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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黄昏-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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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牲口相当消耗,比抡大镐还累。义务帮我打的弟兄们,打一会儿就扔下鞭子 溜了。别的不说,就是向牲口吼他一刻钟,也极乏人。
大鞭、鞭、自制的皮鞭、棍子、皮条,乒乒乓乓,暴风雨般倾泻在它身上。隆 冬腊月,打得我满头大汗,只穿一件衬衣也不冷。大黑马嘶嘶鸣叫,乱挣乱撞…… 最后一直把它打得脑袋钻到大车底下尿一摊尿(当地俗话拉拉尿儿),不动弹为止。
这一阵猛敲,大黑马筋疲力尽,我也累得两眼发黑。晚上连洗脸的劲儿都没有, 满脸汗污地瘫在被窝里。临睡前,脑里还一遍遍地念叨着前几次惊车的教训:打闸、 拉车梯、后遒不能碰马屁股……
我有个毛病,干一件事就不顾一切地干,什么也不管。那一阵子,完全陷进了 驯马的狂热中。吼牲口吼哑了嗓子,一大惊好几次车,颠得头昏眼花,五脏六腑都 疼;脚被马蹄踩肿过,裤子被扯破,老二被冻僵;挥鞭子胳膊累得连饭碗也端不住 ……一切精力都花在这上了:决心镇住大黑马!
金刚见我丢了魂一样沉浸在与大黑马决一雌雄的斗争里,好心劝我:“赶大车 有什么好的?成天跟牲口打交道,又脏又累,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小命 儿搭上,快算了吧。”
我笑笑,谢绝了他的好意,危险就危险。危险才有刺激,才练胆量。在北京时, 一经过马屁股,心就怦怦直跳,现在终日跟马耳鬓厮磨,在马屁股后面站着也不再 害怕。有时大黑马像恶魔一样发脾气,脑袋要碰上它那雷霆般迅猛的铁蹄,定会碎 裂。但我紧紧贴在它身上,紧抓笼头死不撒手,让它怒火从自己身边冲射出去而不 受其伤害,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危险的中心往往是最安全的,正如台风中心反而风 平浪静。当大黑马受惊时,最要紧的是钻到它身边,就像钻到敌人碉堡旁边有死角 一样,可以避免杀伤。
每逢我伏在大黑马粗厚的脖子上时,能嗅到一股兽性的旷野气味,并能感到里 面有千千万万缕雄烈的血液在激荡。如同跟一个厉害的对手摔跤一样,不信就治不 住它!我全神贯注地对付着大黑马,一心想赢。连部每栋房子的房角、马厩的四个 拐角,都有我大车磕碰的的痕迹。
和雷厦的关系仍旧在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改善。不被指导员喜欢的共同处境, 把我们压迫得团结起来。但又保持着距离,远不像过去那样热乎。
这天,雷厦偷偷告诉我,连里的复员老战士私分了我们抄牧主的财物。蒋宝富 整天穿着一件缎面的羔皮得勒,王连富拿了一大皮被子,一双高腰马靴。
队里库房的物品是我们冒着严寒从牧主家抄来的,除了我贪污一把刀外,没人 拿一针一线。像雷厦常年在外面放牧,多冷呀,也没拣件得勒穿。本来谣言就够多 的了,若再说我们贪污公物更不得了。没料到,我们挨着冻不敢穿的皮得勒,现在 穿在复员兵身上,我们克制着口腹之欲,不敢吃的奶豆腐,现在全进了复员兵肚里。
东河库房成了复员兵最爱去的地方,随便拿,随便拣……他们都是农村的,很 穷,乍到牧区后,见什么捞什么,毫不掩饰。
因为牧民对我们抄家很有意见,所以应该把这事说清楚,省得以后背黑锅。我 和雷厦一同找到指导员,讲了这个情况。
指导员说:“那些防寒物品,经常外出的同志可以使用,放在库房里也是放着。 当然,不请示领导,自己随便拿是不对的。嗯,你们先回去,我了解了解再说。”
从连部出来,雷厦沉重地叹了口气:“完了,库房的东西都要被这帮人私分了。”
几天后, 王连富听说了此事,对老姬头吼道:“老子站了3年岗,没功劳也有 苦劳!那帮烂逼知青有什么了不起,念了10年书,还不是个这!抡大镐的。操蛋, 告俄吊儿门没有!老子人是公家的,拿公家的怎么了?你眼红啦?吊儿门没有!”
王连富最大的嗜好是吃肉,他对肉的热爱无限,从没有吃得不想吃了的时候, 而且还特别喜欢吃白花花的肥肉。没人吃的羊尾巴,他抢着要;谁也不喜欢的肥肉 片, 他抢着捞。据说曾一天吃了只两岁的羊,近20斤肉,拉了3大摊屎。他常常因 病不出车,那病很有规律,只要天一冷,活儿一累就犯。要治也容易,用不着胃舒 平、乳酶生什么的,只要一盆手扒肉。
这位汾阳汉子有夜里煮肉吃的毛病: 晚饭后不到6点就躺下睡觉,约摸半夜一 二点总要爬起来,嚷嚷饿,烧水煮肉,喊哩哐啷,根本不管别人在睡觉(后来我实 在受不了,就搬到对面屋)。兴许他这辈子没过过肉瘾,要拼命找回来,夜夜加班。
他蹲在炕沿上,赤条条披着件皮大衣,守着肉锅,边打着哆嗦,发着颤音,边 哼着汾阳小调儿:
咬着牙,闭住气,忍挨几下,为的是四尺洋布,二斤棉花。……
折腾到三四点钟,吃饱了,再钻进被窝里继续睡,到中午11点多钟才起来,睡 一圈多。之后哼着那首汾阳小调儿,慢腾腾地穿衣服。穿好后,脸不洗,牙不刷, 第一件事是蹲在火炉旁,挑一根骨头,继续啃。
除了吃,王连富过人的地方就是力气。他最喜欢谈论的也是自己的力气,很为 自己浑身是劲, 大骡子一样壮自豪。那段扛400斤高粱秸走二里地的事迹,不知重 复了多少遍,每次讲都那么兴致勃勃,绘声绘色。
他的胳膊其实并不很粗,但有点干巴力气,用他的话说:“你看那马腿有多粗 呀?力气全藏在肚子里!”据他说,他牙也不一般,特有劲。如果全国有纪录的话, 他肯定名列前茅。在村里,曾用牙咬着一挑水绕场院走了一圈,威镇全汾阳。
力气就是他满口“砍球吊哩”,谁也敢骂,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的资本。他最爱 和别人比掰腕子、夹麻袋、拧手指头……有机会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力大无比,或 再占点便宜,拧住知青胳膊听一声“姐夫”的哀叫,他就像小孩子似地高兴,欢蹦 乱跳。
王连富性情刚愎暴烈,可也挺会来事,连里杀冬季肉羊时,他每晚上都要煮一 锅下水过瘾。饱餐之后,从忘不了给指导员送上一盆。即使刮白毛风,已经脱了衣 服进被窝,也要光着大腿裹上皮大衣,顶着凛寒,跑着送去。另外跟他那魁梧身躯 不相称的是特爱向指导员汇报别人一举一动,像个家庭妇女一般,东家长,西家短, 事无巨细,啥都汇报:什么刘英红派来的跟车的带白口罩干活儿,什么炊事班给菜 偏向,什么小四川偷骑了他的马……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大黑马不再那么闹,这辆完全由四个生个子拉的马车, 已可以干活,不过还是时不时惊车。每惊一次,大车不是这坏了,就是那丢了什么 东西。在寒风中修车,一站就是半天,有时还得钻到大车底下……雷厦、金刚都曾 劝我:算了吧,在马车班你要倒霉的,王连富那家伙是二杆子。
我点点头,可是已经骑虎难下了。
刚向连里交了决心书,怎么能打退堂鼓?王连富平时总骂知青这也不行,那也 不行,把知青踩乎得一无是处,这口气难咽呀!我一身块儿,费了那么大力气,再 撂挑子,多输面儿。再说大黑马已有明显进步,也舍不得就这么扔了自己辛苦调教 的劳动果实,打断了多少根棍子,抽坏了多少根鞭头啊!
没听雷厦、金刚的劝告。
1969年冬,连里存煤越来越少。我们王班长深更半夜到食堂偷了一麻袋煤,吭 哧吭哧扛回来,嘴里一个劲骂:“这什么鸡巴地方,球的,冻得俄脑袋直疼。”
连里决定去西乌旗煤矿突击拉煤,200里走了两天,沿途白雪茫茫,荒无人烟。 到西乌旗后,老姬头领着王连富不知到谁家蹭饭去了。我一人走进西乌旗饭馆,多 希望能碰见个北京知青聊聊呀,可惜没有。里面空空荡荡,只几个穿蒙古袍的蒙古 老乡。举目无亲,4匹又老又丑的马,是我惟一的伴儿。
次日到煤矿拉回煤,天气骤变,白毛风呜呜地刮。片刻,四周就变成了白茫茫 的世界,几步之外的东西全看不见。4匹马拼力地拉着,6根套绳绷得笔直。马身上 的汗和积雪结成了一层冰霜,它们上了道后都很自觉,非常听话。
就在爬一个大坡的时候,因路面被大雪埋住,我不小心把车赶到了路边二尺深 的沟里,4匹马乱拉了一气后,就再也不动弹。
白毛风漫天飞舞,刮得呼吸都困难。只见王连富的马车走过来,他缩在皮得勒 里,装作没看见我。吼着骂着,从我车旁过去(可能生怕自己的车也误住)。好啊, 刮白毛风,上大坡就这样见死不救!我没求他,知道求也没用,这人身上同情心很 少。想想吧,为着白捞点下水,每次杀牛他都抢着干。一回,他见要杀的牛总流眼 泪,用刀子生生把牛的眼珠给挖了出来。完了,还笑嘻嘻地拿着血淋淋的牛眼珠吓 唬女的。
求这样一个屠夫帮忙,还不如靠自己两只手。
荒凉的山坡上,只剩下我。狂风暴雪越发肆虐,寒威笼罩,久呆此地,冻死没 跑儿。但相信自己离冻死还差得远呢,滚蛋吧!没他王连富,我照样能活着回七连。
把皮袄脱下,开始卸煤,顶着扑朔迷离的风雪,把煤一块块抱到路上。
这时一辆大车从风雪中钻了出来, 定睛一看, 原来是老姬头。他向我喊道: “别卸了,把前面的三个梢子解下来。”
嘿,老姬头还挺仗义,自从和他打架以后,我们见面不说话,真不爱答理这脏 污污的家伙。下流话一串一串,没事就爱讲搞破鞋的故事,荤的俏皮话张口就来, 特恶心。文化革命前,还吹嘘乌兰夫是他舅舅的舅舅的一个什么亲戚。
他把自己的3匹马套在我大车上, 他在前面打着梢马,我坐在车辕子上打着大 黑辕马,一阵紧张凶猛的吆喝,终于把车赶上了路。大黑辕马似乎明白我们处境不 好,挺着胸膛,特卖劲儿拉,鼻孔跟风箱一样邪响!
寒风刺骨,棉裤裤裆扯裂了一大口子,冷风嗖嗖地往里钻,把老二冻得好疼。 我把一个皮手套塞进裤裆,立竿见影,相当管事。
严寒,好可怕的严寒!难怪老姬头说尿哪能冻成冰棍,得准备一根棒子敲。
大黑马这回彻底老实了,别说摸尾巴,用大鞭杆扎屁眼儿都没事。它伸长脖子, 弓着腰,真卖力拉,全身上下的毛被冻成了一道一道铠甲,瘦了一大圈儿。
回到连里,知青们像小燕子一样欢呼着,热情地帮我卸煤,拉我进屋烤火。他 们激动地诉说,怎么挨冻,怎么四处偷煤,偷牛粪……埋怨指导员计划不周,不提 早拉煤。
我心里甜丝丝的,体会到了被大家所盼望,所欢迎的美妙感觉。我掏出了从西 乌旗买来的月饼,分给雷厦、金刚吃,很希望我们的关系能恢复成学校时那样密切。
雷厦微笑着问:“你那儿冻坏了没有?”
“哪儿呀?”没听明白。
“关系到后代的地儿。”
我忙说:“没事,没事。”
雷厦笑道:“王连富回连后就对人讲,路上刮白毛风,把林胡的雀儿给冻坏了, 疼得直哭。”
“我根本没哭!操他姥姥的,我的雀儿好好的呢,不信你看!”
他们全捧腹大笑。
年底临近,我暗暗希望自己能评上五好战士,让妈妈高兴高兴。在学校时学习 差,当不上三好生,现在当个五好战士总还是没问题吧?尽量努力工作,干活儿不 遗余力。30多匹大车马晚上的添草,早上的饮水,全是我和另外一个知青的事。挑 草很累,因草压得特别紧,又有雪,一叉子根本挑不起来,得用二齿捯。每添一次 草,所流的汗能把内衣全湿透……而且在马厩里干,黑咕隆咚的,干多辛苦也没人 看见。反正咬牙干呗,只要能当上五好战士,受点累也认了。
这时,王连富正叼着烟卷,眯着小眼睛听老姬头讲搞破鞋的故事。暖和和的屋 子烟雾腾腾,不时传来咯咯笑声。真不明白,知识青年接受这样人再教育,能被教 育好吗?整天谈论的就是挣钱、吃肉、大姑娘、搞东西,再也没别的。
中央广播电台每天的开始曲是“东方红”。我们马车班每天早上的开始曲是山 西汾阳小调儿。
咬着牙,闭住气,忍挨几下,为的是四尺洋布,二斤棉花……
这首流氓民歌他百哼不腻。
全连人都知道王连富爱半夜三更赤条条爬起来煮肉,补充一顿夜宵。为了吃肉, 什么都干得出来。炊事班对他够照顾的了,还三天两头地跟食堂吵,指责发菜的知 青狂,不老老实实接受再教育,一碗土豆菜就给那么两片肉。
他吃手扒肉老是嫌骨头上没肉,总骂:“娘的,谁剔得这么干净?比狗啃的还 光溜,让老百姓活不活了?”
新年前夕,王连富的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火,除了指导员,谁都骂。听说 是他未婚妻要彩礼,否则就要散伙,把他给气糊涂了。那些日子,他天天喝酒吃肉, 白天蒙头睡大觉。让他出车就胃疼,想想他一顿吃18个大包子也可以理解。但只要 有肉吃,胃病立时就好,往往还要吃双份。
一天晚上,我从马厩添完草回屋,经过王连富门前,听见他在里面大叫:“哼! 念十多年书最后是这,扯球蛋!还不如我呢,四十三块五毛七!”
“唉呀,连富,你可别小瞧这帮知识青年,不好对付哪!说话一不注意让他们 抓住,就跟你辩个没完没了。”
“再难揍儿,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干活。”
“雷厦、林胡他俩最灰了,在背后说什么逮亏这帮复员兵只是个班排长,鸡巴 大一点的官儿,要不老百姓真没法活了!”
“砍球吊哩!娘的,非好好收拾这几个!”
声音越来越低。
此时正是1969年冬,报纸、广播、刊物,大张旗鼓地宣传知识青年接受工农兵 再教育。这样的形势自然助长了王连富之类复员大兵的自豪感。他们以工农兵自居, 视知青为劳改分子,吹毛求疵,放个屁都要管一管……他们嘻皮笑脸地向知青索要 衣物;一本正经禁止兵团战士谈恋爱,自己却整天整天泡在女生宿舍。知青家里寄 来的糕点糖果,要首先向他们进贡,否则就要批评你:“对工农兵缺少感情。”
伟大的文化大革命把这些农村小兵推到了社会最上层。运动中四处支左军管, 领导一切。哪把小小的知青放在眼里?王连富常对人说:“哈!军管那阵,年轻的 大姑娘,八、九级高干,全山西有名的造反派头头,哪一个不对咱笑脸迎,笑脸送?”
蒋宝富则老对人吹:“一·二三事件,全仗着我们军区摩托连,要不刘格平早 上西大了!”
每逢套车时,王连富不无感慨叹道:“唉,我在独立师跟机要,出门就是伏尔 加,”
其实不是踩乎他们,这批复员兵素质并不很高,只小学的文化水平。军事技能 极差, 有的当了3年兵连靶也没打过,除了钻到女生宿舍神吹海哨,卖嘴皮子行, 正经的本事实在有限。
第十章 血的较量
1970年1月7日晨,寒风刺骨。王连长通知,马车全部上山拉石头。王连富的胃 又疼了。真羡慕他这个病,天一冷就犯,舒舒服服躺在炕上,人不挨冻,马又养膘 儿。
老姬头的车先走了,我的车因不好套,比他晚走半个小时。等赶到山上,老姬 头已装完石头往回返。我忙拣大块石头装,装好就下山,一路猛赶,想追上老姬头。
大黑马宽大的屁股上鼓着一道道肌纹, 渗透出来的汗珠晶莹闪光;前面3匹马 也都紧紧绷着套绳;大车无声地在压得光滑的雪路上疾驰。很快出了山口,等快过 河时, 老姬头的大车已依稀可见。我盯着前面3匹马,紧握大鞭,哪个套绳稍稍弯 了点,就敲它一鞭子,自信我这车马力不比老姬头小。
道很好走, 雪被压得又硬又平,4匹大马一溜小跑,满载石头的大车飞速平稳 地前进。
离老姬头的大车就一里多地了,突然车猛地一震,好像撞上一堵墙,我被弹飞 了二尺,重重摔在了石头上。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轮胎跑气的尖锐呼啸,跟 火车头放汽一样。我赶忙勒马,待马完全停住,已离现场50多米远。下车一看,外 手轮胎完全瘪了,是路上的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把轮胎划破。没别的法子,只好把 石头全卸在道边,空车回去。这时老姬头的车早就没了影,沮丧之至。
到连部已经快黑了。老姬头见我问:“你怎么空车回来?”我告他轮胎被石头 扎破。连饭也没顾上吃,就去连部汇报此事。当时指导员上师部开会,家里只剩下 王连长。 我正向连长说着, 门被人推开,大门把我挡住。王连富气势汹汹嚷道: “连长,林胡又把轮胎弄坏了,他没来汇报吧?哼,他说是石头扎破的,扯球蛋哩! 大车外胎用刀捅都捅不破。”
我怒火中烧,恶狠狠说:“你怎么知道扎不破?”王连富一进门就冲到连长跟 前,没料到我站在门后面。嗓门顿时低了:“哼,今天套断了,明天轴承坏了。这 你看轮胎又扎了。哼,砍球吊哩!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赶球车?吊儿门没有!” 说完,气冲冲走了。
我咬着嘴唇,恨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什么词也没有。妈的,让寒风冻了一大, 颠簸了一天,回到家还要被这个装病的小子汇报,竟还怀疑我编瞎话骗领导,真能 想得出来。
王连长拍拍我肩膀:“林胡,还没吃饭吧,先回去吃饭。有事慢慢说,你放心, 是不是石头扎破的,我们可以请专家鉴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领导会搞清楚的。”
到了食堂, 山顶说晚饭是牛肉包子,男的一人5个,我那份王连富已经打回去 了。只好返回马车班,找遍了各处也找不着包子。一想起王连富见了肉,饿虎般的 胃口,就明白恐怕进了他肚里。
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去食堂,山顶再次保证,我的包子王连富确实打回去,食堂 里一个也没有了。只好吃了一碗剩凉小米饭,干干的,邪硬,泼了点热土豆菜。我 最讨厌吃这种小米饭,一个粒一个粒的,但饿得要命,只好凑合着填饱肚子。
在黑暗的屋子里,我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当你冒着零下30度的严寒,赶了一天车,颠得筋疲力尽,一个装病不干活儿的 小班长却跑到领导面前讲你坏话,你能不气愤吗?当你吆喝了一天牲口,肚子饿得 咕咕响,一个自称有胃病的家伙把你那份饭打走,一人吃双份,你能不火吗?
5个肉包子是小事,啃凉小米饭是小事,被人欺凌最难忍受。
一股一股热血往头上窜,使劲咬着嘴唇,快咬破了,也不觉得疼。怎么,我们 知识青年就这样被欺负?
他对连长说大车胎扎不破,言外之意是我编瞎话,把大车胎故意弄破,想偷懒 不出车!小子真毒呀!
天烫添草、饮马、扫地、倒炉灰……像旧社会的小徒弟一样辛苦受气。王连富 却摆出老板架子,动不动就骂我饭桶、笨蛋、蠢驴……啥技术也舍不得教。为了赶 好车,给知青争口气,一直硬着头皮忍着。
自从向指导员汇报了复员老兵私分了我们抄牧主的东西后,王连富对我恨之入 骨,利用他手中的那点儿权,处处刁难我。这种敌意,除了农村人对城里知青的嫉 妒外,还夹杂着一个以力称雄的汉子的特殊嫉妒。
我曾八比零把他摔得颜面扫地。
竟诬蔑我搞破坏!竟抢走我的饭!全身一阵战栗,牙关咬得咯巴响。不能再忍 受了,不能!再忍下去,就是癞蛆,就是王八,就是松屎包。自己过去太软弱了, 被“再教育”这根绳索捆得结结实实。滚一边儿去吧,“再教育”!
这回一定当面警告他,他若动手就坚决反击。
全连人对他的勇猛、力量、武功诚惶诚恐,简直到了迷信地步。复员兵们肉麻 地阿谀他, 说什么3个人也打不过他一个。老姬头还对人说:“林胡那两下子根本 不行,人家连富在部队练过捕俘拳,会武。”
哼,别人对他敢怒而不敢言,我可不怵他,也打过几架,不是老弱畜!为提高 士气,激起对他的仇恨,我开始回忆他过去干的一件件坏事。
一次套车,他的里儿马夹套了。他用手掰后马腿,半天也没掰动。我好心好意 用大鞭杆敲了一下后马腿,那马蹄就蹭地抬了起来,进了套绳里面。王连富却被吓 了一跳,站起来就给了我胸口一拳,骂道:“砍球吊哩!打什么!”为了工作,我 克制了没计较。
一天晚上,他到女生排“哨牛逼”,躺在女生干净整洁的褥子上,吹他怎么有 劲,怎么能吃肉,已经10点多了还不走,李晓华想睡觉,催他了几次,他笑嘻嘻地 骂李晓华是小妖婆,不要穷来劲,李晓华用手划着脸讥讽道:“没羞,没羞,深更 半夜赖在女生宿舍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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