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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在上-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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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自己处境危险,怎能如此大意?
    阿舍注意到她醒来:“姑娘可算醒了,叫都叫不醒呢。”目光落到傅渊身上,“看看那位,睡得跟猪一样,小店可要打烊了,姑娘想想办法把他弄走。”
    沉朱闻言,戳一戳闷头大睡的男人:“起来。”
    他却一巴掌将她拍开,咕哝道:“别管我。你们都不要管我……青青……我要青青……”
    沉朱起身将他架起,对阿舍道:“此人我带走了,告辞。”
    阿舍笑眯眯道:“客官常来哟。”
    望着二人远处的背影,眼光却渐渐沉寂。
    主人,大计将成,你开不开心。
    沉朱将傅渊丢到客栈床上,为妨他又像今日这般随便乱跑,临走前就在门窗上都落上了禁制。说来也巧,这一日她刚刚入睡,就被手腕上的灼痛惊醒,证明有人破了她的禁制,闯入了傅渊的房间。
    她眉目一凛,是何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冲进去的时候,却只见到傅渊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躺在地上直哼哼,她越过他,冲到不知何时已经大开的窗边,可是目之所及只有深沉的夜色,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她眉头蹙紧,究竟是什么人,逃得还挺快。
    “别追了……人早就跑远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她才忙回过头去,朝男子蹲下身子:“你没事吧?”他的右臂被活生生砍出了一个三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她还没碰他,他就痛得直叫唤。
    片刻后,她坐在床上为他包扎上药。
    唤作傅渊的男子便是在此时都不忘对她毒舌:“嘶……好容易从杀手那里捡回来一条命,看来要葬送在你手上了。”
    沉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闭嘴。”手上力气道却放轻一些。
    他继续挑战她的耐心:“脾气不要那么大,可惜了这张脸。本来这张脸放在风月楼是可以夺魁的,只是这手艺,跟风月楼的花魁比起来可差得远了。”
    他竟拿她与青楼女子相比,也太混账。
    她拉起方才为了上药方便而脱下来的外袍,顺便问他:“仔细想想,你可得罪过什么人?”
    他立刻道:“得罪过你算不算?”撞到她的眼风,教育她,“姑娘家家的,不要那么凶。我还能得罪谁,无非是那些女人。”唏嘘道,“可方才那两个刺客的凶狠程度,若是女的也太可怕了。”
    来的自然不会是讨风流债的女人,能够将她的禁制打破,一定不会是善类。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长生教的人来杀他灭口?
    他犹自在她耳边念叨:“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克星啊,怎么遇到你之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沉朱白他一眼,此话该她说才对,来到这里第一日就碰到他,结果没有一件事顺利,不过,看到他因为疼痛而更加苍白的脸色,忍着没有与他顶嘴,为他盖上了被子,道:“你躺着吧。”又道,“如果真是长生教要杀你灭口,的确是我连累你。你放心,我会护你无恙。”
    傅渊望着她,目色微微一深,继而换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行了,你走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不怕被你的书生知道了,再因为此事多心?”
    她却已找到铺盖,卷了被子躺在地板上:“他不会知道。快睡吧。”

  ☆、第八十四章 风月楼主

一夜无事。
    从第二日开始,沉朱就极其留心傅渊的动静,将他房外的禁制加厚了一层又一层,他外出时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如果袭击他的人是长生教徒,跟着他总会有所收获。
    当然,她的心中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傅渊这个人有问题。
    她跟着他,就是变相地监视他,他若真有问题,最后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然而,还没有辨出此人的敌友来,她就收到了慕清让传来的消息,看完之后,面上一喜,他与日月盟的人刚刚抓到了两名长生教徒,是六年前围剿活动的漏网之鱼,如今正在对这二人进行严刑逼供,其中一个人已有松口的迹象,若果真如此,她也不必再与傅渊周旋了。
    不等她前去与慕清让会和,却突然有个不速之客找来她下榻的客栈。
    风月楼主遣侍女前来,邀请她到楼中一叙。
    听完对方的来意,她轻轻眯了眯眼,上次将她赶出门外,这次却专门遣人来请,这个风月楼主,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权衡再三,她决定暂缓下去找慕清让的打算,先去风月楼一趟。
    临去之前,恶狠狠地叮嘱傅渊不得外出,又托客栈小二将他看好,这才放心地随那侍女出了客栈。
    客栈外停了一顶红缎作纬的单人软轿,典雅而不失华贵,沉朱问身畔女子:“不过几步远,至于乘轿吗?”
    “姑娘是楼主贵客,自然不应怠慢。”说罢,抬起纤纤玉手打起轿帘,淡淡道,“姑娘请。”
    这些凡人,还真讲究。沉朱腹诽了一句,矮身钻进了轿中。
    侍女将顶上有红缨垂穗的轿帘放下,目光漫不经心地往客栈楼上飘去,临街的那排房间,有个清寂的人影立于窗前,神色模糊不清。
    她将目光收回,道:“起轿。”
    轿子停在一座临水的楼阁跟前,沉朱一下轿就认了出来,面前这座半月状的湖泊,正是那日她与凤止自地宫逃离的地方。抬头仰望,暗道,莫非那日见到的绯衣的影子,就是此地的楼主不成?
    她定了定神,跟上侍女的脚步。
    “楼主,贵客已到。”侍女在隔帘外停下,禀道。
    垂帘之后,隐约看见一个穿绯衣的身影,正凭栏远望。自帘内传来淡淡茶香,沉朱轻嗅了一下,唔,极普洱的味道。
    她直截了当地发问:“你就是风月楼主?”
    对方开口,语调优雅却冷漠:“知月,既知是贵客,怎不请姑娘入内说话,教你的规矩可是被狗吃了?”
    沉朱微感诧异,竟是男人的声音。
    她混迹凡间多年,也算有些常识,按常识来讲,那些青楼的老鸨,一般不都是女人吗?风月楼同样做风月生意,没想到楼主竟是个年轻男人。
    唤作知月的女子受到训斥,忙上前打起垂帘,道:“楼主请姑娘入内说话。”
    沉朱也不客气,抬脚走进去。
    女子望着她步入帘内,目光渐渐冰冷。楼主平日与她说话,从来都隔着帘子,有一日,她见他睡着,偷偷进去为他盖了个毯子,竟差点为此丢了性命。
    她一直都知道,楼主厌恶女人,之所以将这么多的女人放在身边,不过是想看她们为他疯狂、最终却被他丢弃的可怜模样罢了。这些年,她之所以能够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因为她掩藏得很好。若是有朝一日,他发现她也同那些女人一样对他抱有疯狂而热烈的念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弃如敝履,而且那个时候,他只怕是连杀她都不会亲自动手吧。
    沉朱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回头,却只看到女子敛目退下的模样。
    女子的五官虽然也算端正,却并不漂亮,风月楼这种美人如云的地方的当家,身边伺候的竟是这般容貌普通的女子,有些让她意外。
    她收回心神,行到男子身后站定。走近才发现,他的脸上覆着一个木雕的面具,只能看到清瘦的下颌和冷漠的唇形,长发犹如绸缎,顺着红衣静静垂下,虽看不到他的模样,却能够感受到那股自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和尊贵。
    那个时候,他的整个人便如火焰一般闯进她的眼底,而且愈烧愈烈,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烧成灰烬。
    她看不透眼前的人。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遇到凤止的时候。
    可是,凤止淡如清茶,面前的男人却如烈酒,还未靠近,就已因他身上的气息而本能的戒备。
    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凝住,道:“你既主动请我,一定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直截了当地问他,“我有个朋友在这里失踪,是不是你干的?”
    虽然这般问他,却未抱什么期待。妖界应当早就查过风月楼的底细,既然没有告知于她,自然是没有查出什么来。
    男子果然低笑一声:“在自己的地盘绑人,在下像是那么蠢的人吗?”
    声音低沉清雅,冷冷的很是好听。
    他转过身,下颌轻轻抬起,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冷漠锐利的目光:“姑娘瞧上去也不像粗鲁无礼之辈,怎么一开口,竟这般没有教养?”
    沉朱极其讨厌他说话的腔调,理着衣袖问他:“那就请楼主教教我,什么是有教养?三日前我与朋友来访,楼主避而不见,还派人将我们赶出门外,这也算吗?”
    听了她的话,男子竟笑了:“娼妓本就是下九流,在下一个卖春的,要教养做什么?跟在下这种没娘生没娘养的下九流相比,姑娘倒也不怕跌了身份。”
    沉朱委实没有想到,从一个看上去雍容华贵的人口中,竟会吐出这样一番话来,就算他是为了反讽她,也没有必要把自己也说得这般不堪,这人得有……多不要脸。
    她轻笑一声:“像楼主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佩服。”
    他游刃有余地应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在这方面,姑娘还差点火候。”
    这个人,真的是每一句话都能把人堵死。
    不待沉朱发作,他就收了笑,闲闲道:“好了,在下请姑娘来,并不是为了跟姑娘吵架。”
    沉朱忍不住问他:“那是为了什么?”从方才开始,是谁一直在惹她的?
    他只道:“到我身边来。”淡淡的命令,语气似笑非笑。
    沉朱迟疑了一下,朝他行过去,在距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道:“再近一些。”
    她又往他身边走了一步,听他冷笑:“你放心,我腿脚不便,这十年连楼都没下过,一个瘸子,难道还能吃了你吗?”
    沉朱为此话一怔,走近了,才看到有根拐杖隐在他的衣袖间,做工精致,刻有繁复的花纹。
    她迟疑:“你竟十年……不曾下过楼吗?”
    “有何不可?风月楼日进万金,就算是皇帝的寝宫,也未必舒服得过这座临月阁。你瞧,你手边那座青玉狮子的香炉,上一任的皇帝临死前都还在念叨,可是他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我却触手可及。还有那个白玉花瓶,那副绝世名画,书架上那些古籍残本……就算是一个没有腿的人,也可坐拥天下。”
    沉朱默了片刻:“你邀我来,就是为了炫耀这些吗?它们究竟是价值连城,还是一文不值,在我眼中全都一样。”
    他竟然不要脸地同意了:“说的不错,浮世虚妄,这些东西本就一文不值,正如对在下而言,世间众生,不论是人是妖,抑或蝼蚁,全都没有什么不同。”说罢,笑吟吟道,“可是,当着那些把这些东西视若珍宝的人的面,将它们毁去,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沉朱默了默,道:“你的兴趣……可真独特。”
    他道:“嘘,别说话。今日天朗气清,风景如画,甚为难得,在下那日在此处见到姑娘,觉得姑娘甚合眼缘,只可惜姑娘身边的人太碍事,否则,又岂会等到今日才邀姑娘一叙?”声线慵懒优美,侧过脸看她,“你可是这十年来唯一一个有幸站在此处,陪在下看风景的人。”
    沉朱为他这句话一怔,他叫自己来,就是为了陪他看风景吗?
    这个人,委实古怪。
    和风吹来,拂动他的长发,远处的楼阁如同水墨画卷一般,男子的轮廓亦如同用浓墨勾勒,然而,沉朱却觉得只有他置身画外,虽与他近在咫尺,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距离感。
    她安静了片刻,神情一肃:“我才没工夫陪你看什么风景,听琴小筑的地下密室是怎么回事,你今日若不给我个解释,休说是十年,我让你日后都再也不必下楼!”
    他面具后的眸子转到她脸上,眸色沉沉如墨,薄唇轻轻勾起:“地下密室?姑娘在说笑话吧。”
    沉朱冷冷道:“你果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风月楼与长生教,当真并没有暗中勾结?”
    他低头笑,华美如缎的长发垂落胸前:“在下做的虽不是正经营生,却不至于与那种歪门邪道同流合污。姑娘若是不信,去确认一下就是了。”说罢,扬声唤道,“知月。”
    片刻后,帘后传来女子的应答声:“主人。”
    他吩咐:“带姑娘去听琴小筑。”
    沉朱没有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一时有些难以相信。
    他道:“在下一个残废,就不必跟着去了吧?”
    她默了默:“不必。”

  ☆、第八十五章 欺人太甚

沉朱在侍女的引路之下,来到听琴小筑,一路上暗暗观察所遇到的人,都是普通的人类女子,并无什么异样,进了那日的楼阁,来到设有暗门的床榻,发现那上面刻的龙楼花已不见踪影,仔细在上面寻找,却并没有找到暗门。
    让她心惊的是,脚下的地下甬道好似也凭空不见了。
    这不可能。
    先不提普通凡人能不能在数日内将那样大的地下甬道填平,即便对方修为强大,将这里彻底改造,也该留下痕迹才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女子轻柔的嗓音:“姑娘可查看完毕?楼主已差人备下膳食,请姑娘赏光。”
    回到临月阁,男子已在膳桌旁坐好,看到她,开口:“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菜系,就让后厨将南北八个菜系的招牌菜都做了一遍。”见她立着没动,道,“还需让在下请姑娘坐吗?”
    沉朱望着满满一桌子菜,道:“又是邀我看风景,又是请我吃饭,楼主总不会平白无故待谁这般殷勤吧。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面具下的眼睛弯了弯,似乎在笑,可是水墨般的眸子里却没有一点笑意:“在下看上去很像磊落坦荡之人吗?”
    沉朱眼皮一跳,听他继续:“有些话点破了就没有意思了。看姑娘的表情,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吧。既然如此,不妨把心中的事放下,就当是陪一个朋友吃一顿饭,如何?”
    沉朱拉了凳子坐下,戒备地看着他:“我与楼主好像还不是朋友。”试探他,“哪有朋友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的?”
    对方沉思片刻,轻轻道了句:“不知道比较好。”
    她迷了眼睛:“此话怎讲?”
    他道:“在下一直觉得,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互相不知底细,才比较没有负担。毕竟,你不知道跟你一起吃饭的人,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敌人。姑娘觉得呢?”轻轻笑了,“在下可有十年不曾与人共同用膳了,想想还真是寂寞得紧。”
    “风月楼这么多姑娘,都找不到可以陪你用膳的人吗?”
    “她们要么畏我,要么私我,与不知心怀什么鬼胎的人同桌用膳,还没吃就已经反胃了,在下何必自讨苦吃?”
    听到此话,立在沉朱身后伺候的女子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沉朱凝眉问他:“所以,为何选择了我?”
    他道:“不过是个无聊的理由,在下不想说,姑娘也不必问。”吩咐知月,“为姑娘布菜吧。”
    用完午膳,对方又留她下棋,她想了想,鬼使神差地服从了他的安排。
    他的棋品委实糟糕,输了要悔棋,偶尔赢一把就洋洋得意,将她贬得一无是处,她有好几次都要掀桌走人,可是一听他嘲讽自己输不起,就又气呼呼地坐回原处。
    此人下棋的水平十分不济,可是扰乱人情绪的水平却极为超凡脱俗。寻常跟墨珩下棋时,墨珩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多说,耳根很是清净,哪像此人,各种赖皮嘲讽,沉朱心情不佳,这棋自然是越下越糟糕。
    一直到夜深,他才意兴阑珊地放她回去,并以夜路不好走为由,派知月送她,行至客栈附近,她忽然掀开轿帘:“快落轿!”
    方才与轿子擦身而过的那个气息,绝对不会错,是幽冥司的鬼差。
    凡人死亡,魂魄离体后会由鬼差带入冥府,在人界遇到鬼差并不稀奇,可是,同时有这么多鬼差出现在人间,就有些不寻常了。
    出事了。这是沉朱心中唯一一个念头。
    知月望着白衣少女匆匆下轿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沉如墨,良久,才吩咐抬轿人:“回楼。”
    沉朱顺着鬼差一路留下的气息前行,眼前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正是她下榻的客栈,没想到,她离开不过半日功夫,客栈竟被付之一炬。有官差模样的人举着火把,在只剩一个框架的客栈中进进出出。
    她神情一肃,随手拽住一个围观路人询问:“里面怎么了?”
    那人颤声道:“客栈突然失火,没有一个人逃出来,你没看不久之前抬出去的掌柜,死得可真是惨。据说,这次又是长生大人的诅咒。”红了脸道,“姑……姑娘放手,小生、小生要喘不过气了。”
    沉朱松开他的衣襟,就要往客栈里闯,有官差挡住她:“官府办案重地,闲人免……咦,人呢?”
    临月阁中,男子独立于阑干处,正在吹一支玉笛。
    天空一轮圆月,将千家万户的屋顶映得一片明亮。
    笛声过处,却仿佛有一盏浓墨在画卷上打翻,画卷上的一景一物,缓缓被墨色侵吞,远处的山水楼阁,近处的假山花木,不到刻的功夫,就只剩下模糊的墨迹。
    墨迹瞬息万变,只有男子所立之处不受笛声影响。
    笛声骤停,玉笛在修长漂亮的手上把玩片刻,隐于宽袍大袖之中。
    楼外仍是一轮圆月,照在千家万户的屋顶上。
    知月在男子身后开口:“主人当初就可借傅渊的身份达到目的,为何偏要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知月委实不解。”
    若换做往日,她这般多嘴,定然会惹楼主不悦,可是今日他的心情似乎极好,竟然没有骂她:“我不过是想看看,那位上神亲自选择的继承人,究竟有多大能耐。”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嗤,“最后还不是被一个长生教耍得团团转,到头来,竟然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男子说着,朝她微微转过脸,即使带着面具,也能从那完美的下颌线条中看出倾城之貌来。
    她屏住呼吸,听他似笑非笑地开口:“她这么笨,让人忍不住想多欺凌几日呢。”
    那一刻,她感觉到男子的目光确确实实地落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温度,却有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这竟是这些年来,主人第一次拿正眼看她。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绷紧了,不由得屏住呼吸,埋下头去。
    “恭祝主人得偿所愿。”
    手指却在衣袖间握紧,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主人说起那名少女的口吻,虽然满是鄙夷和不屑,却如同说起他自己的所有物一般。这几日,他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为她编造了一个巨大的谎言,若不是到了必须收场的时候,他其实,是想将这个谎一直撒下去的吧。
    沉朱神色凝重地停在官府的停尸房中,揭开裹尸布一个个辨认,虽然里面的人都烧得不成样子,可她知道,傅渊不在其中。
    尽管如此,她却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
    死者都是她见过的人,今早出门前,那个有些嘴碎的小二还与她开过玩笑,掌柜的虽然有些势力眼,对她却还算客气。不过半日功夫,这些活生生的人就死于非命。
    若不是她的到来,只怕他们的人生,会一如既往的安稳平顺吧。
    她抬起双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手放下时,眸光变得寒澈锐利。
    她等不及凤止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这个长生教主,欺人太甚。
    正要动用神力,一抬头,却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颀长瘦削的男子,正立在不远处的月光下,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漆黑如缎的长发下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无论是眼睛的形状,侧脸的轮廓,还是唇部的线条,都流畅而漂亮,若将身上那极为不整的衣衫脱下,换一件干净的锦袍,只怕也应是芝兰玉树的好模样。
    她的身子微微一晃:“傅渊?”
    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淡淡道:“跟我来吧。”
    沉朱默了片刻,右手微微一动,就有把短刀滑进掌心,她将刀柄握住,随在他的身后。
    她的每一步都很谨慎,随他进入城西的林子之后,就更是提高了警惕,四周无声无息,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其他生灵的气息,头顶一轮被浮云遮蔽的月亮如影随形。
    前头带路的男子背影单薄,身上白衣被林风掀动,形如鬼魅。
    沉朱冷冷问他:“你带我来此处,是想做什么?”
    他等她与自己并肩,唇角含笑:“好容易到了望日,我就不能带美人赏一赏明月吗?”
    沉朱无情地提醒他:“说话前请先抬头看看月亮。”
    他冷哼一声:“当真不解风情。”方才还笑吟吟的,不过一句话听不顺耳,口气就又变得不耐烦起来,“废话少说,来就是了。”
    走了几步,却忽然见他一个踉跄。她一个侧身挡在他跟前,扶好他:“没事吧?”
    他倒在她的身上,少女的身量不高,却站得极稳。
    他从她的肩头抬眸,面前的这张脸的确漂亮,如同一副工笔画,落笔简洁明快,干净利落,不多一笔,也不少一笔,美得恰到好处。眼睛微微一垂,目光就落到她隐在袖中的短刀上。
    男子的唇角轻轻勾起。
    分明已经开始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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