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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去的骑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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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一举击溃叛军彻底扫平陇东陇南诸镇,然后赴北平陆军大学学习。甘肃烽烟又起,吉鸿昌接任十一师师长。
十一师在河州屡战屡败,士气低落。吉鸿昌用他那一套带兵方法整训十一师,了解马仲英的作战特点。
1928年秋,马仲英与甘州马廷勷联合,兵力达八万之众,第三次围攻河州。
有消息说冯玉祥的大将吉鸿昌领着十一师又从定西开过来了。十一师跟马仲英交过手,尽吃败仗,大家都看不起十一师,换个吉鸿昌当师长你们这些蔫娃就成赵子龙啦?换上冯玉祥也不行!尕司令鼻子一哼,没理识。他们很快就尝到了吉鸿昌的厉害。
吉鸿昌不进河州城,吉鸿昌领着一师人马从北路开进莲花堡,兵分两路,一路上谢家坡,一路上康家湾。老将马海渊对孙子马仲英说:“老冯的钢全在吉鸿昌这把刀上,把吉鸿昌打下去,你娃娃就长大了。”马海渊说:“娃娃下去吧,老汉我给你守摊子。”
尕司令下了北源,把指挥部设在三角堡。吉鸿昌的部队坚守阵地,士兵们军容整肃,任凭骑手们猛烈进攻,他们岿然不动。吉鸿昌掌握了尕司令的作战特点,攻击时一拥而上,败阵时四下逃窜,没有强有力的组织。吉鸿昌刻意设置火力封锁网,像一道火墙,那些一拥而上的河州骑手很难冲过去。八万大军像被卡住喉咙的烈马,不肯退让,流血不止,搏击愈猛。骑手们每村必夺,有些阵地被骑手们占领了,有些阵地牢牢地控制在吉鸿昌手里,而吉鸿昌的主力一直打到三角堡。
塬上的老兵急了,往下冲,被吉鸿昌的炮队轰退了。
吉鸿昌打仗很讲究,他放弃了多余的阵地守住了关键部位,尕司令被钳形战术紧紧锁住。
“锁住就锁住,咱拧成铁滚子往坡下滚。”
尕司令的兵五六百人一堆儿,变成黑虎往下冲。连放两个黑虎团。
三角堡底下全是黑压压的国民军,国民军官兵摘下大刀,等候进攻的信号。
吉鸿昌没有动用他的大刀队,他命令炮兵开火。师直属炮兵营猛烈开火,大小钢炮迫击炮一齐砸向三角堡重台塬,一千多骑手死在炮火中。炮火轰击后,国民军大刀队忽啦一下冲上三角堡。受伤的骑手拔刀自尽,被围困的骑手跳入深井。
尕司令提上刀往上冲,卫兵们围住他,“哪有司令打头阵?你去冲锋司令部咋办呀?”“司令部让空着,插上旗杆子就是一个司令部,你们都跟我走,卫士队不卫我了,卫咱队伍的好名声,走!”尕司令手里的刀子一挥,骑上大灰马冲出司令部,身后跟着一帮子小伙子。半面坡已让国民军占领,突然又从崖顶的庄子里冲出一群“黑虎吸冯军”,凭那匹大灰马国民兵就认出谁来了。
“黑虎星,黑虎星出来啦!”
一道道火网撒出去,倒下一大片骑手,而那匹大灰马往前一窜,就把火网撕破了。尕司令把刀别在腰上,端着一杆马枪,马往前一跳,马枪就吼叫一声,国民军队伍里就栽倒一个人。那些铁杆卫兵不惧炮火,跟着尕司令边冲边打,弹无虚发。趴在工事里的国民军一个劲往血泊里栽。吉鸿昌的火网越织越密,尕司令和他的卫队始终在半坡打转转。“我要是有十挺机关枪,我撕烂吉鸿昌的裤裆。”
尕司令怒火冲天,根本不理识冷枪冷弹,“狗日的吉鸿昌你出来,老子看见你啦,端个望远镜,装个千里眼,远山变成近山,你照谁呢,你照你爷呢!”心里正骂着哩,国民军阵地上出来一个身披黑大氅的将军。
“吉鸿昌吉鸿昌。”
大家都看见了吉鸿昌。就是这个人,跟刀子一样就戳到交弦处①,把八万人的“黑虎吸冯军”给锁在北塬上。河州的骑手连打枪都忘了,伸长脖子看吉鸿昌。
吉鸿昌也是黑脸大汉子,再披个黑大氅随风招展。“狗日的吉鸿昌,把咱的军旗披身上啦。”响了一阵枪,那个吉鸿昌动都没动,压根就不理识冷枪冷弹,傲慢得很,手里连枪都不拿,也不拿刀子,就戴个白手套,举起来在半空那么一举,后边的国民军跟放开铁绳的狼狗一样呜儿呜儿叫着往上冲。尕司令的手也是这么一举,身后也是黑压压一群兵将,两下里拚在一起,跟拧麻绳一样越拧越紧。
①交弦处:西北方言,关键部位。
骑手向西宁马麒求救,宁海军官兵挤在大操场上,遥望河州,河州那边传来隆隆炮声。马步青马步芳也坐不住了,向镇守使求战,马步芳说:“这一仗打赢了,老冯就没脸在西北呆了,吉鸿昌是老冯的王牌啊。”镇守使望望儿子没吭声,儿子说:“河州战役马仲英出尽了风头,他快成西北王了。”马麒说:“你想当英雄,好哇,爸问你一句,楚汉相争你说谁是英雄?”“当然是刘邦了。”“放屁!灭秦的是西楚霸王项羽,项羽才是真正的英雄。娃娃你还嫩啊。爷叫你多看史书,你没看进去嘛。”马步芳的脖子不粗了,脸不红了。镇守使说:“冷静下来就好,娃娃你记住,自古都是英雄打天下,小人坐天下。仲英侄儿确实有项羽之勇。他真要打败国民军,下一步就该打咱了。”镇守使质问儿子:“想当英雄还是想当小人?”儿子不好意思,笑笑出去了。
镇守使下令:集合队伍向河州开拔。大军浩浩荡荡开向甘肃,在离河州三十里处停下。马麒这才告诉儿子,“娃娃,咱跟老冯一起打马仲英。”儿子不知所措,马麒说:“老冯兵多,吉鸿昌打头阵,后边还有刘兆祥刘郁芬。老冯本人还没有来甘肃哩,他要来甘肃可不得了哇。”马步芳说:“马仲英何必死缠吉鸿昌呢?”马麒大笑,“他想学老先人马占鳌,胜了吉鸿昌再投冯玉祥。他娃娃太嫩,咱爷父们先投老冯,合起来揍他。”两个儿子恍然大悟,马麒说:“开窍就好,往后就靠你自己了,我不带兵了。”
宁海军出现在北塬头上,尕司令的部队为之一震,以为援兵到了。尕司令向卫队下令,全部出击,打败吉鸿昌。吉鸿昌也发现了北塬上出现的军队,吉鸿昌以为是刘郁芬派来的援军,吉鸿昌志在全歼马仲英,他向各旅下达攻击令。这时,前沿阵地打来电话,告诉他开过来的是宁海军。参谋长急了。当时的情形就像滑铁卢大战,拿破仑跟惠灵顿打得精疲力竭,谁的援兵先到谁就能战胜对方。远方战尘高扬,拿破仑相信那是自己的援兵,拿破仑把皇家近卫营投人战斗,然而来的不是格鲁希,而是布吕歇尔元帅的德意志军队。
1928年秋天,在河州三角堡,面对突然出现的宁海军,吉鸿昌毫不惊慌,毅然下达攻击令。参谋长说:“宁海军打咱们怎么办?”“马麒不会这么干,马步青马步芳不会向着马仲英,马仲英是个疯子。”“他们真联手打咱们,可就惨了。”
“冯总司令正等着他们这一手,他们全都反了,冯总司令会把他们连窝端。”
前沿阵地报告:三十里铺发现马麒马鸿宾的部队。三角堡阵地上,回回骑手喜出望外,狂呼大喊冲下来,吉鸿昌说:“命令各旅,全力进攻三角堡。”参谋长犹豫不决,“马麒马鸿宾怎么办?”“置之不理,全力打垮马仲英。”
吉鸿昌师所属各旅集中火力猛攻三角堡。好多骑手被炮火击中,战马来不及躲闪也死在炮火下。三角堡的房屋全被炸毁,骑手们从瓦砾堆里钻出来,沉着射击。枪弹挡不住潮水般的国民军,国民军冲上三角堡。骑手们拔出刀子,国民军停止射击从背上摘下大刀,将三角堡指挥部团团围住。
枪声停止了,全是钢刀的拚杀声。吉鸿昌到这个关头才用他的大刀队。大刀队每人一把短枪一把鬼头刀,头扎白毛巾,穿红上衣黑裤子,活活一群古典武士,雄赳赳开上来,个个身手不凡。河州骑手遇上对手啦。大片大片的骑手倒在血泊里,指挥部逐渐暴露出来,那杆“黑虎吸冯军”的大旗还竖在院子里,卫兵们拚死抵抗。院墙“轰!”一声倒了,尕司令把军旗插在大灰马的鞍子上,顺手给马一鞭子,马就跳进沟里。
尕司令带卫队上了重台塬。那是一块绝地,一面陡坡,三面绝崖。国民军那些如狼似虎的红衣大刀队被撤到坡底下。枪又响了起来。
吉鸿昌正用望远镜看着。吉师长全身痉挛,他从少年忧郁而刚劲的脸上看到一种熟悉的东西。吉师长心想:我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少年军官脸上所散射的灵光确实是他。国民军狙击手用三八步枪向少年射击,子弹全打偏了,营长搧狙击手一耳光,营长抓起步枪三枪均未打中,吉师长问怎么回事。狙击手说:他的眼睛像老鹰,没人敢跟他对视。营长说:正面打不上,从侧面打保证要他的命。吉师长抓起步枪,他和少年瞳光撞在一起,他们都感到眩晕,少年伸手摸自己的太阳穴,吉师长也伸手摁那地方。步枪掉在地上,属下以为自己的首领换了枪。吉师长越出战壕,站在土台上,身披黑色大氅,威风凛凛。塬顶上大灰马也潇洒地来回走动,少年拔出手枪朝吉师长连发三枪,距离太远,子弹飞不到一半就坠落了。从弹头的孤线上可以判断出死亡过于沉重。骑手们给少年送来马步枪,少年用马枪朝头顶的太阳开火,子弹在阳光深处爆裂。少年对他的骑手说:“这人是个血性汉子,从正面杀不了他。”骑手们要从侧面对吉师长下手,少年不让,少年说:“那不是咱干的,叫别人干吧。”少年说:“他跟我一样,谁也从正面伤不了他。”
1933年轰轰烈烈的察北抗战失败,吉鸿昌逃到天津法租界避难,处在特务的严密监视下,吉将军也不在乎特务的恫吓,反而更活跃了,四处活动,联络西北军老朋友和各界人土,组织“中国人民反法西斯大同盟”。抗日英雄又成了社会活动家。南京当局再次下令通缉吉鸿昌,并密令军统局不惜一切手段秘密刺杀吉鸿昌。暗杀任务由军统北平站站长陈恭澍负责,这便是轰动中外的“国民饭店事件”。吉将军住天津法租界国民饭店,特务侦察得清清楚楚,靠暖气坐的那位穿白褂子的人就是吉鸿昌。看准后,特务出去发暗号,一群枪手涌到门口,几支手枪同时开火,打死的却是另一个人。吉将军临时上厕所,把死神堵在门外。暗杀失败,干脆来明的,由租界当局出面,把凶手从后门放走,把受伤的吉将军逮捕移交国民党。蒋介石密令,将吉鸿昌在天津就地处决。国民党河北省政府主席于学忠不忍杀害抗日英雄,便电告蒋介石:“我不便执行,可否送往别处执行。”
处决抗日英雄的重任,就当之无愧地落在了北平军分会主任何应钦的肩上。
何将军刚刚与日军联手剿灭了冯玉祥吉鸿昌的抗日同盟军。何将军的另一大杰作就是在二十九军宋哲元佟麟阁长城抗战击退日军之后,与日本签订《何梅协定》,把华北直接置于日军的攻击范围内。由何应钦来处置吉鸿昌是棋逢对手。
死亡是一种艺术。吉鸿昌刚进北平军分会,值班上校递上一份写有“立即处决”
的电文让他看。吉鸿昌若无其事,“赶快收回去吧!我不是三岁小孩,想给我下马威吗?”
走向刑场时,吉将军以手指为笔,以大地为纸,写诗一首: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临刑时,吉鸿昌要坐在椅子上死。“我为抗日而死,死得光明正大,不能跪,也不能倒在地上。”行刑者悄悄绕到他身后,他猛然回头,“这不行!我为抗日而死,不能在背后挨枪。”行刑者颤抖起来,死神首先把行刑者打垮了,“那您该怎么办?”吉鸿昌厉声说:“你在我眼前开枪,我要亲眼看着你们怎样打死我!”
行刑者面对吉鸿昌圆圆的瞳光无法射击。要让花生米大的子弹头去完成一次真正的死亡太艰难了。监斩官打电话请示何应钦,何将军不愧为黄埔元老,一语道破天机:“远距离射击嘛,干吗要用手枪。”新换的枪手在几百米外用步枪射击,枪手们果然摆脱了吉将军的瞳光,子弹从眉心呼啸而过。那是一次真正的死亡。
枪声之后,是漫长的沉默,华北静悄悄的,天津静悄悄的,英国路透社北平专电发出一点点声音,“这位愤懑不平的吉鸿昌将军就义的时候态度从容”。
在一个宁静的黄昏,何应钦乘车去塘沽会见日本人梅津美治郎。宾主握手寒暄时,梅津美治郎好生奇怪:这位华北军政大员的手这么软和,这么软和的手也能杀人?梅津美治郎问:“吉鸿昌骁勇善战,何将军如何杀掉这员虎将的?”何应钦说:“西北军都是些粗人,中国古人有句话叫以柔克刚。”梅津美治郎在何应钦白嫩的手上摸一下说:“噢,以柔克刚,以柔克刚。我想起中国古人的一句名言:腰中三尺剑,尽斩风流鬼。”1945年9
月,在湖南企江,主持日军投降仪式的中国军队首席代表竟然也是这位何将军。在投降书上签字的日本军人很不服气,中国有那么多优秀军人,怎么派一个太监式的将军来签字?何将军说:“七七事变前,在塘沽我与贵国的梅津美治郎会谈,他对我的印象跟诸位一样。中国有句古话叫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日军代表说:“很遗憾,我在战场上没见过你,倒听说你杀过不少中国军人,比如吉鸿昌。”何应钦很不高兴,“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注意你的身份。”日本人啪一个立正。何应钦松一口气,说:“吉鸿昌是党国的叛逆,罪不容恕。中国人把他当英雄;你们日本人也把他当英雄,他是你们的敌人,我杀了你们的敌人你们反而责备我,这算什么道理?”
可死亡是不讲道理的。
2
1928年秋天在河州北塬,马仲英和吉鸿昌同时感觉到了死亡。吉鸿昌说:“古时候两军对阵,上阵的将军互报名姓前先要用眼睛照一下,是死是活这一照就决定了。”
吉鸿昌与马仲英没有交手,他们的眼睛在望远镜里照一下,就冒出鲜烈的血光,塬顶全红透了……壮士的血汩汩流淌,被兵刃撕开的脑袋和肢体仿佛大地的果子。
尕司令身边只剩下五个卫兵。吉鸿昌下令大刀队往上冲,活捉马仲英。大刀队爬陡坡,上来一个被砍一个,上来的大刀队越来越多。一个腿上受伤的河州骑兵满地打滚,奋力往崖下滚,大家好像开了窍,一个接一个,五个卫兵全跳下去。
尕司令抬腿踢倒两个扑上来的国民军,边往崖边走着吆喝着:“挨毬的看亮清,这是黑虎星脱身哩,不是跳崖自杀。”尕司令纵身一跃,跟鹞子翻身一样就不见了。
他飞了!他飞了!国民军黑压压一大片爬崖顶往下看,下边死人压死人,哈哈,尕司令栽死啦!吉鸿昌亲眼看见马仲英跳崖自杀。吉将军凝固在望远镜里,好半天才咕噜出一句话:“真是条血汉子,可惜了。”李参谋说:“他刚刚十七岁,都叫他尕司令。”吉鸿昌很吃惊,“十七岁的娃娃敢打冯玉祥,这娃娃了不得。”李参谋说:“师长当兵时不是也顶撞过冯大帅吗。”当年,冯玉祥驻军河南,在部队里推行基督教,会操时,一个楞头青出列责问冯玉祥,“基督教是洋教,我是中国人我不信洋教。”把大家吓了一跳。冯玉祥不但不责备,反而赞扬小伙子有胆有量敢顶他冯玉祥,这个楞头青就是吉鸿昌,从此他以“吉大胆”闻名全军,那时他正好十九岁。“我十九岁跟冯大帅顶嘴,这小子十七岁,竟能一呼百应,力敌万人。”
吉鸿昌扼腕叹息,“这小子跟我有缘分。”李参谋说:“师长话不吉利哟,马仲英死了,你跟他有啥缘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让我钦佩的人死了也是厉鬼。”
马仲英战死的消息传到宁海军那里,马麒马麟马步芳们长出一口气,大家有好多话要说,张开嘴巴嘴里没味,扫兴得厉害。门口站岗的卫兵不咸不淡地说:“尕司令死啦。”马步芳说:“你再说一遍?”卫兵说:“马仲英死了。”“马仲英是土匪,造反的都是土匪,我们是官兵,怎么能把土匪叫司令。”卫兵立正连称是是是。
各路大军追击尕司令的残部。那杆“黑虎吸冯军”的大旗驮在马背上,大灰马跟狂风一样,从这条沟跑进那条沟。马在寻找主人。马越过大夏河,越过洮河,往临潭岷县藏区奔逃。攻不下河州城藏区里进,尕司令的魂跑进藏区了,大灰马往哪儿跑,被击溃的骑手们就紧随其后。
西北战局被吉鸿昌扭转过来,十一师由弱转强,成为一支劲旅,主动出击追歼残敌。河州地面太平了。刘郁芬亲临河州,要嘉奖吉鸿昌,要给冯玉祥报捷。
吉鸿昌不相信马仲英会死。刘郁芬说:“大家都亲眼看见他跳崖了,你也看见了嘛。”吉鸿昌说:“他的马还在,驮着军旗到处跑,弄不好又要出事。”刘郁芬说:“马仲英就是活着,也是一匹野马了。”吉鸿昌说:“马仲英小时候在祁连山里呆过,那里有个神马谷,马通人性,主人真的死了,马就会趵蹄子乱咬乱叫。”
吉鸿昌一番话把一帮子粗犷的军人说得直瞪眼睛。刘郁芬说:“老弟呀,原来你是个细心人嘛,马仲英这个黑虎星遇上你这个打虎英雄算他娃倒霉,他娃要克冯玉祥要克刘郁芬要克赵席聘偏偏漏了个吉鸿昌,带兵的人都知道任何一个漏洞都会要自己的命。从今往后,西北的军事就全归你老弟处理,我给你担着,你想咋弄就咋弄。”
吉鸿昌要带上十一师进藏区,刘郁芬就以甘肃督军名义给甘南各部土司下令,一切听从吉鸿昌调遣。
吉鸿昌带上队伍浩浩荡荡开向甘南。那帮子参谋人员就对刘郁芬说:“给吉鸿昌的权是不是太大了?”刘郁芬说:“马仲英一呼百应是个恶物,咱西北军除了吉鸿昌谁也斗不过马仲英嘛。”
“吉鸿昌平时就目中无人,平了西北就更了不起了。”
“你们年轻,你们没见过当年剿白狼①,那时咱西北军还是北洋政府的混成旅。二十万北洋大军围剿白狼,尽吃败仗,咱冯总司令也败了几阵,心里窝火。
刚好在河南招了一批新兵,里边有吉鸿昌,个子大力气大,就让他当班长。
这家伙一上火线不知深浅,带着十来个人,光着上身抡着大刀往上冲,一口气砍倒白狼最厉害的几员大将,那次战役白狼被彻底打垮,吉鸿昌勇冠三军,冯总司令把他从班长提成营长。白狼就是个回回,河南回回,从甘南藏区往陕西流窜时被吉鸿昌堵住,全军覆没。”这帮年轻的参谋再也不吭声了。
①白狼:即白朗,民国初年农民起义领袖,席卷河南陕西甘肃。
大灰马驮着军旗跑遍了河州的村村寨寨,那些逃散的骑手又被煽动起来,大灰马一马当先,穿过土门关进人藏区。这是河州回民起义失败后的必经之路,进则占河州城,败则入藏区,进入群山草原大野间,积聚力量恢复元气,再伺机反攻。
大峡谷里汇聚了两万多人马,大家静悄悄地等待着。大家都以为尕司令早早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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