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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在上-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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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后退一步,道:“不要碰我。”神色凄楚地看着他,仿佛随时要晕厥过去,“孤河,事情已经败露,你想拿我怎么办?”唇角的冷笑愈发刺目,“这世上,有你没我。你不杀我,我便会杀你。”
男子把手收回,神色在夜幕下辨不分明:“小玉,你我当真要走到这个地步吗?”暗金色的眸子无望地看着她,“我若让你杀我,你当真,下得去手吗?”
女子道:“你尽管试试。”
男子自手心化出一柄短刀,递过去:“好。那便试试。”
女子看了他很久,才将他递过来的短刀接到手上,她的手上有细微的颤抖,眼神却极端冰冷,眸中仿佛封冻着千万年的寒冰,让她的神情看上去肃杀而冷冽。
她将匕首握得紧些,更紧些。
男子极缓慢地上前,将她拉入怀中,语气在她耳畔氤氲开来:“小玉,你若恨我,就往我的心口刺。这把刀是我以本源神力凝成,刺下去,你就能杀了我。”
怀中的女子身体微微发抖,她道:“孤河,你不要后悔。”
他轻柔地笑了:“死在心爱的女子手上,有何可后悔的。”说着,便不断用力,将她缓缓揉入骨肉,中途,他的动作突然停滞。
自胸口处蔓延开来的疼痛,让他的头脑渐渐空白,可是,抱住她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松,感受着那个不断往他的身体深处去的冰冷锐器,他轻声问她,“小玉,为何刺偏?”
女子自他怀中离开,望着插在他心口附近的短刀,泪水夺眶而出。
那时的她看上去无助而委屈:“修离,我做不到。你明知我做不到,为何还要逼我?”她说此话时,身子晃得愈发严重,男子察觉到她的异样,忙上前将她接入怀中。
少女在他的臂弯里晕厥过去。
男子的胸前仍在汩汩流血,他却对此无知无觉,垂目望着怀中女子,轻声道,“小玉,我给你机会杀我,为何不好好把握?日后,不要怪我。”
女子沉沉睡去,眉间是一片悲伤。
素玉醒来时,已身在华阳宫,照顾她的小女官看她醒来,眉目一喜:“帝君,你醒了。”
她望着头顶的帐子缓了半晌,才明白自己此时身在何方。一侧的桌案上燃了一炉沉香,让人心思恍惚,此时的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回忆起梦里的光景,身子渐渐冰凉。
她想起身,却浑身无力,欲开口说话,却觉得喉咙仿佛被一只手紧紧钳住,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心里不由得一沉。
小女官自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欣慰道:“帝君可算是醒了,修离神君带帝君回来时,可把奴婢给吓坏了。奴婢听修离神君说了,那头九头蛟委实可恶,竟然将帝君伤成这般。药仙看过之后,说帝君怕是有些日子下不得地了。”见她的神情,似是想要说话,忙道,“帝君莫慌,药仙说帝君是受到了惊吓,暂时失声,修养几日就会恢复的。”
说着,又自顾自地解读她的想法:“帝君是想问修离神君吗?”感动道,“这几日可辛苦了修离神君,没日没夜地守着,好几天都没有合过眼了。你说说,上哪儿找修离神君这样负责的人,自己都还受着伤,却一边照顾帝君,一边处理政务,奴婢看了都有些心疼。”
小女官说罢,起身:“适才修离神君被崇冥神君给叫去了,奴婢这就去寻他。他若知道帝君醒了,一定很开心。”走出两步又回身,道,“对了帝君,药仙说,帝君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可要好好的养着。”
听完此话,素玉的大脑一片空白。
小女官走后很久,她方才说的话都在耳边回荡,两个月的,身孕……
她木然地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冰凉,也不知何时,有谁在床畔矮身坐下,玄衣玄袍,眉目俊美,一双桃花眸深黑如渊。
他执起她的手,唤她的名字:“小玉。”将她的手捞到唇边,吻一吻,片刻后,轻道,“你放心,我只是暂时封了你的行动和声音,等你情绪平复下来,我再帮你解开。”又轻轻问她,“女官可告诉你,你已有身孕。小玉,我们有孩子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孩子吗?”
素玉如果有力气,很想把手从他掌心抽出,可是,她所有的力气都已被他封印,此时的她,只能冷冷地看着他。他却对她的眼神视若无睹,温柔地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到自己怀中,捞起桌案上的一碗药汤,送到她面前,道:“小玉,与九头蛟的那一战,你耗了太多元气。药仙说你动了胎气,好在并无大碍……”
他说着,舀起一汤匙的药,送到她唇边:“这是我让药仙熬的安胎药,喝下去。”
她用尽全力,将头扭到一边,他顿了顿,将她的脑袋扳回。
“小玉,你可以同我过不去,却不能同我们的孩子过不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映入眼帘的青年,每一个棱角她都熟悉,那样多个日夜,她与他互相试探,互相靠近,直至耳鬓厮磨,相依为命。
她早将他当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到头来,那却只是一场梦,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他怎能如此可恶,骗走了她的一颗心,又当着她的面敲了个粉碎。
她绝非脆弱之人,此时此刻,眼泪却夺眶而出。
他骗得她太苦了。她那般信任他,将自己毫无防备地交给他,他却成了她最该厌憎的人。他竟是孤河,他怎能是孤河。
“小玉,莫哭……”他手忙脚乱地为她擦去眼泪,头抵上她的额头,语调慌乱,“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哭了。”
素玉极用力,终于自喉间挤出嘶哑的一声:“……你走。”
青年睫毛轻颤,缓缓自她身边撤开,望她半晌,原本温淡的眸子多出一抹阴狠残酷。他的手扶在她的脸侧,触感幽凉冰冷,一如他的语调:“素玉,我没有办法。即使你恨我入骨,也要在我身边。我在一日,你便哪里也不能去。”
她哀伤地看着他,无声询问他:“你我非要这般互相折磨吗。”
他看懂她的意思,语气恢复之前的轻柔:“小玉,即使是互相折磨,我也甘愿。”手在她脸上摩挲,动作极温柔,“你不要忘了,我是修离,亦是孤河。修离也许不舍得让你难过,孤河却不达目的便不罢休。想要的东西,他会放在身边。即便是碎了,也要碎在他的手心。”说着,为她下了判决,“小玉,你逃不掉的。”
他每说一句,她的神色便破裂一分,听完最后这句,整个人已近乎崩溃。
悲伤、憎恶、绝望……万般情绪在胸中纠缠、激荡,最终化为腹部的绞痛。双腿间有什么东西流出,在裙下晕染,将床单染成刺目的红,她痛得难以自持,终于失去意识,浑浑噩噩间,听到谁语气慌乱:“小玉,你怎么了?”颤声道,“来人,传药仙!!小玉,小玉……”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小玉,你不能有事,我不许你有事。”
中途醒过来几次,断断续续听到说话的声音
——
“修离神君,帝君的情况不妙,小神会竭力保母子平安,可是,若是腹中的小神君和帝君只能择其一……”
“我只要小玉。”
“……小神明白。”
——
“修离神君,帝君的胎相已稳下来了。只是,能否脱离危险,还需一些时日观察。此处有小神守着,神君还是先行……”
“本神跟你一起守。”
“是。”
——
“药仙。”
“小神在。”
“小玉为何还不醒来?”
“帝君的脉象已趋向平稳,只是,何时醒来,小神却有些吃不准。可按理说,早该醒了啊……”
“她一定是不愿醒。可是这般睡下去,也好。”
攥住她手的力道紧了紧,有什么靠过来,在她唇上触了触,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药仙的声音响起:“有神君陪着帝君,小神便先行告退了。”
空旷的寝殿只余下玄衣男子和沉睡的女子,男子握住那只纤瘦的手,眼睛里布满血丝,却死死望着她的睡颜,不愿漏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女子的脸上无甚血色,在漆黑长发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美。她的年纪还这样小,眉宇间的灵气却似已被什么耗尽,如今的她像是只余一个躯壳,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知道,她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他害的。
他害了她,却无法收手。
他跟修离到底不同,修离是他身上最克制的部分,他爱她,可以默默地守护她数千年,也可以数千年都不说一个爱字。可是,他爱一个人,却要用尽手段得到她,甚至不惜杀掉他自己。
如今,他与修离合而为一,两种矛盾的感情撕扯斗争,让他每一刻都受尽煎熬。最终,孤河胜了。他想,即使他离开她,她同样会因为他而痛苦。既然如此,不如把她留在身边,永远地留在身边。
就算他们会成为彼此的地狱,他也不在乎。
他在她耳畔轻道:“小玉,前方是地狱,我也会与你一起去。”修长的手指抬起,落至她光洁的额头,轻轻一个诀语,便抹了她的记忆。
三日之后,他总算守到她醒来,醒过来的女子,哑着嗓子唤他的名字:“修离。”
他肩头轻颤,自浅眠中抬头,眼中有喜色泛起:“小玉,你醒了。”
她将他看了半晌,又唤了一声:“修离。”朝他缓缓抬起手,“你怎么了,为何这般憔悴,一点都不像你呢。”
凌乱的长发,苍白的脸,下巴处冒出的青黑色的胡茬……华阳宫的修离神君,何时以这样的形象示过人?
他将她抬到中途的手握住,轻道:“你睡了太久,我很担心你。”
她神色茫然:“我睡了很久吗。”又问,“我这是怎么了?”
他道:“你不记得了吗。”
她努力回忆:“我记得,我们出门游玩,去了瑶池,去了蓬莱,还去了南海……在南海……”她露出痛苦的表情,“修离,南海的事,我为什么想不起来。头……好疼。”
他轻轻为她解释:“小玉,我们在南海遇到了九头蛟,它为夺你我仙骨,重伤了你。”将她揽入怀中,“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怀中的女子轻轻嗯了一声,在他怀中弱弱地推他一把:“你快去洗个澡……洗完澡再来抱我。”
他口上应道:“好。我去沐浴更衣。”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她催了他几次,他才起身,起身后时没有立稳,身子晃了晃,她望着他清瘦的身形,鼻子一酸,克制住情绪,道:“你快去啊。叫衣衣进来伺候我。”
他握了握她的指尖,道:“好。等我回来。”
行到帘帐之外,男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立了立,神色寂寞。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女子的眼神渐渐变得酸楚悲戚,小女官进来之后,看到她的神情,慌乱道:“帝君,你怎么哭了?”
她把手放至小腹处,闭了闭眼睛:“大概是安胎药太苦了吧。”
小女官嘀咕:“可是,这药帝君都还没喝啊……”
她闭上眼睛,疲惫地想,修离,你既不肯放过我,那么便由我成全你。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得到成全。
那之后的百年,素玉专心养胎,深居简出,就连与她交好的崇冥,都甚少有机会见到她。
整个华阳宫都认为,素玉是因为怀了小神君的缘故才会如此安分,照顾她的女官却时常犯嘀咕——帝君的性子实在是比以前安静太多,甚至时常整日都不开口说话,与修离神君之间,从前还会因为意见不和而拌拌嘴,这百年却甚少再有这种情况。夫妻和美固然很好,可是又总觉得,有时候帝君看向修离神君的眼光,有些莫名的哀伤。
或许,修离也已隐隐察觉到,素玉的记忆并未被他抹去,她不过是在他面前装傻。可是,他乐观地想,她肯装傻骗他,就是个好兆头。就像他当年将孤河的记忆封印一般,此时的她,也将他们之间不愉快的记忆悉数封存。有些旧伤疤,只要彼此不去触碰,他们就还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然而,表面的平静,却在百年后被打破。
那一年的冬天,素玉与修离的第一个孩子出世。那个孩子本该一落地就受众星捧月,可是在他降世之前,华阳宫的气氛却一派冷肃。
原因是,不等素玉临盆,太虚海内便有了大凶之兆,华阳宫上空盘桓着阴煞之气,方圆百里,因这抹煞气草木不生。
所有的征兆都预示着,这样的孩子一旦出世,必为邪神。
崆峒的长老百思不得其解,素玉与修离都是龙族的上神,怎会生出这般不祥的孩子。修离更是没有料到——这个孩子在素玉体内时,为了稳妥起见,他分明早就落下过封印,怎会……
众长老迅速封锁了一切消息,一致认为:这个孩子,不能生。
他们带着这个残酷的决定,来到修离和素玉面前,修离听罢,神色缓缓凝重。这个孩子一旦出生,他的身份自会暴露无疑,可是,那是他的孩子,他岂有不护之理。只是,他若护住这个孩子,苦的却是素玉。
与邪神结合,她会受千夫所指。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床帐之后传来女子凉凉的声音:“各位长老的意思……是让本神不生这个孩子?”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的气息乱了乱,却维持着冰冷缓慢的语调,“事到如今,你们不让本神生这个孩子,同让本神亲手杀了他,有何不同?”
众长老沉默,终有一人出声:“帝君同修离神君,日后还会有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不能留。”
良久,自帘后传来女子的一声:“修离,你说。”
被问到的男子神色沉敛,缓缓道:“小玉,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住你们母子。”
闻言,一名长老冷声道:“修离神君,请你以大局为重。”
男子理着衣袖:“何谓大局?小玉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是我的骨肉至亲,他们,就是我的全部大局。”
一席话说得在场之人悉数沉默,却听床帐之后传来一串清朗的笑声,女子笑完,道:“修离,到我身边来。其他人等,尽数退下。”又道,“你们放心,这个孩子是本神的,本神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众长老沉默片刻,纷纷退至房间之外。
修离挑开床帐,急急行进去,刚刚入内,便有个身子扑入他怀中。女子全无方才说话时那般镇定自若,她伏在他怀中,声音虚弱:“修离,你方才说好的,会护住我们母子。”
修离察觉到她的异样,将她自怀中扶起,看清她此时的状况,脸色蓦地一白,颤声道:“小玉,你做了什么?!”
女子的裙袍上渗出斑斑血迹,腹部如有红莲盛放,房间的地上扔着一柄刀,上面的血还未干,让人看了心头凛然。
她仰着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异常的脸,唤出那个早已尘封的名字:“孤河,那是你的孩子,你不就是想要他吗,带着他,离开崆峒。”握紧他的手臂,努力道,“以你的能耐,带着孩子逃出去,怕是不难吧。”
男子为她这番话浑身一震,目光往床上看去,见那里有个婴孩,被仔细的裹在了襁褓中。
他几乎站立不稳,素玉,你竟然剖腹取子吗……回神的时候,早已亟不可待地奔到床边,将那襁褓捞入怀中,垂首望去,是个漂亮的男孩。
长相很像他,唯独一双眼睛,却深漆如墨,是她的眼睛。
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急急抱着孩子来到女子身边:“小玉,是个男孩!”
女子垂目望着他臂弯中沉睡的婴孩,神色柔和:“这些年,我一直在想,若是生了男孩,便唤他浮渊。我不求他能大富大贵,只愿他将来即便深陷渊沼,也能找到一根浮木。不要像我一样……”
男子为她的话失了下神,缓缓道:“浮渊……阿浮。”
女子却自唇角勾起苍白的一笑,语气凉薄:“从今日起,你们父子,与素玉再无瓜葛了。素玉与你们,也再无瓜葛了。”轻道,“若我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你一定无法全身而退,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男子修长的身子一晃,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小玉?!”
不等他继续开口,女子已闭目倒下去,她的腹间,早被鲜血模糊一片。
☆、第一百三十章 本神为什么要帮你?
那时的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如素玉所愿,带着他们的孩子远走高飞,从此海阔天长,与她再无瓜葛。二是留下来,与崆峒反目,毁掉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
他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揽住昏睡过去的女子,眸中如有大雪纷扬,一片苦寒,一片苍凉。
他从来不曾觉得六界这般大过,可是这般大的六界,竟容不下他们一家三口。若放在从前的他身上,将六界毁去又何妨?可她是崆峒上神,六界是她心之所系,只要她一日不将六界众生放下,他就要陪她守着。崆峒的神威维系着六界的运转,他又岂能倒行逆施,让她伤心?
可是,要成全她,他就必须放弃她。
这样的抉择,何其两难。
将素玉轻轻安置在床上,抱了抱襁褓中的婴孩,良久,才道:“阿浮,不要怪为父心狠……”
永乐殿外,崆峒的一众长老肃然而立,隔着厚重的殿门和重重仙障,依然能感受到惊人的煞气,正在心中感叹造孽啊造孽,那庞大迫人的煞气却突然消失,殿门缓缓自内打开,开门的男子,眉目冷淡而清贵,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众神呼吸紧了紧,惊诧地看到,修离神君的满头青丝竟已雪白,衬着玄色古袍,说不出的淡漠清冷。他的臂弯中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之中,却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修离神君,你……这……”
男子立在白玉石阶上,面无表情,开口时语气凉薄:“素玉诞下的,是死胎。”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乱了乱。
男子的声音却仍平稳:“此乃崆峒家丑,本神以为,便不要张扬了吧。”抱着襁褓行出两步,顿下,“哦对,传本神的命令,素玉醒来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提及半个字。否则,剥去仙骨,发配蛮荒。”
有人欲上前确认胎儿是否当真死去,被身畔人拦住,对方摇一摇头,低声:“这样大的死气,便不要确认了吧。”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所有人都沉默下去,仿佛此刻,就连叹息都是冒犯。
素玉诞下死胎一事,虽只有在场的数人知道,可是没有几日,便有小道消息悄悄在华阳宫流传开来。关于此事,暗地里流传的有两个版本,一说是小神君胎死腹中,另一说则是修离神君大义灭亲,亲手掐死了小神君。两个说法各有其依据,经过考证,第二个说法似乎更让人信服。不过,自从有人因谈论此事受到抽骨剥髓的重罚,华阳宫中便再无人胆敢提及半个字。
华阳宫——至少在表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宁静。
素玉昏迷半个月,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牵挂孩子。从小女官口中问不出什么,她不顾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就要下床,中途,落入一个怀抱,抬头,看到玄衣白发的男子,大脑空了空,回神后,缓缓握紧他的手臂,问他:“修离,我的孩子呢?”
她的神色让他心中难过,屏退女官,轻道:“小玉,我把阿浮放到一个稳妥的地方,没有人能够伤害他。”
她不信:“你骗我……修离,你骗我。”又道,“你为什么还好端端的在这里,我的孩子呢?你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呢?”
他将她固定在怀中,轻道:“小玉,虎毒不食子。”
她这才安静下来,却忽道:“不,你是孤河,不是修离。你杀了我的父君,还要杀了我的孩子。”语气慌乱无措,“孤河,我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男子无奈:“小玉。”抱住她,把头埋至她颈间,“待你把伤养好,我便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她听了这话,沉默片刻,才乖顺地点点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扯住他的衣袖,抽了抽鼻子,“孤河,除了阿浮,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好不好?”
男子缓缓抱紧她,声音低沉沙哑:“小玉,你怎会什么都没有。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幻境看到此处,已经隐约能够看出素玉癫狂的征兆,那之后,她时常询问修离何时带她去见阿浮,得到的自然都是否定的回答,次数越多,她的情绪越难以控制,后来,竟发展到见谁都要问一句:“你能带我去见阿浮吗?”
她的这种状态,自是无法见人。修离只得称她身体有恙,将她关在寝殿之中,派人寸步不离地守着。明面上是养病,实则同软禁没有两样。虽然请了无数药仙为她诊治,可她患的是心病,心病,自然只有心药来医。
他自是不希望素玉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可是又觉得,这种状态也未尝不好。
至少,她暂时忘记了对他的仇恨。只要哄着她可以带她去见孩子,她就会对他百依百顺。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虽以铁血政策下了封口令,却仍是没能封住照顾素玉的小女官的口。
在素玉无数次提起孩子之后,小女官终于绷不住,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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