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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天生是尤物-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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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线不能太多,酒涡深陷,观者固然动容,如果尽是小如米粒的酒涡——一脸麻子,那就不可收拾。
麻子是美的克星,古时有“麻美人”之称者,显然是一种无可奈何之词,不足取法。幸好洋大人发明了种牛痘之术,否则十个女人九个麻,这个世界还有啥意思哉?酒涡和麻子恰恰相反,女人脸上有了酒涡,那才是最优良的设备,柏杨先生敢拿一块钱打赌,大多数美女,恐怕差不多都有或大或小的酒涡,以便盛男人的钞票。而且和她的漂亮成正比,她越美,她的酒涡越是无底洞,再多的男人前仆后继,都填不满。
∑涡这两个字就使人心醉,上帝当初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大概一时高兴,在女人双颊上用铁锥凿了一下。白里透红的脸颊,有两个一笑便出笼的坑坑儿,在其上若隐若现,真是绝妙之姿。民国初年,老牌电影明星胡蝶女士,只有一个酒涡,每逢有人给她照相,她就立刻露之,虽千篇一律,枯燥无味,但已够她吃饭的矣。酒涡既有其如此伟大之处,被上帝漏凿的女人,便只有自己动手凿之,美容院中有“专制酒涡”的医生,便是为此而设。然而巧夺天工的事不多,自己凿的结果,往往一见便知,台北有某歌星焉,左右开弓,凿了两个,好像是酱油店用的漏斗,不但看了不起美感,反而起鸡皮疙瘩,照起玉照,两颊上两个黑洞,大煞风景。
四
另一位“一读者”先生特别提醒应该谈谈女人的舌。呜呼,不提其舌,倒还罢了,提起其舌,使人汗流浃背。从前张仪先生在楚王国被打得体无完肤,家人哀之,他曰:“看看我的舌还在否?”答曰:“在。”乃曰:“有舌在就有办法。”果然当了秦国宰相,大破六国合纵联盟,舌的力量岂不大哉。而生到女人口中,比生到张仪先生口中,还要厉害,张仪先生的舌不过把六国搞垮而已,女人们的舌则简直能使平地起浪,山崩地裂。
中国有句话形容搬弄是非的女人,曰:“长舌妇”,言其舌之长,可以伸到人家灶底舐出锅灰来宣扬也。洋大人亦有形容词焉,曰:“她的舌头可以修剪路旁的小树”,那简直比钢剪还要锐利。柏杨先生每逢遇到哇啦哇啦讲个不停,不是附耳过来,告以张太太和李先生有一手,便是作神秘状,说王小姐拍有裸体照,前天悄悄的去找她的上司拉关系。我立刻就想到埃及的金字塔,盖当初法老王建金字塔时,把工人的舌头全部割去,咦,法老王如果也来中国一趟,包管中国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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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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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善词令,不搬弄是非的女人,乃是吉人,遇到这种的太太小姐,向之顶礼,绝对没有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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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补充三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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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经”有点欲罢不能之象,盖读者先生来函中精彩之处太多,简直非谈不可,兹再论三点,以表学问庞大。
一
凡是漂亮的女人,似乎多半没有脑筋,不是她根本没有脑筋,而是贱骨头的男人太多,无论啥事,都为她设计周全,并赴汤蹈火以服务之,用不着她去用脑筋也。我有一个侄孙女,乃美丽的大学生,看电影向来不排队买票,只要走到窗口,拣一稍有人性的臭男人,嗲曰:“先生,对不起,能不能请你带两张。”言毕再娇而笑之,准如愿以偿。有一次柏杨夫人不自量力,也去娇而笑之,结果成了人间绝响,毫无反应,不得不排在最后,站得两腿发酸。
这不过是芝麻小例而已,聪明之士,可举一反三。敝侄孙女在学堂考试时,不知道巴拿马运河在那一州,马上就有一个纸团,趁教习扭头发呆之际,飞了过来,告以种切。如果是一个难以入目的女郎,恐怕就是急得脑充血,也没人去管。于是,面貌稍微差劲,便不得不拼命用功,一则以求自保,一则以求在学识上取得补偿,你们不是嫌我不漂亮不理我乎?嗨,我学富五车,不由你不多看我一眼。
洋大人之国,有一新郎焉,逢人便吹他妻子的烹饪之术,吹得她自己都过意不去,有一天责问之曰:“亲爱的,你怎么说我会做菜?你知道我其实啥也不会。”丈夫答曰:“可是,我总得找一个跟你结婚的理由呀。”这女郎总算有福气,自己虽毫不出色,幸有丈夫疼爱,捏出一个借口,而普通女子便不得不自己努力,以供给男人去借口也。
有这么一个现象,不知读者先生注意及之否,漂亮的女子,结婚的都很早,盖有各色人等环绕四周,手执捕网,眈眈而视。你喜欢文学,有作家焉;你喜欢唱歌,有声乐家焉;你喜欢理工,有科学家焉;你喜欢图画,有画家焉;你喜欢学位,有打狗脱、马死脱焉;你喜欢银子,有足可以把太阳都买下来的富翁焉;你喜欢美貌郎君,有小白脸焉;你喜欢静,有十棒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人焉;你喜欢玩,有白相人焉;你喜欢去美国,有留学生和华侨焉;你喜欢高鼻碧眼,有擦皮鞋的焉。呜呼,要想不被掳去,简直不可能。婚后因自己美如鲜花之故,丈夫怜之爱之,最后索性畏之如虎,后来子女长大,当了婆婆或丈母娘,当然更为吃香,她这一生永远站在上风,实在用不着努力。
姿色不太突出的女子便不能如此安逸矣,君如不信,不妨稍微留意,凡是女事业家,十个有八个,长相都有点平凡。为了表示敬意,即令不能说她们很丑,但总不能眛着良心说她们很美。有一位记者去访问某女大亨,一时顺口,赞扬她貌如天仙,结果被撵出大门,盖她以为他吃她的豆腐哩。
我们说女事业家们多半都不太漂亮,乃千锤百炼之言,读者中如果不太服气,不妨屈指一数,若某女社长焉,若某女董事长焉,若某女校长焉。然而我们毫无轻视之意,谁要说柏杨先生对她们瞧不起,谁便是大混蛋,犹如我说漂亮女人多半没有脑筋一样,也无轻视之意,只是指出社会上有这种现象,美不美和爱不爱无关,和敬不敬更无关也。
美而慧的女子千不得一,如果有之,能娶则娶之,不能娶时,则千万多看几眼,以资纪念。
二
关于饰物,我们谈的不多,关于衣服,根本未谈,无怪读者先生中有不满意的朋友,来信骂阵。实在是,除了甄别专家,谁也弄不清女人的首饰衣服是怎么回事,盖今天有一种出笼,刚买到手,明天又有另一花样问世,连名称都不知道。据说美军顾问团在外国担任军事训练的教官,每隔两年,总要回国一趟,盖武器日新月异,两年不回国学习,再运来的新武器,他认识都不认识矣。女人的首饰衣服亦然,一月一样,一年一变,谁也摸不清头脑,反正男人的口袋倒楣就是啦。
太太小姐们热热烈烈聚在一起,如果不是谈张家长李家短,准是谈首饰衣服,谈到热情之处,眉飞色舞,搔首弄姿,美不胜收。柏杨先生乃租房而居,房东小姐,留洋生也,她的女朋友每一次来,她都翻箱倒柜,像钦差大臣查抄家产一样,把新衣新饰全部搬将出来,供人一观。于是,来客摸之抚之,问之询之,唏嘘感慨者有之,自叹命薄者有之,指天发誓回去定要也买一件做一件者有之,吹牛说她有更好的亦有之。群雌粥粥,半夜不休,有几次我都想买包巴拉松送去,封住她的玉嘴,以清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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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补充三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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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使太太小姐意乱情迷,如痴如狂的,美国货第一,香港货第二,日本货又次之,菲律宾货第四;若中国自己做的,属于土产,最最下等,有身价的女人向不穿戴。尝见一群长头发的动物,咭咭呱呱,第一人吹曰:“我这旗袍,是中本外销货。”盖市场上如也买得到,就显不出她有特权也。第二人吹曰:“我向来不穿本地造,瞧我这夹上衣,上星期我表哥才托人带来的。”原来那料子也是中本货,新从香港回笼,但仍挡不住该女人洋洋得意。第三人吹曰:“我姐姐在日本,这照相机便是日本名牌子,一千八百元,好便宜,日本照相机天下第一。”其实市上一千四百元就可买到。第四人接着也吹曰:“我先生在美国是打狗脱,昨天从美国寄给我一双高跟鞋。”先生者,非指老师,乃指丈夫,言语方了,全体肃立起敬,有起敬过度的,还把握不住,口中发出怪声。
大仲马先生曰:“百货公司是一个使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地方。”这话一点不刻薄。不信的话,你不妨送一件价值百万美金的貂皮大衣给一位小姐,恐怕她就非爱上你不可,连棒子都打不出门也。大仲马先生是法国有名的作家,因有钱之故,女友多如牛毛,可能因此看穿了女人的心,容易轻蔑。不过中国有一句俗话曰:“千里去做官,为的吃喝穿。”做官尚且如此,何独责备一女子乎?有两洋女人焉,甲女曰:“亲爱的,你那件大衣至少值十万美金,真教我羡慕,我挣扎了这么多年都没挣扎到手。”乙女大惊曰:“老天,你挣扎?你不要挣扎呀。”
呜呼,仔细一想,我们还说啥。
三
至于“浑身都是假”问题,说来说去,使人如坐针毡。洋大人之国,夫妻间盛行“分床睡”之制,讲起理由,振振有词,可写一大本书。然究实际,似乎与浑身是假有关。盖男人跟如花似玉的妻子同床共枕了一夜,第二天睁眼一看,咦,眉毛没啦,睫毛脱啦,眼睑上抹得黑墨,和眼屎结合在一起啦,嘴唇上青紫如靛,脂粉全退,皱纹密布,牙未刷而口臭,头因滚而发乱,望之不似人君,好像刚从海里爬到岸上的金色夜叉,你能不神经崩溃,少活十年哉?如果分床而睡,早上沐浴更衣,披挂整齐,然后相见,便无此弊。
浑身是假的故事很多,最有名的一次发生在若干年前,台北市中山堂某一酒会上,一个有什么美人之称的电影明星,银幕上固美,台下相见,尤美不可言,影迷们蜂拥而上,最初她酬酢应对,尚能中节,可是到了后来,有人喊曰:“嗨,她的屁股歪啦!”她一紧张,胸前又出现四个奶头——两个小的是真的,两个大的则是脱落了的乳罩。当时全场大哗,她只好狼狈而逃,大骂观众没有教养。中看不中吃,此之谓也。
世界上只有天姿国色最了不起,可惜天姿国色只限于少数人,虎魄女士生了三个孩子,还能把英王迷倒,这种人跟柏杨先生一样,乃天赋异禀,世间不多。普通女子便不得不靠假的混世。最假的地方,莫过于乳罩,凡是女人,几乎都要戴上一个,连游泳时都不肯丢掉,从无例外,君若不信,不妨到台北衡阳街上逐个扫描,我敢跟你赌一块钱。
因为浑身是假,当男人的便苦啦,俗云:“太太是人家的好”,有一次一个道貌岸然向我大怒曰:“人心不古,我就是认为太太是自己的好。”我不禁失色,当时就推荐他去当说谎大学堂的校长。盖这不能怪男人,女人浑身都是假,怎的不鼓励丈夫去追求真耶?
所好的是,中国女人除了乳眉唇外,其他各处都尚能维持现状,只有少数杰出的太太小姐,才有假睫毛、假屁股,并在腰中紧勒钢丝,且剖掉小脚趾焉,这不能不说是天佑中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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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房之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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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有两种,一种曰男人文明,一种曰女人文明。西洋的男人文明洋枪洋炮,把中国男人打得头昏眼花,说来话长,姑且不论。西洋的女人文明也随着洋枪洋炮排山倒海而来,把中国女人所有的玩艺,一古脑并吞,上自头发,中经乳房,下至双脚,唏哩哗啦,全部大溃,便是八国联军把那个亡国之妖的那拉兰儿女士赶得乱跑,都没有如此之可观。幸而在这场大战中,有两件东西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为中国女人作起中流砥柱。其一为前已言之细腰,其二则为画眉焉。我们老祖宗在洋大人还茹毛饮血的时代,便懂得这一套。谦虚点说,起码我们中国也有自成体系的一套,不是硬生生的全部接受西洋女人的文化。
眉之为物,可以说实际没啥用场,生物学家说,眉生长在眼睛之上,是造物者一奇,用来专门保护眼睛,如遇流汗之时,流到眉毛那里,顺着眉毛便从眼角流下来。如没有眉毛,岂不一直流到眼睛里乎?这种解释出自有学问人之口,我们无话可说。不过如果这种逻辑可行,男人的胡子一定是保护两片嘴子,以免鼻涕流下时流到口里的矣,然而女人何以无之耶?鼻涕最多,最需要胡子以挡之的儿童又何以无之耶?何况真正大汗如雨时,眉毛并挡不住。
上帝造眉时是一种什么心情,没有原始文件可供考证,我想祂阁下可能有意把洋大人的眼珠也染得黑一点,提笔手颤,一不小心,弄到眼眶子上面去啦,将错就错,致有今日这种结果。是以人身上的东西无一没有其伟大功能,连盲肠都有内分泌任务,过去那些土豹子医生一知半解,认为它算老几,割而掷之,免得它发炎时惹麻烦,这种砍掉头以免将来患头痛的作风,现在都懊悔不迭。
眉既无啥功能,则其生也,显然的专为漂亮而生。一个女人没有眉,好像一个物件没有阴影,使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习惯,而是建筑在性心理上的美学观点。我想造物者一定有高度的幽默感,《圣经》上曰,上帝有一次大发脾气,暴跳如雷,向人类诅咒曰:“你们必须汗流满面,才能糊口。”大概事后一想,何必如此小家子气,弄个小玩艺叫他们娱乐娱乐,漂亮漂亮可也,就赐下了两条眉毛,以供女人画之,男人看之。
这里面只有一点难以解释,既赐给眉毛叫大家欣赏,为啥不爽爽快快毫无瑕疵乎?可能是为了使性心理有所发泄之故。汉王朝大官张敞先生画眉,被挑拨朋友向皇帝老爷打了个小报告,罪状是“无威仪”,张敞先生曰:“闺房之私,有甚于画眉者”。这答话像一把利刃,直戳道学家的心窝。夫画画眉乃是乐事之一,为人生最大的享受,使得张敞先生有足够的勇气向皇帝老爷顶嘴。画眉若是一种苦刑,或是一种猥琐,恐怕他不敢如此理直气壮。
世界上圣崽最多之处,莫过于中国。这跟程颐先生以及朱熹先生有关,一脉相承,到了今天,仍未绝种。所以一提到“性”,虽然他们照干不误,却硬是要表示花容失色,盖非如此不足以自我宣传也,当一个女人,最怕遇到这类朋友。南宋时候,名妓严蕊小姐便挨了这根闷棍,朱熹先生想要她,唐与青先生也想要她,而她却爱上了唐与青先生。朱熹先生立刻露出原形,小报告直抵皇帝老爷御座,把严小姐逮捕坐牢,打得皮破血流。这是典型的圣崽嘴脸,小民小心为妙。
于是,张敞先生为太太画了画眉,便几乎兴起大狱,可知他们的厉害,真是明察秋毫。其实女人身上,眉是最纯洁和最神圣的东西,漂亮的眉使人生出的是真正的美感,这美感和理论上的美感最为接近,不包括生理上的快感,也不包括经验上的欲感,而是净化到崇拜圣母一样的美感,女人的眉可以使一个暴躁的男人趋于平静,可以化一堆戾气为一团祥和。
女人们天生秀发十尺者有之,天生面如银盆者有之,天生三围恰到好处者有之,但天生眉如弯柳者,却硬是没有。于是描眉成了必修之学,最彻底的办法是先剃了个光,然后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不过毛发之为物,愈剃则愈长,愈拔则愈浓,刮掉之后,留下的是青青的一条痕迹,而且过了一下功夫,就又渐渐冒出。这种情形用来演戏拍电影当然无可奈何,如果用来在家庭中或社会上行之,为其夫或为其男友者,恐怕得常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身体,盖总有一天要被搞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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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房之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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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太太小姐都是顺其自然的发展而涂之的,缺毛露肉之处填之补之,尾巴杂乱之处束之长之。于是,眉的花样多矣,有秀眉焉,有翠眉焉,有蛾眉焉,有浓眉焉,有黛眉焉,有柳眉焉,有浅眉焉,有新月眉焉,都是看起来非常舒服之眉也。而女人画眉时,运笔墨于眉毛之上,戳来戳去,其快如飞,可叹观止。
真正的乐趣似乎在男人之画,柏杨先生的官邸是一座公寓式的楼房,对窗一家,住着一对恩爱夫妇,两人都上班办公,每天早上,丈夫必为其夫人画眉,娇妻斜倚窗台,半仰其面,微闭其目,长发拂槛,臭男人弯腰低头,鼻尖几乎碰到鼻尖,战战兢兢,细抹细描。呜呼,我敢赌一块钱,人类中能享此艳福者,有几人耶?不过似乎也有些女人不描眉的,吾友虢国夫人好像便是如此,杜甫先生曰:“淡扫蛾眉朝至尊”,有人谓杜甫先生替她吹牛;有人谓淡扫者,轻轻描一下,仍是要描的;惟据柏杨先生考察,她阁下似乎只用一种扫眉刷子,刷一下而已,盖她总得有点特别之处,否则李隆基先生绝不致如此如彼的神魂颠倒。
眉是神圣之物,绝无杂念存在其中,不过,做家长的却不可因此便小觑了它,一旦一个女孩子每天对镜描眉,那便是一个信号,她要恋爱了矣,你再以小女孩视之,是你该死。
女人真是一种有趣的动物,对自己的身体无一处不动手术。好好的头发,卷之烫之;好好的脚,缠之裹之;好好的腰,束之勒之;好好的乳,隆之鼓之;好好的脸,涂之抹之;用尽心思,使每一个细胞都不得平安。一个女人如果每天只在镜子前坐一个钟头,她的丈夫真是前辈子修下的福。这里有一则故事可供参考,一个平庸的男人在结婚十五年后,忽然成了史学博士,当颁发证书之日,记者询问他读书之道,他曰:“说穿啦也没啥,我和太太一块出门之前,她在闺房化妆,我就在客厅看点历史书。”十五年之久,竟看出一个专家,可见女人对化妆乃一种长期抗战也。我有一位朋友和某电影明星有一手,据他告知,电影明星出一趟门——或登台,或赴宴,那真要比重新塑一个人还要费功夫,从头搞到脚,再从脚搞到头,便是画,也画出来一个美女。
然而,女人身上只有一件东西,虽位居要冲,却从不修理,那就是她的鼻子。太太小姐如何独独放过鼻子,使它以本来面目与观众相见,其中有啥奥秘,我不知也,恐怕连太太小姐自己也说不出道理。大概看人家不在鼻子上玩花样,自己也只好不玩花样;也大概鼻子长得太单调,想不出什么花样好玩。只有非洲女同胞在鼻子上有创造性的贡献,跟穿耳环一样,在鼻子也凿出一个洞,挂上铁制的鼻环。呜呼,谁说非洲同胞落后乎?对鼻子的装饰上,却遥遥领先。
人力既不能也不肯奈何鼻子,则鼻子的好坏,便只好完全靠老天爷。乳猩扣上一个义乳,腰粗可勒之使细,鼻大鼻小,或鼻歪鼻斜,硬是束手无策。而且最讨厌的是,鼻子恰巧长在门面正中,瞎眼和斜眼可以戴个墨镜遮一遮,劣鼻则不能挂块布挡一挡也。这是女人身上最弱的一环,全听上帝安排,毫无补救之道。女人如果没有一只漂亮鼻子,那真是天下最大的悲痛。柏杨夫人有一天坐公共汽车,见一女人,其鼻庞然,柏杨夫人站着而该女人坐着,却连该女人鼻孔中的鼻屎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咻咻然像火车头一样在那里出气哩,不禁失色,归而告我,我大惊曰:“阿巴桑,你不看看自己。”结果茶几都被踢翻。盖柏杨夫人的鼻子也不太高明,属肉鼻子型,两个鼻孔像驴鼻孔一样,一张一缩,至为精彩。生着这两种鼻子的人,是吉是凶,是祸是福,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起码在美学上,它站不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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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牺牲耳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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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女人生一只不相称的鼻子,所有的美便被破坏,蒜鼻头最容易被人认作商标。盖鼻这东西,跟神仙一样,疑心不得,你越疑心神仙不存在,神仙就越不存在。好好一位美人,如果有人忽然发起神经,指出她的鼻头如蒜,你就会看她的鼻头果然像一颗蒜,而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蒜鼻头更使观众失望,好像巨炮的撞针一样,大无畏的指向男人,随时随地都可能把男人轰个粉身碎骨。
和蒜鼻头相反的,有塌鼻头焉。鼻头原来天生的要一枝独秀,向前突出。突出得太过分固然可怕如撞针,而根本不突出,也十分反常,使人闭气。这种鼻头,相书上谓之缩鼻,倒楣之鼻也。柏杨先生有一次在火车上看到一位小姐,其鼻尖与双颊几乎成为水平,好像送子娘娘跟她有仇,在她出生时,把她放在压轧机下压过,以致将鼻头压了进去。这种小姐,好像除非出国嫁华侨,或出国嫁心如火烧的留学生不可,如果待在国内,恐怕只好阴阳怪气一辈子。
幸好在这方面,是惟一可想办法挽救的一点,那就是有名的“隆鼻术”。供应由需要而生,由那么多包治隆鼻的广告,可知塌鼻的不限于我所见的那一位非出国便嫁不出去的小姐。不过动这种手术实在不好受,钢刀从牙床往上硬切,像掀锅盖一样,掀起上唇上颊,然后用塑胶把鼻子填高。好在女人为了美,啥心狠手辣的事都做得出,开刀不过小焉者耳。问题是,填隆的鼻子总免不了出毛病,不是有一天那块塑胶和肌肉接触处忽然发了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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