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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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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俩去德国?〃
〃没错。〃老樊不等彭勃回答便越俎代庖。
〃那太好了,我的路线是莫斯科,波兰华沙,东德,哦,现在是叫联邦德国了,肯定经过法兰克福,最后是巴黎。〃
也许徐颖蓦然间感到自己太迎合彭勃他们的期望,脸腾地一下子红起来,那种骤然间颜色上的变化,决不是二十岁以上人能够出现的。她知道自己此刻无论怎样掩饰,都不可能将自己羞赧的表情抹杀掉。无可奈何之下,她不由自主地提供给大家一个欣赏自己的机会。
〃她真漂亮。〃
谭丽不知是冲谁说着,但大家都知道对彭勃说的意义更大。她的语气里很复杂,既有对徐颖的赞许,也包涵对自己逝去年华的惋惜。
〃你们想过了吗?〃徐颖赶忙将话题岔开,很认真地提示着,〃咱们到莫斯科的吃、住、买票问题。〃
〃一切包在我身上。〃
谭丽拍看胸脯,但她也不好意思,很显然,有彭勃在场,她才会有如此的豪言壮语。
包厢里一阵欢呼,徐颖激动得身体上下直颠腾,冲着谭丽说:〃我们同学说了,我命好,准能遇上贵人。〃
〃那么谁是贵人?〃谭丽反问道。
徐颖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这时,谁也不会怀疑,她与彭勃之间决不会只是旅伴的关系,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说着,门被很有礼貌地敲开,那两个痞子探进头来央求着彭勃:〃哥,乌兰巴托就到了,我们能下车卖点东西吗?您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帮忙。〃
彭勃略想了一下,拎起赵薇给买的两瓶二锅头,说:
〃把它们出手了吧,还能换来两顿饭吃。〃
〃哥,您这一路上的饭我们哥儿俩包了。这酒保证卖个好价,给您添点零花钱。〃
〃去吧。〃
〃好哩。〃
〃(贝青)好吧您啦。〃
两个痞子拾了狗头金似地连蹦带跳跑走,眨眼间就没了影儿,屋里的人们又是一番开怀大笑。可谁又能想到,他俩竟也和彭勃徐颖谭丽之间要发生一连串的故事呢。
三、挺进俄罗斯
彭勃他们还真从那两个痞子身上学了不少东西。满脸横肉的叫高文,可身上嗅不出一丝的文来。文静一点的反而叫李克虎,彭勃当即就问他〃你连老虎都能克?〃克虎嬉皮笑脸地说爹娘起的名,没招。他俩一看就是常跑这趟线儿的,下车后不像别人似的急于兜售自己的东西,而是操着几口蒙古腔寻问了酒、泡泡糖、牛仔裤和皮夹克之类的价格,时不时夹杂着几句:〃他妈的,几天不见,又亏了。〃
徐颖穿着大衣也下车跟着凑热闹,她大衣左口袋装着一瓶二锅头,右口袋装一大包泡泡糖,学着别人问价。突然间右口袋里的泡泡糖被一位蒙古小孩抽出就跑。徐颖〃喂〃了一句,转身寻那跑的孩子,刚好左口袋酒暴露衣外,被另一个小伙子抽走,俩人朝一个方向逃窜。别说她是名女流,就是一个运动员,也不敢去追。徐颖只得气急败坏地望着跑到三四十米远又转回身做鬼脸气她的那两个人发呆:〃怎么能这样,他们可没告诉我有人会抢的。〃
彭勃见到这种场面只得苦笑一下,他也不敢去追,一共就停十几分钟,车站上到处都是冰雪,不好追的。再说这是人家的领地,岂敢贸然行动。他见几个人到车站商店去买东西,由于好奇的习惯,也跟着进去。一国首都火车站,比起中国地区级车站还小,食品部里几样可怜的点心,看上去跟烧饼差不多。遇到所有蒙古人,都用手指指着脖子上的大动脉寻问着什么。后来高文说那是找他要酒,那些买了酒的人,揣上酒兴奋地一帮一伙地走了,不难想象回家准是一顿大喝。二锅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茅台,蒙古人对于二锅头,就像有了烟瘾的人对干鸦片。听得彭勃直摇头:这下算是完了,光想喝酒,谁去干活,更甭说改革开放了。
〃哥,两瓶二锅头,卖了五十卢布。明儿个到了俄国,换上人家的餐车,十卢布吃一顿。当然,您的饭我们哥儿俩包了。这钱您就拿到莫斯科花吧,能吃一顿大餐,带黑鱼子酱的。〃
〃我还带了几包泡泡糖和牛仔裤什么的。〃
〃得,我们哥儿俩包卖好价。到莫斯科之前有的站要停,睛好吧。〃
彭勃取出牛仔裤,都是自己穿过的,有的甚至破了,但洗得很干净。早就听说俄国人是东西就要。高丈和克虎分别抱着走了,没走几步,克虎转回身问下回到站我俩就不用打招呼了吧?彭勃点了点头,嘱咐他们别惹是生非。
〈地图俄国边境不太远了,彭勃心里一紧。他惦记着那四百根项链,要是能挺到德国,每根能高出十倍的价。关键是能不能挺过封锁线。
〃谭丽,这俄国边境检查严吗?〃趁包厢里人不多时彭勃问。
〃你带了东西?〃谭丽一愣,但不知带的几类物资。
彭勃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俄国边检是最严的,看谁不顺眼就查,一件一件地打开。〃
〃都查什么?〃
〃什么都查,项链、美金、毒品之类。〃
听了这话,彭勃立刻有了一种将要进入敌占区的感觉,自己简直成了51号兵站里的小老大。闹了半天,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实际意义,他们还没有真正进入欧洲。对付外国人,也许高文他俩有一套。彭勃想到这儿,开门出去,在高文他们包厢上敲了几下。克虎谨慎地把门拉开一条缝,见是彭勃,便热情地让他进去。高文这才从被里神出一大袋蓝天牙膏和一卷一百美金,把一张张美金搓成极细的许,往牙膏口里塞进去。彭勃目瞪口呆看着。
〃一袋牙膏差不多能装小一万美金。〃克虎解释着,全然不顾包厢内另外两名旅客,他们知道,打死那两位也不敢向俄方边检举报。
〃你们带这么多钱干什么?〃
〃做生意呗。〃
〃去哪做生意?〃
〃匈牙利,布达佩斯。〃
〃第几次去?〃
〃常来常往,跟串门似的。哥,您要在德国混不下去,到布达佩斯找我们哥儿俩,保证让你踏踏实实。这是地址,电话,我们哥儿俩在那有一号。〃克虎拍着胸脯。
〃哥,您学的是哪家功夫?〃高文问。
〃学不好,瞎练。〃彭勃让高文过来,指指自己的小腹,〃来,老弟,朝这打,拿出吃奶的劲。〃
高文不敢狠打,只在他肚子上比划了两下。
〃使劲,打坏了算我的。〃
高文加力了。但打了十几下不见动静,真就使上吃奶的劲。直到打出了汗,也没奈何彭勃。克虎也凑过来,一试就是五六十拳,彭勃的肚子仍是毫无反应。
〃哥,您有这两下功夫,〃克虎气喘吁吁地说,〃匈牙利对您来说就是一座金山,挖不尽的金山。您去德国,我们俩不拦着。混得下去更好,混不下去,麻溜儿给我俩挂长途。〃
〃匈牙利真这么好?〃
〃看对谁说了。对您来说,在布达佩斯大街走路就要小心了,只要稍一不留神,就会踩在金子上。〃
〃得,我要真在德国呆不下去,就去匈牙利找你们。〃
〃睛好吧,我们还要靠您发财哩。〃
谭丽真是好样的,在过苏联边境时,她表现出的镇静自若,使彭勃顺利地通过了这道自己十分忌惮的一关。出了蒙古边境,列车就开始减速,彭勃的心由于那四百根项链的缘故嘭嘭跳个不停。早就听谭丽讲过,所有国家的列车到苏联后,都要重新换轱辘,当年斯大林怕外国人再发动战争,将铁轨的距离改变。也就是说苏联人有的是时间进行检查。
像蒙古边境一样,也是每节车厢上来两位边检人员。从军服的佩章上看,起码都是尉级以上的军官,高大、威武、严肃,像想象中的克格勃。整个车厢安静下来,只听见两位军官皮靴的咋咋声。彭勃强迫自己镇静,旧能地像地下工作者那样做到泰然自若。要是真的翻出来怎么办?打是不可能的,人家有枪,可不管什么气功不气功的。那,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听从发落,据说一般都是打发下去,等下一趟回国的车来时轰上去。
门被打开了,妈呀,苏联军官怎么这样高,都有一米九零的个头,且浓浓的眉毛,像年轻时的勃列日涅夫。彭勃不得不承认,苏联军队将最优秀的军官派到外事场所,确实达到了壮国威的作用。
〃护照。〃其中一位军官用英语提示大家。
几个人同时递了过去。谭丽的护照是让京京递过去的,还让她用俄语跟叔叔聊几句。京京就用俄语很甜蜜地和军官们说了几句,大概是辛苦了之类的话,两位军官竟然笑了,还用大手摸了摸京京的小脸蛋。然后又问了谭丽几句,手在脖子下面画了个半圆,连彭勃也看出是问有没有项链。谭丽很自然地摇了摇头,甚至表情里还有一丝对项链之类不屑的神情。边检人员几次指了指彭勃问她什么,她仍旧从容地回答着。完后,边检人员一个立正,向彭勃行了个军礼。轮到老樊就倒霉了,因为每一包厢至少要打开一个人的行李,这叫例行公事,老樊自然成了牺牲品。老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箱子里的拉锁拉开,嘭地一声像爆米花一样,鸭绒被子弹了出来,底下是一些生活用品。最让老樊沮丧的是人家只是摸一下就算过关,临走时冲谭丽、京京、彭勃又行了个军礼。
〃这不是折腾人吗?〃老樊等军官们进了下一个包厢,才敢嘟囔起来,〃这鸭绒被在家时六个人同时压进去的,这让我怎么办。〃
〃没关系,交给我了。〃彭勃觉得挺对不住老樊,自己顺利过关,人家只好在老樊身上意思一下。谭丽肯定跟人家说了什么,便问谭丽,〃刚才,他们指着我问什么?〃
〃他们问你是谁。〃
〃你怎么回答?〃彭勃怕一会儿苏联人又折回来,自己最好有个精神准备,或者帮助谭丽将谎话编下去。
谭丽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有些脸红了。
〃我妈说你是她丈夫,当记者的。〃京京快人快语。
〃京京!〃谭丽制止了女儿,〃多嘴。〃
彭勃立刻觉得谭丽的事迹有些可歌可泣了,战争年代许多堡垒户不就是将我军伤病员当成自己的丈夫来掩护吗?无论如何,谭丽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谭丽则脸红红的想说些什么,又赧然地低下了头,懂心理学的人应该分析出,她有至少半辈子的话要说。
〃来,老樊,现在帮你装箱。〃彭勃建议着。
哪里装得进去,光彭勃一人力气大,老樊比女的强不了多少,谭丽更是使不上什么力气,再者说包厢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空间可供施展。幸亏这时高文克虎兴冲冲跑来,打老远就喊着:〃哥,喝一杯,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彭勃坠入五里雾中。
〃顺利过关。〃
〃过关?〃彭勃想起了他们的美金,不过还是先把老樊的事情办好,便对他俩说,〃先装箱再说。〃
〃哥,你闪开,搞这套把戏,是我们哥儿俩几年前就玩剩下的了。〃
果然,装箱对于他俩来说不仅在行,简直是专业,连膝盖带胳膊,一顶,一拉,装好了。
坐下来喝酒的时候,彭勃没好气地数落他俩像老走私犯。几口酒一下肚,高文就管不住自己了,天方夜谭地讲述哥儿俩几年来闯荡东欧的经历。苏联,没戏;南斯拉夫,太乱;罗马尼亚,太穷;捷克,没劲;还是匈牙利好。这回他俩要在匈牙利买车,高文本身就是司机。他俩侃起来,满嘴的俚语、俏皮话,差点没把彭勃侃晕乎。让他大饱耳福的是,谭丽也将自己所听到的和见到的添油加醋娓娓道来,使彭勃接受了一场生动的教育课。一直侃到天黑,他俩和谭丽表示,苏联和匈牙利是彭勃最可靠的大后方,只要他乐意,随时可以进行战略性转移退居二线潜伏下来。
彭勃很有些感动,挺进欧洲的第一步走得不错,有了根据地和堡垒户,所谓狡兔三窟。还有徐颖这样好的翻译,几次过境时都看出她的英语水平不低,一定会把自己和老樊带到法兰克福的。这时老樊一个劲地套磁,也想和高文谭丽搞搞熟,得到的是很不热烈的响应。老樊这种人,在谁看来都是个累赘,像个多余的包袱一样,随时会被人们丢下。人不可与命争。但彭勃很清楚一点,暂时的安定并不意味着什么,反而会给自己造成一种错觉,自己至少不能迷惑。无论如何流浪欧洲不是闹着玩的,许多硬件根本达不到。外语水平,由于年龄大智力减退,记忆力下降,难说一年之内能考上大学。体力也不如二十岁毛头小伙子,谁知能否应付繁杂的打工生活。更甭说人种上的原因,日耳曼民族的优越感让全世界人都头疼,自己是否能忍受得了。越往下想,彭勃越没了底。〃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人家屈原先生为了求真理,而自己去求什么呢?不知道。
四、留守女人
正当彭勃他们一行人跟着感觉怀着遐想和憧憬向着西方进发的时候,也就是说这些想闯荡世界的人们离开北京的第三天晚上,彭勃的前妻赵薇正在参加中学同学们的聚会,这聚会每年要搞一次,地点越来越高级,最早是某位同学的家,后来是某位当处长的同学提供的免费办公室,后来就有人出血了,小饭馆,大餐厅,宾馆,直至这回王府饭店卡拉OK包房。出血的主儿叫义子,根据聚会的档次,大家都知道他又发了。
赵薇每次都避开这种场合,作为当年的校花,如今混成十几年如一日的教书匠,把丈夫都混没了,真是没脸见人的。要不是义子开着奔驰车几乎是绑架似地生拉硬拽自己,她仍要坚持不会就范于这种场面。
中学同学的档次要比大学同学的高得多。当年她家居住在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就近入学者的家庭都是科学院子弟,毕业后有下乡的,进工厂的,那时没有书念,如今一个个都顺杆爬了上来,且都考上了重点大学。闹半天一个个在家庭的熏陶下都在背地里吃小灶,有几位英语水平几乎达到了不用考就能毕业的程度。恢复高考对于赵薇来说有些措手不及,突击了一个多月无异于临时抱佛脚。这种现上轿现扎耳朵眼的补救办法的结局,是她只能考进师范学院,就注定了她这辈子只得当一名孩子王。特别是听说这帮同学接二连三地出国深造跟出差似的,剩下的都是大学或某研究机构的中流批柱。自己去聚会,不等于现世吗。和她唯一保持联系的就是义子,别人考大学他偏不,早早地就下了海。敢情下海早就等于买了原始股票,没一个不发大财的,这会儿人家花两万人民币包一晚上吃喝玩乐就跟发扑克牌似的。
〃赵薇,赶紧和大家再见一面,都快走光了。我奉命专程请你去,你实际上是每回大家议论的话题。你知道大家当年多喜欢你呀。〃
赵薇知道义子的话是真诚的,他很讲义气,毕业后和自己来往最频繁。那年他因为有病没考大学,第二年也就不再去试,干脆跑起了生意。倒服装、开餐厅、拉工程、跑汽车配件,现在手下几个公司,据说资产有几千万。多忙,隔上两三个月也要跑来一次,到学校一坐就是半天,他不愿意来家,赵薇也不想让他去家里,那时彭勃也在瞎做生意,怕他受刺激。要不是为了照顾彭勃的面子,自己早就跟义子干了。现在彭勃和她离了婚,人也跑到西方去了,她真有些动心要干些什么。
〃最近心情怎么样?〃义子一面挂着挡,一面注视着红绿灯问道。
〃心情坏透了。〃
〃就因为他出国?〃
〃我们俩离了。〃
〃为什么?〃义子一愣,以至绿灯亮时都忘了起动,闹得背后的车直接喇叭。
〃是他给我的暗示,我不能扯他后腿,什么世道。〃
〃跟世道有什么关系?〃
〃还不全怪你们这些能人,把他挤对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不到国外去试试,就剩下跳楼的份儿。〃接着她又说,〃还记得我找你借了几次钱吗?〃
〃提那干什么?我又不缺这个。〃
〃两次,一次开小饭馆,一次倒服装,全赔。〃
〃我早就说让他到我那去干。〃
〃他不想给人家打工。也不在单位好好干,整天在外面瞎忙活,把领导都逼急了,说你要看不上我们,干脆辞职算了。这回倒好,不仅辞了单位,离了婚,连国家也辞了。〃
义子沉默了。他对赵薇是有看法的,但怕这时提出出刺伤她的心。但他又是个快人快语的主儿,憋在心里难受,终于忍不住,说了赵薇几句,二十多年的同学,他是头一次说她。
〃你呀,一切都为了老公。以为他强了,有出息,就能在同学们面前扬眉吐气,但就是忽略了自己的存在,你瞧瞧,现在还有你自己吗?都什么年月了。〃
义子的口气夹杂着一种怨气,多少还有一种瞧不起,这是他们认识二十多年来头一次用如此强硬的口吻说话。本来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又怕伤了和气,也就点到为止,他继续开着车,表情是严肃的。
赵薇让义子用话撞了一下,清醒不少。这是个问题,自己这么多年为谁活着,真的把自己活没了。上大学时,虽说是师范学院,彭勃却在同学中是顶尖人物。论形象,小伙子没的说,还是运动场上的尖子,每回学校运动会,还不够他一个人出风头的。女同学给他递条子的多哩。可他偏偏看上自己,后是穷追不舍,于是自己在那个范围里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结婚时大家都说,是全校的黄金婚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沉浸在这种井底之蛙似的满足中,彭勃为人算是正派,从不拈花惹草,事业上很快在报社成了主力。那时赵薇觉得老天实在有眼,让自己那么幸福。为了将这种幸福延宕下去,俩人决定不要孩子,再玩儿几年。可是,社会在发展,同是文人,有人偏就当了作家;都是同学,有人就成了大款。突然间,他们发现闹了半天,自己竟然生活在知识分子圈子内的最底层。
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彭勃觉得有义务承当些什么,应该带给这个家更多的荣誉或什么。于是先写小说,向诺贝尔文学奖冲击。赵薇眼见着他从报社一摞一摞地带回来稿纸,又一摞一摞地填上字。最初,一招呼就是电影剧本,赵薇清楚地记得,公安战线题材,名叫《刑警队长》。她知道八成不灵,彭勃连枪都没拿过,愣写刑警队长百步穿杨,独胆闯入毒品犯子们的巢穴,一枪一个把他们全打死了,给赵薇的印象,这不是深入虎穴破案,而是在游乐场花钱玩打靶。后来写长篇小说,《孤独的灵魂》,号称是自传体小说。赵薇真有点莫名其妙,他成天忙交际恨不得施分身法,不是和一帮哥们儿搓麻将,就是下馆子,再不就是组织新闻走穴,家里电话从来没断过,怎么能写出孤独来。问他,他说她不,魔,越忙,灵魂越孤独。那么什么时候灵魂不感到孤独了呢?他想了好几天,才说成了事业家的人才不孤独。赵薇本来想问干到多大,于成什么才为事业家并感到灵魂不孤独了呢?但她终于还是没张口,就让他写吧,反正他目前的写作事业用不了多大的投资,且没有风险。彭勃在这一点上是很刻苦的,很快地就写到了稿纸几乎等身的地步,可变成铅字的还没有他写的通讯那么长。终于有一天,他郑重地对赵薇说,本世纪末,看来中国不会有人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了,我拿不了就谁也甭想染指,理论是中国暂时不具备产生问鼎诺贝尔文学奖作家的条件。给赵薇的印象是产生好的作家比产生三个黄的鸡蛋要难得多。前者是有概率的,后者是根本不可能的。
习文不成习武,这才搞起服装、餐馆的生意。一个对商品社会从来没研究过的人,一下子想成为这个大洪流中的弄潮儿,其想象力的丰富决不亚于一个普通小记者要拿诺贝尔文学奖。赵薇只有继续打配合,像当初他夜间写作时每晚要给他做一顿夜宵一样,这回是帮他贷款,找关系。她本来没指望他成为李嘉诚那样的大企业家,但也没想到他搞生意不成却被生意搞了,惨败得那么快。总之,从大作家到大企业家的梦做了七八年,把赵薇的青春也整个搭进去,最后落了个赵薇比他还累。所以当他出国前暗示离了婚在国外更容易搞出名堂来的时候,赵薇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她想好好地静下来琢磨一下自己。她认为自己的失败比彭勃的失败还要惨。彭勃毕竟尝试过,自己连边也没沾上。想到这里,赵薇不得不向旁边驾车的义子承认:〃你说到我心里去了。〃
义子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点上一支烟。明白了就好,都是老同学,还能说些什么?
〃义子。〃
〃嗯?〃
〃我也准备下海!〃
〃早就等着你说这句话。〃义子加快了车速,方向盘玩得潇洒。
〃你看我干点什么好?〃
〃还是先到我那当一段副总经理,任务是调查了解搞商贸是怎么回事。也等于帮我盯一摊,我好腾出时间精力搞别的。〃
〃我行吗?〃
〃在中国,只有不愿意干的事,没有干不了的事。〃
〃那我就试试。〃
〃我给你一个月开三千元工资。怎么样?〃
〃使不得,太多了。〃赵薇有些惊慌,差不多是她在学校半年的所得。
义子见她没有嫌少,便斩钉截铁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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