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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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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朝思暮想的黛玉妹妹归来不久,我们就闹了一场不愉快,而起因,可说是小小不言的。实话说,我和黛玉的故事大多都是小小不言的。而我,就想说我们之间的那些小小不言。
扩大了说,我在这部书里所忆,所写的许多故事,都是小小不言的。没办法,我就是很看重,也很钟情于这些小小不言的故事,可能是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志向,没什么大出息吧,什么可能是?就是!我就是对这些小小不言的故事津津乐道。事后想一想,我和黛玉妹妹的这场小别扭,与其说是缘于误会,毋宁说两个人有意无意之间的一次合作。责任呢,那就更说不清在我,还是在她了。
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那天,我陪父亲等人游园时,又是题额弄对联,又是作诗什么的,算是出尽了风头,看我一脸春光晃出园子,伺候我父亲的那几个小厮,就像我的小兄弟一样,趁势嘻嘻哈哈围住我,又是跟我这个公子要赏钱,又是玩笑着把我身上佩戴之物打劫而去,比如荷包,比如扇囊什么的,拿去便拿去吧,我想,反正它们也不是多么主贵的东西,这些物件我有的是,送我这类佩物的姐妹多得是。
回到家里,那眼尖心细的袭人端详我一番,发现我身上少了些物件,就很有些心疼地嘟囔道,是不是又让那帮没廉耻的小厮们弄走了?
嗯。我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同时,我给袭人姐姐做了个手势,嘘了一声,意思是不要让黛玉听见了。
不料——其实我已经料到了,正跟老祖宗说话的黛玉听见了,毕竟她更是耳聪目明的,她佯装无事走了过来,朝我身上巡睃了几眼,脸上倏然阴了天,加重了某种语气质问道,我送你的那个荷包,也让人给解去了么?嗯。我摊开双手,傻笑了一下,故作无奈,或者很淡然地点了点头。黛玉拧紧了眉峰,仇人似地瞪着我,我知道她生气了。此时,我就是想看看她生气的样子。说心里话,我当然愿意更多地看到她的笑颜,她的笑颜很美丽,可有时候我也想看看她生气的样子,甚至有时候故意惹她生点儿小气,我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动人,更招人疼。
她就那么气呼呼地瞪着我,我就这么笑眯眯地望着她。
我正在琢磨着她生气的滋味,她启了唇:既然是这样,那往后,就别再指望我再送你什么东西了。说着,她哼了一声,扭头去里间了。
她气冲冲地走了,我便喜滋滋地跟了过去。但我还是晚了一步,有些事情——物件已经给毁了:她把那个上面绣着两朵桃花的香袋铰坏了,扔到了地上,那可是我央求她而做的呀。
我赶紧把那未完工就遭了殃的香袋拾将起来,心疼得直咂嘴。眼见黛玉又流着泪,气到了这分上,我不敢再把玩笑开下去了,就变戏法似的从胸口里掏出她送我的那个荷包:瞧!它贴着我的肉,贴着我的心呢,我哪会不珍惜,岂能让别人拿了去?
黛玉抹了一下泪珠儿,见我如此珍藏着她的馈赠,红着眼和脸,轻轻地打了我一下:你这个人真是的,真鬼,真会气人啊……
我也装作生了气的样子,一边心疼地看着那个被弄坏了的香袋,一边把那个还带着我体温的好端端的荷包递给黛玉:既然你把那个铰了,也把这个给铰了吧。
黛玉现出一副左右不是,哭笑不得的样子。她的这种样子也很耐看,别有一种韵味。我端详着她,又激了她一下:铰呀,铰吧,反正它原本就是你的,反正你也不想把它给我,反正你一点也不心疼它。
黛玉脸一红,迟疑了片刻,牙一咬,抓起剪刀,真的就要铰她送我的那个荷包了。
这下子,我就慌了手脚,一把夺过那荷包,赶紧塞进我的胸口,然后还按了按:它是我的,它是你给我的,你不能铰了它。
黛玉头一扭,哭着说,你太会气人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歹的,这不是变着法儿欺负人么?
看来,眼下又到我赔不是的时候了。于是,我拉住黛玉的手,嘴上抹了蜜一样,妹妹,好妹妹,妹妹好,哥哥坏,哥哥不对,哥哥改,哥哥该死,哥哥有罪,好妹妹饶了哥哥这一回吧,等等,等等,不停口,一大串,发誓,赌咒,表决心,就差扇自己的脸了。事实上,我最擅于使用的这套温柔的杀手锏,还是很管用,很灵验的,甚至屡试不爽。我的黛玉妹妹笑了,尽管她脸上还挂着些泪花。
后来我仔细想想,我和黛玉的这场小别扭还是很有趣的,甚至很有必要。不是么?由此,我更知道了她很在意我,她也明白了我同样很在意她。是啊,她懂得了我的心思,我也知晓了她的情意。
现在回想起来,我和黛玉的爱情故事的展开和深入,还是发生在我们一起搬进了大观园之后。那时候,我只把大观园当成了我们的爱情之歌的乐府,哪会想到它也是我们的爱情之梦的墓场呢。
我之所以能够和黛玉等众姐妹一起搬进大观园里居住,这得感谢我的姐姐元春。那人间天堂般美丽的大观园,本是为迎接她元妃省亲而兴建的。省亲大礼过后,我姐元妃觉得那大观园封锁荒废着怪可惜的,莫若让家中那群花样少女住进去,与美景相映生辉,一直都特别疼爱我的姐姐元春当然不会忘了她这个弟弟的,她命我随众姊妹一同搬入大观园,说那里风景宜人好读书。呵呵,那又岂止是个适宜读书的好地方?它更是我和黛玉她们快活厮守的桃花源啊,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当元妃派太监夏忠把这道旨意传达到荣府时,别人是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反正我是欣喜非常的。
那时节,我和黛玉正围坐在老祖宗身旁,听老人家那已经讲过无数遍了的当年她和我祖父的故事。对我而言的特大喜讯,就是这时候传来的,当即我就欢呼雀跃起来了。与此同时,我发现黛玉那双时常被忧伤浸润着的眼睛,倏然闪耀出一丝欣喜的光亮,本来我是想趁老祖宗不注意,和黛玉击掌相庆一下的,可考虑到她可能不喜欢这种方式,便悄悄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她轻轻回应了我一下就把手抽出来,但我已经感觉到了,此时,在此事上,我俩是心有灵犀的。当然啦,我和黛玉的心有灵犀,可不仅仅是在此时,在此事上,我以为,好像心有灵犀这一词语是专为我和黛玉而造的,至少用到我俩身上极为妥帖。
此前,随父亲贾政及其清客们游园题匾额对联时,我就满心幻想着,若是能和那些如花似玉的姐妹们,日日游戏于这景色惹人醉的大观园里,那将是多么曼妙而惬意的生活啊。眼下,我的这一梦想就要成真了,我怎能不欢呼雀跃呢?好啊!
我禁不住大声喊叫道。
说搬就搬,跟老祖宗告了别,向父母问了安之后,就赶紧把我的心,以及所用之物搬进了大观园,生怕迟了会生出什么变故一样。
我挑中的居所是怡红院,我一眼就看上了它,好像它原本就是为我贾宝玉而筑的。当初陪父亲游园时,我曾为它题额为红香绿玉,元妃把它改成了怡红快绿,命名为怡红院。实话说,她改得很妙,不愧为我的姐姐,不愧为元妃。而这怡红院,则是一处绝妙的所在,它四周环绕着垂柳和碧桃,后花园里盛开着蔷薇和玫瑰,前面的月洞门由竹篱花障编织,院子两边长长的游廊上,悬挂着一只只绿色的葫芦,一边种着芭蕉,一边是西府海棠,太湖石垒成的喷水池旁边的松树下,两只仙鹤悠闲地梳理着漂亮的羽毛。我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这犹如仙境的怡红院,一边喃喃自语着,就是它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好地方。此后,我贾宝玉就是怡红院的主人了,后来,我干脆称自己为怡红公子了。
没有人知道,我之所以挑选了怡红院,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怡红院距离馆最近。而馆是黛玉挑中的居处,这一点事先我就猜想到了,就像我一下子看上了怡红院一样,黛玉一眼便相中了馆。当时是我这样想的,假如这馆被别的姐妹挑选了,我肯定会劝说她把馆让给黛玉的,好在黛玉和我又想到一处了。
事先,我有意地试探黛玉道:妹妹,你想住哪儿?
黛玉沉吟了一下说,我不喜欢太过奢华的居处,自然也不想要过于简陋的,雅而静为最好。我看这馆就是个极雅静的所在,你瞧这入门便是曲折游廊,看这院内修竹数竿,多么幽雅而宁静啊,它很对我的心思。是的,我很爱恋这些竹子,起风的时候,竹影婆娑,我喜欢看它这姿态,竹叶簌簌,我喜欢听它这声音,没错儿,我不仅仅爱它的筋骨,爱它的精神,也爱它的长相。听黛玉这么说,我一边啧啧颔首,一边默默赞叹,黛玉妹妹真的是个女诗人啊。黛玉继续说下去,望着这竹影,听着这竹声,于夜深更阑之时,或焚香读诗,或对月抚琴,也应算是活在人间时难得的享受了。
那,到时候我来伴你读诗,听你弹琴,好么?我插言道。
黛玉轻启笑唇,没接我的话茬儿。
我接着说,我早就想到了,你一定会喜欢这馆的。
是么?黛玉看了看我。
当然!我反问黛玉道,妹妹,那你猜我选中了何处?
这个,我还用猜么?黛玉站在馆门口,伸出纤纤玉手朝不远处一指说,怡红院嘛。
嗯。我欣喜地点了点头,不禁暗自感叹道,知我贾宝玉者,黛玉妹妹也。于是,我就挑明了说,你的馆,和我的怡红院,近在咫尺,两相对应,我去看你,你来看我,多么方便啊。
嗯,黛玉像我一样点了点头。
很快的,我就入住了怡红院,黛玉搬进了馆。至于别的姐妹们所居何处,比如,宝钗挑了蘅芜苑,迎春去了缀锦楼,探春选了秋爽斋,惜春到了蓼风轩,大嫂李纨要了稻香村,我都没怎么在意,只要她们自己觉得好就行。我们的大观园处处都很美,不过是各自的喜欢和选择不一样罢了。而当时,我所关心的只是黛玉所居何处,我和她的故事会怎样更好地进行下去。
那时候,我快乐得就像小鸟一样,离开了老祖宗那温暖的鸟巢,飞了出去,栖于自己的小窝了,那感觉和在老人家身边当然是很不一样的,尽管我每天都还要飞回去向那慈祥的老鸟请安。
真好!我和黛玉等众姐妹在大观园里生活多么好啊。新崭崭的生活开始了,自由,快活,美妙的生活到来了,我和黛玉的爱情将在这里茁壮成长了。
黛玉和我,早已是心有灵犀点点通了。现在,是该写写我和她身体上接触的情景了。回想起来,在我们那单纯而又复杂的爱情史上,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并不多。关于这一点,曹雪芹先生在《红楼梦》里只写到一次,实际上是不止一次的,但也多不到哪儿去。懂事之前的那些,是不能算数的。
关于我和黛玉这次身体上亲密接触的情景,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写得很精妙,难为他这个局外人把我们的故事讲得那么到位,那么得体。但有一点,我还是要对其更正一下的:我和黛玉这次身体上亲密接触的时间和地点,那是发生在我们搬入大观园之后的事情,可曹雪芹却把这段故事安排在此之前了。我不得不说,在这个细处的打磨上,曹雪芹先生显得还是有些毛糙了。
首先,从事实上说,我和黛玉这次身体上的亲密接触,的确是发生在大观园里。这是我和自己最亲爱的人的故事,当然是记得一清二楚的。我这人别无所长,但记性还是很好的。亏得我记性不错,那些现在离我很遥远了的人与事,竟一如这山上抬眼就能看见的云朵,伸手就可捉住的清风,我似乎还在一遍遍重新经历着那些生活。早年间,我这个痴爱鲜花女子的公子哥,一事无成,后来就离家出走,来到了山上,做了和尚,如今我这个寂寥的和尚更是一无所有,记性——回忆便是我最宝贵的财富了,它将慰藉着我,养活着我,直到我走完这不知长短的生命之路。
再者,从逻辑上看,我和黛玉的这次身体亲密接触,也应该是发生在大观园里的。大观园才是我们的洞天乐府,才是我们的爱情之花盛开的良田,我们那么多的好故事,在大观园里滋长才适得其所,才更合情合理,更有滋有味呢。很显然,我不想让我们那些亲密情景出现在老祖宗的眼皮底下,我知道黛玉她也不想。
好啦,我的闲话太多了些,还是开始说正事吧。
那是一个暖洋洋,也让人懒洋洋的午后时分,本该睡中觉的我,也的确躺在了床上,但硬是阖不上眼皮,怎么努力也进入不了我想要的那种白日梦乡,一时觉得浑身上下都痒兮兮的,心里头也痒乎乎的,于是我就起身下床,没头没脑地晃出了门槛。
袭人问我干什么去,我说随便走走。
我这随便一走,不觉间就走进了馆,是腿带着我,心领着腿走过来的,我自己却没意识到,因为那时节我是低着头走路的,晃晃悠悠的,恍恍惚惚的,还是听见有谁口唇不太清地叫了两声宝玉,宝玉,我才抬起头来,原来是黛玉从扬州带来的那只红嘴儿绿鹦鹉在唤我,这小东西很有灵性,可能它看我一天跑来很多趟,跟我也眼熟了,它听到过黛玉一遍遍,一声声叫宝玉,这小精灵便会学舌了,见它这么热情地给我打招呼,我便微笑着给它摆了摆手,发自肺腑地夸奖了它,好宝贝,真乖,真可人。
听到动静,黛玉的丫环紫鹃步出门来,差点跟我撞了个满怀,她轻轻地拦了我一下,跟我耳语道,姑娘正在睡午觉呢。
我点了点头,跟紫鹃小声说,我去看她一眼。紫鹃会意一笑,不再拦我。
黛玉妹妹睡午觉呢,好啊!哥哥来得正是时候。我这个睡不着的哥哥,就是想看看睡觉了的妹妹,就是想看看她睡觉时的样子。在我的意识之中,女子醒着时很美丽,睡觉时更迷人。而男人,醒时的作派让人很恶心,睡觉时的样子就更丑陋了。实话说,我特别喜欢看女子睡觉时的样子,比如我身边的丫环袭人、晴雯,她们睡觉时的样子我就很喜欢看,她们的睡相各不相同,各有迷人之处。说白了也没什么,与跟她们一起睡觉的情景相比,我更喜欢看她们睡觉时的样子。现在,我想看看黛玉睡觉的样子。于是,我像个入室行窃的小偷那样,蹑手蹑脚的,轻轻地掀开绣帘,一幅睡美人图便展现在眼前了。
我看着,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只见她斜躺在帐内,面朝外,好像专意供我观看似的,一只小手指头弯弯地托着腮,另只一手搭在荷花锦绣被上,一头如瀑的长发流泻在枕边,两弯笼烟眉似蹙非蹙,一双微闭着的含露目,辨不出似泣还似喜,她那精巧的鼻翅儿轻轻歙动着,令我想起那花间蜜蜂吸呼时很有动感的肚腹,她那似动非动的红唇,像是在喃喃,又像是在轻轻呼唤,我真想,真想走上前去,回应她的呼唤,但我又怕惊醒了梦中的妹妹,就只是伫立着,静静地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幅天然的睡美人图,那么美,那么魅,那么令人醉,真的难以用言辞形容,现在我也找不到恰当的文字来描述,反正当时我是看呆了。
本来,刚才我是跟紫鹃说只看她一眼的,可我已经看了她很多眼了,还是舍不得挪步退去,痴了一样。没想到,这时候黛玉竟睁开了那双夺人魂魄的眼睛,微笑着嗔怪道,人家要睡午觉的,你又过来做什么呀?
嗬!原来我这可爱的好妹妹刚才是装睡着,她哄着我玩呢。好啊,那你眼下就别想真睡了,我们就在一起腻会儿吧,或者说,我要黏黏糊糊,而又结结实实地腻她一阵儿了。
好妹妹呀,我甜滋滋地说,你刚吃过饭就睡觉,这可对你的胃,对你的身体不好呀,不如哥哥陪你玩会儿。
我不困,黛玉支起了身子,倚靠在床头说,我没睡呀,只是有点累,就想静躺着歇歇。你先去跟别人玩会儿,再过来吧。
你要跟我谁去玩呢?我笑道,看见别人怪烦的,我就想跟你玩闹,说笑,还有……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事后,我想过跟黛玉所说的这番话,是真的么?哦,一半真,一半假吧。我喜欢跟黛玉这个好妹妹在一起是真的,但说烦别的妹妹和姐姐就是假的了。但我这样说,黛玉妹妹听着一定会很受用的。我呀,就是想让每个姐妹心里头都很受用。
果然,黛玉听我这么说,她那略见倦意的脸上便立刻绽开了笑容:既然你不想去别处,那就乖乖地坐着,咱俩说会儿话吧。
不,我有些赖皮地说,我也要躺到床上去,咱俩躺在一起说话吧,这样我们都不累。好么?黛玉犹豫了一下,苦笑着,似乎有点无奈地说,好吧。我便像只猴子那样欢快地跳上床去,很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说,没别的枕头呀,那咱俩就共一个枕头吧。
胡扯!黛玉脸一红说,外面有枕头,你下去拿个过来就是了。
不,不要!我手摇得像只拨浪鼓,别人的枕头我赚脏,我就只想枕你的。
唉,你呀你,黛玉笑道,真是我命中的冤家啊,我算是拿你没办法了。那你就枕我这个吧。说着,她折起身,拿来另外一只枕头自己枕上,我枕着她的枕头,我们一起躺了下来。
这是我懂事以后,第一次和黛玉这样躺在一张床上。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写到这一节时,说是二人对面倒下。不,不是那样的。我这个当事人记得很清楚,一开始我是平躺着的,而且还竭力装作很平静的样子,但当时我的心却是怦怦狂跳着的,它想跳出来,似乎按都按不住那家伙。毕竟在此之前我已跟人有过了肌肤之亲,知晓了男女之事,尝到了那种事情的甜蜜滋味,眼下我和自己的梦中人——心上人躺在了一起,要说我没有一点那方面的冲动,显然是鬼都不会信的。一对有情人,两颗早已萌动的春心,紧紧相挨着,就隔着那么几层衣裳,我真想,真想腾地一下翻过身去,跟她的心贴得更近,更近些,让两个人融为一体,让两颗心一起跳动,可我还是瞪大眼睛,暗自咬了咬牙,跟自己说你不能,你不能那样啊!哦,我想是她不能吧。她真的不能么,她一点点也不想么?我不敢确定,吃不太准。反正当时我就那么平躺着,没有动作。
过了片刻,我轻轻侧过身来,面对着她,笑着试探道,妹妹,咱俩再玩一回过家家吧?
黛玉只一句话,就把我想进一步的念头给消灭了。胡说什么呀你?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可她的口吻是柔情的,而动作又是很亲昵的,她轻轻地拧了一把我的脸,我就势抓住她的手,想把它放到我嘴巴上亲亲,她似乎是瞪我一眼,我就赶紧收敛了,却并未把她的手放开,只是朝下移动了几寸,握住她的手腕,一股我早就感受到了的幽香,如丝如缕,从她衣袖里悠然飘出,它酥了我的骨,醉了我的魂,弄得我神思恍惚,我嗅了嗅她的衣袖,很迷茫地问她里面端底藏着何种奇香,她摇头笑道,大冷天的,我带哪门子香呢?
那就奇了怪了,我吸了几下鼻翼,你说这香气究竟从何处而来呢?
我也不知道呀。黛玉蹙了一下眉峰说,或许是柜子里的衣服熏染的香气吧?
不,不是。我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这种奇妙的香气,绝非出自什么香饼、香袋、香球之类的物件,那些香味,显然不可能是这种醉人的香气。一时间,我似乎是在咀嚼,回味,反刍着那奇妙的香气,陷入了沉思默想。我想起了那句谚语:
人在气中忘气,鱼在水中忘水。我想说,美人忘其容啊,花儿忘其香。我想,这种奇香一定是出自黛玉身体内部,只是她自己不知罢了。是的,那奇香就藏在黛玉体内,妹妹身上有奇香。由此,我想到了可卿、宝钗姐姐、袭人姐姐、晴雯等,我所喜欢的女子身上都有着一股股花香气息,尽管我说不出究竟是哪种花之芬芳。我承认,虽说我阅世还不算深,阅人亦不为多,可我的嗅觉却是格外灵敏的,我能辨别出哪种香气出于谁的身上。于是,我再次认定,女子大多不仅仅是美的,而且是香的,而男人则大多不仅仅是丑的,而且还是臭的,从里到外都是这样。
躺在我身旁,体内有奇香的黛玉,打断了我这些关于香气的胡思乱想。呵呵,她冷笑了一下说,我可不像人家,既有什么罗汉真人送奇香,又有亲兄弟弄些花呀,朵呀,霜呀,雪呀的,为我泡制什么冷香丸。
我知道,她这是在说宝钗呢。所谓冷香丸,那是宝钗初入我们贾府时讲的一个小故事,说是她有一种胎里带来的热毒症,虽不算什么大病,但却时常犯,寻常药物全无疗效。后来,照一个瘌头和尚给的方子,配成了冷香丸。此药丸甚是奇特,其中无一味药,而是以四样花蕊配成,一是春天里的白牡丹,二是夏天里的白荷,三是秋天里的白芙蓉,四是冬天里的白梅,将这四种花蕊研成粉末,然后,还要用雨水这一节气里的水滴,白露这一日的露珠,霜降这一天的霜晶,小雪这个节气中的雪花,再加上蜂蜜、白糖等,一起和匀,再埋到花根下存放,待发病之时,便挖出来吃上一粒。天哪,这有多蹊跷,又有多麻烦啊!那天听宝钗讲这种仙丹似的药丸时,我只是觉得新奇有趣,非要她赏我一粒尝尝,或者送我几粒玩玩儿,宝钗姐姐笑道,药岂能是胡吃赏玩的东西?此事我也就没太当真。记得当时黛玉也在场,听宝钗说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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