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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英雄 周梅森-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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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厅长说:“文山干得早,动作快,现在不行了,上面正在整顿开发区!”
章桂春心里一下子凉透了,“这……这么说,银山的硅钢项目上不了了?”
陈厅长说:“我只管项目用地,你们只要不用地,把项目建到天上也成!”
章桂春可没心思和陈厅长开玩笑,到区政府食堂一坐下,马上把话头挑了起来,对赵安邦说:“哎,赵省长,你不能偏心眼啊,文山市七百多万吨的钢都能上,我们银山一个五十几亿的硅钢就不能上了?还在项目用地审批上卡我们!”
赵安邦说:“不要这么攀比嘛,文山是文山,银山是银山!项目用地上的审批也不能理解为卡,是按规定办事嘛!桂春同志,你们真不服气,可以把这两千五百亩地报到北京部里去批!”指了指坐在饭桌对过的发改委孙主任,“老孙,他章桂春真有本事到北京把项目用地批下来,你们就给它立项好了,我不反对!”
章桂春苦笑不已,“赵省长,这……这不是坑我们吗?北京能给批吗?!”
孙主任说:“所以嘛,你们还是先等等,现在不是大干快上的时候啊!地不能违规拆批了,项目也不能违规分拆立项,国家有关部门都连下几道金牌了!”
赵安邦又说起了文山,“文山的钢铁上到这种规模,已经很让我和省里担心了,你一不注意,它把孩子生下来了,总不能再塞回娘肚子里去吧?银山情况不同,硅钢项目只是纸面上的事,就得计划生育!桂春同志,你们多点理解吧!”
章桂春发起了牢骚,“赵省长,这么说,超生滥生的反倒可以占便宜了?”
赵安邦和气地说:“也不能这么说,文山是传统重工业城市,又被省里确定为北部地区辐射形中心城市,有必要快走几步!违规要批评,我已经批评了,不过,石亚南和你过去那个搭档方克思干得不错,这次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章桂春自知再说下去已没意义,不提硅钢项目了,吃起了面前的鲍鱼。
这时,赵安邦、陈厅长他们已把各自的鲍鱼吃完了,靓汤鱼翅及时地送了上来,赵安邦吃了几口就赞扬说:“不错,不错,哎,介绍一下这两道特色菜!”
章桂春把向阳生推了出来,“向区长,你向赵省长和领导们介绍一下吧!”
向阳生做出一副拘谨的样子站了起来,挺憨厚地笑着说:“赵省长,还……还介绍啥?都慢……慢待您和各位领导了!领导们来得太突然,我们也没准备!章书记说,有啥吃啥,还规定了四菜一汤哩,说赵省长和各位领导有廉政要求!”
赵安邦笑道:“就是要廉政嘛!向区长,别解释了,给我们介绍介绍吧!”
向阳生装疯卖傻的本事真叫一流,“赵省长,这其实都不是啥好东西哩!头先上的是人工养殖的深海扇贝,我们地方特产,因为养殖技术要求比较高,一时还不能大面积普及。后一道菜,就是你们现在吃的这道菜,是海味粉丝,和一般粉丝有点不同,淀粉中加了不少海产原料哩!”
赵安邦赞叹道:“好,深海扇贝都有点鲍鱼的味道了!向区长,章书记,你们要好好抓一下,把养殖技术普及开来,作为一个拳头海产品打到全国去嘛!”
向阳生煞有介事地道:“是,正准备这么做呢,区科技站准备开班推广了!”
孙主任津津有味地吃着“海味粉丝”,颇有兴趣地问:“哎,向区长,你能不能透露一下,这种海味粉丝里都加了哪些海产品,味道口感咋就这么好啊?”
向阳生益发显得憨厚朴实,搓着手,笑道:“孙主任,这是商业机密,我真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敢告诉您!我告诉了您,我们金川的海味粉丝还咋发展?”
赵安邦乐了,“哎,桂春同志,你们这位向区长别看憨厚,还挺有心眼呢!”
章桂春道:“那是,连我也套不出他们的小秘密,所以我骂他憨脸刁嘛!”
陈厅长说:“这海味粉丝口感味道是不错,不过有个缺点,——向区长,我提个建议,你别生气啊,你这粉丝短了些,要是根根都能长过二尺就带劲了!”
章桂春心中窃笑,二尺长的鱼翅上哪买去!嘴上却很严肃,“老向,陈厅长的这个意见很好哩,你们要研究,要攻关,要讲究形味双佳,走精品路线!”
赵安邦借着这话题,又谈起了工作,“桂春啊,这才是你们要走的路线之一嘛!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们银山不同于文山,要因地制宜做大海的文章,做滩涂开发的文章!比如这深海扇贝和海味粉丝,就可以好好抓,好好开发嘛!”
章桂春哭笑不得,连连点头称是,向阳生也装模作样地做起了记录。
这顿饭吃得很好,赵安邦和孙主任、陈厅长走时很满意,一个个拉着向阳生的手,再三嘱咐勉励,要向阳生和金川区的同志们好好开发海产品。这就有点弄巧成拙了,一顿价值几万元的“廉政”晚餐,换来的竟是这么一个荒唐结果!
向阳生也糊涂了,竟然问:“章书记,你看这咋办?是不是真搞点开发?”
章桂春恨不得给这猪脑子一个大耳光,“开发个屁!还是想想硅钢厂吧!”
向阳生一怔,“章书记,省里连地都不批了,咱到哪建厂?在天上建啊?”
章桂春又骂,“蠢货,就在独岛乡按原计划建,造成既定事实,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想了想,又交待,“赵省长今天这个态度要保密,不能和任何人说,尤其不能和吕同仁说!这个项目不是小吕一手抓的吗?让他继续抓!还有,以后不要老向我和市里汇报了,开工时也别请我们来剪彩,就闷着头悄悄整吧!”
向阳生明白了,“好,章书记,咱就权当没有这回事,该咋干咋干!”又说,“项目用地还是小事,咱占就占了,手续以后想法补上,关键还是资金!赵省长去了文山,我揣摩吴亚洲已经知道了赵省长的态度,所以,我就有些担心……”
章桂春道:“你担心得对,不能再指望吴亚洲和亚钢联了,吴亚洲昨晚来了个电话,打退堂鼓了,我还纳闷呢,现在才明白是咋回事!不过不怕,我们和白原崴的伟业国际集团合作好了,宋市长昨天已经和白总签了个投资意向协议!”
向阳生立即吹捧,“章书记,您太有远见了,都把这一切想到前面去了!”
章桂春却没给向阳生好声色,不无粗鲁地骂道:“那是!我要指望你这种猪脑子,只怕吃屁都赶不上热的!行了,先这么说!赵省长他们的车走远了!”说罢,匆匆上了自己的一号车,对司机命令道,“快点,追上赵省长他们的车!”
披着夜色,一路往银山城里赶时,章桂春想,该争的还得争,把伟业国际拉过来,争的余地就很大。伟业国际旗下的文山钢铁是在国家部委挂了号的,正常的规模扩张应该能得到国家有关部委的支持。退一步说,就算合法合规的途径走不通,私下硬上也出不了啥大麻烦,文山的例子摆在那里,生下的孩子谁也不能掐死。文山能给省里一个惊喜,银山为什么不能给省里再来一个惊喜?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个硅钢项目真干成了,赵安邦和省委领导心里都会高兴的……
周梅森《我本英雄》
二十八
刚到文山时,方正刚气宇轩昂,踌躇满志,自我感觉良好: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舍我其谁?以为自己是上帝。上任没几天就对赵安邦和裴一弘表态说,要在任期内彻底解决市属国企问题。赵安邦却要他不要轻易提口号,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裴一弘也说,解决困难国企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要实事求是稳步推进。
他也曾对老大难的群访问题开过几次协调会,要求下属各部门的同志走下去,主动解决问题,变上访为下访。自己还亲自下去过,既处理过眼前发生的三农问题,也处理过几桩历史遗留旧案。结果市政府门前上访群众不是减少了,而是增多了,还都指名道姓要见他这个市长。机关不良舆论便出来了,说他想当青天大老爷,树形象,一直反映到于华北面前。于华北又提醒他,让他不要太书生气,不要试图在一个早上解决所有问题,把世界变个样,搞得他不知说啥才好。
工业新区上得也不利索,明明是件有利于地方发展的大好事,各方面的议论还是那么多,甚至有人怀疑他和吴亚洲有啥不明不白的关系。吴亚洲带着他的亚钢联一到文山,社会上就传言四起了,说吴亚洲是他的啥亲戚,所以才得到了政府这么多优惠。好不容易把新区的摊子铺开,把亚钢联六大项目扶上了马,偏偏又碰上了国家的宏观调控,弄得赵安邦和省里有关部门也跟着紧张兮兮的。
更可恶的是,前几任班子加了那么多桌子,添了那么多凳子,把干事的位子全占满了,平庸无能之辈下不去,能干事的干部也上不来,让他和石亚南毫无办法。他和石亚南被逼无奈,不得不继续搞起了加桌子、添凳子的官场游戏。
随着与现实的不断冲撞磨合,豪气渐渐消弭了,方正刚从浪漫的空中回到了现实的地上,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谁都不能包打天下,哪怕本事再大,哪怕是你治下的天下。其实,文山也不算他治下的天下,他这市长只是市委副书记,真正的一把手是石亚南。好在石亚南也想干事,对他比较理解,二人挺和睦,一些工作上的争执和别有用心的议论,才没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他和石亚南的合作共事。
石亚南不止一次和他交心说过,文山是个拥有八百多万人口的欠发达市,既有个经济快速起飞、综合实力的可持续发展问题,又有个社会政治局面的稳定问题,做任何决策都要以此为前提,方正刚深以为然。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他才在大上工业新区的同时,想到了在部分市属困难国企搞ESOP试点。尽管他心里明白,人人持股就没有了对企业负责的人,ESOP虽说有了公平,很可能会失去效率,可这种改制形式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企业和社会震荡,也只能先试着看了。
在石亚南的支持下,经市委、市政府研究,ESOP的试点方案出台了,市冶金粉沫厂等六家市属国企进入第一批试点。其中五家企业进展顺利,员工们以过去的劳动积累折算成股权,又分别集资几十万到几百万,完成了改制,从企业员工变成了持股股东,除个别人自愿结算离职,无一人下岗,让方正刚颇感欣慰。
然而,市投资公司下属的正大租赁公司却出了麻烦,清产核资清出了一堆陈年烂账,而且与前任市长田封义有直接关系:田封义在任时,批条陆续借走公司三百六十三万资金未能偿还,导致公司净资产为负数,无法实行ESOP。公司八十多名员工很愤怒,联名写了一封信给市政府,要求市政府出面找田封义讨债。
方正刚看到这封信是在春节前,看后就觉得很麻烦:此事涉及前任市长,又是两三年前发生的,这时候闹出来人家不会认为是改制,还以为他搞名堂呢!便做了个批示,没提田封义,只要求正大租赁公司主管单位负责向当年的借债单位讨债。今天想起来一问才知道,他这个批示等于放屁,借债单位是个皮包公司,夹皮包的那主叫王德合,据说已经“破产”了,现在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方正刚一听就火了,对秘书说,“那个王德合有命也行啊,先控制起来再说!”秘书有些担心,透露说,“这个王德合和田封义关系很不一般,动他就等于动田封义。”
动田封义动作就比较大了,方正刚只好找到石亚南办公室,先向石亚南通报情况。由正大租赁公司的ESOP无法实施,挺自然地扯出了田封义的批条。尽管估计到这里面可能存在腐败情节,方正刚只字未提,想让石亚南自己做判断。
石亚南沉稳得很,也有些滑头,不做这种判断,甚至没接正大租赁公司这个话题,听罢情况,只宏观地表了个态,“正刚,从第一批ESOP试点来看,总的还不错啊,赵省长又充分肯定,我个人的意见可以考虑进一步扩大试点范围!”
方正刚说:“这我不反对,不过,进一步扩大试点范围,类似正大租赁公司的问题估计还会暴露,ESOP的透明度要求,使我们没法回避某些历史烂账啊!”
石亚南只得正视了,苦笑说:“是啊,一种企业模式和一段历史结束了,得彻底清清账了,作为持股企业的主人们当然要知道家底情况嘛!正刚,你和政府要有个思想准备:政府因素造成的历史窟窿,财政恐怕要拿些钱出来弥补啊!”
方正刚隐忍着心中的不满,“田封义批条借出去的这三百多万咋算?因为田封义当时是市长,租赁公司的员工们就认为这是政府因素,可我们能认吗?”
石亚南和气地说:“我们当然得认啊,这笔钱毕竟是田市长批走的,不是政府因素是啥?咱们不认下来,这ESOP也没法搞嘛,员工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方正刚不愿绕了,脸一拉,发泄道:“石书记,那我也把话说到明处:这三百多万市财政可以先设法补上,但这笔债权债务我会一追到底的,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腐败问题!古龙班子不是腐败掉了吗?他田封义市长就会这么干净了?”
石亚南怔了一下,责怪说:“正刚,你看你,联想太多了吧?古龙班子的腐败和田封义有啥关系?追债就是追债,少节外生枝!田封义在批条借款时有没有腐败行为我们都不知道,在没有事实根据的情况下,你不能这么乱喊乱叫嘛!”
方正刚自知失言,没再争执下去,只道:“好,好,石书记,你的批评我接受了,但这笔债还是可以追的,是不是?那我就让有关部门去收拾王德合了!”
石亚南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你想怎么追?那个王德合又咋收拾?别个人英雄主义了,你是市长,不是正大公司董事长,让正大公司的员工去追嘛!”
方正刚故意问:“哎,石书记,你是不是让我耍滑头?遇到矛盾绕着走?”
石亚南说:“不要消极理解,这种事情你本来就不该冲到第一线!你出头干预,就扩大了矛盾面,简单的问题就复杂化了!你就让正大公司的员工们依法办事嘛,该报案报案,该起诉起诉!如果法院认为该找田封义,那是法院的事!”
方正刚心里不得不服:这位女书记不愧是裴一弘一手提起来的干部,既讲原则,又讲策略,便点头笑道:“如果是这个思路,那最好先和田封义通个气!”
石亚南说:“这就对了,你把联名告状信转给田封义吧,看他有啥说法!”
也真是巧了,那天就说到这里,方正刚的手机响了,竟是田封义从宁川打过来的,竟是和文山政府方面商量伟业国际集团二百万慈善捐款的捐赠仪式!
田封义在电话里说:“……方市长,我们的意思,最好在文山搞个简单而隆重的捐赠仪式,希望你和石书记代表文山市委、市政府参加!当然,如果你们能请到赵省长或裴书记参加就更好了,仪式可以改在省城举行,便于领导出席!”
方正刚答应说:“好,省里领导我们尽量联系!”还开了句玩笑,“不过,田书记,花二百万就想请两位省委大领导帮你们做广告,是不是也有些过分了?”
田封义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啥过分不过分的?方市长,我是在商言商嘛!”
方正刚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提在商言商我还想不起来呢!田书记,有个事得问你一下:哎,你当年批条借给王德合的那三百六十多万都是咋回事啊?”
田封义已想不起这种陈年旧账了,“方市长,你别讹我啊,有这种事吗?”
方正刚便把事情来由和联名信的内容说了说,还提到了ESOP的清产核资。
田封义一下子火了,“方正刚,你想坑我是不是?是的,是的,这笔钱我也许批过!我当了八年正副市长,批的钱他妈多了去了,是不是都得我负责?亏的钱算我的,赚的钱算不算我的啊?还搞什么ESOP,还透明度,你哄鬼去吧!”
方正刚尽量压着火,和气地道:“老田,我们不搞ESOP咋办啊?你老兄做过八年文山市长,应该知道真正的失业率是多少嘛,早就超过警戒线了吧?!”
田封义讥讽说:“那是,我和上届班子要干好了,你和石亚南还上得来吗?!”
方正刚仍是好言好语,“老田,别这么意气用事嘛!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心和你打个招呼,你就看着办吧!正大公司的八十多名员工已经闹起来了,不是我和市政府能压住的,我想啊,还是稳妥收回这笔债务,息事宁人比较有利!”
田封义态度这才有所好转,“方市长,你的好心我有数,我看这样吧,这笔钱我以伟业国际的捐款名义给你们,这次捐二百万,下次再捐个二百万好了!”
方正刚十分惊异,“老田,这不太合适吧?我总不能用你们的捐款还债啊!”
田封义大大咧咧道:“走个形式嘛,锅里碗里都是肉,反正是我的肉!”
方正刚本来想说,伟业国际集团的慈善捐款咋就成了你的肉?却隐忍着没说,只道:“田书记,我建议你还是催催王德合,让他想办法尽快还款吧!”
田封义说:“好,好,我会催的,狗东西真坑死我了,你今天不说,我还以为这笔钱早还上了呢!”又说,“我才不信王德合会破产呢,他的家底我清楚!”
方正刚舒了口气,“田书记,那就请你多做做工作吧,别闹得满城风雨!”
通话结束后,石亚南批评说:“正刚,我看你就是沉不住气!人家来电话谈捐赠,你就先谈捐赠嘛,急着和他说这个干啥?也不想想,万一捐款飞了呢?”
方正刚道:“伟业国际的当家人是白原崴,白原崴当面答应我的捐款还能往哪飞?”又说,“这个田封义,真他妈够混蛋的,这么一笔款子竟记不住了!我们真细查一下,还不知会有多少窟窿呢,老百姓的血汗钱在他眼里屁都不是!”
石亚南却不愿说这事了,“行了,田封义能有这个态度也算不错了!”沉默片刻,又说,“你刚才提起了古龙县的腐败案,有些情况我得和你通报一下了!”
方正刚没当回事,“还通报啥?省委调查组的马达和市纪委老孙昨天和我说了,秦文超和其他几个副书记、常委、副县长差不多都牵涉进去了,是不是?”
石亚南点点头,“情况挺严重的,古龙县委班子九个人,已进去了六个!”
方正刚说:“好,好,古龙县委可以在大牢里开常委会了,一大奇观啊!”
石亚南没接这话碴,轻轻来了一句,“你那个同学王林估计也陷进去了!”
方正刚一下子呆住了,怔怔地看着石亚南,“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王林也不利索了?这怎么可能?他是很正派的一个人嘛,做古龙县长才一年多啊!”
石亚南说:“是啊,连我也不太相信,王林和秦文超不是一回事,口碑还挺好的,没想到一年多竟然也受贿十八万,官帽子卖了好几顶,这几天就要宣布双规了!正刚,你小心些,也注意些影响,可别再四处替这位老同学打包票了!”
方正刚惊出了一身冷汗,“石书记,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
石亚南又说:“你过来之前,华北书记来了个电话,要我和纪委老孙明天到省里开会,研究古龙问题,还让我慎重考虑一下,下一步古龙的工作该咋办?”
方正刚叹了口气,“还能咋办?咱们听省里安排就是!”又想了起来,“哎,华北书记怎么还管纪检呢?不是说纪委刘书记回来了,他不管这一摊了吗?”
石亚南道:“这计划没有变化快,华北书记还没来得及和刘书记办交接,中央就把刘书记调走了,据说是咱们邻省的代省长,你注意看报上的消息好了!”
方正刚没去注意报上的消息,当晚一个电话打到了于华北家里,直接找老领导了解情况。老领导说,按自己的愿望,更想多做点经济工作,哪怕是农业,可中央把刘书记突然调走了,新的纪委书记又没派过来,也只能勉为其难了。接下来就不客气了,对他进行了一通严肃批评,怪他为王林乱打包票,影响了古龙腐败案的查处,说是个别负责同志甚至怀疑他有掩护老同学王林过关的嫌疑。
这个别负责同志是谁?老领导没说,但肯定不会是石亚南。推荐王林主持古龙县工作是石亚南点头同意的,今天石亚南又及时地和他打了招呼通了气。他猜测,这个别人十有八九是马达。马达也是于华北提起来的,公推公选时还和他竞争过文山市长。这厮六亲不认,做着省纪委委员,省监察厅副厅长,现在又是省委调查组组长,恐怕也只有他敢和老领导这么说。怪不得石亚南让他小心呢,真沾上古龙烂泥坑里的污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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