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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边人似玉-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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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掉泪花就笑了起来,楼似玉一扭腰就将尾巴缩得只剩三尺长,再得意地朝他摇起来:“这样就不碍事了吧?”
“你喜欢即可。”宋立言起身去洗漱,连连叹气,“别叫外人发现了。”
“不会,奴家的尾巴只给大人看。”她机灵地收起尾巴,又再放出来,脸上的笑意明媚极了,“外人想看都不成!”
谁没事想看九尾妖狐的尾巴?宋立言好笑地推开她,拧了水盆里的帕子擦脸。刚擦两下,就瞧见旁边这人十分乖巧地把脸凑了过来。
“怎么?”他轻哼,“还得本官来伺候你?”
楼似玉不说话,只笑,把脸往他手里蹭。
这是个妖怪,大妖怪,不是什么可以逗弄的小动物——宋立言在心里警醒了自己一番,然后无奈地捏着帕子将她的脸擦干净,又端了漱口水,看着她咕噜噜地吞吐。
“早膳想吃什么?”他问。
“酥饼。”她答。
宋立言很是自然地就把桌上摆着的酥饼放去她跟前,然后自个儿端起碗喝粥,喝着喝着他觉得哪儿不对啊,楼似玉是少了魂,又不是少了胳膊腿,他在这儿照顾人家干什么?
恼恨地骂了自己两句,宋立言更衣出门,恶狠狠地警告她:“妖气收敛起来,让人发现了我就杀了你。乖乖在屋里等着,不许乱跑!”
楼似玉抠着门委屈地扁嘴:“不能跟你一起去吗?”
“本官要去公堂,你觉得带个女眷像话吗?”
也对哦,楼似玉十分懂事地点头,目送他离开。
然而,当宋立言一本正经地坐在公堂上听下头申诉冤情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桌子下头有什么东西在动,毛茸茸的,软乎乎的,蹭着他的腿一路爬上他的膝盖。
心头一跳,他黑了脸,低头掀开衣摆一看。
一只普通的白色小狐狸正趴在他的膝盖上,被他的动作一惊,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发现暴露了,她侧头,立马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宋立言认真地打量了它两眼,阴侧侧地思忖她这点皮毛是不是可以做件披风。
“还请大人明鉴!”下头的人大嚎一声,跪下来磕得地板咚咚作响。
宋立言回神,惊觉自己还在审案,可下头的人显然已经陈述过了案情,就等他落判了。跪着的人磕得脑门发红,旁边站着的妇人也是哭得梨花带雨,这场面,他要是让人再说一遍,似乎不太妥当;可要他盲判,那也有失公允。
公堂上一片安静,县令大人脸色铁青,寂静从他捏着的惊堂木上蔓延开去,一直蔓延到午时微暖的晴空之上。
日头微偏,公审终于结束,围观的百姓鱼贯而出,议论纷纷。
“咱们这宋大人就是厉害啊,我瞧着今日那原告和被告说得都有理,证据不足,压根分不出谁在撒谎。可他沉默三柱香,竟是吓得那杀人的凶手露了破绽。”
“谁说不是呢,宋大人这一招妙啊,无声胜有声。”
“往后也没人敢来公堂撒谎了吧?宋大人今日那脸色也忒吓人了……”
人群四散,霍良刚上前想恭维大人几句,结果就见方才还端正无比的大人,竟是低下头去公案之下一阵捣鼓,半晌抬头,气愤不已地逮着个东西凶巴巴地吼:“你觉得是狐毛披风暖和还是狐毛手揣合适?”
低头一看,他手里竟然抓着只雪白的狐狸,哀哀地挣扎叫唤,可怜兮兮的。
霍良大步上前,好奇地问:“大人,这是?”
宋立言一顿,下意识地想把楼似玉藏起来,可一想她现在只是个普通狐狸的模样,干脆就抱进怀里,一本正经地道:“这是西域进贡的雪狐,京都那边嫌太邪气,便送来了本官这里让养着。”
霍良纳闷地嘀咕:“卑职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见?”
“不是什么要紧事,你没听说也寻常。”宋立言捋着狐狸毛问他,“还有何事要禀?”
“回大人,楼掌柜好像失踪了。”霍良正了神色拱手道,“卑职这昨日去过掌灯客栈,空无一人,四下街邻也都说没看见她,卑职恐她出什么意外,故而想请大人允准卑职带人去寻。”
怀里的小狐狸动了动,想冒头,却被抱着它的人一巴掌按了下去。宋立言冷淡地道:“一个掌柜而已,不见了就不见了,只要不是发现了她的尸体,别的都用不着大惊小怪。你堂堂捕头,难不成是只为她做事的?”
“可是……”
“霍大人走之前特意吩咐过,让你摒弃杂念,好生建功立业,别想太多。”宋立言摆手,“去巡街便是,楼似玉的事不用你操心。”
霍良欲言又止,颇为不解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也没想太多啊,就是担心楼掌柜罢了,不过按理说宋大人与楼掌柜更为亲近,他都丝毫不在意,那他似乎的确没必要操心。
“卑职这就先告退了。”他行礼,老老实实地退下。
宋立言淡漠地看着他的背影,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垂眸睨着怀里那小家伙道:“怎么,想用这狐狸的样子跟人相认?”
楼似玉满眼迷茫地看着他:“认什么?”
“霍良啊,你不是挺喜欢他?”
困惑地眨眨眼,小狐狸挠了挠耳朵:“除了你,我还喜欢别人?”
“你是个花心的狐狸,喜欢的人很多。”他揪着她的尾巴没好气地道,“今儿看上这个,明儿垂涎那个,天天夸人好。”
“不可能!”小狐狸炸了毛,跳起来就爬到他的脖颈间,使劲儿蹭了蹭,“喜欢的只有你,没别人了。”
“……”宋立言不自在地别开脸,低声道,“还是个爱撒谎的狐狸。”
“我没有!”
小爪子胡乱刨着,却没伸指甲出来,只有厚厚软软的肉垫在他脖子上挠着。宋立言觉得,大概是太痒了,所以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伸手抓着上下乱蹿的小狐狸,一点体统都没了。
“宋大人。”有人喊了他一声。
宋立言一僵,飞快地想将楼似玉塞进衣袖,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罗安河几步就跨到他跟前,抓过小狐狸的后颈,皱眉打量:“你怎么会带这种东西在身边?”
灵动的狐狸,浑身上下没一丝妖气,乖乖地蜷着爪子,无辜地望着他。
宋立言昧着良心撒谎:“罗大人,这又不是妖物,你也要管不成?”
“雪狐,就算还没成妖,也不是什么吉祥物,万一哪天得了机缘成了妖,你当如何?”罗安河斥道,“狐妖当年可是位列五大妖族之首的厉害角色,你身为上清司之人,就应当远离。”
“在我身边的狐狸,成不了妖。”宋立言垂眸将她夺回来,冷声道,“罗大人就算长些年岁,也并非宋某长辈,宋某行事,不必罗大人来教。”
“你这是一意孤行冥顽不灵。”罗安河恼得咬牙。
宋立言不再理会他,抱着小狐狸大步往官邸走,他胳膊收得很紧,勒得楼似玉挣扎了两下才冒出脑袋喘了一口气,疑惑地抬眼看他。
他的脸色不太好,眼底有奇怪的情绪在翻涌,近乎蛮横地将她带走的同时,眉心间好像有一股黑色的东西蹿出来,很细很少,一眨眼就不见了。
远处回廊之中有人站在竹帘后头,优哉游哉地喝着酒,食指伸出来一绕,那一缕黑气就缠上来,眷恋地盘旋在他指尖。
“人多欲而不知足,是为贪。占不该占之物,也为贪。”裴献赋翻手祭出法阵,将这黑气穿其而过,挥手扔出去,然后继续吊儿郎当地捏起酒壶,半阖着眼轻嗅酒杯,“可惜了啊,宋大人。”
被扔出去的黑气飘浮于空中,似几缕青丝随风而动,不过只眨眼几瞬,那黑气就化成了一片云,如墨染一般沉沉地朝岐斗山的方向压过去。
第82章 嗔
宋立言坐在屋子里生闷气。
他觉得自己太过心软,就算楼似玉现在看起来不记得了很多事,甚至有点傻,但她也是个妖怪,他怎么能好生养着她呢?就算不扔去大牢,也该弄个笼子关起来,怎么能让她到处乱蹿呢?
“我想喝鸡汤。”怀里的小狐狸舒服地翻过身子,眯起眼朝他撒娇,“炖了一个时辰的那种。”
“没有。”他冷漠地将她推到旁边,“你晚膳才吃了三碗饭。”
楼似玉撇嘴,毛茸茸的身子挪啊挪的就又钻回他怀里:“嘴馋了。”
嘴馋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她爹。宋立言拂袖起身,看着她骨碌碌地滚去地上,轻哼一声便想去拿文书来看,谁料刚跨出去一步,脚踝就被她给抱住了。
眉梢一动,宋立言自若地继续往前走,任由她吊在自个儿的脚脖子上哀嚎:“鸡汤,老母鸡炖的鸡汤,放枸杞,放山药!”
他翻出要看的文书,优雅地展开。
“加姜片,加葱结,熬得咕噜冒泡泡!”
县丞有一处笔误,他拿朱笔勾出来,细细写上批注。
“好香哦……”楼似玉馋得口水直流,打湿了他的裤腿。
额角鼓起两根青筋,宋立言“啪”地合上文书,拎起她的后颈皮往窗外一扔——
清净了,舒坦了。
窗外传来小狐狸的吱哇乱叫,他充耳不闻,认真将一大叠文书逐一批阅归整,等最后一本被叠放好的时候,宋立言疲惫地扭了扭脖子,侧头扫了一眼窗外。
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声响,连爪子刨地的动静都没了。
疑惑地起身,他打开门喊了一声:“宋洵。”
“大人?”
“那狐狸呢?”
宋洵左右看了看,纳闷地道:“不是一直在屋子里么?小的在外头守着,没瞧见出来。”
他是在门外守着的,楼似玉是从窗口被扔出去的,自然是瞧不见,宋立言微恼地揉了揉眉心,拂袖绕去后院,没见着那家伙,便又往别处走。
“大人想找它吗?”宋洵试探着问,“小的吩咐下去,让府里的人一起找?”
“不必,我随便散散心。”宋立言摆手,“你下去歇着吧。”
哪有人散心散得这么火急火燎的?宋洵摇头,可也没忤逆他,乖顺地退下了,于是整个官邸里就剩宋立言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厨房里已经没了灯火,门锁着,里头安安静静。宋立言从外头路过,觉得不对,又倒了回来。左右看看,他飞身越过围墙,轻轻落地。
有血腥味儿从厨房里飘出来,很浓。宋立言一嗅就黑了脸,大步上前,一脚就踹开了虚掩着的厨房门。
里头有东西被他吓了一跳,飞蹿起来打翻了灶台上的油碗,在翻窗想跑的一瞬间,她停了下来,鼻尖微动,眼眸一亮:“你怎么找到我的?”
宋立言气得一把拎起她:“你在干什么?”
月光照出她嘴边的血迹,乌红一大片,楼似玉支支吾吾地挣扎两下,心虚得不敢看他。空气里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闻着似乎不像是动物的血,宋立言心里一沉,找到油灯点亮,捏着往厨房的角落里一照。
一张惨白的女人脸,睁着双眼直视着他,长发散乱,瞳孔涣散,肚子上破了一个大窟窿,正潺潺地往外流着血。
“……”浑身紧绷,宋立言退了三大步,抓着楼似玉的手猛然用了力。
“啊,疼!”她挣扎起来,情急之下用爪子抓了他一下,又觉得不对,连忙将利爪收进肉垫里,软软地挠他,“快松手呀!”
宋立言眼前发黑,心头一股热血蹿上来,堵得他半晌没能说出话,他扶着旁边的柱子缓了缓,想平静地开口,声音却发颤:“我就不该相信你。”
楼似玉怔忪地看着他,一双眼无辜又茫然,要不是嘴角的血,他都要觉得自己冤枉她了。
“你想辩解吗?”他问。
楼似玉迷茫地看看他又看看角落里的尸体,压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她记得,以前只要她犯了错,舔舔他他就不生气了。于是她挣扎着抱住他的胳膊,顺着爬上他的肩就想去舔他的脸。
然而,还不等她靠近,楼似玉就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甩了出去,天旋地转之后,她“呯”地一声砸在了院子里。
灰尘四起,呛得她咳嗽不止,捂了捂摔疼的前爪,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雪白的獬豸剑。
宋立言提着剑朝她走过来,像很多斩妖的上清司人那样,冷漠又无情。可与寻常不同的是,他的眉间涌出了好多黑气,一股一股地四溢飞散,连绵不绝。
嗔,怒者也,为寻常事动寻常怒,是在人性之中。但为人动不可遏之大怒,则触七情,通六欲,乃上清大忌。
要是此时的楼似玉是清醒的,她就应该知道大事不妙了,但很可惜,她的神智尚被怨气蒙蔽,只知害怕后退,不知劝他收手,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甚至愚蠢地显出了原形。
比厨房还高的九尾白狐,毛色漂亮得像盈盈冬雪,妖气铺天盖地而来,惊醒了府里的罗安河和叶见山。
“妖孽!”罗安河化出双环就攻了上去,出手又快又狠,叶见山替他守住破绽,也飞出一张黄符,化了千机网朝她罩下去。
九尾狐哀哀地朝宋立言叫了一声,然后猛地一动,分外灵活地躲开两人的攻击,张口吐出金色妖气,击得叶见山后退三步吐了口血。罗安河铁环落下来,她大尾一扫,直接将他整个人扫飞出去,砸落在十丈之外的屋顶上。
强烈的妖气吸引了各处的上清司子弟,众人都纷纷往官邸的方向赶过来,楼似玉察觉到了,但毫不畏惧,只舔了舔自己摔伤的地方。
然而,下一瞬,杀气凛然的獬豸剑划到了她跟前,倏地就穿透她在舔的爪子,妖血瞬间飞溅上她雪白的皮毛,锥心的疼痛让她惨啸一声,另一只爪子立刻就拍向了来人。
锋利的狐爪在即将碰到他的一瞬间停滞下来,楼似玉低头,看清了握着剑的人是谁,爪子一点点地就缩回了肉垫里。她委屈地红了眼,拿肉垫轻轻地蹭了蹭他。
宋立言抵住她的爪子,手上猛地炸开法阵。白光穿透她的皮毛,楼似玉长啸一声,甩开他就往外跑。
“抓住她!”上清司众人齐齐往外追,宋立言混在人群里走了几步,眼前发黑。
“大人可要小心那。”踉跄之中,有人扶住了他,轻笑道,“这是被妖怪吸了阳气么,路都走不稳了。”
心口犹如火灼,周身气息都不受控制,宋立言急急地喘了两口气,抓着这人的手喃喃:“裴献赋。”
“呀,还认得在下的声音?”裴献赋满眼欣喜地看着从他额间散出来的黑气,带着欣赏的目光抬手勾弄,“大人气得不轻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恢复了妖怪的本性?”宋立言觉得头疼,伸手捂着脑袋,艰难地问。
裴献赋不赞同地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在下可不知道这回事。”
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裴献赋贪婪地舔舔嘴唇,假惺惺地道:“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到时候楼掌柜可要心疼了。”
黑云蔽月,整个天地都暗下来,浮玉城里起了一阵骚动,又很快平息了下去。
楼似玉前爪伤着了,化了人形逃跑,在慌张寻不到路的当口,有人将她拉进了一间屋子。外头追捕的人失了血迹的线索,很快就散远了,她惊魂不定地看着救他的人,只觉得黑暗之中这人的剪影好凶恶。
然而,桌上的油灯一点亮,凶恶的剪影变成了一个叼着牙签不着四六的男人。
“幸会啊楼掌柜。”秦小刀眯眼盯着她,“你家梨花在我这儿才几天,就吃空了我的米缸,你什么时候送钱来赎她啊?”
楼似玉怔愣,呆呆地伸着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
这才发现她手上还有伤口,秦小刀吓了一跳,呸掉牙签就凑近她看了看:“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了?”
楼似玉戒备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你是谁?”
“……”秦小刀觉得见了鬼了,要不是她这一身的狼狈,他都要觉得这人是故意想逃避林梨花的饭钱。
指尖化出妖气,强行给她将伤口糊住,秦小刀仔细看了看她的瞳孔,脸色微变。
“主子?我闻到主子的味道了!”林梨花从另一间屋子蹿过来,在地上一滚就化出人形扑了过来,“主子!”
楼似玉被她吓得转身想跑,却直直地撞上了背后门板。“咚”地一声响,林梨花错愕地伸手,就见她双眼紧闭地倒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了?”她看向秦小刀。
秦小刀盯着楼似玉沉默半晌,食指在她眉心一点。果然,一股黑气翻涌而出,在他指尖打了个旋儿,又重新钻了回去。
他红了眼,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孽镜怨气,这得多少命才能祭出来的腌臜东西,怎么会……怎么会又回来了?”
第83章 孽镜怨气
孽镜者,昭生前瞒天过海之罪也,有心不平或不肯认罚者,则生怨。正常而言,一人或一妖死后的孽镜怨气都不过轻轻一缕,颜色虽近墨却不浓郁。但楼似玉身上的孽镜怨气,却是黑得发亮。
这样的怨气本是妖怪上好的养料,可对于心正之妖而言,则会蒙蔽心智,甚至催生心魔。
秦小刀想伸手去拿柜子里的白布,可指尖实在抖得厉害,半晌也没能拿下来。林梨花看得着急,将自家主子往旁边软榻上一放,伸手就去帮他:“秦掌柜你把话说清楚啊,孽镜怨气是怎么回事?我家主子要不要紧?”
“没……”秦小刀定了定神,将白布展开,一圈一圈地绕上楼似玉的手,“这怨气不好对付,它缠上你主子,虽不至于出大事,但似乎让她忘记了一些事,不记得我,也不记得你。”
林梨花瞪大了眼:“不记得你也就罢了,怎生连我也不记得?”
秦小刀斜她一眼:“我认识你主子比你认识她早了几百年,要记得也是记得我。不过孽镜怨气在蒙蔽人的同时,会让她沉浸在最快乐的一段日子里,我估摸着她最快乐的就是一千年前,所以那之后的人和事她都不记得了。”
林梨花傻在了原地,半晌才动了动鼻尖,红着眼睛问:“那她这伤是怎么回事?”
“獬豸剑伤的,难以愈合。”
“……”
林梨花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化了原形要往外冲,然而她刚跳起来,尾巴就被揪住了,气愤地回头准备咬人,她却听得秦小刀道:“你不是他的对手,除了你家主子,他对别的妖怪都不留情,你这一去就回不来,万一你主子醒来想起你了,还得找我算账。”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林梨花气得直挠地,“主子那么喜欢他,他怎么舍得伤主子的?”
“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侧头看向窗外,有好几队衙差举着火把在街上来回,秦小刀微哂,将楼似玉抱去二楼的阁楼上藏好,再将她泄出来的妖气都收敛干净。
于是,整个县衙里的人连带着几十个上清司的人搜寻一晚上,也没找到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霍良跨进歇目阁里,看了看主位上撑着眉骨坐着的人,试探地开口:“大人?”
宋立言抬头:“有消息了?”
他嗓音格外沙哑,像是染了风寒,吓得霍良没顾得上说别的,先道:“您加件衣裳吧。”
“无妨。”他坐直身子,微微皱眉,“找到还是没找到?”
“没有。”霍良低头,“都说是只大的雪狐,可咱们把整个县城都要翻过来了,也没见着半根狐狸毛。”
神色微动,宋立言问:“楼似玉呢?你不是也在找她,可找到了?”
霍良眼神复杂:“大人,您不是说不必操心楼掌柜的生死?卑职也就没让人找了,只去掌灯客栈看过两眼,她还没回去。”
宋立言沉默,他知道这浮玉县楼似玉比他更熟悉,想躲起来不是难事,但她受了伤,又不记得很多事,能跑去哪里?万一被什么邪祟抓着利用……
意识到自个儿的情绪有些不对,宋立言凝神念了两遍静心咒。他现在要抓的是杀人凶手,不是什么落魄无依的可怜人,哪还能担心起她来了?
“继续派人去找,连楼掌柜一并找。”他沉声吩咐,“留两个人给齐仵作打下手即可。”
“是。”
出了人命的官邸厨房已经被围了起来,空气里血腥极重,路过的小厮都避之不及。
齐岷一身素黑长袍,刚检查完尸体出来就撞上了宋立言。他抬头打量他两眼,纳闷地道:“大人这脸色,怎么跟里头的那位一样发青?”
“没睡好。”宋立言摆手,“验尸结果如何?”
“死者为孕妇,怀胎六月有余,死因为兽爪断喉,死后肚腹被刨开,内中胎儿下落不明。案发时辰应该是昨日戌时至亥时,厨房里有妖怪活动的痕迹,好几个狐爪印十分明显。”
宋立言垂眸,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杀人为罪,一尸两命则是罪孽深重,无论他怎么给她找说辞都不可能开脱得了,他那一剑竟然还给她留了余地,实在是不应该。
“不过,厨房里的狐爪印,跟死者的伤口对不上。”齐岷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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