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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生·孤暮朝夕-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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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乌氏自持司神,几代大掌祝都是孤傲之辈,除了天帝,谁都不放在眼里,对掌鬼的幽都更是向来有几分轻视之意。
土伯咽不下这口气,一步步上前:“你既胆大妄为,我便替莲魄教训于你。”
第17章 天地不仁
灵鸷后退两步取下通明,满脸不快:“我今天换了新衣,本不想动手。”
他别无所好,唯独喜爱亮闪闪的华服。上次杀玉簪时毁去的那件五彩锦袍让他心疼至今,念及回到小苍山后终日要面对那满目寡淡,他更对身上的衣衫爱惜备至。
灵鸷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每次换上新衣都要厮杀一番。
土伯却以为他轻浮托大,动了真怒,喝道:“今日的白乌氏不过是抚生塔奴。莲魄平庸,温祈甘居人下。你们族中连能够拿起雷钺的人也找不出来了,还敢留你在外放肆!”
灵鸷握紧伞柄,人还未动,一滴殷红水珠打落在他手背。时雨倒悬在他上方,只剩一缕元灵苦苦支撑,三千年修为荡然无存。
灵鸷漠然将手背置于唇边,浅浅舔舐而过,舌尖有血的腥、泪的咸,还有陌生的温热。
他想起了那日血潭一别,时雨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可惜我无来生,否则愿以赤子之心重回主人身旁。”
“我兄弟俩早已说过,他们白乌人仗着昔日荣光四处行凶。土伯你这下可相信了?”游光火上浇油,高声喊道。
土伯长开血盆大口,又有数只聻被他从玄珠上吸了过来,他怒目直视灵鸷,故意细嚼慢咽,发出“咯吱”之声。时雨在此等折磨之下,只有垂下的指尖还在对抗痛楚,不时微微一颤。
罔奇再也看不下去,面朝灵鸷悲声道:“你就给他一个痛快罢!”
灵鸷骤然自伞中拔剑,剑光朝时雨而去,擦过了他的脸,挑向他侧后方的游光。游光十六把巨斧聚在一处抡得密不透风,然而这屏障却在剑光穿透时轰然而散。灵鸷剑取游光眉心,游光避其锋芒,无暇控住时雨,时雨斜斜往下坠了少许。灵鸷正待接应,脑后阴风忽起,土伯大吼一声,血污巨手朝他扇来。
土伯身为幽都看守,又曾是后土座下辅神,其力量远非夜游神可比。他双手合扑并未得手,又以头上利角向灵鸷抵去。
罔奇已见识过土伯那一双利角的威力,不仅可开山断石,而且不畏神兵利器。
“当心,休要与他硬来!”罔奇高呼。
果然灵鸷剑尖点于土伯角上,随即借力而退。他手中之剑初时不过细细一道幽蓝之光,光散之后旁人才看清这剑剑身狭长,刃极薄,两侧似有血槽及鸟兽纹。剑柄正是先前的伞柄,以苍白兽骨夹制,上缠灰色软筋。
土伯利角无恙,元灵却一阵震荡。他原想存借此机会给这白乌小儿几分颜色瞧瞧,铩铩他们白乌氏的威风。谁知对方毫无畏惧之心,稍作周旋,很快便反守为攻,他在对方手下竟讨不到多少便宜。
昔日白乌氏虽以战力闻名天界,然而以这小儿的身手和佩剑来看,绝非寻常白乌子弟。土伯后悔轻敌,可事已至此,再难轻易了断,他若当众败于一个尚未成年的白乌小儿之手,万年英名何存,连幽都的脸也会被他丢尽。思及此处,土伯杀心顿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力图将灵鸷诛杀于眼前。
他身形庞大,但挪腾跳跃之间可见身姿疾捷,兼之利角刚猛,巨爪阴煞,相形下灵鸷单薄如风中之舟。
罔奇有些不敢再看下去,揪着自己的胡子叨叨地说:“哎呀,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时雨的这个相好到底是什么来头……”
绒绒耳尖,罔奇的这个说法让她感到耳目一新。可惜她这时顾不上跟罔奇计较。她虽见识过灵鸷的本领,此刻也免不得捏了把冷汗。
只有土伯心中有数,灵鸷身法毫无花哨,出手却凌厉狠准。当土伯全力一击再度落空,剑光便直奔他居中一目而来。他也因此看清了那把利剑的真容。
土伯三目齐睁:“莲魄和温祈是你什么人?”
“你不配提起他们。”
伞中剑至刚易折,极难驾驭,它最大的威力在于被它所伤之处不可凭借法术愈合。土伯知道这剑的厉害,当即疾退,惊怒道:“你敢伤我,从此幽都便是白乌之敌!”
剑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土伯只觉鼻尖一阵剧痛。
“放了他,我就走。”灵鸷将先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你得去问夜游神兄弟俩答不答应!”土伯嘴上这么说,庞大的身躯却又返扑了过来。只不过他吃过一亏,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除去头顶利角,再不肯轻易与灵鸷的剑相触。
游光的巨斧屏障被灵鸷所破,看样子受了点伤,一时还来不及复位。罔奇乘机操起手边的玄晶刀斩向仲野,想要助时雨脱困,却被仲野和游光的雷雷击劈个正着。绒绒偷偷挟罔奇退避,罔奇面目焦黑,须发张立,令她不忍直视。
仲野、游光见土伯未能占据上风,唯恐夜长梦多,也无心再慢慢折磨于时雨。他们放出巨斧凌空盘旋,天上黑云翻涌,风雨欲来,一道巨大雷云凝于时雨头顶,磅礴电光仍在不断积蓄,仿佛要将时雨形神一击而碎。
“玉簪吾友,我们遣这小贼给你偿命来了!”游光明知灵鸷一时间无法自土伯处抽身,再无所顾忌。解决了时雨,他们便可与土伯联手收拾那白乌小儿。
绒绒只恨自己疏于修炼,以至于眼看好友丧命却无能为力,电光劈下那一瞬,她哀哀闭眼,涕泪纵横。
正当此时,灵鸷仓促回身,手中长剑朝上空奋力一掷,伞中剑穿透两轮巨斧之障,游光的八身连臂瞬间被肢解,血肉四处横飞,元灵散逸,一一没入剑光之中,再也无法聚合。
时雨依旧飘悬半空,通明伞在他上方撑开,替他卸去了雷电之击。
绒绒来不及转悲为喜,一转头只见土伯利爪自灵鸷身上穿胸而出。
土伯趁灵鸷分神那刻一袭得手,暗叹竖子轻敌,恐怕事后自己要亲自前往小苍山赔罪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这白乌小儿留个全尸,他的血污巨爪竟如同被凝于灵鸷残破躯体之内,任他如何上蹿下跳,甩手摆荡,不但无法抽离,反而加速令元灵之力自灵窍中流向对方。
“我看你能撑到几时!”土伯未曾想到这白乌小儿竟有玉石俱焚之心,狂怒着欲将灵鸷撕碎以求脱身。灵鸷勉力张手,伞中剑旋回,手起手落之下,土伯痛吼一声,巨爪齐肘而断,无数灵力碎片如黑色流萤聚散于平整的切口处。
玄珠方向也传来了异动。仲野与游光兄弟情深,见弟弟惨遭横死,仲野悲吼一声,困兽般扑向时雨。谁也未看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知电光闪过又转瞬无影无踪,仲野与时雨竟与游光残片一道被吸入了玄珠幽深漩涡之中。无数的聻都消失不见,玄珠随即血光暴涨,红雾所及之处,在场者无一可以抵御。这笼罩在血色里的山林一隅很快归于寂静之中。
灵鸷悠悠转醒,已重回小苍山。他又一次败于霜翀之手,倒在了镜丘之上,光可鉴人的地表清晰地映照出他的狼狈。霜翀不忍,欲上前相扶,被一个眼神斥退。
“你毕竟不是天佑而生。”大掌祝莲魄一字一句道。
是的,他并非天佑而生,这句话已在他耳边重复了无数次。灵鸷捂着伤口,忍痛道:“我从未想过要成为大掌祝,但我日后可以辅佐霜翀,执雷钺护卫白乌。”
“白乌已无需执钺者。况且,你也无力执钺。”
大掌祝拂袖而去。灵鸷看向温祈,连温祈也朝他摇了摇头,随大掌祝去了。
灵鸷不信白乌已无人可执雷钺,雷钺曾是白乌之魂的象征。有一个声音在耳边怂恿着——“未尝一试,又焉知不能?”
他一步步走向雷钺。雷钺虽为白乌之宝,但从未被束之高阁。它就悬在镜丘的尽头,能者得之,孩童也可在旁玩耍嬉戏。
三千年了,竟无人动它分毫。
灵鸷把手放在雷钺之上,红光障目,不尽天火将他周身包围,可他感受到的却是穿胸之痛。
霜翀绝不会这样伤他。
利爪穿胸……土伯……红光……玄珠!他有些想起来了,镜丘雷钺、久违的亲人、不尽天火都不过是一场幻象。小苍山尚在千里之外,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灵鸷试图凝聚心神将幻象自心中驱走,无奈胸前剧痛令他神思恍惚。一个小小身影自天火尽头走来,绯衣玉貌,明眸清澄。随着他靠近,琉璃火光烧得更盛,元灵灼烧之苦将躯体的疼痛都覆盖了过去。
“也该让你们这些刽子手尝尝被天火的滋味了。”时雨俯下身,指尖划过灵鸷耳畔的冷汗,轻声问:“是不是很疼?”
灵鸷沉默。除去他一贯的漠然,时雨只能在他稍稍将头偏向一侧时捕捉到一丝厌恶。
只是厌恶,再无其它。连恨都不屑于给。
时雨知道,在灵鸷心中,他还不配。
他展颜一笑,轻轻掂了掂手中的通明伞。
灵鸷招手唤回通明,然而伞在时雨手中居然纹丝未动。时雨持伞,起身施施然复行一礼,朗声道:“多谢主人成全!”
灵鸷手中的剑还在,却无半分还手之力。他以剑尖支地,强行跪坐起身,讥诮道:“早知你是养不熟的小畜生。”
“那你也应该知道,当年灭震蒙氏一族的正是你们白乌人!”
“白乌乃是奉天命行事。”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母亲葬身雷钺之下。全族一千三百多人被你们屠戮干净,还要被强行毁去三魂,永不得超生!”
无数的聻自天火中窜出,附于灵鸷身上。一边是灼烧之苦,一边是入骨森寒,灵鸷执剑之手几欲不稳,半跪之躯摇摇欲坠,他听到自己牙关发出的声响。
很小的时候灵鸷就知道,奉命灭震蒙氏全族是白乌最后一次替天帝执刑罚。从那以后,雷钺便被束之高阁,上任大掌祝醴风下令撤去执钺者,命全族一心一意镇守抚生塔。
“我母亲之魂可是在塔中遭受天火之苦?”时雨含泪问。
灵鸷冷淡回道:“不,她没有这个资格。她的魂灵祭了天火,早就化为塔下劫灰。”
这是实话,震蒙氏女虽是真人中难得的英杰,至多也不过是半神之躯,进不了抚生塔。可灵鸷并没有告诉时雨,除去昊媖,那些被抚生塔耗空了元灵的白乌先人同样化为了劫灰。醴风婆婆已经去了,莲魄、温祈、霜翀……包括他迟早也是这样的归宿。整个白乌都将为抚生塔而殉,又有谁替他们打抱不平?
“往日之辱我必将百倍加诸你身!”
时雨双目一片血红之色,犹如玄珠附体。透过火光,可见原本寒潭的所在如经受过暴风烈火的肆虐,再无丝毫生机。绒绒、罔奇的身躯半被砂砾碎石覆盖;土伯不知去向;仲野、游光的残躯与破斧散落各处……玄珠与结界同时消失不见。
灵鸷隐约知道发生了何事。他明知不妥却仍贸然出手,落此下场与人无尤。
玄珠自时雨口中而出,赤红氤氲,中有黑核,仿佛血色瞳孔凝视于他。灵鸷横下心,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将土伯利爪自胸腔中强行拔出,灵识在瞬间涣散。
“为何要救我?”他垂死间只觉面庞似有雨落,一片冰凉之意。“你宁肯不要命了,也不肯对我服软一次吗?”
第18章 今非昔比
天火熄灭,聻也退散开去,和风柔光笼盖四野。灵鸷双目半阖,依稀看到月下一人背对着他立于秋水寒潭之畔,锦衣辫发,肩上栖有一雪白大鸟。那人抬手轻抚鸟羽,始终未曾转过身来。
这宁静景象只维持了片刻,又在血光中淡去。玄珠鬼气森森,聻在其中痛苦挣扎,有厉声传出:“震蒙氏镇守玄珠数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地不仁,众神撒手东归,连最后一丝希望也不肯留给我们,还以如此酷刑加身……震蒙氏就是白乌的前车之鉴,你们迟早也会遭报应的!”
“主人……灵鸷,灵鸷!就算我只配做你肩上雪鸮,你还是不忍眼睁睁看我赴死是吗?”
时雨心中两端撕扯,周遭的幻象便一直随着他心绪波动变幻不休,教人目眩心迷。
灵鸷怒火中烧,只恨自己不能速死。
孽障,就连行杀人诛心之事也如此啰唆!
——
“昨日你独自给他换了衣服,嘻嘻,究竟……看到了什么。好时雨,你就告诉我嘛。”
“我当时六神无主,哪里顾得上别的。”
“骗人,我才不信。”
“你自己为何不去……等等,他伤得不轻,不可再去惊扰!”
“我偏要亲自替他擦洗。”
“你敢!”
……
灵鸷动了动手,煎熬地将脸转向一侧。无论他是生是死,是昏是醒,为何总逃不开这样的碎嘴子。
胸前疼痛犹在,证明他还未死,这两人竟敢连传音的小结界也不用了。
他尝试了好几次,终于以手肘支撑,慢慢地起身。屏风外吵得正欢的两人惊觉里间动静,各自发出一声惊呼扑了进来。
“灵……主人,你醒了!
“灵鸷,你没事吧?”
灵鸷对于这类废话向来充耳不闻。他睁眼后已知自己回到了山神洞府,时雨那孽障磨磨唧唧半日,竟未下手。
坐稳后,他一手按着伤处,忍痛低头察看。
“主人快快躺下!你伤口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切不可妄动!”时雨急切道。
“嚎什么?”灵鸷被时雨的惊声高呼扰得烦躁,紊乱的灵力周身乱窜,险些撅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的伤口会很快愈合,但受损的元灵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恢复如常。
“怎么不见我的外袍?”
“我,我见主人伤重,所以才脱了……”时雨吞吞吐吐地解释,忽又想到,灵鸷醒来后对松松系着的衣襟也不甚在意,眼下未必是在追究他的无礼。他小心试探:“主人可是问那身暗金袍子?衣上已有破损,又沾染了主人与土伯之血,我这才让仆役将它拿走了。”
灵鸷闭目不语,脸上虽不显,但时雨已知自己猜对了他的心思。他眼下想必正懊恼得很。
“土伯如何了?”灵鸷良久方问道。
绒绒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灵鸷现在追问土伯,难道是对土伯毁去他新衣一事耿耿于怀不成?
“我让他走了。”时雨低声说:“他已断了一腕。我知道主人并不想赶尽杀绝。”
他所言不错。灵鸷若有心要土伯性命,最后那一剑便不会仅仅断去土伯利爪而已。白乌与幽都从未结怨,他已闯下祸端,还不知大掌祝会如何责罚于他,又怎敢为白乌平添血债——尽管记在白乌氏头上的血债并不差这一笔。
这次外出游历,灵鸷方知外界犹记得白乌者,多半对他族人非惧即恨。可笑白乌氏自认替天行道、守诺忠职,然而在他人眼中终归是“刽子手”罢了。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时雨。时雨目光原本正关切地巡于他身上,与他视线相对,惶惶然回避。
绒绒才不管这些,她只知那日自己与罔奇都在玄珠暴涨的血光中昏死过去,醒来后才发现仲野、游光已死,土伯断臂而遁,灵鸷伤重,时雨有幸活了下来。一场恶斗可谓是凶险,她头一回见到灵鸷拔出了伞中剑。
回想当时灵鸷杀游光、救时雨、伤土伯的情景,绒绒心中荡漾,只觉天地间除了昆仑墟上那位,再也没有人比得上灵鸷。她揪着衣襟问道:“你真的不与我双修吗?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舒服的……”
“我的剑呢?”灵鸷答非所问。
绒绒不知何意,唬得不敢接话。时雨在一侧道:“主人,伞和剑都在此。”他无视绒绒的慌张,躬身上前一步,将手中之物奉上。
剑已归于伞之中,灵鸷勉力平复气息,将它重新拔出。绒绒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唯恐被灵鸷收拾,暗暗退了两步。灵鸷却想,时雨竟能将这把剑亲手归位而不惧其锋芒——那日他试图招回通明伞,通明也是在时雨手中分毫未动。虽然他当时伤重,可玄珠之力也实在不容小觑。
谁能想到时雨竟真的将天帝玄珠收为己有了!
“原来伞中还藏着这么厉害的一把宝剑,它就是武罗所说的‘烈羽’吗?”绒绒想仔细看看那把剑,又有些害怕。
“我从前不知这剑还有名字,只知它曾为先祖昊媖所有。”
“昊媖大神不是用钺吗?”
灵鸷回忆道:“族中已无人见识过昊媖先祖出手。雷钺早被束之高阁,但这把断剑一直在她身边。直到她老人家故去之后,断剑才在后辈中代代相传。”
时雨说:“我猜将断剑重铸于伞中的高人定是主人的恩师。”
“没错。”灵鸷点头,“我恩师名为‘温祈’,白乌氏如今的大执事,掌管族中日常事务。他是这把剑的上一任主人,‘通明’这个名字也是他取的。”
剑光敛去,现出其上的斑斑血痕。
灵鸷平日对通明十分爱惜,自然也无法忍受伞中剑染污。时雨暗恼自己粗心,“当时主人伤重,故而我未来得及清理……”
绒绒飞快自怀中掏出贴身碧罗帕,含羞带怯道:“这个给你用。”
灵鸷接过,正待擦拭,看那方帕子上有金线绣成的灵蝶戏花,很是精致繁复,一时难以下手,又将帕子抛还与绒绒。他在自己身上的簇新内衫、床上锦褥绣衾和床畔珍珠紫绡帐之间稍作犹豫,余光扫过时雨,从容道:“你过来。”
时雨闻声近前,灵鸷顺手将剑擦拭于他衣摆。幸而时雨一身绯衣,也不怎么看得出血污痕迹来。
绒绒眼皮微跳,柔声问向灵鸷:“可知你为何身手如此了得?”
灵鸷满意地看向擦拭干净的伞中剑,正色道:“唯苦练一途!”
“不对。如果不是你身手太好,你早已死了无数回。”绒绒悲悯看向时雨。时雨爱洁如命,灵鸷此番行径与唾面于他无异。然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时雨垂眸,面色柔和。以绒绒对他的了解,他看起来竟像……十分欣喜受用。
绒绒掩嘴而笑,眼睛滴溜溜地转,冷不丁问:“嗳,灵鸷,你没发现时雨今日有何不同吗……我是说他的样貌,你真的未曾留意?”
灵鸷斜睨时雨一眼。
时雨恼绒绒多事,狠狠瞪她,脊背挺直,面色更是端凝平静,耳朵却悄然红透。
既然绒绒特意强调了是“样貌”,灵鸷当然知她所指何事。早在他醒来看到他们第一眼时,他已发现时雨的身量容貌均从半大童子变作了弱冠少年的模样。
“他善幻化,有何离奇。”灵鸷将剑还入伞中。
绒绒语塞。不久前她还恼时雨捉弄,此刻又为时雨在灵鸷清醒前的百般忐忑打抱不平。时雨素来不喜人提及他形貌,目下无尘,方才竟几次追问绒绒自己可有不妥之处。绒绒气苦青阳君助她化形时未将她变作绝色佳人,故意不理会时雨。可到了灵鸷眼里,时雨的改头换面尚且不如化作雪鸮稀奇,绒绒岂容他有眼无珠。
“你不觉得我们时雨长得好看吗?”
在绒绒心中的美人榜上,时雨因为不解风情勉强排在第三位,其实说他有群玉瑶台之色,清霜秋露之质也毫不为过。看在他一身好皮囊的份上,这六百年里他脾气再臭绒绒也忍下来了。如今他总算长成,虽说还略有些青涩,但并未出离她的想象,这让绒绒很有种慈霭的欣慰。
灵鸷不以为然:“一介男儿,谈什么好不好看。”
“若他是女子呢?”绒绒促狭,想要去拨弄时雨的头发,不知为何,时雨看了她一眼,她竟不敢再动手动脚,只好动动嘴皮子,“要我说,时雨若是女儿身,嫦娥、射姑都比不上他!”
灵鸷不语,反正他也不知嫦娥、射姑长什么样。
“主人为何避而不答?”时雨忽而开口。
“什么?”灵鸷心不在此,一时不解时雨所指何事。
“主人还未回答绒绒的问题。”时雨木然提醒道:“若我身为女子,主人当如何看待?”
他明知这是自取其辱,只是心中实在不服!自己周身上下难道竟无一处可入他的眼?
“你为何要做女子?”灵鸷感到有些可笑了。他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纠结于此等无用之事,无怪乎修行多年难有长进。
“时雨还有一事请教,主人眼中以何为美!”
“我并不在意皮相。”
“那请问白乌人可有七情六欲?”
“……既非草木,自有喜悲。”
“主人为谁而喜,为谁而悲,又可曾心动?”
“时雨,时雨,你先别急呀。”绒绒眼看灵鸷在时雨的咄咄逼人之下开始冷下脸来,清咳一声,解释道:“时雨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为谁……”
“这与你们并无关系!”
绒绒这下不说话了。灵鸷于男女之事向来懵懂,绒绒起初以为他未必明白时雨的意思。这样看来是她多虑了。灵鸷或许不解凡俗阴阳交合之道,心动为何意,他却是知晓的。
“你族中……是否有中意之人?”绒绒琢磨着问。
灵鸷本欲静坐调息,却遭他二人连珠似的盘问,看似愈合的胸腔伤口中灵气乱窜,实在难以为继,只得慢慢躺回床上。时雨迟疑,还是伸出了手小心搀扶,灵鸷并未拒绝。
待灵鸷闭目平躺,那两人还一站一坐杵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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