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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去的骑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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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老人相信尕司令没有死,无法战胜的死亡,简直就是神话。

                          最后一个走出死亡之海的是尕司令。老天有眼,一场暴风,把他从沙层里吹出来,耳朵鼻子里的沙子也被吹净了。“洗了个沙子澡,跟磨刀石一样,把人磨得闪光哩。”

                          从库尔勒逃往库车的路上,马仲英终于坐上了汽车。“我在南京坐过汽车,到西北一直骑马,大戈壁需要汽车,有飞机更好。”赫定对马仲英的乐观劲感到吃惊,“你在逃命,将军。”“我在逃,我还会起来,我起来不只一次了。”

                          马仲英给赫定讲他大战冯玉祥横越东疆戈壁。“太不可思议了,一只水壶一袋炒面。”“要没有苏联人帮助,盛世才绝对赢不了,我还会起来的。”马仲英看见了天山,其实他们一直是沿山脚走的,“我们就是看着天山急行军的。”

                          马仲英给老人谈他的计划,在他那个雄心勃勃的蓝图里,他要联合斯大林、墨索里尼、希特勒,必要的话还可以考虑英国和法国。老人听明白了,在这个伟大蓝图里,主角理所当然是他马仲英,一切都得听从马仲英指挥。老人忍不住拍他的肩膀,“孩子,你太可爱了,年轻就是好啊。”

                          在库车,碰到从伊犁逃亡的张培元的残部,这些在严寒、风暴和穷困交迫的情况下,翻越天山的伊犁士兵,听到了尕司令那令人神往的讲演:“同胞们,朋友们!欢迎你们到我的军队里来!我们要在一起打垮那些依然敢于阻止我们前进的敌人。你们在北军领导人的手下,除了饥饿、痛苦和奴役外,什么也得不到。

                          你们听说过甘肃的尕司令吧?我就是尕司令!把这些地方所有民族联合成一个伟大领地的是我。我要在你们的支持和帮助下,为整个人民的幸福而工作。我保证给你们自由,康乐,使你们一切绰绰有余。我们将在一起,把这个地区组织起来,使它成为一个伟大的强有力的富有声望的地方。”

                          伊犁军队恢复了斗志,被编成步兵师,36师壮大了一倍,一支大军又出现在塔里木大地,马仲英重新崛起。

                          苏联总领事走进盛世才的办公室。有关马仲英死亡的电文有好几份,总领事手里这份最新的电文是马仲英复活的消息,真不知道军方指挥官如何口授这些电文的?盛世才手里也有一份情报,比总领事的电文更详细更生动,那个情报员混在36师队伍中倾听了马仲英讲演的全过程,情报的字里行间还保留着马仲英讲话时的某种气势。总领事就是弄不明白,马仲英残部是从库尔勒南边进人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飞机装甲车追击了一天一夜,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大沙漠,比法国还要大的地域,就是一支大军渴也渴死了,怎么可能从库车冒出来?盛世才说:“他碰上了斯文?赫定勘察队,搭勘察队的汽车到达库车。”总领事大声咆哮,“赫定是英国间谍,他支持马仲英,他们都是帝国主义分子,要坚决消灭他们!”

                          “赫定是国民政府聘请的专家,是勘察公路建设的。”

                          “什么,在新疆修公路?”

                          “是国防公路,日本侵占我国东北,中央要把西北作为战略后方。”

                          “那更应该消灭他们,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这不是阴谋,这是国防建设。我们还是研究一下如何对付马仲英吧,马仲英不灭,我们都不得安宁。”

                          苏军和新疆部队分两路扑向库车。

                          36师没有动静,谁也摸不清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地方。马仲英派一个骑兵排护送赫定先生。赫定老人对这个神话般的年轻人太感兴趣了,他一定要多呆一天,听年轻人讲河湟事变。尕司令就把作战计划推迟一天,跟老人长谈。当他讲到大战西北军名将吉鸿昌时,老人叫起来,“你跟吉鸿昌打过仗?两个勇士搏斗太有意思了,阿喀琉斯与阿加门农,令人可怕的愤怒!不过孩子我要告诉你,按照我们北欧人的习惯,强大的对手遭到不幸也是你的不幸。”

                          “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是个真正的勇士,你一定会伤心的,你的对手吉鸿昌将军成了政府通缉的要犯,随时都可能被杀掉。”

                          “这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孩子,你的祖国危在旦夕,日本人侵占东北,已经越过古老的长城,向华北挺进。政府一味退让。冯玉祥将军在察哈尔组织抗日同盟军,吉鸿昌是最能干的一员大将,一举攻克多伦,把日本人赶出蒙古草原,轰动全世界。

                          中央军竟然与日本军队联手进攻抗日同盟军,冯玉祥上了泰山,抗日同盟军解散,只剩下吉鸿昌和方振军孤军作战。他们一直攻到北平城下,进入八国联军当年划定的非武装区,遭到日本空军和最糟锐的第八师团猛烈的攻击,中央军东北军背后夹击。吉将军竟然以一个师与二十万大军血战两个月,他亲自率大刀队消灭日军一个联队,日本人如果没有飞机和坦克的优势,很可能会被吉将军赶出华北。

                          他的残部被堵在长城脚下,被中央军缴械,吉将军只身逃到天津,日本特务和国民党特务正在追杀他。我的勘察队路过北平时,听到老百姓很悲伤地唱一支歌谣:抗日同盟一百天,轰轰烈烈化灰烟。在北平这座古城,数十年前发生的戊戌变法也是轰轰烈烈一百天,吉鸿昌将军有可能走谭嗣同的路。”

                          “谭嗣同是谁?”

                          “你们中国的英雄,一个具有军人气质的读书人。维新运动失败后,他的同伴全都逃了,他放弃逃跑,发誓要以热血唤醒民众,复兴你们的国家。”

                          “吉鸿昌,狗日的吉鸿昌,他超过我了。”

                          “你妒嫉他。”

                          “不是一点点,我们回民有句话,血性男儿要活出一身辉煌,瞧他多辉煌,从头到脚满身的辉煌!在蒙古草原喋①日本人,在长城底下喋日本人,差点夺了北京城,好像全中国人都死光了,就他吉鸿昌一个能成,全世界都知道就他一个抗日哩。”

                          ①喋:西北方言,狠吃狠打。

                          “世界各大通讯社都报道了吉将军抗战的消息,一个古老而伟大的民族是不可征服的。”

                          “河湟事变快结束时,我收到吉鸿昌的信函和照片,按中国军人的习惯,照片是名片,是交朋友用的,我不服气,他能赢我是他武器好,我一直不服气,就没理识①他。”

                          ①理识:即结识,理睬。

                          “你想结识他?”

                          “劳您大驾给我照个相,您回内地找机会把我的相片送给他,凭我尕司令的相片他吉鸿昌不用在租界里东躲西藏,他往清真寺里躲,往甘肃宁夏躲,只要到了甘肃宁夏,谁也害不了他。”

                          照相机照了两次,一个是马仲英骑着大马,一个是很自信地背着手站在库车的原野上。赫定要给自己留一张。其实两个相片都归他了。他在勘察国防公路的同时最后一次进人死亡之海,终于找到了罗布泊——那个移动的古老的大泽,追寻了半个世纪的古泽终于在他七十岁这一年找到了。赫定返回内地时,吉鸿昌刚刚被枪决,被何应钦将军秘密杀害于天桥监狱。中国的报纸不敢披露真相,吉将军的夫人把详情告诉外国记者,英国《泰晤士报》报道了吉将军血战日寇,以及被捕后被严刑拷打从容就义的全过程。赫定先生遥望新疆,喃喃自语:“吉鸿昌死了,孩子,但愿你能战胜死亡,你这么年轻,生机勃勃,死神不会找你麻烦的。”

                          我活着,我将永生!老人惊讶万分。从大地深处,从苍穹顶上传来滚滚声浪……当古老的大海朝我们涌动迸溅时,我采撷了爱慕的露珠。



                        多少豪杰出我辈,一出学校岁月摧,豪情万丈梦幻里,不胜酒桌一场醉

                   2003…12…15 11:27 PM          

                  dsmc
                  紫殿神护法

                  巡山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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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 遥远的小山村
                  状态 离线   第二部(1 )

                          红柯

                          刚开始尕司令根本不知道他真正的对手是吉鸿昌,他压根就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他眼里的头号敌人是甘肃督军刘郁芬,刘郁芬杀了他的父亲,刘郁芬的师长赵席聘坐镇河州城,尕司令先打河州收拾赵席聘,再攻兰州杀刘郁芬。

                          1928年春,尕司令带着数万之众的“黑虎吸冯军”围攻河州。尕司令下令,“电线杆子都砍完,叫他赵席聘电话通不成。”河州与兰州的通讯中断。

                          河州城里的国民军一个营出城作战,手里的快枪还没来得及拉枪栓,尕司令的兵“哗啦啦”跟暴雨一样砍砍砍,杀杀杀,一营的国民兵眨眼间给日蹋完了。

                          城里的大兵再也不敢出来了,城头上架起大炮,朝城下黑压压的人群轰击,尕司令的兵倒下一大片。尕司令领上“黑虎吸冯军”撤离城墙根,一直上了北塬,钻进深沟不见影儿了。

                          国民军都是来自河南河北山东大平原的硬汉子,是当时中国野战能力最强的军队,被十七岁的娃娃司令带着乌合之众堵在城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个邵营长硬得很,一定要带兵上北塬去撵土匪兵。“我不信马仲英是什么黑虎星,他硬还是我硬?”不等上司发话,邵营长带上队伍冲出城,一溜烟上了北塬,打眼一望,黄土塬一个接一个,波浪起伏跟海一样。邵营长在华北平原上长大,看半天看不出这些黄土疙瘩有什么名堂,从塬顶的台地往两下里裂出一条条子老虎金钱豹一样的大沟大壑,很能满足一个热血军人的豪气。邵营长带上队伍钻进一条大沟,几小时的急行军,出了沟口有个庄子,估计马仲英这个黑虎星躲在庄子里。

                          邵营长就把庄子围了,刚围住,庄子里冲出几百人跟国民军混战在一起。邵营长抡起鬼头刀杀红了眼,杀着杀着,他跟前没兵了,他自己也不动了,血淌干啦,大刀跟拐棍一样拄在手里,扑咚倒地上。

                          守城的赵席聘再也不派兵出城了,“尕娃娃确确实实是个黑虎星,硬得很。”

                          赵席聘给兰州刘督军写一封信,派卫士趁黑破阵搬救兵,信写得十万火急,“河州城里只剩下三营兵,援军要快,迟了,城就叫黑虎星吞了。”西门炮声一响,东门飞出一匹烈马,朝兰州方向奔去。

                          尕司令的兵完全可以堵住这个国民军,尕司令不让堵,“闪开闪开,他是去兰州搬兵的。”大家举枪要打,“司令灭了他,从古到今哪有给搬兵的人让路的?”

                          尕司令黑下脸,“你没长眼睛吗,你往旗杆上看,上边写的啥?黑虎吸冯军,连刘郁芬都没吸来,还想吸冯玉祥?”大家都比尕司令年长几岁,这个顽蛮可爱的娃娃天真烂漫地教训大家,“让他搬救兵嘛,把国民军全都搬到城里边,城里塞得满满的,咱往里攻才有意思。满瓤核桃吃着香,硬面锅盔有味道。”

                          刘郁芬发来了一个旅。旅长赵仲华感到很奇怪,进人河州地面,赵旅长严阵以待,提防土匪伏击,四野里静悄悄的,赵旅长顺利开进河州城。赵旅长问守城长官赵席聘:“太平世界哪来的土匪?”

                          “你不要急,时候一到你就知道了。”

                          一夜无事,官兵们吃好喝好,浑身是劲。

                          天刚明,城外一声炮响,接着是暴雨般的马蹄声和脚步声,赵旅长以为回到了古代,简直是演《三国》。

                          塬上塬下全是骑手们刚健的身影和明晃晃的马刀。尕司令下达攻击令。黑马旅青马旅向北塬猛扑,攻破北塬,包围西城,北塬头的国民军无法立足,放弃阵地,退入城内。旅长赵仲华率大刀队反攻,骑手们一拥而上,那些中弹的骑手仍然紧夹着马腹,僵立在旷野上,战刀在手里闪闪发亮,子弹抖落在伤口里,像黄豆一样被嚼得嘎嘣响。后边的骑手擎着亮晃晃的马刀,一直冲到机枪跟前,把机枪手劈为两半。

                          国民军毫不惊慌,伸手从背上摘下大刀,跟骑手们砍在一起。刀来刀往,铁器发出猛兽般的吼声;好多汉子倒下去了,身上裂开的口子又长又深,就像高原上的深沟大壑,马刀一下子把里边照亮了。

                          生命凝固在坚硬的骨头上。

                          赵仲华旅长跟他的士兵躺在一起。

                          赵旅长本来可以突围出来。赵旅长刚下火线,就看见尕司令的骑手们收起枪,擎着火炬一般的河州刀一声不吭拥上来。已经站在火线之外的赵旅长纵身一跳,又回去了。赵旅长最早是学兵队的武术教练,来自华北大平原,那里的原野跟大刀片子一样宽阔结实,燕赵自古多悲凉慷慨之士,赵旅长从背上摘大刀的一瞬间仿佛置身于那萧萧的劲风中,仿佛置身于寒声四起的易水河畔。“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日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卫兵们跟尕司令的骑手一对一全倒下了,大刀和柳叶刀深深地扎进对方的身体,刀口吃进很深,一直到刀柄;刀刃开始在血液中游动像滚滚波涛中矫健的白鱼,后来刀刃被血水吞没。

                          赵旅长的身边全是尸体,赵旅长再也收拢不了它们,轰一声倒在地上,跟卫兵和骑手们躺在一起。紧挨他的是两名用司令的营长,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赵旅长很高兴跟小伙子躺在一起去迎接死亡。

                          刘郁芬的参谋长余嘉培等政工人员,住在镇守使马延贤的将军府公馆,由国民军26师工兵营防守。尕司令重兵进攻将军府,志在生擒余嘉培。骑手们一队一队开上去,一去不回。太阳偏西,进攻毫无进展,尕司令下令火烧将军府。起火后,国民军一边抵抗一边挖墙,一百多名卫兵掩护余嘉培撤进河州城。来不及撤退的官兵全被烧死,精良的武器,也被烧毁不能再用。骑手们烧毁将军府后,继续放火,把城外的汉族寺庙万寿观、宝觉寺也烧了。国民军以牙还牙,烧毁了河州最有名的回教建筑“八坊”。

                          逃进城里的余嘉培向兰州求援。五月二十五日,十一师佟麟阁二十五师戴靖宇率部抵达河州。尕司令下令全军撤退。

                          “这回咱们喋锅盔。”河州城外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原,跟扣在大地上的厚锅盔一样,让尕司令的马鞭子这么一指,锅盔就熟了,焦黄焦黄的,散散地敷着一层芝麻,香喷喷的。

                          佟麟阁和戴靖宇从两路进军河州。戴靖宇的二十五师中了埋伏,数万人马从沟沟壑壑里杀出来,跟洪水一样,戴将军的队伍展不开,尕司令的骑手就冲进二十五师司令部。戴将军胸膛挨了一刀,幸亏没伤着心脏,拣了一条命,拚死突围,算是进了河州城。

                          佟麟阁十一师顺利入河州。佟麟阁是名将,不怕土匪,休整一天,就杀出河州城,分三路向尕司令进攻。

                          相传尕司令起兵时,七老太爷不答应,怕孙子吃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最终得便宜的是马麒马步芳父子。阿爷骑上白青马去劝孙子,“你的队伍十个人没有一杆枪,阿门对抗冯玉祥?”尕司令一听怒气冲,双眼“咔”的瞪成了武行僧,“阿爷,母鸡叫鸣驴耕地,婆娘当家娃受气,造反离不了年轻的,你们老颠董①害怕了回家去(气)。”阿爷一看劝不成,尕孙子的反心大得很,“要打你就往狠里打,阿爷给你帮上些白青马,尕孙子你年轻你先上,阿爷攒上些精神当上一回老黄忠。”

                          ①颠董:西北方言,糊涂。

                          河州城的炮声引来了阿爷马海渊和一大帮老兵,他们当年随董福祥的甘军人京救驾,打过八国联军。

                          佟麟阁师长号令全军:让回回见识见识咱西北军大刀的厉害。官兵们收枪摘刀,旋风一般紧随他们的师长。黄尘遮天蔽日。

                          老兵们大叫:“娃娃们让开!”三百多胡须发白的老汉随马海渊杀下北塬。

                          马海渊双腿夹紧马腹直奔佟麟阁,刀口相撞,佟师长吸口冷气,马海渊说:“老汉我再年轻十岁,定把你娃娃生擒活拿在马鞍上。”卫兵从侧面猛刺老汉的左肘,老汉身子一拧夹住马刀,伸手一拍,卫兵立马断气,轻塌塌落在地上。

                          佟师长下令后撤,老汉们也退到塬上。

                          炮声传到西宁,传到甘州凉州,西军宁海军官兵整连整营哗变投奔尕司令。

                          那正是夏天,太阳在塬顶显得又红又大,儿子娃娃们的脖子全都粗了红了,他们骑着快马,擎着火炬般亮晃晃的马刀向河州飞驰。尕司令把他们编为青马旅黑马旅白马旅红马旅。所有的骑手全是黑布军装,马队格调纯一,轮换上阵,换下杀红了眼的老兵。老兵们防守北塬观战。娃娃们一队一队开上去,回来的时候马队显得很空旷,活着的骑手全成了血人。血迹把整个北塬全笼罩了,战马也成了红的,汗珠在血迹上滚动像玫瑰花上的晨露。

                          骑手们疾驰如飞,一去不回。战刀闯进他们的躯体,搅起汹涌澎湃的潮汐,血液就这样在战刀的呼啸中纯净了。他们就这样把一辈子的光阴浓缩在一个夏天用完了。那个夏天热得要命,战刀的光超越了头顶的太阳和胸中的生命之火,他们什么都不顾了,他们失控了,在太阳之外在生命之外,把自己活活地撕裂,血液爆炸似地扑轰一声喷涌而出。

                          骑手们从西宁甘州凉州潮水般涌过来,骑手们从天水清水骆驼泉,从所有以水起名的地方涌过来。明晃晃的马刀填满了大沟小沟,溢上了旱塬,旱塬全湿了,全是潮水般的刀影。

                          佟麟阁师顶不住了,塬上塬下,大沟小沟全是明晃晃的马刀。佟将军瞧着手里的鬼头刀发呆,连马仲英的面都没见,就这么退下去?带一把宝刀回去算怎么回事,至少应该跟马仲英战上几个回合。

                          佟将军带着遗憾离开大西北。后来在华北,在长城喜峰口,佟将军率领大刀队夜袭日寇,斩敌三千多,砍出一曲名扬天下的《大刀进行曲》,手中的鬼头刀才安然入鞘。‘七?七“抗战爆发,佟将军在日军飞机的轰炸中壮烈殉国。这是后话。

                          1928年夏天,国民军十一师在佟麟阁手里快要垮掉了,刘郁芬再次向冯玉祥告急,点名吉鸿昌来平叛。

                          第二部(2 )

                          红柯

                          这是吉鸿昌第二次入甘。刘郁芬初到兰州时被陇南陇东四镇大军围困,兰州危急,各机关打点好行李准备逃难。远在内蒙河套的吉鸿昌率铁军十九师的一个旅,几千里强行军,一举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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