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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水春来-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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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确实该少吃些,我瞧着比在家时圆润了!”于霁笑道。
  于小灵“哎呀”了一声,左右看看他二人,娇哼了一句,嗔道:“哥哥胳膊肘往外拐,倒向着他这个外人,莫不是先同大嫂的娘家人打好关系?”
  于霁一听,脸上倒是红了几分。
  于小灵看了呵呵笑起来,连徐泮都道:“霁哥儿面儿太薄了。”
  三人又是一番笑闹过,饮了两盏茶,于霁问徐泮道:“伯爷可有杨大哥要寻的人?我瞧着他这几日颇有些急,想来他手中这封书信若是翻出来,说不定京城又是一翻腥风血雨。”
  徐泮听他这样讲,皱了皱眉头,问道:“杨家的事情我们本不该过问,只是既然是大事,说不定也会牵连一二,若能提前知晓大致的情形,那便好了。”
  于霁听了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着说道:“杨大哥倒也同我隐约透露了些许,只说那意思,好像是和如今的兵部尚书庞大人有些干系。”
  此言一出,徐泮眼皮子便是跳了一下。他想再问于霁一句,却见杨世如快步推门走了进来。
  杨世如两眼直放光亮,直冲徐泮说道:“伯爷这犯人,于我正是关键所在,敢问伯爷能否让我将他带走?”
  徐泮微讶,旋即皱了皱眉,道:“这高就可不是一般的犯人,杨兄孤身出来,恐怕带不了他。”
  他这样一说,杨世如才想起来,自己不过是同于霁一样,只带了个小厮便出来了。那高就看似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可他身上负罪累累,也确实不能大意了去。
  杨世如连连道是:“是我情绪太过激动了。”
  他这样讲,又见三人都朝他看来,心中存稿有些过意不去。
  于霁和徐泮都是对他帮助再三,费老太爷给他的书信,虽然牵涉甚广,可若是一分不同他们说道两句,倒有些怀疑人家不牢靠的意思了。
  他踌躇了半日,张口想说,徐泮却冲他摇了摇头:“杨兄不必多言,此处到底是客栈,隔墙有耳。这样的大事,我已从霁哥儿这儿听了个仿佛,其他的事情,进京自会有分晓。”
  徐泮说话掷地有声,杨世如听了不胜感激。
  徐泮许诺杨世如,如有需要,直接提问高就便可,只是高就这里,还须得他带回去严加看管。
  是夜,徐泮想着从于霁那里听来的话,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觉。
  于小灵伸手拍了拍他的腰,说道:“怎么了?可是心绪激动了?”
  徐泮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低声道:“我自诩老成持重,却不想心心念念的事情有了转机,便让我睡不着觉了。若是明日便能大仇得报,我现下恐怕连快马飞驰,都觉得不够过瘾。”
  于小灵听他自嘲,也呵呵笑了两声,拍着他说道:“你遇上这样的事情,若是还能睡着,我倒觉得惊奇了。今次就好像是金榜题名的前夜,你且问问那些中了进士的,有几个能睡得安稳的?”
  徐泮被于小灵这么一劝,心下反倒沉稳不少,转身搂了她到怀里,夫妻二人轻言细语地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才慢慢歇下了。
  然而第二日一早起来,傅平便过来同徐泮请示:“伯爷,高就说他不愿同杨家这边作证,除非伯爷能放他一马,不然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徐泮一听,便冷笑了出声:“我就说他昨日那般好说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了。我倒要去看看他,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三五七章 老狐狸

  高就一改连日来的颓败,面上一派闲适之气,见徐泮推门进来了,还同他客气地打招呼:“伯爷,早啊。”
  见着老狐狸这般得意,徐泮也禁不住想笑:“看来高先生,对于免于刑罚是志在必得了。”
  高就闻言,朝他摆了摆手:“伯爷说笑了,在下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说不受刑罚,只能说朝廷会看在在下积极改过自新的份儿上,减免些刑罚罢了。”
  他嘴上虽这样说,可眼睛里却尽是得意。
  徐泮不得不感慨,若是自己落到这般境界,恐怕没有高就这样好的心态。
  他扯过交椅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高就一番,然后问他:“你是我捉来的人,涉嫌的也是当年倭寇之战的事情。杨家想提审你作证,那是杨家的事,可是与我无甚干系。便是想减免刑罚,你找我也是无用。到时候把你交到大理寺,他们自然有办法让你开口。
  ”
  然而高就好像浑不在意,“瞧您说的,若是这般,那我开口与不开口,又有什么关系呢?倒还不如把这事情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算了,终归都是你们朝廷的烂账,朝廷越烂,我就越高兴。尤其是兵部呀,掌管着全国上下军队的调派,指不定伯爷你明年再去打仗,兵部就给你安排一群使不上钱的老弱病残,也说不好!”
  徐泮暗叹他果然狡猾,杨世如只问他几句话,他便已是把事情首尾,都摸了个一清二楚了。
  高就这么说,自然不无道理,可是徐泮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当年打瓦剌人那两笔帐,兵部又掺合了多少?
  他心中作如此盘算,高就却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一般,突然笑了一声,说道:“伯爷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不少。朝廷这些年牛鬼蛇神尽出,伯爷祖上的英雄将军,说不定便是被那些贼人害了去。难道伯爷不想将他们一网打尽,让他们吐出实情吗?”
  高就话音一落,徐泮凌厉的目光便射到了他脸上。
  高就好似还没看见,但笑不语。徐泮亦抿着嘴,不作一声。
  二人沉默了半晌,高就才突然认真说道:“伯爷放我一命,却换朝廷一个清肃,难道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在下的要求也不高,只求伯爷能够高抬贵手,让朝廷判我个流放,也就罢了。”
  这高就倒是识相,若是把他这些年与官府作对的罪行累加身上,不判他个凌迟都是放过他了,他让徐泮替他说话,只说倭寇之战的事,只判流放,不无可能,
  这还主要是高就知道,以徐泮心性,是定不会骗他的。
  他人是由徐泮抓来的,若是徐泮替他减刑,朝廷定然不会不给面子。高就把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只把所有事情都摆在徐泮面前,让他自己选。
  徐泮心头虽厌恶,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拿他一个人的贱命,换朝廷一个清肃”这句话。
  然而徐泮也不是个傻子,当下又问他道:“你让我放你,我又怎么能确信你的话,确实能让兵部那些人下马呢?若你使劲浑身解数,不过也就撼动了一只蚂蚁,这笔买卖我岂不是亏了?”
  高就一听就笑了,抬脸朝着徐泮摆手:“伯爷放心。若是我来作证此事,还不能将兵部的尚书大人拿下来,我高就自己便服刑了,不用伯爷动手。”
  徐泮神色微凛,见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心道:杨世如手里的书信,不知是何要物,配上高就的证言,竟有把握将兵部尚书都拉下马来。
  潘虎,薛鼓,王复勇,庞煜,刘焜……徐泮还要看一看,兵部尚书庞煜这回下了马,又能把谁扯出来?
  徐泮心头不由浮现出朱炳俊的身形,终于,要一见分晓了吗?
  徐泮答应了高就的要求,一行人手握重机,也不再耽搁,立时便回了京。
  且不说徐泮同于小灵回到家中,自然是将近日外出留下来的杂事理清楚,只说杨世如直奔家中,连杯水都没喝上,便直奔他祖父杨宣的房里去了。
  彼时,杨宣正在房中看几位孙子作得策论,听小厮通传,说杨世如风尘仆仆地奔来了,有急事要说,连忙传人唤了他。
  杨宣这位嫡长孙向来稳重,似这般,沉不住气的时候,倒是不多见。
  杨宣这一生起起落落,能做到阁老的位置,那自然不是常人,他打眼瞧见杨世如疾步进了书房,便直接说道:“天大的事儿,也得先喝口茶。”
  杨世如自知失礼了,向杨宣行了礼,照着他的吩咐,将一盏茶饮了大半,心情沉定下来,才同杨宣将此事说来。
  “祖父,孙儿去了费家一趟,费老太爷他老人家临终之前,将一封书信交给了孙儿,让孙儿当场打开看了之后,他便安然去了。”
  费老太爷离世,杨宣点头默了几息,表示哀悼,然后才缓缓地说道:“费老太爷给你的信中,都写了什么?”
  杨世如一听,便知他误会了:“并非是费老太爷给我的亲笔信,而是一封旧年的书信……祖父定然想不到,当年的被剿匪窝里,确实出了一封书信,只是非是那封害得祖父下了诏狱的假信,而是费老太爷时隔十多年后,交给我的这一封!”
  杨宣意外地看了孙子一眼,却见他低头从袖口将这封信缓缓拿了出来。杨世如将信交给了杨宣,杨宣拿过来,从头到尾的扫了一眼,便不由笑了出来。
  “庞煜当年这一招移花接木,做的真是巧妙,明明是发给他的求救信,却不着痕迹的,转到了我身上来,我差点便被他害了!”
  杨宣说到这个,顿了一下,叹了一声,又缓缓道:“难怪当年费老太爷,竟能从书信的墨迹纸张,给我们点出来重重疑点,我委实没想到,真书信竟然在他手里。”
  杨宣又是摇头:“也难怪他不敢说,他当时正是丁忧在家,后头能不能再起复还不好讲,又怎么敢把这么要紧的东西拿出来呢?唉……罢了罢了,斯人已逝,我也没什么可怪他了。”

  ☆、第三五八章 百户位

  尘封箱底十年之久的陈年旧案,若想翻出来搅动风云,没有人证物证是不行的,可偏偏杨家这里,人证物证全都齐全了。
  当年,庞煜和杨宣一个是户部的左侍郎,一个是右侍郎。当时的户部尚书致仕之后,庞煜对于尚书之位可是志在必得。
  然而,先皇偏偏看中了杨宣,一手便把杨宣提拔了起来。
  庞煜此人,哪里是能被人家压在脚下的,况且他与杨宣向来面和心不和,早晚要另立旗帜的。
  他在杨宣手下干了没多久,正巧就有这么一件牵扯了他的贪污案被告发了出来。庞煜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手里肯定不能干净,此事同他又牵扯颇深牵扯,若他真被扯了出来,仕途定然完了。
  他急中生智,一出金蝉脱壳并移花接木妙不可言,将这件大案干脆利落地全部推到了杨宣身上。杨宣简直辩无可辩。
  眼看着杨宣牢底是要坐穿了,却没想到杨家人竟能在信上发现了马脚,一举将这封信变成了一封假信。
  此事当时被判完全属于诬陷,可诬陷杨宣之人,却始终都没有找到。杨宣一直怀疑是庞煜做的手脚,然而此事之后不到一年,庞煜便不知借了谁的巧力道,一使劲儿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头。
  杨宣同庞煜分庭抗礼这许多年,谁也没能将谁绊倒,反而各自有了各自的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杨宣有了实锤,他这锤砸不砸到庞煜头上,就要看他现下如何作想了。
  关于这个问题,某日于小灵想起来的时候,也觉得甚是想不明白。
  她问徐泮道:“杨阁老毕竟年纪大了,会不会也没那个折腾的心了?当年的敌手,说不定已经成了相互欣赏的老友。这证据拿在他手里,他不翻案,也是白瞎呀!”
  徐泮把于小灵手里吃了一半的枇杷拿过来,说道:“少吃些吧,你已是吃了不少了。”
  于小灵朝他努努嘴,徐泮递了茶水给她,说道:“杨阁老虽然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是庞煜却是个沉不住气的。庞煜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能再进一步入阁,对他来说可就是功德圆满了。可是杨阁老这些年一直都压着他,他使劲浑身解数,也上不去这一台阶。”
  徐泮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不过如今么,他有了刘焜给他做后盾,时不时在今上耳边吹吹风,入阁倒也并不算无望。咱们南下之前,正好有位阁老年纪大了,已是同皇上奏请一次,要回老家了,只是皇上登基才没几年,还舍不得他走罢了。只等他一走,庞煜入阁八成谁都拦不住了。”
  于小灵顺着他说的点了点头,“现下放眼望去,也就庞煜各方面都最合适不过了。杨阁老若是不想让他入阁,少不得要使些手段。”
  徐泮闻言点头,默了一默,继而叹道,“即便是忠臣良将,没有些手段在朝廷上也立不住。更有些一味耿直的,最后不过是做了岳武穆罢了。”
  于小灵见他感慨,还有些怅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肩头,说道:“你年纪还轻,现下还当养精蓄锐,待到朝廷的事摸得一清二楚了再说。我可舍不得你步入险境。你平日里得了空,不妨同我外祖父多说说话去,他老人家最是精明。”
  他两人说到这个,都想起了程家治崔家的那一桩事,如今崔家在京里也没什么脸面,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自请离了京,往旁的地方做官去了。
  而崔乐苑,在程家更是翻不出来一朵浪花。被闵氏压得死死的不说,程默泽最近又得了个妾,更是将她抛在了脑后。
  这些都是崔乐苑咎由自取,自不必提。只是于小灵同徐泮这话说了不过半月的工夫,便有一民状告到了京城来,接着都察院御史们都变得忙碌了起来。
  此事说来,是一家之小事,顶多算得上是两家人的恩怨,可这事儿偏偏就一路从山西闹到了京城。
  这家姓谢,就是个普通的军户,前来告状的是这家二十上下的大儿子。
  他爹原是当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百户,在前几年陕西剿匪的时候,不幸遇难没了。彼时,这个大儿子也有十六七岁,按理说,是该将这百户的袭职承袭下去。
  可是袭职迟迟不下来,他们去找了上头的千户,千户却说,当时在山西他爹死的时候,并不是与匪徒搏斗而亡,而是私自外出被野马撞死了,所以这袭职不能给他。遂一直扣留不给。
  这个理由其实有些牵强,便是这谢百户非是为国捐躯,可也是在捐躯的路上。况且他有没有大的过错,无缘无故不把这百户的职位发还给他儿子,完全没有道理。
  可是千户都这么说了,这家人不过就是小民,去哪里闹呢?
  本来也不过偃旗息鼓罢了,可惜没过多久便来了一位新上任的百户。这位百户姓童,是从北直隶调过去的。
  听说这童百户原先不过是个总旗,后来干得好了自然往上升,正好升到了此处,便携家带口来此处上任。
  本来这两家也该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就在去年这童百户的小儿子出来吃酒,吃醉了之后就开始同人说道他们家的发家史。
  据这童家的小儿子说,他们家原本不过就是普通军户,谁知他的爹在某次剿匪的时候,私下截获了一大笔钱财。
  后来,他爹便是用这钱财上下打点,从小旗成了总旗,这总旗干了又没几年,手里越发有钱了,听说山西这边空了个百户的位置,便立刻托了人上京打点,银子花了下去,这百户位便实实在在落到了他们家头上。
  这童家小儿子说了一圈大话还嫌不够多,又拍着胸口道:“别看我是家中老幺,等到过几年,我爹手里富裕了,再托人上京走一趟,我也照样做了百户的!哥几个可都得巴结着我!”
  所谓酒后吐真言,童家小儿子这大话没人当大话,全当真话了。

  ☆、第三五九章 买卖官

  童家老幺这话没白说,可巧就被谢家人听去了,而谢家人这两年正是过得不如意的时候。
  谢家也有一位老幺,天生的是个火爆脾气,他听到童老幺这么一说,没隔两天,凑了个没人看见的机会,找人把这姓童的狠狠地揍了一顿。
  可谁知他以为没人看见,却正有旁人从旁瞧见了。童家人没隔一夜便知道是谢家人使坏揍了他们家的小儿子。这事儿,自然是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先是谢老大被上头的军官挑了刺儿,弄到校场上挨了结结实实三十军棍,然后谢家全家,被发放到偏远的乡下去了。
  这谢家老幺知道是童家人从中作梗,那火爆脾气上来了,便去找童家理论。那谁知这一理论却动了手,一动手就没了轻重,这谢家老幺就这么被童家人活活打死了。
  谢家老幺如今是在童家的地盘上被活活,他一家被童家捏在手里,想替他报仇也无处可去。这事儿耽搁了有一年之久,谁知这会儿却捅上来,还一路捅到了京城。
  若说是谢家人突然就有这个胆子了,说给谁听谁都不信。是如今且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后边给了谢家人这个胆量,只说这谢家顺顺利利进了京,一来喊着要告这童家没有王法,另一面,又把童家进京买官的真相,全部抖了出来。
  据这谢家人说,童家是巴结上了一位姓周的官员家的大管事,这大管事跟童家人说,是似那些偏远地区的百户,使够了银子便能买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谢家对此事知道的颇为详细,具体他们从何得知,旁人并不得而知,只是御史照着他们家提供的线索,很快便扒出了这位周姓官员。
  这周姓官员不过就是上林苑监的一位监丞,官职也就是正七品,在京官里实在不值一提,更是和买官卖官的职务全没有关系
  然而,他预算买卖官位,却有人可以。这位周姓官员可巧不巧,正是兵部武选清吏司的员外郎王复勇的小舅子,他家大管事,正是王复勇暗地里收钱的手。
  这一下,王复勇利用公务之便买卖军中职务的事情,可就一下子全爆了出来。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御史们这都不是坐吃白饭的,除了谢家童家的事之外,他们还找到不少大战时期王复勇给人安排职位,让人便利往上升的真凭实据,其中还颇有些紧要的官职。
  王复勇就是兵部一个办事的员外郎,他上头还有郎中,郎中上头还有侍郎、尚书。经他手走了这么些职位,难道上头的人都一点都不知道吗?又或者,其实正是上面的人授意呢?
  这样的风声一起来,御史们便又拿出了真凭实据。
  第一日,有人告王复勇上司武选清吏司的郎中在山东置办良田千亩,纵容行凶,劣迹斑斑。
  接着,第二日,这位郎中便被扒出来,曾经从他手上也过了不少百户千户之流的职位,甚至还有一位千户,将自己的庶女送与他做了小妾,以讨好与他。
  这位郎中被攻讦的体无完肤,这却是没完。
  然后,第三日,兵部的左侍郎也被人拉下了马,证据确凿,不容他辩解。
  整个都察院简直沸腾起来,一些人高喊着兵部藏污纳垢,应该从上到下好好查查;而另一些人,却为兵部维护再三,还说不过是个人犯案,不要波及整个兵部,如此倒惹得外族要盯了上来。
  今上是个温吞的性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犹豫不决。自然有人从旁劝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而且兵部尚书庞煜,亲自跪在御前,脑袋都磕出了血,恳请皇上以龙体为重。兵部下面官员犯的事情都是他监管不力,应该由他全全负责,万不该触怒了龙颜。
  这个时候刘焜同庞煜的关系到底是遮掩不住了。刘焜亲自站出来为庞煜说话,皇上在他的再三劝说之下,再大的火气,也免不了消了大半。
  皇上让庞煜即刻回去清理兵部败类,只说若是给他半个月,还不能清理干净,便将他一并革职查办。
  皇上这话说得虽厉害,可是却给庞煜留足了后路。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也由此表现了出来。
  御史们不免三三两两地开始退却了。
  只是,皇上给庞煜留得这半月还未到,一封来自十年前的破旧书信,就摆到了皇上的案头。
  皇上震怒,庞煜当晚便下了诏狱,任谁都不得替他说情。
  三月四月,在朝堂上刮的这场狂风暴雨,一下子把兵部刮倒了大半,来上衙的人都了了剩不了几人了。
  不仅兵部,六部官员人人自危,朝廷上下一时风声鹤唳,连带着顾家和于家的亲事,也受了些许波及,冷清了几分。
  不过徐泮这边,果真有他想要的惊喜。
  庞煜被一封书信下了诏狱,同当年杨宣的情形并无二致。
  庞煜的亲朋故旧自然替他跑腿打点,在这些替他上下打点的人当中,徐泮却毫不意外的,发现了应国公朱炳俊的身影。
  朱炳俊又不是文官,他在文官中的势力并不能看出来,只是这件事情牵扯到当年卫所剿匪。既然扯到了军中,那他的手便也可以伸的过去了。
  朱炳俊派了长子三子专程去保定打听查探当年情况,甚至还顺藤摸瓜摸到了费家。只是费家这边,杨家早就做好了打算,朱家再是心疑,也摸不到什么实在的东西。况且费老太爷刚去世,费家全家热孝当中,全然闭门谢客。
  徐泮两眼盯紧了朱家,自然也没有放过韩家的道理。
  然而韩家果真同表象一样乱成一团麻。
  兵部的事情,韩家人自然不会毫无牵扯,只是有人主张将兵部撸个干净,有人却暗地里替庞煜跑腿,至于徐泮最关注的韩家最有分量的韩瑞父子,却只同往日一样,在校场练兵练将、捶打身体。
  徐泮见他父子二人这般,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不过,韩家最要紧的韩愈父子没有牵扯在内,他再看名志轩,总算不再提心吊胆了。

  ☆、第三六零章 得了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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