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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与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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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大人可不好了,还要结婚、生小孩,可麻烦了。”    
    “傻丫头。”    
    “我以后就不结婚。”    
    “为什么?”    
    “结婚不好。”    
    “怎么不好?”    
    “就是不好。”女儿又抬起头看了看母亲。    
    那目光使李文静沉默了。女儿是从母亲那儿得到的教训。    
    “妈妈,我不愿意当大人。我大了,你就该老了。”红红把头轻轻抵在李文静怀里。李文静抚摸着红红的头发。女儿的头发是润泽柔软的。她心中既充满母爱的温情,又漾起女人的怅惘。女儿很快睡着了。她背靠桌子坐着,久久端详着女儿,竟没有注意到李向南走了进来。    
    “我刚从爸爸屋里出来,看见你这儿亮着灯。姐姐,你想什么呢?”李向南问。    
    “没想什么。”李文静勉强笑了笑,“你跟爸爸又谈了谈?”    
    “我给他送去一篇文章。”李向南坐下来,“姐姐,你还是每天忙着看稿?”    
    “我还能忙什么?”    
    “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    
    李向南把屋里扫视了一下,一切照旧。还是两张一样的单人床相对放着;还是两张一样的二屉桌,李文静的一张靠窗,红红的一张靠墙;还是那两个一样的书柜,母女俩一人一个。老房子了,墙壁也显得有些灰暗。所有的家具连地方都没移动过。    
    “姐姐,你的生活应该有点儿变化。”    
    “有什么可变的?”李文静淡然一笑。    
    “总应该更积极些。”    
    “又来给我说教?”李文静又笑了。在这个家里,她唯有和这个大弟弟能推心置腹地谈些话。    
    “你也说我说教?”    
    “什么叫‘也’啊?还有谁说你说教?”    
    李向南脸微微一热,他想到林虹了,“我在古陵的时候,有人说过我。”    
    “是那个林虹吗?”    
    “你怎么猜到她那儿了?”    
    “很容易想到那儿。你对别人说教,别人又说你说教,这里有特定的人物关系。农民总不会说你说教吧。我猜得对吗?”    
    “对。”    
    “你和她关系到底怎么样?”    
    “我也很难说清楚。”    
    “她性格有变态吗?”    
    “有一点儿吧。”    
    李文静看了弟弟一眼:“那你要慎重。”    
    “姐姐,照理说你应该比较同情这样的女性。”


上卷:第二部分一个当妻子,一个当情人

    “我站在我的立场上可能是这样。可我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又不一样了。”李文静略一停顿,“你觉得矛盾吗?”    
    “人考虑问题本来就有多种角度嘛。”    
    “你搞政治,别人就用生活上的事情攻击你。什么事一和政治搅到一块儿就复杂了,也令人厌恶了。”    
    “还不光是和政治呢。”    
    “还和什么?”    
    李向南一笑,没回答。    
    “有什么不好说吗?”    
    “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李向南把乱糟糟堆满桌子的书籍、稿件往里略推了推,把胳膊肘放在了桌上,“省委书记的女儿也在县里,她对我好像也很感兴趣。”    
    “多大年纪?干什么的?”    
    “二十二三岁,大学毕业,搞文学的。”    
    “人怎么样?”    
    “聪明,可有时候又很可怕。”    
    “可怕?”    
    “嫉妒心、报复心都极强,还是个小权术家。”    
    “她见过林虹吗?”    
    “岂止是见过,林虹过去的丈夫就是她的哥哥。”    
    “这可更复杂了。你和林虹来往,她很受不了,是吗?”    
    “比这严重多了。”    
    “那你这次来北京,可以摆脱这个三角关系的纠缠了。”    
    “她们两个人都来北京了。”    
    “省委书记的女儿叫什么?”    
    “顾小莉。”    
    “顾小莉?大小的小,茉莉的莉?写小说的?”    
    “是。我刚才告诉你了呀。”    
    “万事怎么这么巧。她有部稿子送到我这儿了。”    
    “稿子?”    
    “一部十七万字的小长篇,通过别人推荐到我这儿的。内容是山村里父子两辈人对土地的不同态度和冲突。我翻了翻,还不错呢。”李文静说着在稿件堆里翻寻起来,“我可能没带回来,在办公室放着呢。她很有点才气。”    
    “是。”    
    “那你更该赶快抉择一下,无非是三个方案。”    
    “嗯?”    
    “一个是选择林虹,一个是选择小莉,还有一个是谁都不选择。”    
    “还有第四个方案呢。”李文敏突然站在他们后面说道。    
    两人吓了一跳。“死丫头,不声不响就来了。”李文静道。    
    “我早就站在这儿了。你们目中无人呗。我补充一下,还有第四个方案呢。”    
    “哪儿来的第四个?”    
    “两人都选择。”    
    “胡说。”    
    “一个当妻子,一个当情人。”    
    “越说越没边儿了。”    
    “姐姐,你那是旧观念。”    
    “要是秦飞越在外面找情人呢?”    
    “他愿找就找。”    
    “你心甘情愿?”    
    “我就和他离婚。”    
    “闹了半天,你的新观念都是用来对付别人的。”    
    “姐,我不跟你说了。我找哥来了。你们俩聊半天了,该让哥和我说会儿话了吧?”    
    “谁抢你哥了?”李文静笑了。    
    “哥,快到我屋里去吧。”李文敏说着拉起李向南就走。“哥,快拿扇子给我搧搧。热死了。”李文敏靠着被子舒服地半躺着,懒在床上。    
    “又要耍赖。”李向南笑道。    
    “你对我不像过去好了。过去一到夏天你总给我搧扇子。冬天你坐在那儿和别人说话,我还把脚伸到你棉袄里暖呢。”李文敏噘起嘴。    
    “那时候你还小呢。”    
    “我那时候也不小了,都十六七了,反正你现在对我不好了。”    
    “好好,我给你搧。”李向南说着拿过一把扇子,坐在李文敏身边搧起来。    
    “好了,不要这么大风。”李文敏一把夺过扇子来,“你真阴险,不想搧,就使劲搧。”    
    “物极必反嘛。”    
    “讨厌。”李文敏撒着娇,“哥,我来帮你抉择一下吧?”    
    “抉择什么?”    
    “抉择林虹和顾小莉啊。我去找找她们,看看这两个人怎么样。”    
    “不要你胡来。”    
    “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力?我最能判断人了。”    
    “你?”    
    “我是家庭社会学专家啊。”    
    “这种抉择你可替不了我。咱俩标准不一样。你喜欢的,保不住我最不喜欢呢。”    
    “哥,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    
    “哥,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你说吧。”


上卷:第二部分姑娘都爱慕强者

    “你凑过来呀。”李文敏把李向南硬拉过来,在他耳朵边上低声说,“因为我喜欢你。”她调皮地笑了。    
    “那我也不让你瞎帮忙。”    
    “哥,这事我要管,我要帮助我的哥哥建设一个幸福的家庭。这是我的职责。”    
    “管好你自己吧。把人家秦飞越也气走了。”    
    “我又没让他走。”    
    “这是对你这个家庭学专家的最大讽刺。”    
    “那你才不懂呢。这是对我的最大证明。中国现在需要的不是强化家庭,而是要淡化家庭。这是生产力和现代文明发展的需要。”    
    “那你和秦飞越就这样淡着?”    
    “哥,你帮我把他叫回来吧。”    
    李向南摇了摇头:“我不帮你强化家庭,只帮你淡化。”    
    “你最会气人了。嗳,哥,你在县里当县太爷,摆谱儿大吗?”    
    “有点儿吧。”    
    “各种场面能镇住吗?”    
    “镇不住还行?”    
    “在大会上讲话,也是不拿稿?”    
    “当然。站那儿就讲。”    
    “底下人爱听吗?”    
    “反正我往台上一站,会场就都静了。古陵县开会,从来没有像我讲话时那样秩序好的。”    
    “你还挺得意。”    
    “有点儿。”    
    “哥,报上吹你的那篇文章写得还不错,把你写得特有魅力。怪不得顾小莉要追你呢。姑娘都爱慕强者。哥,你是有点儿强者性格。”    
    “不算窝囊吧。”    
    “给你竿儿你就爬。我看你在爸爸面前够窝囊的,讲起话来怯巴巴的,一点光彩都没有。”    
    李向南从妹妹屋里出来,已经十二点多了。王妈妈过来劝他早点睡,又唠叨开了她的老话题:三十多的人了,该结婚了。李向南笑笑没说什么。他走到院子里,想冷静一下,理理回到北京这一晚上的头绪。父亲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窗帘也没拉上。父亲正在屋里慢慢踱着。过一会儿,他也来到院子里。    
    “还没睡?”李海山发现了儿子。    
    “我就睡。”    
    李海山沉默地走了走,站住问道:“闷大爷临死前,你见到他了?”    
    “是。”    
    “老人真了不起。”    
    “他一辈子为人们做了那么多好事。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用他攒的三千多块钱在山上盖几间房子,给以后的看林人住。”    
    李海山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你和他提到我没有?”    
    “提到了。”    
    “你告诉他没有,我这些年还一直记着他。”    
    “告诉他了。”    
    “他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李海山站住了。    
    李向南看了父亲一眼。“爸爸,他已经记不得您了。”    
    “不能吧?我在他那儿养过两个月伤呢。”    
    “确实是。”    
    “他当时是不是已经神智不清了?”    
    “没有。他对其他事记得很清楚。可他确实记不起您。”    
    李海山呆呆地看着儿子,半天说不上话来。站了好一会儿,低着头在院子里慢慢踱起来。“你这两天在北京是怎么安排的?”半晌,李海山又问。    
    “我要去找找我们的省委书记顾恒同志。”    
    “还有呢?”    
    “我还要去看看林虹。”    
    “她也在北京?”李海山又站住了。    
    “是。”    
    李海山看着儿子,儿子也迎视着父亲。    
    黑暗中无言的对视。    
    


上卷:第二部分莫名其妙的恼火、仇恨

    顾晓鹰摁了几下门铃。小莉在黑暗中仰头看了看。    
    这是个红砖高墙大院,想必院子很深很大,听不见里面铃响。好一会儿,才隐约听见轻轻的脚步声朝大门口走来。这脚步声在小莉形象思维的脑海中,立即勾画出一个垂手恭立着的农村小保姆的模样。大红门上的小门无声地开了。昏黄的路灯下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衬衫蓝裙子的姑娘,或者应该说是少妇。她二十多岁,苗条娇小,眉目清秀,脸蛋甜润,朴素中含着羞怯,一股子令人怜爱的样儿。    
    “凌海在吗?”顾晓鹰问。    
    “在。”    
    “这是我妹妹小莉。这是凌海的爱人,总医院的护士,小兰。”顾晓鹰介绍。    
    小兰腼腆地笑了笑,小脸微微一红。她侧身往里让着客人,然后推上门,插上门栓,一边轻声说:“你们进吧,人们都在呢。”    
    小莉跟着晓鹰往里走。先是一条走廊,两边有几间黑糊糊没有窗玻璃的空房。走廊尽头,豁然出现一个大院子,同时也便听见了令人兴奋的舞曲和说笑喧闹声。院子迎面是幢二层小楼,亮着乳白的门灯,楼前有很大的葡萄架,黑苍苍阴凉凉的。院两侧各是一排平房,右侧的平房灯窗明亮,人影晃动,舞曲和喧闹声盖出于此。    
    “是晓鹰吧?”顾晓鹰正要领着小莉去右侧的平房,传来一声和蔼的问话。    
    院子里站着个仪表堂堂、慈严兼备的老干部。六十多岁,白衬衫,绿军裤,中等身量,粗壮挺直,一股与世无争的冷漠安闲神情中仍显露出军人气派。剑眉很粗很浓,长方脸线条有力,下巴肥胖而凸重,黑炯炯的眼睛淡然地凝视着来人。这才是这个独家大院的真正主人,凌汉光。原是一位将军,因为上过林彪反革命集团的贼船,这些年失去军权,被免职闲居在家了。顾晓鹰要找的同学凌海是他的儿子。    
    “凌伯伯,您好。”顾晓鹰连忙打招呼,“小莉,这是凌伯伯。”    
    小莉礼貌地笑笑。    
    “这是谁啊?”凌汉光倒背着手注视着小莉,和蔼地问。    
    “这是我妹妹小莉。”    
    “噢,”凌汉光微微颔首,威严地慢慢伸出手,现出一脸长者的笑容:“我这是头一次见你吧?”    
    “是。凌伯伯,我没来过。”小莉连忙握住凌汉光的手。这双手是粗大结实、烘热的,它把小莉的手爱抚地攥在了手心。那较有力、较长久的一握,使小莉细敏地感觉到了什么。这是凌汉光仁慈的笑脸中所没有的一点东西。    
    “又认识一个年轻人。”凌汉光含笑凝视着小莉,他松开手指了指,“好,你们去吧,那是你们年轻人的地方。”    
    小莉和顾晓鹰朝右侧那热闹的平房走去。她急切地想看看:这个周末俱乐部到底是什么样?    
    凌汉光站在那儿,眯眼瞅着小莉年轻婀娜的背影。鲜红色的薄呢连衣裙随着她富有弹性的轻快步子飘曳着。看着小莉进了屋子,凌汉光不由得徐缓地握紧右手,手指和手掌慢慢摩挲着。手掌中还有着小莉的手留下的感觉:小巧、光润。    
    那是很年轻的姑娘才有的手。一丝新鲜的、揪人的刺激袭上来。    
    对面那间宽大的平房灯光明亮,喧声一片。隔着绿纱窗竹门帘,看见年轻人在跳,在笑,在热闹。他冷冷地凝视着,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悻悻然的嫉妒,有莫名其妙的恼火、仇恨,有失去当年权势威风的酸楚、惆怅,最后,慢慢升上来的是克制这一切情绪的与世无争的冷漠。他放松刚才下意识咬紧的牙关和僵住的面部肌肉,似乎是宽和地微微一笑(这一笑含着对自己命运的承认和自我安慰),便转身背起手朝小楼走去。    
    穿过黑疏疏的葡萄架时,他发现儿媳小兰正弯腰轻轻地打扫院子。他注视着她的背影。小兰感到了,转过头看见他,眼里立即露出一种羔羊般的怯惧。她恭顺地慢慢直起身子,垂下眼。    
    “你到我房间来吧。”凌汉光犹豫了一下,温和地说。    
    “我还要扫院子。”小兰低着头小声道。    
    “来吧,把我房间先收拾收拾,刚才来过客人。”凌汉光含着不可违抗的威严说罢,就走进了楼。他在写字台前的转椅上坐下,刚点着烟,小兰就踏着地毯像片落叶似地静默无声地走了进来,低眉垂手站在门口。    
    “您让我收拾什么?”她声音很低很细。    
    “噢……明天你陪我一块儿钓鱼去吧?”凌汉光在灯光下打量着小兰。    
    小兰怯惧地看了看凌汉光,连忙说,“我明天还要上班。”    
    “怕什么?”    
    “我不,不……”因为惶恐,小兰在微微发抖。


上卷:第二部分权柄在握的派头和气魄

    凌汉光看着她。小兰是苗条的、娇小的,整个身体羔羊般绵软柔顺。汗水正沿着她耳根流下来,她的耳轮,她的脖颈,她的微露的锁骨,都被汗濡湿了。她好像比过去瘦一些了。“不要紧,请个假怕什么?”凌汉光小声说。    
    “不,不,我再也不……”小兰咬紧嘴唇说,“您有什么要收拾的吗?没有的话,我走了。”    
    “先别急着走,我有一样东西送你。”凌汉光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表盒。    
    “不不不。”小兰抖得更厉害了。    
    “怕什么?又没人知道是我送你的。”    
    “不不,我不要。”小兰像个可怜的小羊羔,害怕地后退着。    
    这时门开了,凌汉光吃惊地抬起头,窘困地呆住了。面前站着横眉冷目的妻子。凌汉光肉嘟嘟的下腭哆嗦了一下。他对这个比他年轻二十多岁的、胖胖的后妻很有些惧怕。她阴沉莫测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情景,几秒钟难堪的沉默。    
    “没事我走了。”小兰低着头慢慢往外转身。    
    “喔,有事我再叫你。”凌汉光不自然地说。    
    小兰影子一样无声地走了。妻子冷冷盯视着凌汉光:“哼……等会儿我再来找你算账。你等着!”妻子从牙齿缝里把话挤出来,砰地一摔门走了。    
    凌汉光泄气地瘫软在椅子上。这个和他结婚不到二十年的后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目光混浊恍惚,冷漠地缓缓扫视着房间。房间很大,灯光显得昏暗,到处是令人窒闷的阴影。沙发,茶几,大衣架,书柜,屋角靠着、挂着的各种各样的钓鱼竿,卷成一束垂下的紫红色丝绒窗帘,绿沉沉的地毯……一切都是死气沉沉,难耐的寂寞。他的目光在写字台上停住了,凝视着。一支粗大的特号六棱红蓝铅笔。他最爱用这种特大号的红蓝铅笔。过去,这支红蓝铅笔总在案头上压着一摞摞机密文件。他行伍出身,不通文墨,不喜欢读书看报,却爱用这支粗大的红蓝铅笔批示各种文件,签很大很粗的名字。那常常使他感到一种号令千军、权柄在握的派头和气魄。    
    现在,这支粗大的红蓝铅笔只压在几张每个老百姓都有权看的普通报纸上。    
    他腮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抖了抖,慢慢伸手拿过那支红蓝铅笔,眼睛阴冷地眯着,手一用力,把铅笔撅断了。    
    小莉同顾晓鹰一踏进房间,就进入了一个喧嚣的境界。色彩扑眼,声浪扑耳,热气扑面。眼前的这伙人正在跳迪斯科,令人兴奋的强烈节奏。一张张面孔在眼前晃过,男人的裤子、女人的裙子在纷乱地甩荡着,手在转圈挥舞,腰在左右扭动,人在交叉旋转,空气中充满着热腾腾的汗气。两台落地风扇嗡嗡摇着头从两个方向吹来。有人从面前舞过,一边打着榧子一边笑着和顾晓鹰打招呼。顾晓鹰一一致意。小莉跟着哥哥让开跳舞的人群往里走,同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整个房间。    
    她是个很容易被热闹场面刺激得兴奋起来的姑娘。    
    房间很大,像个大教室。门口靠墙竖放着一张收叠起来的乒乓球桌,想必这里原来是主人的乒乓球室。外面最靠门的地方是舞池。往里房子中间处,放着两排共六张小圆桌,靠墙放着两个东芝牌大冰箱,一个酒柜。人们热热闹闹围坐在圆桌旁,有人是刚刚舞罢,汗漉漉的,边说笑着,边打开冰箱酒柜,自取自酌着冰镇啤酒、汽水、柠檬汁、可口可乐,或者喝咖啡、浓茶,桌上放着各种高级香烟和五颜六色的奶糖。    
    “来,咱们坐这儿。”顾晓鹰边招呼着小莉,边把几张钞票塞进冰箱上放的一个木制信箱里。小莉疑惑不解地看看哥哥。“来客每人自动交钱,这是一通宵烟茶冷饮的开销。”顾晓鹰指着桌上的吃食说,“自己要什么拿什么。”    
    “有意思。”小莉快活地笑了。    
    这个周末聚会太有色彩了。她双手理了一下头发,左顾右盼地坐下了。    
    “看录像吗?”顾晓鹰给自己和小莉咕噜噜倒上两大杯冰镇啤酒,抬手往里面指了指。小莉这才来得及看了看房间最靠里的所在。那儿气氛比较平静,靠墙的录像机里正放映着一部美国西部片。人们大多并没有专注地看它,而是三五成堆儿地围着一张张小圆桌谈论着,时而漫不经心地瞄一下屏幕。    
    靠录像机最近的一桌,嗓门挺大,感情比较奔放,他们正在谈论中国当前的文艺:“一提现代派文艺就紧张得不行,凡是没听说过的就是异端,现在的文艺政策还是太禁锢。”“要现实点儿。我看中国现在这政策相当可以了。这样稳定上十年,中国肯定会出比肖洛霍夫伟大的作家。”


上卷:第二部分他是个阴谋家心狠手辣

    在他们旁边的一桌,正谈论政治方面的情况。    
    “你去体改委谈得怎么样?”    
    “今天他们临时开会,没谈成。”    
    “你们区委现在可是上了一批老三届的人吧?”    
    “是。”    
    靠近小莉的一桌上,有两个人正谈着从外地调回北京如何解决户口的问题。    
    “我有个同学,老丈人在市公安局,我帮你托托他。”    
    “干托?要不要给他丈人意思意思?”    
    “不一定要。他这个女婿面子相当大,娶的独女。”    
    此外,就沸沸扬扬听不清了。在一片营营嗡嗡中,满耳充盈着交叠凌乱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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