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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女传:无字悲-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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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思忖,二人已是缓步入了院中一室。初入时,无忧四顾,见不过一寻常屋子,里外二间,装饰雅致,一尘不沾。无忧见状,不由喃喃:“倒也未见稀奇。”
  稍顿,便往内室。将一入内,无忧便见一影,着浅橘外衫,静坐内室窗下,后脊正挺,两手分置膝头,开目直视。
  无忧一怔,反是后退半步,侧目见苍文在旁,底气倒也足了些。
  “这是。。。。。。”
  苍文应道:“平日吾也不常前来。吃食等物皆由专人送抵。想是师父单独安排了修习功法,同吾等弟子有异。”
  无忧颔首,又再上前,见那妖纹丝不动,似是毫不在意面前二人。
  无忧轻咳几声,却仍不得反应。稍顿,更是近前,抬手迅往那妖面门而去,即便如此,那妖不惊不惧、不言不语,眉头不皱、目睑不颤。无忧不禁愕然,侧目瞧瞧苍文,闻其低声缓道:“想来,这功法跟那坐忘颇似。割怀以断欲,入定以忘身。”
  无忧闻声,不由讪讪,轻道:“如此,便不多搅扰。”言罢,疾往屋外而去。
  苍文随后出了此屋,却见无忧转头便往隔壁探看,苍文自感此处并无异样,这便不欲跟随,孤身立于院内一角,静候无忧。
  不过半盏茶功夫,无忧已是探了四间屋子。其内布置整齐划一,四妖情状,如出一辙:不言不动,开目而坐。无忧陡然不安,心急暗道:吾总需将这肘去院内各屋一一探看,寻得孟兄下落方好。
  天遂人意。
  待无忧顺次入了院内最后一屋,果是见一张熟悉面孔。
  “孟兄!”无忧稍止,浅笑轻唤。
  这位,正是羚妖孟知。
  无忧喜不自胜,心底尤念孟知边春当日于麻市街援手之义,久未得见,此时更感亲切,这便踱步上前,施揖轻道:“孟兄,可还记得无忧?”
  言罢,抬眉见孟知未应,便又上前,轻叹口气,缓道:“那日虽仅孟兄一人得出厌梦,然时日已久,想来边兄自当归返,请君勿念。”
  一言既落,无忧静候片刻,见孟知仍是不语,其状恍若离魂,目睑虽开,然半晌未见眨眉。无忧将食指近了孟知鼻下,感其气吐纳悠然,倒是安稳。无忧唇角微抬,柔声喃喃:“倒也不知无悯传了何种功法,可令诸妖凝神静息,不见半分戾气。”
  言罢,无忧手臂缓收,轻声柔道:“多念孟兄边兄当日恩德,无忧铭感。”言罢,思及那日目荣华提及,此二人正是万斛楼内应,心下不由暗道:此时此景,吾倒也不多计较之前谋画。无论金乌丹何在,不管知日宫属谁,现今唯愿诸事得平,吾可安然长伴无悯身侧。
  思及弄无悯,无忧又再浅笑,然不多时,愁眉一蹙,反又忧心弄觞弄无悯父子情状。
  正自思量,手掌恰拂过一旁孟知手背。不过一刹,无忧陡惊,身子微晃。
  “怎得这般寒凉?”无忧自语,食指一立,稍一迟疑,徐徐伸至孟知左膝,向内一移,已然触其脉门。少一使力,立感一股寒气顺指而入;按脉再探,无忧颤恐,如芒在背,冷汗淋漓。
  “脉管寂寂,血府空空,脉象尽失,岂非殒命之兆?”

  ☆、第四十二章:江下别有天 … 第145话

  于院角候了约莫一刻,苍文见无忧得出,反退回之前几房,往来探查。苍文心觉有异,正待上前,见无忧径自迎了上来。
  “可是有事?”
  无忧闻声,摇首笑道:“一切如常。”
  “那怎得见你数房来来回回?”
  无忧浅笑,缓道:”想来院中诸位皆勤习功法,入无知无觉之境。吾原想留书孟兄,再三谢其恩义,只是诸房皆未见笔墨。“稍顿,接道:“罢了,过些日子,待其出定,吾再烦劳文哥哥相随前来,亲致谢意。”言罢,已是疾步往院门而去。
  苍文见状,倒不介怀,这便上前,携无忧同出肘去院。
  自仰日宫归返知日宫一路,无忧皆是默默,思及院中情状,不由暗道:各房吾二次探过,其内妖属无一不怪——开目而坐,吐纳徐深,然无有知觉,心脉俱丧。若是无悯所授功法如斯,究竟是何用意?抑或,无忧脚步陡止,又在心下计较:莫非,此乃那厌梦之由?思及此处,无忧目珠浅转,唇角稍抿。
  苍文独向前行了几步,侧目见无忧未曾跟上,这便停下,回身见其神色有变,不由退往身前,小心询道:“可是乏了?”
  无忧闻声,抬眉笑道:“劳文哥哥挂怀。无忧现有一事相求。”言罢,稍一退后,深施一揖。
  苍文一怔,急急免了无忧大礼,道:“何事?”
  “那厌梦灵石,现在何处?”
  苍文见无忧笑容弥深,心下反是惴惴,轻道:“原由师父保管。此番下山,其便交托于我。现应已为宫人送归知日宫吾之住所。”一言既出,苍文自是一抖,心下暗道:不该直言,这下恐又惹了麻烦。然见无忧立身于前,两人相隔不足半丈,苍文转念,却是赧然:若要扯谎,吾也当真难为。
  无忧怎会不查苍文神色有变,又再上前,柔声笑道:“那厌梦灵石,巧夺天工。无忧入宫多时,却也无缘细观把玩。”
  苍文闻听,不住摇首,面露笑意:“料得你有此一求。”
  无忧颊上一红,垂了眉眼,轻道:“那文哥哥可愿应我?”
  苍文一怔,已然失神。稍顿,方回身背对,应道:“吾非板腐,有何不可。然,必得仅于知日宫内探看,不得导灵触碰,不得擅移擅动!“
  无忧连连答应,长纳缓吐四五来回,这便埋头跟上苍文,直往山顶。
  约莫一炷香后。
  苍文赤武分立左右,无忧立于其间。三人俱是不言,定睛凝视面前桌上两块厌梦。
  无忧细观,见那厌梦之上:雪缕青山脉,云生白鹤毛。
  “烟霞流而林山暝。”无忧不由赞叹,“此物倒是蕴明于晦,不张不扬,翘然出类,足以自别于俗物万般。”
  苍文赤武闻言,频频颔首。
  “此物保存你处,可有异样?”无忧言辞带笑,话锋陡转。
  “异样?”赤武稍一挠头,思忖半刻,方道:“并无不同。”
  无忧见其言语之中无迹可寻,心下暗道:若此物用于拜山妖属,自当与常人无干。现下,恐得吾身亲试,方见其怪。若此物并无端倪,吾心内羊肠千曲,想来定为这厌梦送离知日宫。
  思及此处,无忧稍一攒眉,然念及肘去院所见,心下实难自抑。
  “困七日,得出之时,吾便立返左肩山!”心下既定,无忧侧目见苍文眼风未离,这便踱步上前,倾身于那厌梦石上,反翦双手于后,贴耳轻道:“果是有溪流潺潺之声。”
  苍文见无忧负手于后,暗纾口气,闻其再道:“文哥哥,可否同赤武掩蔽门窗,绝了室外杂音,吾也好细细辨识石内奇声。“
  苍文赤武对视一眼,俱是粲然,心下暗道:还是那副率真肚肠、孩童心性。
  二人笑容浅漫,分往两处,闭门掩窗,两不耽误。
  无忧知其已无防备,上身稍抬,凝气指尖,须臾便将右臂前伸,眼看距那厌梦不足半寸。眨眉功夫,那厌梦竟自行飞离,破窗而去。
  无忧大骇,单指微屈,未及收归;侧目见苍文赤武,二人抬臂,倾身而前,凝笑于面,毫无动作。无忧再惊:定身法!思及此处,无忧疾转,弹指已是追至门外,驭气向前,自山顶而下,左突右奔,约莫盏茶功夫,竟是随那厌梦到了绾芒泉边。
  无忧双足落地,见那二厌梦正悬井口之上,似是静待。无忧倒不着急,深纳口气,心道:以定身法制住苍文赤武,想来不欲加害。这厌梦石速度时快时慢,似是有意令吾追赶至此,恐非遁逃,反是指引。
  正自思量,陡闻倏的一声,抬眉细观,方见那二石直坠而下。无忧伏手井湄,探身而望,唯见玄壁冷浆,藏墨掩光。
  “该当如何?”无忧轻声喃喃,“吾这便归返,还是就井而下?”
  踌躇半刻,无忧身子微颤,唇角一抿,已欲收身回返山顶。恰于此时,感井水迸溅,附着面上,倒是不似所见所想那般彻骨清寒。无忧呆立,见井内徐徐腾起一股水柱,不过须臾,已成掌状,手心正对无忧,大小倒似一座。
  无忧怔楞半刻,心如敝絮,困处荆棘,勾扯牵连,步步挂碍。稍顿,反是慨然,吸气阖目,足尖使力,微一腾跃,便已置身那水座之上。
  不出所料。
  待无忧身至,那泉水掌座便似得令,须臾一缩,已是携无忧入了井内。驭水咒尚不及操,无忧已是通身没水:温热得宜,润身却不湿衣;井内幽辟,深邃迂曲,屏气仍未妨息。无忧戒心渐收,怅然而叹:“知日宫内,秘密究竟几何?”一语即落,见面前金光乍放,豁然开朗。
  一路疾行,倒无颠簸。约莫半柱香后,无忧面前方现一高门:高逾五丈,金碧辉煌,左右两扇,各镌一四翅独眼夸父鸟,身之片羽,几有一仞,虽是独目无精,反倒更添凛然,肃不可犯。
  无忧口唇轻开,眸瞩半晌,未敢言语,心形俱颤之际,正见那厌梦二石分往夸父鸟两目,眨眉之间,和合嵌入,神羽得精,八翅齐展。
  无忧不由连退数步,面上满是惊怖,耳畔唯得华华巨响,掩耳不迭;声浪沉沉,引得水涛翻滚,初进反退。待那金门全开,已是半盏茶后。无忧抬臂,先掩于额前以作遮挡,片刻之后,见无异样,这方讪讪收了手,细步向内。
  此地甚大,中心开阔,一侧壁上悬五只巨蛙,袒露肚皮于外;旁有数道边门,想是内室若干;中有一门,时时漫炎火而出,火蛇迸发,长者可达一尺。
  “水火相克。此地却现泉内猛火,当真出奇!”无忧抚心,不由赞叹,正自失神,陡闻击掌声二三,无忧骇殚,汗落如雨,脊寒齿冷。
  那火门应声,径自启开。
  无忧四顾,知此处必有他人,却不敢相询;鬼使神差,反定定直往那火室而去。
  待得近前,无忧不禁瞠目:一方斗室,内无它物,唯得一丸。其色重赤,炎炎灼目,其势熏天,汹汹迫人。无忧单臂抬举,哑口指点,半晌,那火门未及无忧反应,径自闭合。
  “这。。。。。。”无忧颤声,心下已有所感,然迟迟未将那名脱口。
  “金乌丹。”
  无忧闻声,迅指转头,见一人自侧门现身,一袭雪衣,练色悦心;俊眉修眼,曳绡轻裾。如此天颜,见之醉兀,若非弄无悯,更有何人!
  “无。。。。。。无悯。。。”无忧惶惑,见一侧五蛙展身,不由再惊,心下暗道:竟是活物!方才无悯之音,非其本声,闻之喑哑沉涩。此音,吾早有闻!
  思忖多时,无忧陡地抬声:“肥遗江?”
  “正是贯日崖下,肥遗江中!”
  无忧闻声,却不瞧弄无悯,反是凝眉于那五蛙,见其肚皮一缩一张,宛若鼓面。
  “果不其然,那怪音自这蛙鼓而出。”无忧低声喃喃,半晌,方侧目定睛,见弄无悯浅笑晏晏,如被锦绣,遍生天光。无忧一时失神,踱步近前,轻唤一声:“无悯。”
  “并非兄长。在下无悲,弄无悲。”

  ☆、第四十三章:退避明组邑 … 第146话

  当日几近亥时,苍文赤武方得解了定身法。
  二人手脚缚束已开,然仍是怔楞,对视半晌,赤武方润润燥吻,低声缓道:“师兄,怎得不过眨眉,竟已夜幕?“稍顿,又道:“这灯,可是无忧掌上?”
  苍文亦是一脸不解,未及有应,侧目见身后桌上两尊厌梦,唯不见无忧身影。
  苍文心下一颤,疾步上前,捉了那厌梦,颠倒三番,面色再沉。
  “师兄。”赤武见状,稍一上前,已是解意。
  “莫不是无忧她。。。。。。”
  苍文将那厌梦缓掷桌上,两臂不着半分气力,轻垂身侧;面色枯槁,两目失华。
  赤武一急,又道:“师兄莫要这般!吾现往敛光居,或无忧早已归返。”
  苍文轻哼一声,垂了眉目,摆手道:“无忧行事,总归谋定而动。吾早该料得这番。。。。。。普天之下,若非师父之命,无忧何曾将旁人只言片语采入耳内?”言罢,唇角苦笑,接道:“心若颉皋,俯仰由人。”
  赤武闻言,不由讪讪,心下亦是酸涩,凝眸厌梦半刻,方道:“若无忧当真入了这厌梦,七日之后,总归得出。无忧聪慧,必可返宫。”
  苍文却未有应,半晌,仍是吩咐赤武亲往敛光居;捱至第二日寅时,又令各宫弟子四往探寻,知日宫上下,掘地三尺,却仍难得无忧行踪。
  半月后。
  南渊。
  穹崖巨谷,天垂水阔。风声浪声,刮耳不歇。
  无忧孤坐马上,身无半点行裹;形容憔悴,心若死灰。奔波十数日,不眠不歇,连易廿马,方至此处。
  “南渊。。。。。。”无忧凄然,轻声喃喃,“相去万里,恐不过足往心留。抽身虽易,回心实难。”言罢,无忧下马,抬眉定睛,见面前十步外,已无进路。无忧苦笑,松了手上缰绳,那凡俗马儿虽不似火龙驹一般通灵,却亦知危险迫近,长嘶一声,急向后奔逃。
  无忧却未侧目,徐徐自怀内摸出一物,后手掌平摊,便见其上乃现一珠:圆润饱满,荔枝大小,青白朱玄四色,辉辉耀目。
  “娘亲!“无忧涕泗交流,轻道:”今时今日,夫人必堪受无忧一声娘亲!“一语即落,抬臂轻抚发间龙簪,细步上前,稍一垂眉,见身下崖高百丈,深不见底,惊涛卷浪,怒声震天。
  “已至南渊,并无它路。想来,娘亲信中提及那‘明组邑’,既是海族,自当藏身水下。”无忧紧攥掌上彩珠,踱了半步,见些许碎石乎乎滚落,轻尘渐起。无忧腿上稍软,反是退了一步,阖目摇首。
  稍顿,无忧反是一笑,抬眉睥睨,缓道:“事到如今,吾当更惜此身。”言罢,将那彩珠重置怀中,垂目仰面,双唇启阖,已是操起驭水诀来。
  那渊内水急,应令而动。不过弹指,无忧脚畔已是窜上一支水柱,足有幼童手臂粗细,静候差遣。
  无忧见状,面上终浮些笑意,正欲抬臂探指与那水柱相触,未料眼前一黑,脚下不稳,竟是失足直往崖下扑去。无忧又惊又倦,耳中一阵轰鸣,唯感天旋地转,不及反应,已是通身没入水中,失了意识。
  低云压顶。
  天际层层浓雾,翻滚奔腾。列缺陡至,开天幕,破沉寂;骤风忽起,挟万弩,应惊雷。风雨交加,雷电相从,狂暴之象,反是发瞽披聋。
  三个时辰后。
  无忧见眼前一道白光,目睑虽阖,仍感灼燿;急急抬臂,立手眼帘之上。半晌,待目珠稍适,无忧这方启睑,环顾四下,不由抚心:此时,怎得仍是直坠而下?莫不是昏沉不过弹指?
  思及此处,侧目几轮,见四面俱是白雾,难辨方位。然耳畔水声,渐渐清晰。
  又再下落半刻,无忧方得见身下情状:左右绝壁峭峙,檐龙难攀;然不过眨眉,便见八方探出无数手足,顺那湿滑岩壁而上,时快时慢,如履平地。无忧心下一颤,细细定睛,见那手足大小不一,俱是江水所化。无忧双眉紧攒,长叹口气,见那江面徐徐现一影像,无忧一瞥,大惊失色,唇瓣一白,颤声喃喃:“肥遗江。。。。。。肥遗江。。。。。。”
  “吾不是离了知日宫么?”稍顿,无忧阖目,却感身子悬于江上,不落不升。无忧气不得出,不敢动作,闻一洪音,厉声斥道:“弄无忧!”一言未落,陡化蛙鼓之音,凄凄怨道:“无忧。。。。。。无忧。。。。。。”
  “无悯。。。。。。弄无悲?”无忧宛若淹病,舌根早僵,静峙一刻,陡觉七窍入水,掩目塞听。无忧感丹田气薄,胸前似受一重力,吐纳不匀,喉头呼呼浊音,似欲呼救,却不知此时此处,当唤何人援手。
  那自哀之伤,难敌求生之欲。不过眨眉,无忧屏息蓄力,终是长啸一声:“弄无悯!”
  “姑娘。。。。。。姑娘。。。。。。”
  无忧闻声,竭力启目,眉睫轻颤;双目甫开,便见一女童,面庞相去不过数寸,定定凝视,目不转睛;其容清秀,恐不过总角年纪。
  “何。。。何人?”无忧轻道。
  “小女,珊奴。”
  无忧定定瞧着珊奴,半晌,终是抬臂,轻搭其肩,使力一推,怒道:“压吾心口,难得喘息!”
  珊奴闻听,面容皱作一团,急急起身,向后连退数步,喃喃直道:“珊奴错了,珊奴错了。”
  无忧脖颈稍动,左右瞧瞧,见身侧琉璃榻,身上凤蚕锦。目珠一转,无忧已是单肘支身,徐徐而起,四下环顾,见此堂开阔,长宽约莫各三丈;室内妆台桌镜,女子物事俱全;桌上摆件,精巧华美;屋内四角,玉斛各一,晶莹剔透,翠浓欲滴,其内珍珠,粗算不下千颗,打眼一观,便知连城之价。无忧不由啧啧赞叹,侧目见珊奴静立一旁,偷眼正瞧着自己,不由笑道:“足不出户,便知屋外必是玉楼金阙,莫非吾到得阆风昆仑?“
  珊奴面上一红,垂了眉眼,低声应道:“珊奴从未得闻姑娘言中所提之处。”
  无忧不由一怔,稍顿,轻唤一声:“珊奴,此乃何处?”
  珊奴见无忧面上柔柔一笑,不由上前踱了两步,仰面轻道:“回姑娘,此处乃玉娘娘侧殿。”
  “玉娘娘?”无忧思忖不足半刻,抬眉询道:“可是吾玉唾姨母?”
  珊奴愣愣瞧着无忧,呆立半晌,方道:“姑娘生得真美,比玉娘娘还美!”
  无忧闻声,心下暗道:瞧这珊奴年岁,听其这般言辞,莫非是个不慧痴儿?思及此处,无忧浅叹,抬臂上前,牵了珊奴,柔声道:”旁人唤玉娘娘何名?“
  “玉娘娘,便是玉娘娘。整个明组邑,皆以此称。”
  无忧这方沉了心,阖目暗道:如此,即便差遣整个知日宫弟子下山搜寻,亦难得吾行踪。一念至此,反倒难辨心下悲喜甜酸。

  ☆、第四十三章:退避明组邑 … 第147话

  静默一刻,陡闻屋外一阵喧嚣,无忧不由生疑,这便起身,踱至门边,轻启绣闼,面上声色不动,心内波澜早惊。
  这屋外情状,并无半分水底之相:玉宇琼楼,飞甍鳞次;巷陌交通,有条不紊。如此,俨然一副寻常集镇热闹景象。
  无忧见状,心下暗自计较:莫非海市,皆是虚象?
  正自思忖,见不远处一驾鱼轩,缓缓而至,轻车四面,众人拥簇。
  鱼轩甫停,便见一雍容妇人徐徐而下:身着蜜合色长裙,捻金卷云纹路,外披象牙宽袍,形似鹤氅,却非羽衣,乃万千金鳞,密密织缝,中有蚌宝,金光珠华,相辅相成。长袍一袭,华美轻盈,随那妇人步子袅袅迎风。
  “玉娘娘。”珊奴自无忧身后疾步向前,脆声娇笑。
  妇人朝珊奴回了一笑,侧目瞧瞧无忧,又往身后一望,抬臂一扬,缓道:“吾便同来人闲话一番,待水落石出,自当公告。”
  众人闻声,齐齐施揖,退往四面,未有一位多言。
  无忧见状,不由暗道:见其声望气势,查其面容身形,若非玉唾,能是何人?一念至此,无忧缓退半步,深施一揖,埋首垂眉,静待半刻,见一臂伸至,轻扶其肩,耳畔闻听:“入内详叙。”
  无忧柔声应和,踱步入了房内。
  二人前后取座,珊奴笑立一旁。
  “此珠,从何而来?”
  无忧见目前那四色彩珠,忙再起身,躬身轻道:“娘亲曾言,若持此珠相见,姨母便护无忧周全。”
  妇人闻声,倒是未见讶异,缓将手掌收至胸前,两手轻轻摩挲起来。
  “阁下,可是玉唾姨母?”
  妇人稍应,眉目反低,半晌,轻道:“持此珠,至此处,吾本不应疑你身世。”稍顿,这方定睛,见无忧正自攒眉,便又接道:“南渊部落,已有万年未得生人入内。祖辈便居于此,世代相承,不迎来客,不送离人。“
  “然,唯有青妹,得出南渊,一去不返。”
  无忧惨然,却未零涕,蜷指于内,扣掐掌心。
  玉唾夫人稍一侧目,见无忧情状,宛若一泓寒碧,无需言语,已是令人沉心静气。
  ”且先就座。“玉唾不忍,见无忧徐徐落座,又道:”若非青妹有恙,恐你不会孤身来此。“稍顿,再道:”这清冷性子,这莲碧长衫,果同青妹一般无异。“
  无忧紧咬下唇,尚未言语,泪珠已落。玉唾夫人缓自一旁轻将无忧手臂拉至自己膝上,柔柔一拂,开了无忧空拳,见其掌心深浅压痕,长叹口气,亦是落下泪来。
  无忧低泣,半晌,方理理心绪,将同青姬夫人相逢、相认、相别经过,和盘托出;却将知日宫余事一言蔽之,未多提及。
  玉唾夫人得闻青姬遭逢,唏嘘不已,径自喃喃:“本已位列仙班,何必以私情废正道,反为那恶人明暗迫害,终送了命去。“
  一言未落,无忧惨笑,唇角一抬,眼前心后,明明灭灭,所见所思,全不过弄无悯影像。
  “青丝白发,红颜枯骨,皆可观想。唯情一字,即便求不得、窥不破,总归除不尽、抛不舍。”无忧戚戚,“仙又如何?”
  玉唾夫人只当无忧哀丧其母,深一颔首,十指交握,紧包了无忧手掌于内。
  二人皆是黯然,静默一刻,玉唾夫人抬眉,柔声轻道:“闻尔之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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