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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与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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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她就是这样顺时针绕了一圈。    
    小院里窗户有黑有亮。她现在就立在黑暗的院子当中,水龙头旁。这就是她转了二十多万圈的圆圈中心,这就是她推磨的磨轴心。三十年来,她没离开过这个圆圈,没离开过这盘磨。“文化大革命”中被造反派占了多半个院子,她也没离开过一天。这就是她一生的地方?她一忙忙了三十多年。现在,她自己没有一个亲人。有一个儿子——活到现在该四十岁了——在南方,几年前生病死了。这个大家就是她的家。她为每个人操心,可是以后他们会为她操心吗?现在她能动,以后她再老了,做不动了呢(她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多做些就累)?他们一个一个自家都顾不过来。    
    西厢房那边哐当一下开门声。“我走了,你早点儿带小薇睡。我几点回来不要你管。死不了。讨厌。”是赵世芬连说带骂、咯登登朝大门走去,裙子飘着,头发一甩一甩地,空气中迤逦着香水味儿。    
    伊又是去跳舞?    
    夏平和平平劝慰着冬平。    
    冬平已经不哭了。垂头坐在床上,不时擦着泪。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她不说。    
    “冬平,别难过了,什么事儿想开点儿。我去做点饭给你吃吧?”夏平说。她对冬平有特殊感情,1968年冬平曾跟她一块儿到东北农村插队。那时冬平还只是个十四岁的高小毕业生。    
    冬平慢慢摇了摇头,她不想吃。    
    “四姐,你是不是又遇到伪君子了?”平平问。    
    冬平神情恍惚地垂眼看着床上,没回答。    
    “你就是太痴情了。”平平说,“你不总结经验教训,现在男人都复杂得很,所以感情总是被欺骗。”这位四姐是五姐妹中最漂亮的,像个印度电影明星,大家叫她“黑美人”,最是多情善感。    
    “平平,别说这些了……”夏平温和地劝止道。


上卷:第三部分不结婚本身就是个问题

    “二姐,这个问题——爱情和婚姻的问题,是个最正经的问题,应该正视和研究。你看咱们家,大姐和大姐夫,算是不错的,可也不太和谐,两个人都是工作型,不能相补长短,各忙各的,没点儿家庭生活。大哥和大嫂就不用说了,是那年头留下的畸形婚姻,说不定以后离不离。二姐你呢,你至今不结婚本身就是个问题——”    
    “这个平平,你又……”夏平想打断她的话。    
    “——三姐和三姐夫倒挺和睦的。可对于三姐,是降低了她人生理想标准后做的选择。我就不相信她没有不满。还有二哥,二十九岁了还没结婚,看样子以后也解决不好。四姐呢,你是满脑子理想主义,却接二连三撞在现实的石头墙上。”    
    “好了,别说了,你以后把自己的解决好就行了。”夏平善良地笑了笑。    
    “我?我反正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院子里又传来父亲的喊声:“夏平,夏平——。”    
    “二姐,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冬平轻声说。    
    赵世芬站在车厢里抓着扶手杆,随着车的颠簸摇晃维持着平衡。    
    公共汽车上人不多不少,呼呼地疾驰着。天安门在右面车窗外掠过。门楼正中央的大灯不甚明亮地照耀着。天安门的红色显得更深重,顶部屋檐上则是模糊的。它很庄严又很寂寞地坐落在暗蓝的夜空下。城门洞。金水桥。挺立的警卫战士。左面车窗外是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遛遛达达散步的人,推着婴儿车的母亲。    
    她没有注意这一切。她没有欣赏风景的闲情逸致。她一生总在满脑子热烘烘地追求着什么,争取着什么,钻营着什么。她永远不满足于已经得到的,她处心积虑关心和斤斤计较夺取的是自己的利益,是地位,是女人的虚荣。她的性格是急躁的。她的血液是烫热的。她的头脑是飞转的。她的脚步是快而有弹性的。她手底下的活儿是干脆麻利的。她相信自己的力量,也全凭自己的力量:她的聪明,她的手段,她的美貌。她知道自己容貌的力量。常常无往而不胜。颐和园里的山色湖光、殿堂长廊有多大意思?这天安门又有多大意思?这些从来没有吸引过她的目光,她不会欣赏。让她陶醉的是川流不息的游人中那些注视她的男性的目光。她为她的引人注目和出人头地而活着,而在公园里漫步走着,而神态妩媚地微笑着。从那些男性的眼睛里就能知道,那微笑必定是荡漾着比昆明湖水还诱人的光彩。    
    她现在就让脸上若有若无地漾着这种微笑。她就带着这样的微笑凝视(但并不注意)着车窗外的夜景,因为她感觉到车上几个男性从不同角度盯视她的目光。只要有人这样注视她,她就能毫无疲倦地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微笑。偶尔,她装作随意朝后抖一下头发,顺便扫视一下车里,就会与那些目光相遇,就会使那些目光不自然地躲闪开(偷看女人毕竟是不怎么样的)。她为他们感到好笑,为自己感到骄傲。没有这样的心理享受,她带上车来的那一腔怒气才不会消得那么快呢。    
    为了不破坏脸上的表情,她使那微笑凝固住,并不让自己那仇恨的冷笑透露出来。她“躲在”那凝固的微笑下思想着。哼,这个大家叫什么家?没有一个人她能看得上。老头子是老糊涂,除了一块高干的牌子,说起来名声好听,有高工资,简直不如一般人。其他人哪个像样子?窝窝囊囊的,没个精明的。没个人比得上她。可还都欺负她。表面上他们都不敢,都怕她,但骨子里都看不起她,这一点她知道。就因为你们是另一种家庭出来的?她对这种家庭、对他们本能地怀有仇恨。    
    她出身于一个月息没几块钱的小资本家家庭,过去为此在政治上受够了歧视,十几年来一直扮演着低人一等的角色。现在落实政策了,也没得到什么谈得上的经济实惠。她能够活出个人样儿,能够从农村插队到工厂,从外地回北京,全凭自己的本事。她仇恨那些靠着硬牌父母一路顺风、飞黄腾达的人。看着黄公愚一家的混乱和败落,她常常感到一种实现了报复的满足。活该。该你们这样的家庭倒运了。    
    天下好事儿不能都让你们占全了。楣轮着倒,福换着享。    
    现在,她还没享过什么福。跟着卫华(她眼前一下浮现出他那令人厌恶的黄白色凹形脸。简直不想看他。)不会有出头之日。离婚?这又不是头脑一热的事儿,她是个把什么实际利害都掂了又掂的人。在舞会上,她漂亮,人人都追求她,可真要离了婚,带上个五岁的女儿——她绝不放弃女儿——三十一岁了,没有文凭,在饭馆开票,能有什么好价钱?她太懂实际了,也太懂男人了。找情人、找舞伴和找老婆不是一回事。何况北京还有那么多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西单到了。她从从容容地下了车。    
    两边的商店还有不少没关门。正在营业的商店里灯火通明。琳琅满目的橱窗被彩灯照着,比白天更显奢华。人没白天多,也不算少,不稠不稀地在街两边流着。这是商业区,街道窄,显热,显闹。她牵动着人流中男性的目光快步走着。她眼前已经迷乱闪烁地幻觉出旋转的舞场。耳边响起那有刺激力的舞曲。    
    “世芬。”有人叫她,一个身材修长、风度潇洒的男人亲热地朝她走来。高鼻梁,漂亮的花格衬衫。这是她在舞会上认识的一个研究生。    
    她妩媚地一笑,愉快地和他并肩走着。他也是去跳舞。


上卷:第三部分爱情只不过是一个幼稚的梦

    他们谈笑着。她受到爱慕,受到尊重,她竭力表现得文雅,谈一些和这种人应该谈的东西,说着一些她刚刚学会还有些拗嘴的陌生词汇。她能感到他的长腿唰唰唰走出的很洒脱的步子,能感到他那年轻热烈、很有男子汉味儿的气息,能看到他挽起衬衫袖口的手打着很潇洒的手势,那手势真有风度,黄卫华就从不会打这样的手势。他的手难看死了。她厌恶地闭了一下眼,眼前又浮现出了卫华那没有男人气的老太婆脸。    
    “世芬。”又有个女人的招呼,是和她一个饭店工作的小白,大概是刚下下午班,还戴着油腻的白帽,没来得及打扮,带着股饭店里特有的气味儿。“你去干吗?”小白问,同时瞟了一眼她身旁的研究生。    
    “噢,有点儿事儿。”她顺口支应道。她不愿意在这儿碰见饭店的同事,她在舞场上还不曾披露过她的身份。    
    “明天是你的下午班吧?”小白说,“我明天休息,我今天把你的……”    
    “咱们后天再说吧,”赵世芬连忙打岔,扭头看了一下身旁的研究生,解释道,“我还急着有点事。”    
    “她和你一个单位吗?”小白走后那研究生问。    
    “是。”    
    “你在哪儿工作?我还不知道呢。能问吗?”    
    “你哪天还遇见我就可能知道了。”她娇媚地笑道。    
    突然,她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边走边拉开皮包,寻找什么似地低下头。    
    一个人迎面擦肩而过(她感到她的半边身体微微有些发僵)。是小华。他在这儿逛什么?看见自己了吗?    
    夏平和平平拉上门走了。    
    冬平熄了灯,一个人躺在床上。屋内混沌的黑暗渐渐分辨出微弱可见的景象来:床,桌子,书架,脸盆架。它们在黑暗中散发着熟悉、亲昵的气息。窗外是微微发亮的夜空,对面西厢房黑魆魆的房顶,大哥房间的灯窗。她迷乱的心也开始一点点澄清,混沌的痛苦慢慢沉淀下去,理智渐渐透射进已有一点儿透明度的心境中。她是“满脑子理想主义的爱情,却接二连三地碰在现实的石头墙上”?    
    她不懂男人的复杂性?    
    她属于那种多情善感的姑娘,或者应该说是个情种吧。十五六岁时就开始有了少女的爱情。那时,她爱的是二姐、三姐那些有思想的男同学。二姐、三姐当时也在那样爱。只不过她的爱情更幼稚、更富于幻想。少女时代,她在心中曾偷偷地爱过不止一个人,编织过许多梦,她为他们不理解她的爱,把她当作小孩儿而难过。最后终于有人热烈地甚至有些粗莽地拥抱了她——当然,那是在讲了许多深深打动她的话之后——甚至还有了更进一步的狂热举动。那男性急促的呼吸,那揉捏她胸部的烫手,都使她在一阵阵触电般传遍全身的颤抖中,腾云驾雾似地昏沉飘然过。她的性意识开始觉醒。纯精神性的幻想开始让位于一个女人有血有肉的情感。她用她湿润的嘴唇羞怯却是深情地回报每一个吻。她发现自己是温柔的。她愿意驯服地、全身心地爱一个自己真正崇拜的人。她愿意披开长发让身体静静地躺在爱人的怀里,任他爱抚。她会用手轻轻地梳理、玩弄着自己的黑发,把一绺绺头发含在唇中慢慢抿着,然后一点点缠绕到爱人的手指上。当她开始把真正成熟的爱日益专一地献给一个人时(幻想中幼稚的初恋是变换不定的,而真正的初恋却是世界上最专一的),她却同时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不止一个人的追慕。这时,她才发现了自己的美丽,才知道了为什么别人叫她“黑美人”。她原来一直以为自己瘦得难看,乳房又瘪又小,胸部搓板一样露着肋骨,胳膊可怜巴巴地又细又长,而现在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育成熟了、丰满了。她仍然是偏瘦的,但更显出身材的修长。她懂得在镜子里、在涟漪的水光中欣赏自己的美,微黑秀丽的脸,忧郁含情的眼睛,细腻的皮肤和浓密的黑发,都洋溢着南国风韵。然而,经过几年波折而日趋实际的生活,她发现自己的爱情只不过是一个幼稚的梦。她所爱的人似乎变得很平庸,失去了过去的光彩。    
    在那以后,她还有过几次恋爱。像她这样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的姑娘不会没人爱;像她这样多情的姑娘也不会不去爱。可是,同样没有成功。都不是她理想中的爱情。她还常常感到自己受了欺骗和愚弄。    
    她怎么会追想到那么久以前去了?此刻头脑中的意象怎么这样清晰?是因为屋里幽静?是乱到极点的头脑能格外静下来?应该回顾一下几个月来的事情。    
    她和刘大任的关系是怎样开始的呢?    
    是第一次见面听他谈话吧?她和同班的一个女生吕莉——她们同是在“对外文化联络办”实习的外语学院四年级学生——在“联络办”奢华的会客厅一角,听他讲文艺与哲学。他是个年轻的评论家,因为工作关系来这里。他很英俊,风度翩翩。伴随着潇洒有力的手势,他向她们概述了他对当代世界艺术发展大趋势的总览和估计。他的知识是渊博的,他的男中音是铿锵动听的。不知不觉中,她和吕莉——她们不仅是同学而且是好友——处在了一种相互对立中。她们一左一右坐在他两旁的沙发上,都用聚精会神的、理解的、含情的目光看着他,都想法提着更能引起他好感和热情的问题,都呼应着他的讲话动人地笑着。她们都在设法使他更多地面向自己。


上卷:第三部分她为自己的胜利感到幸福

    送他出来时,她们都给他留了地址。他利用一次离她一个人较近的机会,对她轻声说:“有时间我打电话再约你谈好吗?”    
    当时她带着一丝意外的惊喜微微点了点头。她为自己的胜利感到幸福。    
    为什么她会这样轻易地被俘虏了呢?如果不是和吕莉在一起,她会冷静得多吧?两个姑娘同时对一个男性发生好感是很危险的,她们常常会在潜在的竞争中,很轻易地(失去正常判断地)交出自己的感情。    
    以后怎样了呢?他来电话了。约她一起看电影,然后请她到聚萃饭庄吃饭。在饭桌上,他一改雄辩犀利的谈锋,变得温和多情。他含笑凝视着她,一次次给她夹菜。她的手指不小心粘上了菜汤,他拿出手绢,仔细地给她擦着。他丝毫不理会人声喧闹的餐厅里有没有熟人,像对待自己的未婚妻一样坦然,温雅。    
    她爱了。    
    他还不多地(因而也是适当地)评价了吕莉两句:挺活泼,挺可爱,但思想和感情都不够深沉。他的评语恰到好处,既让她感到优胜的满足,又丝毫没破坏他男子汉的磊落。刘大任说这话时宽厚的表情此刻又浮现出来。    
    他太狡诈了。是个玩弄女性的老手。她怎么会认不清他呢?    
    在这以后,他们经常约会,电影院,剧院,夜晚的林荫下、公园里,拥抱,接吻。    
    再往后呢?再往后就是今天了。今天她偶然路过聚萃饭庄,无意中看见他正挽着吕莉说笑着走了进去。她当时感到全身的血液一下都停滞了。她犹豫着站了好一会儿也跟了进去。隔着一桌桌的人远远看去,他和吕莉相挨着坐在一起,同上次与自己吃饭时一样温柔多情,一样含笑地凝视,一样殷勤地夹菜,或许还一样地评价她黄冬平两句。她出来了,在饭庄门口不远处等着。终于看见他和吕莉相挽着走出来。她咬了咬牙,远远跟着。她想等他们分手后再走上去,她要对他说出她想说的话。但是,她看到的是他和吕莉在街旁的树影中拥抱接吻。而这正是他和自己第一次亲吻的地方,同样也是在饭后。她闭上眼。屈辱。耻辱。愤怒。    
    院子里又是父亲叫喊夏平的声音。    
    小华到西单遛了遛,回来了。他给大姐的两个孩子各买了一身短运动衣裤。他能够病退回京,能够报上户口,能够安排工作,都是大姐到处找门路帮着跑的。这些年大姐从经济上、精力上都没为他少花费。他坐在灯下,目光恍惚地看着那一包运动衣,又有些发呆。呆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电子计算机,心不在焉地按着数字键。按着按着,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又恍惚起来。半晌,又醒悟过来。    
    自己老这样发呆,神经真要出问题的。    
    他从满桌的计算纸下面抽出一本书来:《精神病学》,漫不经心地随便翻看着。“精神分裂症”,“躁狂抑郁性精神病”,“反应性精神病”,“神经症”,“神经衰弱”……他的眼睛又有些涣散走神。眼前是台灯,是满桌的书、(让他头疼的书。)纸、铅笔、钢笔、墨水瓶、台历……是模模糊糊飘掠过的一个个表象:内蒙古兵团的大通铺,盐碱滩,漫天的风沙,团部那个冲他微笑的女秘书——也是北京知青,她的眼睛,微笑的眼睛;又是别人的一双双眼睛,这是电视大学一个女同学的眼睛,他们从教室里一块儿出来,分手;又是老师的眼睛;公共汽车上售票员的眼睛;电车,街道,北海石桥,白塔,书店,小饭铺肮脏的桌子,北京的风沙不亚于内蒙古;眼睛,一双双眼睛,怎么是自己的眼睛?工厂劳资科长的眼睛,一桌酒菜,围着七八张通红的脸,叮当乱响的杯盏;对面院子里的那个姑娘进院前回过头冲他一笑。她笑什么?那眼光里有什么意思?他希望能常常碰见她,要是两个人骑车在路上遇见就好了,最好一路,最好她的车子坏了,他会帮她修,他们能说上话。他要去厂里一趟了,这次调资有没有他?找厂长?找书记?两个头儿相互有矛盾,如何处理?要不要送东西?厂长喜欢喝酒,书记呢?他儿子喜欢鸽子。


上卷:第三部分他从小又性格孤僻

    “小华,你怎么又发呆呢?”大姐春平推门进来了。    
    他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清醒过来,扭过身子眨了眨眼。    
    春平注意地看了看他的表情。她是老大,母亲临终前把这个家托付给了她。她对弟妹们个个操心,而现在最让她操心的是这个小弟弟。小华最近神经老有些失控,动不动就烦躁,要不就发呆,她真怕他得精神病。快三十岁了,学历没学历,对象没对象,是容易抑郁,何况他从小又性格孤僻。    
    “不要老趴在桌上学了,脑子累了出去遛遛。”    
    “我刚遛过。”    
    春平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精神病学》:“怎么看开这个了?”    
    “增加点儿知识。”    
    “这种知识对你有什么用?你又不准备学医。小华,我前两天托了我们单位的一个同事,他挺热心的。我把你的情况和他讲了,他……”    
    “烦死了,我不想听这些。”小华又烦躁起来。    
    “你听我讲完呀,他今天给我介绍了一个,高中毕业生,在友谊医院当护士。”    
    “没文凭?我不要。”    
    “你现在也没有文凭嘛。”春平平和地笑笑,“照片我看了,长得还不错,个子一米六三,稍微胖一点儿,可……”    
    “我不想听。”    
    春平看着他,稍停了停,又耐心道:“这是照片,你看看,还挺好看的。”    
    “我不看。”小华瞥了一眼那张一寸小照片,“哼,她要长得好看,早就拿放大的六寸照了。”    
    春平不知说什么好。自己条件不怎么样,可找对象要求还挺高:必须漂亮,得有文凭。条件这么好的姑娘还等你挑吗?她们不会去找研究生,找名牌大学毕业生?可这样的话她不能说。“你去见见面再定吧。”她温和地劝道。    
    “我不去。”    
    “要不这样,我让那个同事把她领到友谊医院大门口来,你不暴露身份,先远远看她一眼。”    
    “我没时间,我现在课紧着呢。”小华不等春平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    
    春平看着弟弟,沉默了好一阵,又耐心说道:“你快三十了,生活问题别再拖了。思想应该实际点儿,只要双方感情合得来……”    
    “姐,你有时间干点正经事儿行不行?别来烦我了好不好?”小华暴躁地把书往桌上一摔,站了起来。    
    春平眼睁睁地看着弟弟,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低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收起照片:“算我瞎操心吧。”    
    “我用不着你们瞎操心嘛。”    
    又吵。又吵。就没个安宁。夏平怎么还不来。黄公愚走到客厅门口,刚想再一次喊叫,夏平和平平一块儿来了。    
    


上卷:第三部分忍受训斥的温驯神情

    父亲今天怎么比往日更烦躁易怒?夏平和平平在客厅里坐下,看着父亲气冲冲地走来走去。“夏平,叫你不到,叫你不到,你干什么呢?你不知道我今天有重要事情找你?你今天能不能别忙其他乱七八糟的了?”他敲打着茶几大声地说。    
    “爸爸,我这不是来了嘛。”夏平扶了扶眼镜,温和地笑笑。    
    “来来来,叫你几遍了?你为什么不能召之即来?”黄公愚嗓门更高了,眼瞪得更大了。    
    “刚才家里有点事儿。”    
    “事儿事儿事儿,还有没有轻重之分了?你不知道爸爸的事儿重要?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夏平垂着眼依然温驯地说。    
    “你最不知道,就你最会气我。”    
    “爸爸,我来晚了,让您生气了,您有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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