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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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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牧游将树枝扒开,身体伏地把头探了进去。里面黑魆魆的一片,什么都无法看得分明,但是一股臭泥味儿扑面而来,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些牛皮袋子就在这地底下,小武说,几百年前,这里曾是他和他的族人用来躲避外人的地方,他们藏在这里,虽然不见阳光,却是一隅可以苟且偷生的场所。现在它虽然坍的坍塌的塌,但是多少还剩下些空间,足够他们来安置这些牛皮袋子了。
    程牧游不敢耽搁一点功夫,眼睛在四周搜寻了几圈,终于找到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杈,于是便毫不犹豫的拾起它冲着那洞口挖了起来。
    烂泥团团飞出,没挖几下,树枝便已经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事上面,他心里一喜,扔下树杈徒手朝里面挖,可是,胳膊刚伸进去,就猛地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那手将他抓得很紧,他挣扎了几下都没能将手臂拉出来。与此同时,身侧的桦树背后忽然“嗖嗖”闪出几个人影,每人手中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飞也似的朝他跑过来,眼看就要将利刃插进程牧游的两肋,却被他临空飞起几脚,将那些匕首全部踢飞。
    可是双手毕竟被钳制住了,再好的功夫也无法发挥,所以,当方靖从上方的树杈上跳下来时,程牧游还是中招了,虽然躲过了利斧的斧刃,但是后脑勺被斧柄狠狠撞了一下,登时全身便麻了,力气尽失,手脚绵软,身子一斜便歪在地上,动弹不得。
    洞里的人也终于爬了出来,看到她的模样,程牧游才明白为何那双手自己会如此熟悉。小的时候,她时常牵住自己,缠着他买好吃好玩的,后来人虽然长大了,但有时她还会忘记身份,拉住自己问东问西,偶尔发觉不对,才吐吐舌头,赶紧放开。他与她如此熟悉,这种超越了血缘亲情的关系早已渗入他的每一寸血脉,源远流长,所以,即便知道蒋惜惜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但是在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孔时,程牧游还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两个字:“惜惜。”
    蒋惜惜翻着眼睛冷冷一笑,抠了抠鼻孔,将鼻屎随意弹到地上,口中说道,“程大人果然是足智多谋,竟然能找到这个地方,要不是天瑞早了一步,让我提前埋伏在这里,恐怕这会儿,你的计划就要得逞了。”
    方靖从后面绕上来,细长的眸子里凶光匕现,“这个人留不得,别再跟他废话了,快点解决了他,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蒋惜惜答了声是,手从后腰一抓,五指间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出来,她抖着肩膀笑了两声,“程大人,一路走好,不过你放心,黄泉路上,你定不会孤单,你的那个‘惜惜’也会陪在你身侧的。”
    话落,匕首便高高扬起,阳光映在刀刃上,白亮亮的一片,照得程牧游睁不开眼睛。他颓然低头,心中一片灰暗:还是不行吗?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咔擦。”
    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阵声响,像是鞋子踩断了树枝,清越、响亮。
    蒋惜惜略一愣神,手臂一滞,旋即又不管不顾的朝程牧游的胸口扎下来。
    “嗖。”
    一根红绳从林间穿过,直奔着那匕首而来,穿身而过时,将它断为两截。
    蒋惜惜“啊”了一声,目光死死盯在还在她周围盘旋的红绳上面,声线抖了几抖,“天瑞,这绳子是是扎牛皮的绳子吧怎么怎么自己动了。”
    方靖的目光却从绳子移到远处的丛林间,他看见,瞳瞳树影中,立着一条若隐若现的影子,淡青色的,几乎要和周围的草叶融为一体。
    “谁?”
    问出这个字,他忽然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可是想通之后,心脏却如坠深崖,摔得四分五裂,痛入骨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娘呢,我娘她去哪里了?”他目眦欲裂,冲那人咆哮道。
    “她啊,被我扔到无间地狱里,被铁蛇铁狗终日吐焰灼烧,百肢节内,悉下长钉,拔舌耕犁,抽肠锉斩,烊铜灌口,热铁缠身。万死千生,历百千劫,也不得超生。”
………………………………

第三十九章 绣魂
    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锐的钢针,直扎进方靖的胸口,将他的五脏六腑扎得稀烂。方靖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面颊上的肌肉跟着嘴唇一起抖动着,将本就阴沉的脸孔衬托得更加狰狞。
    程牧游却深深的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完全放松下来,松弛之余,他又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声:果然还是老样子,话说的比谁都狠,怎么能激怒对手怎么来,不给人留一点回旋的余地,若不是仗着法力高强,估计早已经死了一千遍一万遍了。转念一想,又情不自禁的在唇边绽出一抹微笑:也是,她是什么人,无论神鬼,都不敢挡她的道,今次,竟然被这些东西算计,弄得她在床上躺了这么多时日。因此她现在应该不仅仅是生气,更多的,是深深的耻辱感,所以对方靖说出这些话,到也在情礼之中。
    果然如他所料,方靖忽然怒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利斧就朝前面扑了过去,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也一并冲杀向前,几人踩着荒草穿过道道树影,直冲那一抹淡青的影子奔去,可是越往前跑,心里就越觉得不对,为何那个女人的身子越来越淡,越来越浅,在离他们只有几尺远的时候,她竟然彻底消失不见了,像是融在了空气中一般,只在草皮上留下一根细长的银针。
    蒋惜惜定住脚步,抓着脑袋四处看了看,又望向脚旁那根闪着光的银针,一脸迷惑的冲方靖说道,“天瑞,她人呢?人怎么不见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方靖警惕的朝周围看了几圈,见实在瞅不出什么异样来,便俯低身子,眯眼看向草皮上的那根银针,口中怒骂道,“有什么神通尽管使出来,装神弄鬼虚张声势,还以为我们会怕你不成?”他嘴里这么说着,手却悄悄在身后抬起,提醒自己的同伴多加小心,不要着了他人的道。
    可是银针却没有动静,它静静的横于晨曦之下,细长、秀挺,和普通的针并无二致。
    如此对峙了一会儿,蒋惜惜有些不耐烦了,她吐了口唾沫,高声说道,“天瑞,咱们别在这破针上浪费时间了,想必她是为了救那程牧游,故意整出这么一招,拖延咱们。”
    话落,她就一脚冲那银针踩过去,眼看要将它踩于脚下时,银针身上忽然划过一道白光,从针头滑至针尾,聚于针尖处,刺目耀眼,将几人照得同时闭上眼睛。
    “小心。”
    方靖吼了一声,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要将蒋惜惜推开。可是他太迟了,银针忽然就地腾起,从蒋惜惜的后腰处一穿而过,速度之快,除了方靖,其他人竟然都未看到,就连蒋惜惜自己,也只是茫然的站着,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
    不过,当银针从蒋惜惜的腹部穿出来时,所有的人却都看得清清楚楚了,这倒不是因为银针的速度变慢了,而是因为它的针孔中,竟然穿着一条白线,一条细长的,如龙须一般的白线。
    “天瑞”
    蒋惜惜捂着肚子,茫然的看着悬于她身前的那根银针,它后面的白线在轻轻的上下起伏,像有生命一般。忽然,眼前一黑,她的身子轰然倒下,白线则在她头顶转来转去,少顷,蓦然停下,针尖对准了立于右侧,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程家家丁。
    “小心这根针。”方靖冲那名家丁高声喊叫,声音因为紧张抖得厉害,像不是自己的了。
    那家丁闻言,转身就跑,可只将将跑出两步,腰间就觉一阵刺痛,他捂住后腰,身子忽然向后弓起,眼中的光彩亦在刹那间消失无踪,身子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穿针引线,是为绣魂焉。”程牧游肃然说道,他看着银针在林中飞舞,带着一道白光,从那些人的身体中一一穿过,不知为何,心里竟腾出一股子悲凉:佛说,生死一如,可若生时受尽世间百苦,谁又能甘心默然死去?
    思潮汹涌中,他忽然想起蒋惜惜问的那句话:大人,与他人不同,难道是罪过吗?
    他摇头:不是,可是排斥异己是人的天性,异端有罪,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很多时候,人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排斥他人,欺侮他人,只是为自己的不良善造出一个名目、找一个借口罢了。
    “我有什么错?我们有什么错?我们从未害过人,却被缝制进牛皮里面,埋于沼泽之下,灵魂和身体只能在生死之间徘徊,哪里都去不了,连死亡都不愿意接纳我们这样的人,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惩罚?”
    方靖悲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现在,银针已经从其他人的腰部穿过,连埋在地下的牛皮袋子都没有放过。他是最后一个,银针正对着他的脸,后面的白线绷得笔直,像是要马上发动起进攻一般。
    一抹淡青色的影子由淡转浓,现形在银针后面,晏娘用两指夹住针身,俯身望向跪在地上的方靖,凛凛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有冤抱冤,有仇报仇,谁欠你的,你便找他去,抓住这些无辜的人不放做什么?”
    方靖抬头,看着眼前那张暗含着笑意的脸孔,头突然扬高一点,“几百年了,他们早已转世投胎了几次了,我要怎么寻到他们?”
    晏娘眼睛一弯,头又朝下探去,趴在方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俄顷,她看向他满是诧异的脸,口中问道,“可记住了?找到他们,一个也别放过,让他们尝尝你和你的族人曾受过的苦,只有切肤之痛,才能让人反省和忏悔。”
    方靖嘴唇微翕,张大眼睛冲晏娘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我记得了,姑娘说的话,我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只是,”他嗫嚅着,“当年他们用牛皮袋将我们缝住封死,以施了邪咒的红绳系口,就是为了让我们无法转世重生,现如今,我们已是这般非人非鬼的模样,恐怕地府也难收我们。”
………………………………

第四十章 鬼仙
    晏娘展颜一笑,“这有何难,牛皮已破,红绳上的邪咒亦已被我破除,我送你们一程便是,”说到这里,见方靖仍是怀疑,便秀眉一挑,轻声说道,“你爹娘已经先你一步转世投胎去了,难道你不想与他们团聚吗?”
    方靖大惊,“你不是说我娘我娘她”
    晏娘耸肩,“我被她占了这么长时间肉身,说点气话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听到这里,方靖脸上已经满是释然,他规规矩矩的跪下来,冲晏娘磕了三个头,“姑娘大恩,我们定不敢相忘,可是这恩情只能在下辈子再报答了。”
    晏娘右手轻轻一抬,示意自己领情了,旋即正色说道,“卢天瑞,你准备好了吗?”
    方靖点头,目光坦然的注视着眼前的银针,他看见她食指轻轻向下一落,那根银针便猛地抖动了两下,倏地飞向自己身后,从腰部直穿了过去。后面发生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了,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拖拽着,朝一片刺眼却温暖的白光飞去,飘飘悠悠,犹如在云彩中一般。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他只不断的重复着几个字:洪洞县,跃上村,杨周氏。
    晏娘将白线从银针上取下来,把两端系在一起,将它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晃了几下,这才朝还坐在地上起不了身的程牧游走过去,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程牧游扶着她的胳膊,眼睛却望向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个人,急道,“晏姑娘,他们怎么怎么还是一动不动,不会是不会是”
    “不会什么?死了吗?”晏娘斜他一眼,摇头道,“大人放心,他们不似我,被夺舍了这么多天,魂魄没有那么容易回来,一会儿回去了我自会帮他们招魂,到时候,就又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了。”
    听她说的这么轻松,程牧游的心算是放到肚子里去了,不过转念一想,口中兀自说出两个字,“夺舍?姑娘的意思是,这么多天,你们都被夺舍了?”
    晏娘阖首,将程牧游搀扶至一块干净的大石头旁边,让他坐下,这才说道,“夺舍是道家的理论,通俗点说,就是借尸还魂,《左传?昭公七年》就有写到: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冯依于人尸,以为淫厉。可是自古以来,只有亡魂附于新尸之说,就像那血玉钗上的冤魂,即便怨气极深,也只是在谢小玉死后才能完全占据她的身体,像如今这般直接鸠占鹊巢,实属少见。”
    程牧游握拳,“不光是少见,简直是罕见,它们竟然能附在姑娘体内,让你昏迷几日,程某实在是想不明白。”
    晏娘在他身边坐下,摩挲着缠绕在皓腕上的白线,轻声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为何迅儿的项圈动的那么厉害,我却觉察不到这些玩意儿,直到今天,我看到了一只破掉的牛皮口袋以及它上面系着的红线,才想通事情的原委。原来卢天瑞和他的族人早已是非人非鬼的怪物,他们真正的名字,叫鬼仙。”
    “鬼仙?”
    “牛皮袋和红绳将他们的灵魂封存起来,沼泽又令他们的肉身不会腐败,可是,即使肉身和魂魄俱在,他们还是死了的,经历了几百年的光阴,他们变成了鬼道中的神仙,人道中的鬼物,非人非鬼,所以,我便无法感知到他们。”
    程牧游恍然大悟,“我一直觉得奇怪,我划开牛皮袋的时候,明明有一具人体,可是它突然就消失不见,钻入小武的体内了,原来他们早已是处于鬼道与人道中间的另一种形态。”说到这里,他长眉一蹙,“姑娘刚才对方靖说了些什么?他为何突然对你感恩戴德,心甘情愿的步入轮回?”
    晏娘得意得笑笑,“我告诉他那将他全族人害死的仇人转世后的身份,他能报仇,当然喜出望外,心急火燎的投胎去了。”
    程牧游转头望向晏娘,见她的笑容里颇有些意味深长,便忍不住追问道,“晏姑娘,卢天瑞他们夺舍,罪孽深重,你却这般好心,无偿的帮助他们报仇雪恨?”
    晏娘眼角一挑,随即低头,发出一声冷笑,“无偿?三十年后,卢天瑞的转世会在洪洞县跃上村杀掉杨氏一家老小,不过,他在返程的路上,会落入一口深潭,命丧水底,被水中的虾兵蟹将们啃食的干干净净。”
    程牧游一怔,“姑娘的意思,卢天瑞失足落水,也是他的报应?”
    晏娘望向程牧游,“他本有机会被人救起来的,只是那个过路之人,没有听到卢天瑞的呼喊,所以他才溺水而亡。”说到这里,她眼神中多了一丝同情,“程大人,那个路人就是你堂弟程启山的转世,他今世被卢天瑞所害,所以这一报也还到了来世的卢天瑞身上。”
    听到这句话,程牧游如五雷轰顶,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启山,启山他”
    晏娘垂首,口中默然道,“为了保护程裕默和迅儿,他被卢天瑞杀害了。”
    程牧游如定住了一般,嘴唇微翕,眼睛死死盯在几尺外的一株白桦树上面,久久都不能言语,过了大概有一炷香时间,他心绪稍稳,眼中却仍是盛满哀伤,看着晏娘的手轻声说道,“姑娘手伤未愈,不宜在阳光下暴晒太久,让程某替姑娘包扎一下吧。”
    晏娘看着自己的手背,那上面有一处椭圆形的疮疤,呈暗紫色,里面脓水未干,触目惊心。她莞尔一笑,毫不在意的将手放在身侧,“这次我能夺回自己的躯肉身,全靠大人的妙招,若不是大人让迅儿把泽漆偷偷涂抹到我的手背上,那老婆子就不会在惊恐之余被我抓住机会,我也不能一举将她驱赶出去。”
    程牧游缓声说道,“他们得的是疠病,发病之初,皮肤会最先溃烂,然后蔓延全身,最后伤及肌理和骨头,毛发脱落、眼鼻塌陷、四肢畸形。我当时在林间发现了泽漆之后,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发,让迅儿将它的汁水涂抹在姑娘手上,没想到,还真的起了作用。”
………………………………

第四十一章 往事
    说着,程牧游便撕下一角干净的衣襟,硬将晏娘的手扯过来,把她的手背认真包扎好,口中低声说道,“泽漆全株有毒,尤其是它的汁液,对皮肤有很强的刺激性,接触便可致发炎溃烂。姑娘这皮虽然与常人不同,但是也不能过于大意,等回了新安,我再帮你好好医治。”
    晏娘倒也不反抗,任由他替自己包扎伤口,嘴里自言自语道,“当时情况危急,那老婆子重生之念极强,又是从腰部的关元穴进入我的体内,将我的元气全部封死,所以到了最后,她只差分毫便会完全占据我的身体,可是在她将醒之际,却忽然看到了这个疮疤,登时便畏缩回去,我感觉到她的恐惧,这才抓住机会将她彻底逐出体内。可只是一个小小的疮疤罢了,怎能令她煞气全失,虚弱至此呢?”
    程牧游将布条打了个小巧的结,遂慢慢抬头看向晏娘,“姑娘若是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便会懂他们为何会被一块小小的疮疤击败。”
    晏娘站起身望向远方,想了一会儿,又垂首看着程牧游,“疠者,乃疫疠之气、毒气、异气、戾气、杂气。《素问》里面说:‘疠大至,民善暴死。’大人,这疠病,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病症?”
    程牧游手抚下颌静默了一会儿,这才迎着晏娘好奇的目光,轻声说道,“古代文献记载,得了疠病的人会出现严重的畸形破相,包括大面积的皮肤增厚和溃烂,紧跟着会出现眉落、目损、鼻崩、唇裂、足底穿等比较可怕的症状。而随着病情的加重,患者会逐渐丧失痛觉,没有痛觉的保护,人很容易伤害到自己而不自知,于是常常撞在尖锐的石块上,或者烤火烤得皮肉枯焦。这会引起继发感染,这样的感染常常迁延不愈,加上肢端骨质破坏,最终出现手指头和脚趾头脱落。”
    晏娘怔了一怔,“这世上竟有如此恐怖的病症?”
    程牧游微微阖首,“不仅如此,疠病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会传染,所以历朝历代皆对得了这种病的人极端恐惧,并将其污名化。自古以来,病人被隔离、被烧死或活埋的现象都不少见。秦代简文记载,如果犯有疠病,就会立即被流放到边境地区,而且在当地马上处死。更为可怕的是,囿于医术的限制,恐惧的人们无法解释这些现象,便认为这些患病的人是罪人、不洁之人,患病是受到神祇的惩罚,遇到病人就要驱赶、杀戮。因此,患者往往不敢对他人言明自己的病情,也不敢就医,而是会逃离到偏远地区躲起来,以此来保全性命。”
    晏娘凤目圆睁,“所以卢天瑞和他的族人就是为了躲避外人的杀戮,才隐居于此地的?”
    “小武告诉我,他们本也不算是同族,只是因为同患此病,聚于一处,才以同族互称。当年,有一位天竺僧人来到大唐,本来要去京邺翻译佛经,不料途经黄河两岸,看到有许多疠症患者,便心生慈悲,在群山优美之处建起了一座寺庙,收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患者。可是后来被官府的人发现,下令抓捕,他们奋起反抗,侥幸逃脱,来到这四面皆是沼泽的荆门村安定下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
    “据小武说,卢天瑞的父母虽然皆患有疠病,可是他不知因何缘由,却一直没有感染上此病,所以他便成了唯一一个可以离开荆门村到外面去的人,也是他们与外界联系的唯一的桥梁。虽然这些人一直隐居在此处,自给自足,但是有一些生活必需的东西,他们是造不出来的,所以便只能由卢天瑞从外面采买回来。可是有一天,卢天瑞回来的时候却带来了一位姑娘,据他所说,那名叫菱香的姑娘是逃难过来的,老父经不住旅途劳顿,病死在路上,只剩下她一人孤苦无依。卢天瑞心软,帮她葬了老父,那姑娘便说什么也要跟他回来,以身相许。当然,菱香看到这些面目可怖四肢畸形的人的时候,吓得不知所措,也一度想仓皇逃离,可是卢天瑞安慰她,说他会在别处另造一间房子,与这些人分开居住,让她不必害怕。菱香年纪小,并不知道这些人患了疠病,只当他们受过伤,不愿见人,才隐居于此,再加上她当时对卢天瑞确实有情,所以便答允下来。”
    晏娘把玩着手腕上的白线,“那菱香后来反悔了?”
    程牧游点点头,“刚开始几年,她和卢天瑞倒也过得还算和睦,卢天瑞的爹娘甚至开始盼望着那菱香姑娘能为他们生下一个健康的孙儿,若真是如此,这么多年的苦难他们也算是没有白受。可是菱香的心理却在一点点的发生着改变,这倒也不能怪她,长年和一些外貌怪异的人生活在一起,任谁都会感到压抑。所以,她开始巴望着离开荆门村。一开始,卢天瑞出去的时候,她便求他带自己一起出去,后来,即便是不需要采买任何物品,她也总是三天两头的想往外跑。有一天,她实在是忍不住,竟然对卢天瑞说想同他一起搬离这村子,到外面定居。卢天瑞当然不会答应,自己的父母族人都在这里,他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和倚靠,他若是离开了,谁来照顾剩下的这些人。于是两人之间爆发了第一次争吵,据小武说,他们吵得很凶,卢天瑞甚至不惜对菱香动了手,将她打得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小武还说,卢天瑞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这半年以来,他已经感觉到了菱香的改变,她的心野了,不愿再被拘囿在荆门村里,所以他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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