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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小说-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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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

    他们的可惊的坚强的意志终于把这道沟开成了。然而塘河里的水也浅得多了,不用人工,不会流到那新开成的沟。这当儿,农民的可惊的坚强的意志再来一次表现。A村和B村的人下了个总动员!新开沟跟塘河接头那地方立刻挖起一口四五丈见方的蓄水池来,沿那池口,排得紧紧的,是七八架水车,都是三节的尾巴,像有力的长臂膊,伸到河心水深的地点,车上全是拼命的壮丁,发疯似地踏着,叶子板汩汩地狂叫!这是人们对旱天的最后的决战!

    蓄水池满了,那灰绿色的浑水澌澌地流进那四尺多阔的沟口,倒好像很急似的;然而进了沟就一点一点慢下来了,终于通过了那不算短的沟,到了浜,再到了那小河的干枯的河床,那水就看不出是在流,倒好像从泥里渗出来似的。小河两岸的水车头,这时早又站好了人,眼望着河心。有几个小孩在河滩上跑来跑去,不时大声报告道:“水满一点了!”“一个手指头那么深了!“忽然一声胡哨,像是预定的号令,水车头那些人都应着发声喊,无数的脚都动了,水车急响着枯枯枯的干燥的叫号。但是水车的最下的一个叶子板刚刚能够舐着水,却不能喝起水来,——小半口也不行。叶子板滚了一转,湿漉漉的,可是戽不起水!

    “叫他们外边塘河边的人再用点劲呀!”有人这么喊着。这喊声,一递一递传过去,骑马似的报到塘河上。“用劲呀!“塘河上那七八架水车上的人品声叫了一下。他们的酸重的退儿一起绞出最后的力气,他们脸上的肌肉绷紧到起棱了。蓄水池扑剌剌扑剌剌地翻滚着白色的水花。从池灌进沟口的水哗哗地发叫。然而通过了那沟,到得小河时,那水又是死洋洋没点气势了。小河里的水是在多起来,然而是要用了最津密的仪器才能知道它半点钟内究竟多起了若干。河中心那一泓水始终不能有两个指头那么深!

    因为水通过那半里的一小半那条沟的时候,至少有一小半是被沿路的太干燥的泥土截留去了。因为那个干了的小浜也有半亩田那么大,也是燥渴得不肯放水白白过去的呀!

    天快黑的时候,小河两岸跟塘河边的水车又一起停止了。A村和B村的人板着青里泛紫的面孔,瞪出了火红的眼睛,大家对看着,说不出话。C村的人望望自己田里,又望望那塘河,也是一脸的忧愁。他们懂得很明白:虽然他们的田靠近塘河地位好,可是再过几天,塘河的水也…e不上来了,他们跟A村B村的人还不是一样完了么?

    于是在明亮的星光下,A村和B村的人再聚在稻场上商量的时候,C村的人也加入了。有一点是大家都明白的:尽管他们三村的人联合一致,可是单靠那简陋的旧式水车,无论如何救不活他们的稻。”算算要多少钱,雇一架洋水车?“终于耐不住,大家都这么说了,大家早已有这一策放在心里,——做梦做到那怪可爱的洋水车,也不止一次了,然而直到此时方才说出来,就因为雇用洋水车得花钱,而且价钱不小。照往年的规矩说,洋水车灌满五六亩大的一爿田要三块到四块的大洋。村里人谁也出不起这大的价钱。但现在是”火烧眉毛“,只要洋水车肯做赊帐,将来怎样挖肉补疮地去还这笔债,只好暂且不管。

    塘河上不时有洋水车经过,要找它不难。趁晚上好亮的星光,就派了人去守候罢。几个津力特别好,铁一样的小伙子,都在稻场上等候消息。他们躺在泥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他们从洋水车谈到镇上的事。正谈着镇上要”打醮求雨“,塘①河上守候洋水车的人们回来了。这里躺着的几位不约而同跳了起来问道:“守着了么?什么价钱?”

    ①打醮:设坛祭祷,以求福消灾的一种宗教仪式。

    “他妈妈的!不肯照老规矩了。说是要照钟点算。三块钱一点钟,田里满不满,他们不管。还要一半的现钱!“

    “呀,呀,呀,该死的没良心的,趁火打劫来了!”

    大家都叫起来。他们自然懂得洋水车上的人为什么要照钟点算。在这大旱天把塘河里的水老远地怞到田里,要把田灌足,自然比往年难些,——不,洋水车会比往年少赚几个钱,所以换章程要照钟点算!

    洋水车也许能救旱,可是这样的好东西,村里人没“福”消受。

    又过了五六天,这一带村庄的水车全变做哑子了。小港里全已干成石硬,大的塘河也瘦小到只剩三四尺阔,稍为大一点儿的船就过不去了。这时候,村里人就被强迫着在稻场上“偷懒”。

    他们法子都想尽了,现在他们只有把倔强求生的意志换一个方面去发泄。大约静默了三天以后,这一带村庄里忽然喧嗔着另一种声音了;这是锣鼓,这是呐喊。开头是A村和C村的人把塘河东边桥头小庙里的土地神像(这是一座不能移动的泥像,但村里人立意要动它,有什么办不到!)抬出来在村里走了一转,没有香烛,也没有人磕头(老太婆磕头磕到一半,就被喝住了),村里人敲着锣鼓,发狂似的呐喊,拖着那位土地老爷在干裂的田里走,末了,就把神像放在田里,在火样的太阳底下。“你也尝尝这滋味罢!”村里人潮水一样的叫喊。

    第二天,呆在田里的土地老爷就有了伴。B村E村以及别的邻村都去把他们小庙里的泥像抬出来要他们“尝尝滋味”了,土地老爷抬完了以后,这一带五六个村庄就联合起来,把三五里路外什么庙里的大小神像全都抬出来“游街”,全放在田里跟土地做伴。“不下雨,不抬你们回去!”村里人威胁似的说。

    泥像在毒太阳下面晒起了裂纹,泥的袍褂一片一片掉下来。敲着锣鼓的村里人见了,就很痛快似的发喊。“神”不能给他们“风调雨顺”,“神”不能做得像个“神”的时候,他们对于“神“的报复是可怕的!

    告示贴在空的土地庙的墙上。村里人也不管告示上说的是什么话。他们的可惊的坚强的意志这时只注定了一点:责罚那些不管事的土地老爷。说是”迷信“,原也算得迷信,可是跟城里人的打醮求雨意味各别!村里人跟旱天奋斗了一个月积下来的一腔怒气现在都呵在那些”神“的身上了,要不是无水可…e,他们决不会想到抬出”土地“来,——他们也没有这闲工夫;而在他们既已责罚了”神“以后,他们那一腔怒气又要换一方面去发泄了。不过这是后事,不在话下。①

    1934年9月8日。

    ①本篇最初发表时及其后编印的各种版本中均无”告示……不在话下。“这一段,现据作者手稿补入。但自上下文看,期间似尚有脱漏。
大地山河
    住在西北高原的人们,不能想象江南太湖区域所谓“水乡”的居民的生涯;所谓“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也还不是江南“水乡”的风光。缺少那交错密布的水道的西北高原的居民,听说人家的后门外就是河,站在后门口(那就是水阁的门),可以用吊桶打水,午夜梦回,可以听得橹声兹乃,飘然而过,总有点难以构成形象的罢?

    没有到过西北——或者就是豫北陕南罢,——如果只看地图,大概总以为那些在普通地图上有名有目的河流,至少比江南“水乡”那些不见于普通地图上的“港”呀,“汉“呀,要大得多罢?至少总以为这些河终年汤汤,可以行舟的罢?有一个朋友曾到开封,那时正值冬季,他站在堤上,却还不知道他脚下所站的,就是有名的黄河堤岸;他向下视,只见有几股细水,在淤黄泥沙中流着,他还问:“黄河在哪里?”却不知这几股细水,就是黄河!原来黄河在水浅季节,就是几股细水!

    大凡在地图上有名有目的西北的河,到了冬季水浅,就是和江南的沟渠一样的东西,摆几块石头在浅处,是可以徒涉的。

    乌鲁木齐河,那也是鼎鼎大名的;然而当我看见马车涉河而过的时候,我惊讶于这就是乌鲁木齐河!学生们卷起裤管,就徒涉了延水的事,如果不是亲见,也觉得可惊,因为延水在地图上也是有名有目的呀!

    但是当夏季涨水的当儿,这些河却也实在威风。延水一次上流涨水,把“女大”用以系住浮桥的一块几万斤重的大石①头冲走了十多丈路。

    ①女大即延安中国女子大学。

    光是从天空飞过,你不能具体的了解所谓“西北高原”的意义。光是从地上走过,你了解得也许具体些,然而还不够“概括”(恕我借用这两个字)。

    你从客机的高度仪的指针上看出你是在海拔三千多公尺以上了,然而你从玻璃窗向下看,嘿,城郭市廛,历历在目,多清楚!那时你会恍然于下边是高原了。但在你还得在地上走过,然后你这认识才能够补足。

    你会不相信你不是在平地上。可不是一望平畴,麦浪起伏?可是你再极目远望,那边天际一道连山,不也是和你脚下的“平地”是并列的么?有时你还觉得它比你脚下的低呢!要是凑巧,你的车子到了这么一个“土腰”,下面是万丈断崖,而这万丈断崖也还是中间阶段而已,那时你大概才切实地明白了高原之所以为高原了罢?

    这也不是平空可以想象的。

    谢家的哥哥以“撒盐”比拟下雪,他的妹妹说,“未若柳絮因风舞“。自来都认为后者佳胜。自然,“柳絮因风舞”,多么清灵俊逸;但这是江南的雪景。如果说北方,那么谢家哥哥的比拟实在也没有错。当然也有下大朵的时候,那也是“柳絮”了,不过,“撒盐“时居多。

    积在地上,你穿了长毡靴走过,那煞煞的响声,那颇有燥感的粉末,就会完全构成了”盐“的印象。要是在大野,一望皆白,平常多坎陷与浮土的道路,此时成为砥起则坚实,单马曳的雪橇轻溜溜地滑过,那时你真觉得心境清凉,——而实在,空气也清洁得好像滤过。

    我曾在戈壁中远远看见一片白,颇惊讶于五月有雪,后来才知道这是盐池!

    1941年8月19日。
雾中偶记
    前两天天气奇寒,似乎天要变了,果然昨夜就刮起大风来,窗上糊的纸被老鼠钻成一个洞,呜呜地吹起哨子,——像是什么呢?我说不出。从破洞里来的风,特别尖利,坐在那里觉得格外冷,想拿一张报纸去堵住,忽然看见爱轮堡那篇“报告”——《巴黎沦陷的前后》,便想起白天在报上看见说,巴黎的老百姓正在受冻挨饿,情形是十分严重的话。

    这使我顿然记起,现在是正当所谓“三九”,北方不知冷的怎样了,还穿着单衣的战士们大概正在风雪中和敌人搏斗,便是江南罢,该也有霜有冰乃至有雪。在广大的国土上,受冻挨饿的老百姓,没有棉衣吃黑豆的战士,那种英勇和悲壮,到底我们知道了几分之几?中华民族是在咆哮了,然而中国似乎依然是“无声的中国”——从某一方面看。

    不过这里重庆是“温暖”的,不见枯草,芭蕉还是那样绿,而且绿的太惨!

    而且是在雾季,被人“祝福”的雾是会迷蒙了一切,美的,丑的,荒滢无耻的,以及严肃的工作。……在雾季,重庆是活跃的,因为轰炸的威胁少了,是活动的万花筒:坚商、小偷、大盗、汉坚、狞笑、恶眼、悲愤、无耻、奇冤、一切,而且还有沉默。

    原名《鞭》的五幕剧,以《雾重庆》的名称在雾重庆上演;想起这改题的名字似乎本来打算和《夜上海》凑成一副对联,总觉得带点生意眼,然而现在看来,“雾重庆“这三个字,当真不坏。尤其在今年!可歌可泣的事太多了。不过作者当初如果也跟我现在那样的想法,大概这五幕剧的题材会全然改观罢?我是觉得《鞭》之内容是包括不了雾重庆的。

    剧中那位诗人,最初引起了我的回忆,——他像一个朋友:不是身世太像,而是容貌上有几分,说话的神气有几分。到底像谁呢?说不上来。但是今天在一件事的议论纷纷之余,我陡然记起了,呀,有点像他,再细想,似乎不像的多。不过这位朋友的声音笑貌却缠住了我的回忆。我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平安不?一个月前是知道的,不过,今天,鬼晓得,罪恶的黑手有时而且时时会攫去我们的善良的人的。我又不知道和他在一处的另外几个朋友现在又在哪里了,也平安不?

    于是我又想起了鲁迅先生。在《为了忘却的记念》中,鲁迅先生说过那样意思的话:血的淤积,青年的血,使他窒息,于无奈何之际,他从血的淤积中挖一个小孔,喘一口气。这几年来,青年的血大多了,敌人给流的,自己给流的;我们兴奋,为了光荣的血,但也窒息,为了不光荣的没有代价的血。而且给喘一口气的小孔也几乎挖不出。

    回忆有时是残忍的,健忘有时是一宗法宝。有一位历史家批评最后的皮尔朋王朝说:他们什么也没有忘记,但什么也没有学得。为了学得,回忆有时是必要,健忘有时是不该。没有出息的人永远不会学得教训,然而历史是无情的。中华民族解放的斗争,不可免的将是长期而矛盾而且残酷,但历史还是依照它的法则向前。最后胜利一定要来,而且是我们的。让理性上前,让民族利益高于一切,让死难的人们灵魂得到安息。舞台在暗转,袁慕容的戏快完,家棣一定要上台,而且林卷好的出走的去向,终究会有下落。

    据说今后六十日至九十日,将是最严重的时期(美国陆长斯汀生之言);希特勒的春季攻势!敌人的南进,都将于此时期内爆发罢?而且那雾季不也完了么?但是敌人南进,同时也不会放松对我们的攻势的!幻想家们呵,不要打如意算盘!被敌人的烟幕迷糊了心窍的人们也该清醒一下,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夜是很深了罢?你看鼠子这样猖獗,竟在你面前公然踱方步。我开窗透点新鲜空气,茫茫一起,雾是更加浓了罢?已经不辨皂白。然而不一定坏。浓雾之后,朗天化日也跟着来。祝福可敬的朋友们,血不会是永远没有代价的!民族解放的斗争,不达目的不止,还有成千成万的战士们还没有死呢!

    1941年2月16日夜。
从半夜到天明
    京沪线,××站到××站那一段。

    夜间。一时到三时。没有星,没有月亮。日历翻过了一页,展示着十二月二十五日。

    半个世界在睡梦中。然而在睡梦中的半个世界上有人不睡,正在忙着。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白的雪铺盖了原野,也铺盖了铁轨。京沪线,这交通的动脉上,没有照常来往的客货车和花车,已经有两天半。

    京沪线,这交通的动脉硬化了;机关车被罚立壁角,分道夫被放了假;车站上冷清清地,没有旅客,也没有站长,也没有工役。京沪线动脉硬化,已经有两天半。因为有青年的血,数千青年爱国的爇血,纯洁的血,正要通过这硬化了的动脉。

    一个赤血轮,——一架拖着壮烈的列车的机关车,在夜的黑暗里,在白雪的寒光下,在没有分道夫,没有扬旗的引导的死沉沉的路线上,向西挣扎。

    轰轰轰!隆隆隆!硬化的动脉上,机关车在挣扎。它愤怒地吼着,然而它不能不小心地慢慢地走着。两三队的青年提了灯在前面压道。十余人一队的两三队青年,两三天没有吃饱,没有吃咸的,两三天没有睡。

    “前面路轨又被掘断了!“冷的黑的夜其中颤动着这一声叫喊。

    嘘!嘘!嘘!——机关车”嘘“着,就停止了。四五个灯火,十倍四五个的人影,从车厢里飞了出来,飞扑到机关车前,再一直飞扑向前!”找铁轨呵!“车厢里更多的人动员。冷而黑的夜,白皑皑的雪地上,满布了无数的足印。

    三段铁轨悄悄地躲在路旁坑里,被发见了,被俘虏了来。另一段铁轨也被发见了,在冰冻的小河,露出无知的铁头。

    “就是藏在地狱里也要把它拖出来!”纠察队的叫喊。

    普通,普通!光身子的纠察队跳进冰冻的河水里,抓着了冰冻的钢轨!

    没有星,没有月亮。半个世界在睡梦中。然而在睡梦中的半个世界上,在死了似的京沪线上,有人是不知道睡的,有人是两三天不愿意睡的!

    同在这时候,在京沪线东端的上海,也有另一班人不愿意睡觉。

    因为这是“耶稣圣诞狂欢节”。挺大的“客满”的布告早挂在跳舞场门口。神秘的灯光下,一对对的男女挤成了人山。这里是“高等华人”的展览会。银行家,大商人,名律师,小开,………耶稣圣诞,一年一度,跳舞场特许延长时间,“高贵“的人们都来作一次长夜之欢。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三天的跳舞场通宵达旦,三夜的营业可以补偿不景气的一年。

    从黄昏跳到天亮,在上海的无数跳舞场里也有几千人不睡,几千人”忙“了个整夜。然而完了,音乐停止了。狂欢的人们只好暂时离开了舞场,回家去——睡觉。

    凄雨渐渐地下着。一个铅色的天。

    ××舞场门前最后一辆流线型的汽车啵的一声开走了,车里一男一女,头碰头,手挽手,闭着眼。

    同是这时候,京沪线的苏州站到了那挣扎一夜的列车了。一夜的在雪地里寻铁轨,修路,挨饿,忍冻。然而这几千个没有睡觉的人在忙着加水,忙着准备再向西开,忙着准备再是一夜的不睡,在雪地里修路,寻铁轨。

    同是这时候,京沪线的昆山站上又有另一些人在忙着设法使得被阻在那里的又一列车的青年回上海来。两中队的保安队忽然跑在轨道中,结成个密密的方阵,挡在那列车的前面。

    也是这时候,上海南市有几百个青年在冒雨游行演说。

    也是这时候,上海北四川路刮刮刮地驶过了三四架装甲车,机关枪手头上的钢盔从钢的圆车顶的开处露出半个。车身是青灰色,绘着个”血“字般的旭日。

    同在这北四川路,在电车站旁有一位矮绅士展开一张《日日新闻》,上面有一条大字新闻:“海军特别陆战队的大规模①演习。”

    ①《日日新闻》日本三大报纸之一。现改名为《每日新闻》。
炮火的洗礼
    我遇到了许多的眼睛,都异样的睁得很大:

    这里虽然有悲痛,但也有钢铁似的冷光;有忿怒,但也有成仁取义的圣哲的坚强;有憎恨,但也有“自度度人”的佛子心肠;乃至亦有迷惘,有焦灼,然而也有“余及汝偕亡”的激昂。

    这都是十天的恶战,三昼夜沪东区的大火,在中国儿女的灵魂上留着的烙印,在酝酿,在锻炼,在净化而产生一个至大至刚,认定目标,不计成败,——配担当这大时代的使命的

    惋惜着悲痛着沪东区的津华付之一炬么?不错,那边有我们同胞血汗的结晶,有我们民族工业的堡寨,我们不能不悲痛。但是敌人的一把火烧得了我们的庐舍和厂房,却烧不了我们举国一致的抗战的力量!不,敌人这一把火,将我们万万千千颗心熔成一个至大无比的铁心了!

    不错,那边有我们同胞血汗的结晶,有我们民族工业的堡寨,然而那边也正是敌人的巢,也正是敌人经济侵略的悍强的前哨;惋惜么?我们决不!我们敌人一起倒下,然后在火净了的废墟上再建起我们的市廛和厂房。三日三夜的赤焰是敌人的毒火,然而也是我们出地狱升天堂的净火!

    在炮火的洗礼中,中国民族就更生了!

    让不断的炮火洗净了我们民族数千年来专制政治下所造成的缺点,也让不断的炮火洗净了我们民族百年来所受帝国主义的侮辱。

    古老的伟大的中华民族,需要在炮火里洗一个澡!

    大炮对大炮,飞机对飞机,我们有我们抵抗侵略的爪,抵抗侵略的牙!尤其因为我们有炮火锻炼出来的决心和气魄!

    四万万人坚决地沉着地接受炮火的洗礼了!四万万人的爇血,在写出东亚历史最伟大的一页了!无所谓悲观或乐观,无所谓沮丧或痛快,我们以殉道者的津神,负起我们应负的十字架!

    1937年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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