那你要画得好看些。”
  “听夫人的。”
  傍晚时分,严凉和曲朝露准备好了,相携着来到皇宫里供奉城隍的一间殿宇。
  负责迎接两人的礼官和祭官们早已等待多时,恭恭敬敬的看着两人乘金光从神像上出来,落在殿宇的中央。
  有年轻的小礼官偷偷瞄了两人一眼,顿时被这双璧人颠倒众生的风仪所震惊,几乎忘了这是在恭敬的引神过程中,半晌都没能回复静穆的表情。
  严凉身后跟着容娘,曲朝露身后跟着沁水。容娘怀里抱着的鬼猫忽然睁开碧油油的眼睛,发出幽长软魅的一声叫唤,将殿内所有正惊叹于严凉和曲朝露风姿之人的神智从九霄云外扯了回来。
  礼官和祭官们跪了一地,以静穆虔诚的语调齐声道:“恭迎城隍爷与城隍娘娘驾临,请随我等入崇明殿。”
  严凉面无表情,淡淡道:“有劳。”
  曲朝露从前也曾到过皇宫,但只是在皇宫的几处宫人聚集的角落里行走过,不曾领略真正的楼台玉宇的壮阔恢宏。
  富丽堂皇和金堆玉砌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目之所见的一切都如同繁花拱锦绣,无一不华美炫目。
  夕阳笼罩了整座皇宫,因着积雪未化,整座宫殿像是个热闹震撼的琉璃世界。雪色将原本朱红色的宫墙漫成威严的深红,给金碧辉煌的宫殿修饰了一层清冷的浮光。
  从这里到崇明殿并不远,但曲朝露却觉得脚下的汉白玉砖一块又一块,铺延了很长很长。
  崇明殿高高的矗立在近十丈高的高台上,是整座宫苑的最高点,两侧重重配殿烘托它威严而高高在上的气势,这是足以令来访者们感到敬畏和威压的气势。曲朝露心中也感到些许威压,只是手上严凉传递给她的触感,紧紧的、温热的握着她的手,让她心安而镇定。
  她随着严凉走上崇明殿前的台阶,一级一级拾阶而上,走进了崇明殿。
  崇明殿里所有该到场的人都到场了,包括想见严凉的杉钦玉等人,以及不敢面对严凉的岳麓。
  咸祯帝心情如去上坟般沉重,只强撑笑意。他后宫中受宠的佳丽们都坐在下首处,皇后之下依次是两名国色天香的贵嫔,一个璀璨明媚如不留余地的阳光,一个素雅无尘若绮丽的月色。两人平分秋色,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郎君们的目光。
  她们是咸祯帝的骄傲,咸祯帝总是用她们来标榜自己享有这世间最美的颜色。
  然而,当严凉牵着曲朝露走进来时,崇明殿所有的姣好颜色都因她而变得苍白无力。
  一瞬之间,好似再现了前朝“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场景。整座皇宫都仿佛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两位贵嫔失去了脸上恰到好处的美丽笑容,只震惊看着曲朝露。她们从来都在吹捧和夸耀中度日,自诩为卫朝不可多得的珍珠。可是在这个横空出世的女人面前,她们感到自己成了赝品,只为凸显真正的珍珠是何等美丽璨然。
  她们赛过了走入这宫墙之中的所有红颜脂粉,可却被这位城隍娘娘的姿容逼进了尘埃。
  而转瞬间她们又生出无比的庆幸,因为谁都明白,这样的女子如果先入得是咸祯帝的眼,整座后宫便再没有能与她分庭抗礼之人了。
  两位贵嫔不由得看向咸祯帝,尽管咸祯帝已经在前日见过曲朝露了,可那种攫住心神的惊艳在她今天精心的装扮之下,更加咄咄逼人。
  瞠目结舌,是咸祯帝此刻唯一的神态。喉结鼓动,昭示着他狂热而绝对的欲。望。
  严凉凌厉刺骨的视线也落在咸祯帝脸上,如一盆冰水兜头而下,将咸祯帝心头的炭火浇得倏然冰冷,只剩下火星还在发出不甘的滋滋啦啦的跳跃声。
  曲朝露冷笑着看了咸祯帝一眼,伴着严凉走至上位入座,轻轻靠近严凉怀里,被他占有性的搂着。
  这一刻,曲朝露似乎听见了咸祯帝心中那无比懊恼不甘的叹息。
  她的视线在嫔御席位上掠过,看见了她们脸上妒忌、艳羡与自惭的复杂神情。
  至于在场的未婚女眷们神色就更复杂了,一会儿看曲朝露,一会儿看严凉,在艳羡和嫉妒曲朝露的同时,也频频有钦佩、尊敬亦或是仰慕的目光投向严凉。
  在场多得是钦慕东平侯铁骨与英姿之人,尤其是杉钦玉和他坐席附近的一群武官及女眷,更是眼底含笑,振奋不已。
  咸祯帝勉强撑起大度的笑容,友好道:“城隍爷和城隍娘娘来了。”
  严凉瞥他一眼,哼了声表示已回应,低头在曲朝露耳边说:“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嗯?”曲朝露眨眨眼,穿了金珠的睫毛扑扇起来,精美如金丝雀欲飞的翅膀。
  严凉道:“我想把咸祯帝的眼珠子挖出来。”
  曲朝露忙道:“这样会引来雷罚的。”
  “比起自己的夫人被他这样垂涎,被雷劈还算什么事。”
  曲朝露知道严凉不会真冲上去挖了咸祯帝的眼珠,她当众亲了他的脸,私语道:“等他死了,你挖个够。”说罢又想到咸祯帝是人皇,死后不下豫京地府,而是被移交泰山东岳大帝处亲自审判……为此她还问过严凉,有什么办法能让咸祯帝落到豫京地府来。
  当时严凉回答她说,只要把咸祯帝从人皇的位置上拉下来就行了。咸祯帝本就气数将近,而严凉也计划在这三天里做些事情,动摇咸祯帝的皇位。
  严凉停一停,决然道:“该提前部署的,我和钦玉他们都部署了,剩下的就看今晚。朝露,今晚的几场硬仗,我们一起打下来。”
  曲朝露一笑,如春柳依依,妩媚动人:“朝露定要竭尽所能,将那些对不住你的人都弄进豫京地府去,好给夫君出气。”


第50章 好色+青梅(二合一)
  许是因曲朝露坐在这里; 这场宴会的歌舞显得媚俗不堪,连舞姬的每个动作,都如木偶般一丝不苟的僵硬而死板。
  咸祯帝一直在维持属于君王的笑容,后背早已滑了一道道汗水。
  刘右正言不敢接触严凉时而投来的视线; 曲朝露坐在那里,提醒着他刘家对她做的亏心事。而更令他心神不宁的是,曲朝露身后站着沁水,面目冰冷; 连辉煌灯火都照不暖她脸上的惨白。
  刘右正言知道沁水是怎么死的,他每一刻都害怕沁水会突然扑上来; 亮出一双尖利的白骨爪,扼住他的喉咙……
  刘右正言不慎撞到王相的酒杯,见王相双手抖得厉害,眼看着就要握不住酒杯。
  王相在看到容娘的瞬间; 心中已是无限骇然。他感觉到容娘在幽幽看他; 他一惊; 忍不住颤抖,终于摔掉了手中杯子,打湿了刘右正言的衣袍。
  他们对面坐着被封“兴安侯”的岳麓; 如坐针毡; 酒菜分毫未动; 连喘气声都低得犹如不存在; 仿佛生怕严凉会循声看向他。
  明明是喜迎城隍降临的大宴; 却不知几多人食不下咽; 快被严凉的冷笑和戾气折磨疯了。
  中途咸祯帝实在受不住了,找个借口离席,去后殿透气。一摸脖颈后,全是冰凉滑腻的汗水。
  随行的大太监低眉顺眼的递上块方布,给咸祯帝擦汗:“皇上可要注意龙体。”
  “那可恶的严凉……”咸祯帝又怒又怕,骂了严凉几句,犹然不解气。
  他喘过几口气,脑海里又浮现出曲朝露的面容。世间竟有如此风流媚骨的女子,满后宫嫔御的春光乍泄,竟都比不上她倾城一笑。
  这样的女子,怎么就到了严凉手里去?
  咸祯帝又是不甘又是心痒,问大太监道:“那城隍娘娘是什么来历?”
  大太监答:“回皇上,奴才听人说,她是尚药局曲典御的大娘子,名唤曲朝露,也就是……刘右正言的儿妇。”
  咸祯帝面色一诧:“她是刘志文的儿妇?难道是刘亦贤的前妻,偷人被沉塘的那个?”
  “回皇上,是她。”
  咸祯帝连连咋舌:“那样绝色的美女,怎么刘亦贤也舍得淹死!”
  大太监做赔笑状,察言观色了半晌,进言道:“皇上,听说曲典御家还有个小娘子,年方及笄,名为曲昙华,颇有倾城之色,似是不在其姊之下……”
  “嗯?”咸祯帝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兴致勃勃道,“等今儿这事完了,你找个由头去把曲昙华传进宫来,朕要好好看看。”
  大太监笑得合不拢嘴:“是、是,若是天赐良缘,奴才就先一步恭喜皇上了。”
  咸祯帝在他头上敲了下,“油嘴滑舌!”
  一回到宴席上,咸祯帝就再次紧张畏惧不已,假笑着应付严凉。
  严凉也不怎么理他,只专心为曲朝露挑选她喜欢的菜色夹给她,与她顾盼耳语,旁若无人。
  咸祯帝尴尬也不是,难熬也不是,看着曲朝露笑得那般婉顺绮丽,心中更是嫉妒。
  不多时,严凉说了句话,在此刻的咸祯帝听来,简直如逢大赦。
  “地府还有许多事务尚待处理,我与内子就不多留了,皇上,告辞。”
  众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见严凉牵着曲朝露从上座走下来,走到崇明殿中的红毯上,召唤出一道金色法阵,双双消失。
  一阵寂静,接着一阵哗然,之前铸就的各种气氛全都瓦解。
  本以为要持续许久的宴会,就这般戛然而止。
  咸祯帝只好宣布散席。
  “皇上。”他的两位贵嫔在散席后企图来向他讨宠,她们饮过酒后都是粉面含春,眸眼秋水飞扬。
  从前咸祯帝只要见到这两张脸,无不心猿意马,可眼下他望过去,却觉得这两张脸就像是方才歌舞的那些死板的舞女一般,沾染了宫墙殿阙沉闷的气息,死气沉沉。一时更懊恼为何曲朝露那样的尤物,会被严凉所得。
  两位贵嫔还在吴侬软语的唤着咸祯帝,轻轻拿住他的衣袖,试图讨得眷顾。
  咸祯帝却倍感烦闷,没好气道:“滚!”
  这一声吓得两位贵嫔僵在了那里,也同样吓得六宫粉黛们花容失色,大气也不敢出。
  她们不禁在心里发出悲鸣般的呜咽,咸祯帝看也不看她们,黑着脸走了。
  看过倾城国色,便觉得原先所赏识的,都是足下尘泥。
  好在没了曲朝露,还有个曲昙华。咸祯帝这么一想,才又宽慰一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曲昙华了。
  严凉和曲朝露根本没回地府。
  此刻,他们正双双坐在崇明殿的屋顶上,从这里俯瞰陆续离开崇明殿的人。
  这里是皇宫的制高点,所有人的行迹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夜色浓郁,也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在屋顶上。
  严凉搂着曲朝露,揉着她小手,想到方才席间咸祯帝的神态举止,不禁唇边溢出一丝冷冷笑纹。
  他对曲朝露道:“咸祯帝多半会打小姨的主意。”
  曲朝露心里一紧,下意识握紧严凉的手:“那昙华她怎么办?”
  严凉轻笑:“放心,朝露,我派人去给钦玉带个话,让他盯好小姨。杉家在卫朝情况特殊,有钦玉在,咸祯帝别想把小姨弄进宫。”
  曲朝露这才放心了些,望向崇明殿下那些陆续离去的宾客们,许多宾客都已经抵达皇宫后门,准备乘坐马车离开了。
  视线落定在某辆马车前的人影上,曲朝露指了指那里,道:“阿凉,你看,王相上马车了。”
  严凉勾了勾唇:“我和容娘也该去会会他了。”
  “那我也去做你交代我的事。”曲朝露浅笑,“我们分头行动,回头见。”
  “夫人辛苦。”
  月色极明,如水银般倾泄下来,整个豫京城都笼在淡淡水华之中。
  从皇宫后门驶向各个方向的马车渐渐走上了各自的路,变得稀疏起来。
  王相王呈继坐在马车里,马车嘎吱嘎吱的声音从他的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他身体发沉,手足皆冷,脑海里容娘幽怨的脸仿佛仍在眼前,和他睡梦里时不时梦到的那张满是眼泪的容颜、以及几十年前那张如花笑靥渐渐的重叠,提醒着他和容娘之间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美好的、幸福的、绝望的、破灭的……
  然后他想到了容娘的死,想到容娘含笑喝下毒酒后还如风箱般大口大口的喘息道:“少爷!奴婢先走一步了,在那边为少爷掌灯,这样少爷就不怕黄泉路上孤冷昏黑!”
  接着她失去了呼吸,手中的酒杯无力的坠落在地,瓷片破碎的声音是那样刺耳。
  她去了那个世界等他,等他去找她,这样他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再也不怕家族施与他的压力。
  然而,他没有去。
  他将她一个人抛在了黄泉路,而她在醒悟过来后恨极了他,化作厉鬼来找他。
  王相还记得几十年前,化作厉鬼的容娘差点要了他的命。是他父母请来了德高望重的法师,才将容娘打得半死不活,从那之后再也没见到容娘,听法师说,是被豫京地府捉走关起来了。
  王相本以为他再也不会见到容娘,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也会一辈子怅然若失的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
  可谁想……谁想严凉做了豫京城隍后,竟然会将容娘带来宴席!
  几十年不见,容娘还是昔日的容颜,王相记得最深刻的就是她的眉毛长得很特别,细长锋利,笑时像柳叶,不笑时像两把未开刃的刀。他从前每每见到容娘,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她的眉毛。
  却从没有像这次这般,看一眼就遍体生凉。
  对了,容娘还抱着一只黑色的猫。王相隐隐觉得见过那只猫……
  记忆里似乎从前的厉鬼容娘曾说,那猫是她苦命的孩儿……
  “喵——”
  这声音骤然在车外响起,惊得王相倒抽一口气,心跳都仿佛失了一拍。
  外头的随从有谁连连哗然,“刺啦”一声,是窗纸被撕破的声音。车里昏暗没有灯烛,王相也来不及点上火折子,借着月光扭过头去看,却见窗纸上豁然撕了一个大口子,一双碧幽幽的眼睛在毛茸茸的黑色脑袋上格外幽深可怖,“喵——”的一声向他扑来。
  它壮硕的身体猛扑过来时有森然的腥气,王相本能的伸手去挡,几乎是在同时,尖锐的呼喊起来: “猫!哪里来的野猫!”
  “快!保护王相!”这样骤然出现的黑猫,也吓得马车外的文弱跟班失了颜色,只能兜头兜脑的喊叫。
  那猫钻进车厢,带着腥气的尾巴扫过王相的下巴。王相胡乱挥手去挡,马车停了下来,随行的侍卫们掀开车帘子探进身子想要抓猫,又唯恐伤到王相。
  “快打!把它赶出去!”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王相失了腔调的声音。侍卫们手里的棍子跟着打进了车厢,却一下一下仿佛都是打空了,只看见那一抹黑色蹿来跳去,把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有谁惊叫,是被黑猫抓破了皮,还好未见血。
  王相却在慌乱间被猫爪子挠在了脸上,捂着脸惨叫出来,另一手胡乱挥舞将靠近的侍卫也给推下了车。
  王相如栽倒般的从车厢里斜出来,忙有人搀扶住他。
  借着月光,只看见这是条临近相府的小巷,又黑又窄又长,没有一个人影,还被两侧高大而稀疏的树木包围着,投出斑驳的犹如鬼怪张牙舞爪般的影子。
  感觉到有一道犀利视线在看他,王相本能的仰头望去,当即吓得腿都软了。
  只见前方一棵狰狞扭曲的树上,容娘坐在枝头,怀中抱着方才攻击他的黑猫,宛若抱着孩子那样温柔的抚摸着,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苍白如莲的五指穿梭在黑色皮毛里,被月光映照出一种白骨森然样的质感,黑白分明,如撕裂了光与暗。
  她口中唱着“宝贝乖”“快快入睡”的童谣,沙哑的声音恍若撕裂的绸缎,更显得诡异可怖。
  王相盯着她,瑟瑟发抖的说不出话来。他的文弱跟班们也抖动着双腿,牙齿打颤。
  唯有侍卫们还能提起些胆子,纷纷拔剑将王相保护在中间,指着容娘道:“你是何人?是你放猫袭击王相?”
  容娘抱着鬼猫缓缓站起来,夜风寂寂,吹得枝头残叶簌簌发颤,寒意袭人。
  她的笑似苍白浮云,极淡却幽冷入骨,如控诉般呼道:“王呈继,你不认识它了吗?”她将鬼猫抱起些给王相看,“它是我们的孩子啊!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说过它会得到你无上的疼爱……”
  容娘话落时忽然从枝头消失,王相一怔,紧接着就看到容娘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刻他惊得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容娘将鬼猫送到王相面前,“王呈继,你看看它小不小,可不可爱?”她幽幽说着,乜了眼王呈继因过于惊魂而僵愣的样子,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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