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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夜灵风不满城-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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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风听完登时哑然,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七里乡的孩子里数我的年纪最大,除你以外,不论男孩女孩,都叫我哥哥啊……”
“嗤……你这个哥哥是大家的,又不是我自己的。”
朗风一怔,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霸道啊小忧。”
无忧挑了挑眉,满眼坏笑,仿佛再无先前的阴郁气质,说,“我的好哥哥,我一直很霸道啊。自己的东西,当然要小心护着。就像二狗,谁都不能欺负他除了……”然提到“二狗”这两个字,她的脑海里倏尔浮现出一个痴痴傻傻的笑容,后面的话,却是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朗风,你和二狗……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淙淙流水悦耳。二人相视一眼,各自埋头吃饭。像触及了一道深埋的伤疤,他和她的心里都是一痛,短暂而又酸涩。最可怕的莫过于,你仍然记得那份亲情,但却忘了那份亲情后的人。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回过七里乡?”朗风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发问。
无忧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七里乡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她也想念,想念着七里乡的花花草草、人来人往。她想念着那里的一切……只是不知,多年过去,七里乡是否还保持着那副模样。亦或是荒废、虚无,消失于茫茫人间……就像现在的她。
“小忧。我第一次看见墨墨,仿佛见到了你。”
“墨墨?我和墨墨长得很像?……”
朗风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眼神飘远,道,“你和墨墨长得不像,但你们的眼神,却像极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遥遥地躲在人身后,眸光怯怯的。然而等到所有人都散了,你自己一个人瞎跑进林子,就活脱脱变了。变得……呃……变得……”
无忧笑问,“变得怎样?”
“我形容不来。”朗风摆手笑道。
无忧刚要再说,耳畔忽而吹来一阵风。她抬头一看,原是小鱼。
“要走了?”无忧问。
小鱼点了点头,说,“继续赶路。”
无忧有点不情愿地叹了口气,环视着周遭的绿意丛生、花间鸟鸣,依依不舍。
“这一带唤作离人乡。”小鱼说,“白银山有句童谣:离人乡,亲人望。一朝入离乡,红尘不来往。”
无忧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听小鱼喃喃自语,她倏尔一愣,嘴里不由念着,“一朝入离乡,红尘不来往……”
小鱼笑了笑,说,“是啊。迁居至此的人基本上都下定决心再不问红尘纷扰,然而这世上,有几人能不留恋红尘?”
无忧唇角掠过一丝苦笑,哑然道,“大概没有。”眸光一转,说,“俗人无忧,请墨河王带路。”说罢朝小鱼作了一揖。
“这……”
朗风顺势亦作了一揖,“请墨河王带路。”
小鱼登时白了二人一眼,道,“你们呀你们,少跟我来这套。”
三人哈哈一笑,随即上路,而后一路无话。
到达河尽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暮色四合,苍苍茫茫。一行人卸下包袱赶忙生起了火。倒春寒时节,夜里还是寒冷。
朗风自告奋勇随几名男子去附近捡点多余柴火备用,小鱼早早入河不见踪影。岸上剩下一干女眷,说是一干女眷,其实加上无忧,也就四名女子。墨墨娘亲,小墨墨,还有一个她没怎么见过的嬷嬷。
“这次出游……风景不错吧?”墨墨娘亲怀抱着怀里熟睡的小人儿,欲要拿树枝拨弄柴火。
“我来吧。”无忧伸手接过墨墨娘亲递来的粗枝,略微皱了皱眉,她轻轻地翻动着脚前的火堆,一时间火舌狂舞,映得周遭亮如白昼。
河滩尽头,是一望无际的墨河。月洒清辉,黑亮的墨河闪着斑斑碎银,水声和风声都很轻柔,催得人昏昏欲睡。
无忧目不转睛地盯着篝火,苦笑说,“以前不论身处何处,风景何等波澜壮阔,都感觉无家可归,难以心向往之。”
“姑娘这么年轻,还有好多风景可以看。心里有家,何处无家?”
那嬷嬷突然说话,引得无忧和墨墨娘亲都是身躯一震。
“婆婆说得对。”墨墨娘应道。
正当此时。
“谁!!!”
无忧霎时起身,眸光凌厉。
方才一股极隐秘的气息逐渐靠近,怎奈她五识刚复,不甚灵敏,反应过来的时候墨墨娘和那婆婆都已昏睡过去。
她眉头紧蹙,缓缓转身。
殊不知这一转身,惊得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苗,苗大哥……”
火光闪处,是一张笑意浅浅的脸庞。
夜半三更。
离人乡。
“小丫头片子,哥哥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二人站在河滩深处,四目相视,心内均百转千回,五味杂陈。但无忧却未明显表露出来,她警惕地盯着那张脸,沉声说,“你找我作什么……”说罢哼了一声,心说不夜城人人都要找我,人人恨不得杀了我,想不到你苗泠泠也……
“你别瞎想啊。”苗泠泠白眼道,“我不是来抓你的。”
无忧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问,“你既不抓我,好端端地找我作甚?”
“死丫头,你都伤成那样了,你都快死了!我能不找你吗?!”苗泠泠气道。
话音一落,无忧顿时眼眶通红。满腔酸涩,犹如决堤了般。她笑了笑,说,“我命硬,还死不了。”
苗泠泠哼了一声,“你就不能安分点?你说你,杀谁不好偏偏杀秦秀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无忧的身子亦渐渐僵硬。
“楼心月现在跟变了个人样,我看他都杀红眼了……”
楼心月。
听到这三个字,她的心不觉一紧。
“他变不变,干我何事。”无忧冷冷道。
苗泠泠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走?”
无忧突然失笑,道,“跟你走?去哪?不夜城?……”
“中原哪。”苗泠泠轻松说道,“我料定你不肯回不夜城。”
“你怎知我愿意跟你走?”无忧一脸莫名其妙,接着说,“不夜城这二十年,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现在呆在这里,过得很好,也很开心,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患得患失。”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小哥哥我带你走是为了保护你!”
“不必。”
“喂,你别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啊。”
苗泠泠狠狠地白了无忧几眼,道,“废话不多说,跟我走就是了。”说罢一把拉过无忧,硬拽着要走。
“你放开!”无忧咬牙道。
“我就不。”
“苗泠泠!!”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你别再装了!”无忧喝道。
苗泠泠脚步突然一滞,低头疑惑地注视着无忧的眸子,道,“你说什么?”
无忧冷冷一笑,慢慢说,“我认识的苗大哥,从来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苗泠泠听罢打量了自己一番,眉头微皱,表情有点不自然。
“苗大哥素来喜欢锦衣华服,如此男子气的衣衫……哼。你是心急忘了换吧?”无忧见眼前人默然不语,说,“要么是你变了,要么是……从始至终,你都不是这个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隐瞒
暗夜风动,云雾翻涌。
滩涂深处,有三个人影。若不细看,只道是夜深眼模糊。
“少爷。”
“不必说了。”
“少爷……老爷交代您的事情……”
“我知道。”
“少爷!!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哇!”
一声冷哼。
“三叔父,你心急什么。”
“晋府上下被楼啸天那厮围禁的水泄不通,叫我怎能不心急……”
“现在还没到时候。”
“少爷!!不死灵的事儿不能再拖了!你如果下不了手,我和老四……”
“够了!你要是私自动手,伤了她一分一毫,别怪我不念旧情!”
…………
良久的静默。
“我爹……他怎么样了?”
“唉……”
“不管怎样,是我莽撞,连累了晋家上下。”
“少爷放心。老爷为返不夜城经营多年,早料到楼啸天会出这一手。现今不过僵持着,纵使兵戈相见,白银城也未必输了不夜城。”
“行卓呢?他在爹的身边吗?”
“这个……”
“二位叔父尽量少露面,免得引人注意。事情我会亲手处理,不劳叔父烦心。”
“可是……”
话音一落,远处的火光骤然凌空狂舞,随之而来的是几声急厉的大喝!
刺眼寒光重重交织,沁凉的空气里倏尔绽开一丝腥臭气味。
篝火旁,小鱼和无忧正与从河滩处露出半个身子的诡人交手。他二人一左一右,分别站定,心中自是疑惑不已。无忧是没什么修为的,只能靠连连闪躲。然这些诡人如同泥鳅般灵巧地穿梭在滩涂里,她不多久便落了下风。
忽地。
“哼,我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北海的鲛人……”
无忧心里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北海鲛人是何物,登时被一滑不溜秋的仿佛鱼尾般的东西狠狠地扇滚在泥滩里。她吃疼地闷哼了一声,顿觉浑身被摔散了架般。难道这些鲛人……是苗泠泠带来的?……
“小忧!”
朗风这一唤,无忧胸口一震,只觉耳畔凉丝丝的……她脖颈僵硬地动了动,不经意对上了一对眼眸。那眼眸漆黑如夜,似灵魂空无一物。她说不上害怕,就这么怔怔地盯着那对眸子,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随它渗进河滩里……
“小忧!!!……”
人影迅若疾风。他一声怒喝,掌心恍获巨力,径直朝那眸子之间劈了下去!
而后水珠迸散般,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铺天盖地。
在这片腥臭氛围里,无忧失神地瘫坐在河滩里,良久……
久到不知何时天擦了亮。
天亮了,她从那眸子里感受到的平静与祥和,亦逐渐消逝……
“奇怪了,白银城怎么会有鲛人。”
“这都白银城边界了,跨了墨河就是不夜城,你怎么知道鲛人就是白银城的?说不定是冲着不夜城去的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鱼,嫂子怎么样了?没事吧?”
“睡过去了,没什么大碍。无忧姑娘呢?”
“她……”
一时间目光纷纷落在了“她”的身上。
“啊……我,我没事啊。”
无忧赶忙说道,她讪讪地笑了笑,沐浴在晨曦里的脸庞脏兮兮的。
“我们回去吧。”
“啊?”无忧又看向小鱼,惊讶道,“你们不是还要祭祖吗……”话刚说完,她忽觉脸庞上一阵温热。
“咳咳……”小鱼瞄了朗风一眼,干咳不语。
“你喜欢这里,改日我们就搬来。”朗风目不转睛地替她擦拭着脸庞上的泥泞之物,动作轻柔得似清晨的露水。
殊不知二人各有心事,缄口不提。
无忧仍能记得那天早晨河滩里她的失落和朗风的寂然相伴。她忽然对她和朗风之间的情感有些捉摸不透了,这要追溯到很久以前的七里乡,他和她……是怎样相遇的。
大概是不会记起来了吧。
恍恍惚惚地,浑浑噩噩地,似乎每天都要丢失掉一丁点对过往的记忆。
而今无忧对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墨墨,突然笑了出来。
很轻盈的笑声。
“墨墨没事吧?”
田垄上越来越多人闻声聚集。朗风一把将无忧拉到身后,试探性地问面色有点难看的小鱼。
“无忧姐,无忧姐姐好可怕,墨墨以后不跟你玩了……”
“无忧姐姐跟你开玩笑呢。”朗风急忙解释道,笑得尴尬。他隐约知道可能要发生的事。幸亏小鱼挡了一挡……
“怎么啦村长!”
“墨墨你哭什么呀?到婶婶这儿来……”
“哎唷,墨墨怎么受伤了……”
“村长!村长?……”
小鱼一怔。
“村长!你胳膊怎么了!!”
“村长,你胳膊流血了呀!!……”
…………
蜂拥而至的嘈杂声。
朗风震惊地盯着小鱼缓缓从背后扬起来的胳膊,几乎是鲜血弥漫。恐怕连小鱼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太快了……他想想都发抖。
“小忧,小忧,你……”
无忧眼神迷蒙地看向眼前人,眼皮困倦得仿佛被灌了铅水。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觉得喉咙干燥得要冒火。手腕上的镯子凉飕飕地泛着圆润的光亮。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一大一小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嘴角殷红的血迹。
已经干了的一缕血迹,丑陋地贴在她的下巴上。
草屋。
炉火中的茶水沸腾,“呜呜……”作响。而后有人将那茶炉拎起,热乎乎的茶水一霎间从壶嘴里流泻,淡黄的茶汤溅落,暖阳下晶莹剔透。
无忧怔怔地坐在门口,目光落在蔓延至她脚踝的耀眼光亮上。一碗清茶,香气袅袅,倏尔挡住了视线。她顺势望去,登时眼眶通红,极力忍住心中酸涩。
“朗风,我……”
一声幽幽地叹息。
无忧的耳畔突然响起离人乡那晚苗泠泠所语。“你血镯在身,五识俱复。血瘾发作是早晚的事,你若是不跟我去中原,楼啸天迟早会发现你!……”
“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
无忧狐疑地迎视着他的眸子,问,“去哪?”
她没有接过茶碗。
朗风笑了笑,说,“离人乡啊……”去了那里之后,他再不想问这世事如何。就这样吧……这一辈子。
“刚才没有控制住自己,是我的错。”无忧避开他的目光,手指紧紧地拧在一起,拧得骨节发白。这两个月,像梦一样……
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小忧,”朗风疲惫地扬了嘴角,不知是不是笑。他将滚烫的茶水轻放至旁边的桌上,淡淡道,“瞒不下去了……”
“什么……”
“其实你不必瞒我。”
无语身躯一震,头脑空白到什么话都说不出。
“高大夫以命换命,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生天……纵使你染上了血瘾,也不是你的错。”
仿佛是一直在逃避的话。她多少次告诉自己,她无忧仍然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再平凡不过的正常人!难道这一漫长的一觉梦醒,她竟成了一只饮人血的怪物么……
“两个月来,你竭力忍耐……怕我知道……”朗风愈说声愈哑,“不怪你,是我救了你……是我求高大夫拿命救的你……”
“别说了!”无忧冷冷喝道。她倏尔起身,面目扭曲,然而几行泪珠却是潸然而落。“我拼命伪装自己,拼命隐瞒,你为什么要戳穿!!……我可以控制自己,我不是什么妖怪!!……”
“去离人乡吧。”朗风失神道,“我们去离人乡,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这世上,竟然有重新开始这个说法吗……
无忧忽然失笑。殊不知多少年前,她亦是信誓旦旦地和师父说‘为什么不可以重新来过’的人哪……试问怎样才算重新开始?是抹掉一切前身记忆?是忘掉所有人?还是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自欺欺人地以为真的可以把二十年重新来过?……
“那你先告诉我,你教教我,怎么重新开始……怎么让心死……怎么让我这颗脑袋里干干净净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朗风也莫名笑了起来,笑得没有声音。
“小忧,你记不记得当年怎么认识的吴青山?”
话音一落,她蓦然僵硬。
空白的脑海慢慢地被四面八方袭来的残片占据。这些残片渐渐地汇成了一幅幅陈旧的画面,接连闪现,不断重复……
小忧,你当年怎么认识的吴青山?
那是七里乡的傍晚。河边的芦苇荡。她依稀记得那晚聒噪的蛙鸣,堪比喧天锣鼓,震得她耳膜“轰轰隆隆”的……为了给二狗出气,她想捉上一箩筐的癞蛤蟆。大概没人知道,其实她怕这些小动物怕得要命,有时候不过为了引起那些男孩女孩的注意,故作勇敢地挑弄着那些蛇虫鼠蚁……她印象很深,那晚她吓得半死逮到一只肥嘟嘟的癞蛤蟆,芦苇荡里忽然响起了“嘶嘶……”的声音……一条黑蛇,她猜是水蛇。那条水蛇看中了她手里的癞蛤蟆,流星一般地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咬去……她吓晕了,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少年。那少年手里把玩着半截蛇头,怀里还有一箩筐“哇哇”乱叫的蛤蟆……
“芦苇荡里冒出来的那条蛇不是水蛇,毒性很烈……”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合欢散
一丝苦笑不经意漾开在他嘴角。
无忧惊愕地看着朗风一点一点地撸起左手袖管,不知怎的,她不觉屏息,仿佛终于要面对了某个事实。
“我还记得那天我失约,没有同你一起捉弄朱夫子,你生了好些天的气……”朗风低头端详着自己胳膊侧近手肘的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目光所及处,是一块类似于烫伤的疤痕,疤痕中央,有四个深黑的齿孔。
犹如五雷轰顶般,无忧震惊地盯着那块疤痕,嘴巴好似僵硬,说不出一句话。那天被蛇咬的,那天冒死救了她的,竟然……
“我被咬了之后滚进了河里,本以为就这样死了。”朗风笑了笑,眼波微颤地注视着她的眸子,继续说,“后来娘亲说有人救了我。”
“朗风,”无忧突然打断,表情很荒谬。她迎视着他的眸光,心中酸苦,哑声道,“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以死相救……”十几年来,她爱错了人么?
朗风刚要回答,忽而眼前一暗。他心惊究竟何人脚步如此悄无声息,随即翻身夺碗劈向来人!
这一劈碗方才脱手,无忧讶然道,“嬷嬷?”
来人扬起拐杖将碗顺势打落一旁,毫不费力一般,“噼里啪啦”的清脆之声霎时扩散在小小的草屋内。
“老身唐突了?”
朗风一怔,连忙作揖赔礼道,“晚辈不知是花嬷嬷,花嬷嬷莫怪……”
无忧上下打量了那老媪几眼,两人相见,怕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她尴尬地笑道,“花嬷嬷今日前来……有何事?”
那老媪摆了摆手,径直坐到朗风旁的木椅上,颤巍巍地,边走边支吾道,“墨墨娘亲,托我来看看你二人。”
无忧有些不明所以,笑盈盈地倒了碗茶水递给那老媪,道,“墨墨娘亲难不成是请您来问我罪了吧?我今日在田垄上是逗小墨墨玩的呢……”殊不知话音一落,她紧张得手心覆了薄汗,滚烫的茶水溅至皮肤亦无感。
逗没逗,只有她心里清楚。但即使心里清楚,她也撒了谎……
朗风没有戳穿。
此时此刻,天知道无忧多么感激他的不戳穿。
“你们俩,是成过亲啦?”那老媪左右看看两人,“成过亲的人,怎的还这般拘谨?小年轻的,恩恩爱爱才好。”
朗风听罢眉头一皱,敛眸淡淡道,“我去小鱼家看看。”说完迈步要走。
“官人早点回来的好,”那老媪闷咳了几声,一把揽住无忧的手,拍了拍,道,“新婚燕尔,哪有常常往外跑的理儿?你这屋里呀,要留得住人才好……”
无忧脸色一红,说,“花嬷嬷别误会,我和朗风还没……咳咳……”然而话未说完,无忧只觉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她低头要看,那老媪两手合着她的手掌,眼有深意。
“墨墨娘亲关心你,叫老身我常来探望。她说你身子不好,我特意配了几副补药,”那老媪顿了顿,将挂在拐杖上的几包草药轻放桌上,小声说,“先服上几天的补药,每次熬煮的时候放上一点我给你的药引。”
“药引?”无忧愣了愣,笑道,“嬷嬷,我身子好的很,不需什么补药的……”
那老媪啐了她一口,咬牙道,“你身子好?官人还往外跑?我给你的都是我娘家祖辈传下来的滋补药材,对女人极好……你呀,年纪不小了,男女之事想必都懂了?”
“这……”无忧眨巴眨巴眼睛,迟钝地摇了摇头。她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一时间也把血瘾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唉……”那老媪叹了口气,摇头说,“罢了罢了,你服完这几服药,老身再跟你细细地讲吧。”说完要起身。无忧连忙上前搀扶。
“你若是不听我的嘱咐,以后还有的你后悔哟……”
另一边。
“墨墨睡下了?”
“恩。”
“出来说罢。”
“好。”
…………
黄泥砌成的几间屋子围着一宽敞的院子。院子当央的二人垂手而立,说话的声音很轻。
“你的伤重吗?”朗风看着身旁人微微僵硬的侧脸,问道。
“没什么大碍。”小鱼说。
“那就好……”朗风松了口气。
“朗风,有件事,我想还是说明的好。”小鱼忽然转过头来,眉头紧蹙,表情凝重得仿佛要发生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
“你讲。”
一声幽幽地叹息。
“我知道我这样说有点忘恩负义,但是……”小鱼来回踱步,似乎心内焦躁不已,“但我毕竟不能把全村人的性命都拿来当你我之间的赌注啊!”
“到底什么事……”
“你难道没有察觉……无忧姑娘已经有些异样了吗……”
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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