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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与荣-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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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杜正光不耐烦地推开石英,“你就不相信我?早晚是那个结果,你急什么?我现在最重要的是事业。这几年我一定要写出点真正像样的东西来,要不我就不活了。”说着,他一伸手把那株小草拔掉了,扔在一边。
石英不说话了。她把杜正光拔掉的小草又埋入原位,用小树棍慢慢培着土。你的事业心太差。你对社会没有一点责任感。你要有为历史献身的崇高追求。文学是最神圣的事业。这一两年来,她满耳朵装的都是杜正光的这些话。她是懂得太少了。
一讲到“事业”,杜正光神色严正起来,声音变得激昂慷慨。他一生最重要的是崇高的文学事业。他之所以爱她,是因为她对他的事业还有所理解。为了这崇高的事业,他愿意忍受人世间的千辛万苦和折磨。他要为人类留下不朽的作品。你别再给我添烦。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大压力。
……他背对着家中的嘈乱埋头写作。人需要脊背。它可以把一切混乱干扰,包括世界上一切恶劣的境遇都抵挡住。女儿失手把茶杯摔碎了;妻子忙着照顾:“烫着脚没有?”母亲一边做饭一边问花椒买了没有;窗外是篮球场,一片喧闹,一个篮球飞过来砸在窗边墙上,吓他一跳;可能是下班了,附近工厂的高音喇叭里放起音乐来;水缸没水,该去拎了;市委宣传部的头头儿们前天点名批判自己的小说,气势汹汹;母亲老是关节疼,该领她去看看了;住房条件要设法改善一下,求爷爷告奶奶,要找的地方太多……自己的脊背宽而且厚,有骨头,有肌肉,有脂肪,硬梆梆像座混凝土拱形大坝,把千山万壑来的洪水都挡在后面。他胸前是一块绿秧田,垫衬着绿绒布的玻璃板上漾着水光。他拼命在这儿耕作。玻璃板下压着他的座右铭,白纸上十个红绒布剪就的大字:“所求者甚大,所志者甚远。”
写字台上,贴墙排列着一摞摞书。从左到右:第一摞,是司马迁的《史记》,十册,堂而皇之,中国古代最伟大的历史和文学巨著;第二摞,是中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红楼梦》,宏伟辉煌;第三摞,是世界大文豪托尔斯泰的著作:《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第四摞是巴尔扎克的著作:《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幻灭》……半人多高;第五摞是《莎士比亚全集》;第六摞是《鲁迅全集》,十六本,精装,高达半米;第七摞是《沫若文集》,又是高高的一摞。再往右,陡然跌落,只放着从刊物上撕下来的薄薄十几页,他的短篇小说《血染的黎明》。这是他目前发表的几篇小说中唯一有点价值的。在一座座高耸的文学巨峰面前,它薄得可怜,轻得可怜。
排列的含义是明显的。这是对座右铭的注释。
还有一个注释:玻璃板下还压着一份铅印的《历届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名单》。他要挺进,他要崛起,他要在世界文坛立起一座大山。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要从一个个格子爬起。他有拼劲。他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像攀泰山,几十里石阶一口气上去。他玩命地登着。他的腿部肌肉强健发达,一下下绷直着,他的肺活量很大,呼哧哧风箱一样喘着,他甩着一把把汗,赶过一个又一个攀登者,终于天宽地阔,一览众山小……
上卷:第四部分发挥你的全部表演艺术
“你别烦了,我不说了……”石英说道。
杜正光激昂慷慨地发泄得差不多了,石英那驯服的样子又打动了他。林中已黑暗,林外的天空还蓝蓝地发着亮,衬得石英像一幅逆光照片一样柔和动人。他伸手揽过她来,她顺从地倒在他怀里。他知道:她现在又完全属于他了。他带着一种满足感慢慢用劲搂紧她,然后翻过身来从从容容压上去……
“明天我们去拍外景了,到北京远郊区。”林虹说道。
“那你多带点吃的,多带点书。要不肚子寂寞,脑子寂寞。”范丹林说道。
“你今天送来的罐头和书还少啊?”两人都笑了。
电影厂宿舍区的林荫路上都是晚饭后乘凉的人。他们并肩缓缓地散步,晒了一天的柏油路似乎还没完全变硬。天还不暗,一幢幢楼房,窗户亮灯的不多。两人非常随便地谈着。林虹越来越发现,范丹林是个体贴入微的人。
她突然止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范丹林问。
“我发现你挺善良的,一点都不施虐狂。”
“我给过你施虐狂的印象?”范丹林故作惊奇地问。
“我胡说呢。”林虹并不知道范丹林在装傻,她收住笑,朝后梳理了一下两鬓的头发。和范丹林一起走着很放松很悠闲,像是一家人晚饭后的例行散步。这让她有点动心,又让她不动心。这太没激情。
她回想起和李向南在景山公园散步的情景。
送走范丹林回到宿舍,童伟正等在屋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没锁门,所以,想你很快会回来。”
“有事吗?”林虹笑笑说道。她没想到自己这样平和,好像两个人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
“有两本书,你看看或许有好处。”童伟递过两本书,《电影艺术论》、《表演的历史》。
“谢谢。”
“你们明天就去外景地了,我不去现场了,所以今天专门把书送来。”
“那我更得多谢你了。”林虹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说话总带刺。”
“那是你的感觉。喝水吗?”
“不喝。我只想对你提一点建议。”
“好的,我洗耳恭听。”
“你应该争取成为下一届的最佳女演员。”
“我并不太看重这个。”
“嗯……你可以不看重得奖,但你应该争取塑造一个不朽的银幕形象。”
“我感觉,剧本似乎还没提供不朽的基础。”林虹平静地看着童伟。
童伟略有些语塞,他没有得分,而他渴望着得分。你应该在剧本已有的基础上发挥你的全部表演艺术——他原本想这样说,话到嘴边觉得太平庸,“那我希望以后能为你写个具备这种基础的剧本。”他说了这样一句。
“如果那时我不再当演员了呢?”
“那我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看电影了。”童伟幽默地笑笑,说道。
“我不希望听别人这样说话。”林虹说。
童伟笑不起来了。“这是我对你表演《白色交响曲》的几点建议,给你留下吧。”他拿出一摞稿纸。
“谢谢。”林虹接过来。
“童伟,你在这儿?”弓晓艳出现在门口。
上卷:第四部分这位出奇漂亮的姑娘
灯光昏黄的招待所一楼门厅里,矢菊秀正在独自练功。她是外借的舞蹈演员,拍电影期间也没忘了练功。要不,几个月下来,腰腿硬了,人胖了,就完了。压腿,踢腿,弯腰,她做着各种基本动作,已经两颊飞红,汗水淋漓。她仍然不脱掉那身长袖长裤腿的红色尼龙衣。
智彬和肖建并排抱肘蹲在上面楼梯拐弯处俯瞰着她练功,他们早就注意到这位出奇漂亮的姑娘了,但除了打打招呼,还没有和她多接触过,现在两人一起观看就显得坦然些。他们没话找话地提着舞蹈方面的问题,似乎使他们的旁观有了更多的理由。
“给我们讲讲舞蹈的基本动作吧。”肖建说。
“你们知道这些干啥呀?”矢菊秀认真练着她的动作。
“我们写小说、写电影,如果写到舞蹈演员呢,总要懂点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着,到底显得有点不自然。
“作家什么都要懂啊?”
“那当然。”
矢菊秀停住了动作,脸上绽开了纯真的笑容:“你们作家真了不起。”
两人很快发现:这位漂亮的舞蹈演员不但不难接触,而且竟像初中生一样天真单纯。“天这么热,为什么不少穿点?”两人看着她那身不透气的尼龙服和满脸淋漓的汗水问。
“好捂出汗,减体重啊。”
“你还怕胖?够苗条了。”
两位男性作家说话越来越随便,也敢于开玩笑了。男人的自信,还有作为作家的自信,多半都恢复了。同时,两人便隐隐感到了相互间的对立和排斥。
“肖建。”楼上有个姑娘在叫。
“肖建,海琳她们叫你呢。”智彬用胳膊肘碰了碰肖建,提醒道。
“又是打扑克,我不想去。”肖建不耐烦地说,仍然抱着双肘,目不转睛地看着矢菊秀练功。
她的汗流得太多了,只好把尼龙绸上衣脱掉,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短袖红运动衣。她擦了擦汗继续练动作,现在,她更显出苗条和美丽。她的手臂、脖颈放着白玉般的光泽,腰后弯时,身体在灯光下描出了动人的弧形曲线。她踮起脚用脚尖迅捷地跳着芭蕾舞。黑发波浪般甩动着,眼睛星月一般闪着光亮。肖建感到自己的渴望,身体一阵阵飘起来,像虚幻的影子一样飘到矢菊秀身边,然后化为乌有。他又感到一丝发酸的惆怅,直觉告诉他,他不可能得到她。这种惆怅常常分散淡化了他的冲动,使他陷入一瞬的神思恍惚。智彬没完没了地找话和矢菊秀聊,真令人厌恶。简直想唾他一口,然后一脚踹倒他,让他滚蛋。
“肖建,你干吗呢?叫你也不应。”女演员海琳从二楼下来,后面还跟着两三个女演员和化妆师弓晓艳,“还有你智彬,看我们小秀跳舞看迷了?”
两人连忙站起来,忙不迭地解释着。
“来来,吃雪糕,都快化了。一人一根。”海琳打开一个毛巾包裹的饭盒,把雪糕递到他们手里。
“我一根不够,再给一根吧。”肖建调皮地伸出另一只手讨。
“不行,你太贪了。”海琳打开他的手。
童伟正穿过门厅上楼来,一看这阵势就幽默地笑了:“嗬,少男少女,够情调的啊。”
海琳一撇嘴,刀子一样的目光瞥了童伟一眼:“我们这是光明正大的友谊,不像你们那么暧昧。”弓晓艳顿时脸红了。
童伟很有风度地笑着站住了,揶揄地问:“你们这是什么友谊啊?”
“革命友谊。”海琳快嘴利舌不让人。
“那我告诉你们一句著名的格言吧,男人和女人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
“你这什么意思?”
“那就由你去理解了。”童伟笑了。
海琳眨了眨眼,想到什么,脸一红,“你胡说八道。”
“我从不胡说八道,你问他们。”
智彬在海琳的注视下搔了搔头,诙谐地笑了:“这可能是真理吧。”
“你们坏,以后别想吃雪糕了。”海琳一转身,登登登上楼去了。
上卷:第四部分在古陵那样清心寡欲
李向南一踏进林虹的房间就觉得一片花。床上、桌上堆着衣物,摊着各种电影画报,红红绿绿。一个个美女在明眸皓齿地微笑,甜美的,风骚的,羞怯的,大胆的。迎面墙上一张大彩照,是林虹,端庄地含着笑。林虹正把一件件款式新颖的衣裙折叠好放入箱内。她身上穿着一件斜纹的多色裙。不穿白的了?她扭头看见他,亲热地笑了:“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收拾完,电影还有半小时才开映。”他在椅子上严谨地收着手脚坐下了。自己与这花哨而纷乱的房间不相适应,陌生人。
“林虹,林虹,你看看,挑一张,签上名,我就拿去用了,争取登封面。”一个摄影记者兴冲冲推门进来,把一二十张林虹的彩照摊在她面前,又干脆一张张拿给她看:这张怎么样?这张呢?这张人照得相当不错吧?就是背景差一些。这张好吗?我对这张最满意。林虹看着:都不错,都挺好的,你照得真不错,就这张吧。她认准了一张。还要签名?好,那我签一个。摄影记者冲李向南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风一般刮走了。林虹看着李向南笑笑,解释道:“没办法,他们一定要照,只好顺应他们。”他微微一笑,表示听明白了。林虹完全是另一个人了,很忙碌,很热闹,很善交际。自己越发觉得不很适应这纷乱的房间。
钟小鲁进来了:“林虹,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有时间到我家去坐坐。影协来了一拨人,一块儿聊聊。你该和他们认识认识。”林虹说:“我今天没时间,有个同学来找我,我要陪他去看电影。”钟小鲁似乎这才看到李向南,他目光闪烁了一下,作了什么判断,然后冲这个陌生人友好地笑笑,接着和林虹说话,明天几点去外景地,几点出发,该带些什么东西,还有哪些要办的事,把门锁好,别忘了带蚊帐,农村蚊子多,等等。他热心地说着,林虹静静地听着。李向南被晾在一边,还要维持觉得很有意思的微笑,真觉得自己在这儿有些多余了。
去电影放映厅的路上,乘凉的人溜溜达达,蒲扇拍打着穿短裤的粗腿,毛茸茸的赤脚趿拉着拖鞋,旗袍两边的开缝一咧一咧地露着白胖丰腴的大腿,小花手帕在手里摆着……看电影的人都和林虹打招呼,叫林虹的,叫小林的,亲热的,随便的,林虹不停地回话。你们看电影去?我也去看,陪我同学。她不断地站住,应酬着,同时用目光指着李向南,做着最简单的介绍:这是我同学。有些男人(脸上长疙瘩的,眼睛色迷迷的,仰着肚腹,自以为天下第一的)那样令人讨厌,可她照样又谦虚又平和地交际着,和谁似乎都是最亲近的关系,那言谈笑语是会赢得每个男人喜欢的。你得帮助我。谢谢你。太好了。你想得真周到。还有什么意见,及时告诉我呀。那本书你帮我去借?——太感谢了。我什么都没谱呢,你帮我参谋参谋。……她终于能和他并肩走到一起了,还和一个人结束着招呼话,脸上还有着对那个人的微笑。
等她好不容易收回目光看了看李向南,马上发现了他冷淡的表情,便又一笑:“我一来就演主角,得特别注意上下左右的关系,不能让别人觉得我清高。”
李向南笑了笑,表示听明白了。周围喧嚣的环境与他无关。
电影厅不大不小,可容几百人,人们流水般分散到座位上,打招呼说话更显热闹了。林虹和李向南找到座位坐下。她又隔着一排排人头,翘首往回望了望,看见了什么,却又瞥见李向南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把一本画报塞到他手里:“你先看看画报,我去买两根雪糕。”她走了。他随意翻了几页画报,抬起头观察起电影厅来。对于电影界他很陌生,也有些好奇,但今天这样,他很有些不耐烦。有个黑脸男人站在第一排大声嚷着:车库的钥匙不在我这儿,在小姚那儿呢。整个放映厅人们都在嘈轰轰地加着自己的声音。电影放映前的聚会,使人们如喝了酒一般。你看那个女的,在座位上回过头来,半站半坐的,冲后面远远的摆着手:我明天去外景地,一早就走。真是奇怪,他们在一个厂,平时见不了面?都要到这儿来“团拜”?他把目光略往后转了一下,停住了。林虹正和一个奶油小生般的中年男性站在甬道里谈笑着,对方额头不宽,眼睛漂亮,手势很文雅,正很从容地讲着什么。林虹尊敬地听着。好一会儿,铃声响了,厅里的灯灭了,她连声向人们说着对不起,从人们的膝盖前挤了过来。,“给你雪糕,快化了,你接好。”雪糕早已化软流汁,一接,就从棍上脱落了。“林虹,电影我不看了,我还有点事。”他说道。
“那……”林虹在黑暗中看着他。
“你看吧,我先走了。”李向南说着离了座,一个人走出了电影厅。
林虹跟了出来。“我刚才和一个导演说了一会儿话,他过两个月可能要上一部电影,等我拍完《白色交响曲》,他准备让我上他那部片子。”她不安地解释道。
“你去看电影吧,我确实是因为有事。”李向南边走边说。
“你是不是对我有看法了?”
“没什么。”
“我……”林虹想说很多话。有的说出来了:她为什么这样,她不得不这样,她想等看完电影再和他好好谈;有的没说出来。这些天被喧嚣的生活裹着往前走,她一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被动感,有一种来不及仔细审视的对自己的不满。天有些黑了,散步乘凉的人来回晃动。
李向南终于有些克制不住了:“我不喜欢你那样。”
“我怎样了?”她笑着看他,希望化解他的火气。
“一下变得那样世俗。看见你那样和人们说话,还有那样笑,我觉得不舒服。”他将心中的积火像快刀砍杀一样狠狠地发泄出来。
两人一下沉默了。天显得更黑了,电影厂大门两个球形柱头灯发着乳黄的朦胧光晕,出了它稀薄的笼罩,面前的马路田野就空旷黑暗了。村落远近闪着稀稀拉拉的灯光。林虹站住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到了北京变得追名逐利,太庸俗了?……难道还要我像在古陵那样清心寡欲?那样更高尚些?”
他不言语。
“我是在为自己活着,不是在为别人活着。这就是我现在弄明白的真理。”她又说道。
李向南在黑暗中沉默不语。
林虹突然想到了李向南目前的厄运,自己怎么没把这放在心上呢?也突然如白光掠过一般看清了今晚他所受到的冷落和刺激。她的心一下温柔了:“原谅我,我……你还有什么火,就接着发吧……”
上卷:第四部分玩命地为人奔波
单人宿舍房间内灯光不明不暗。两人面对面坐着,弓晓艳在床上,童伟在藤椅上。一台小电扇在桌上嗡嗡嗡地来来回回摇着头。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老实交待。”弓晓艳紧紧地盘问道。
“我对林虹很感兴趣,只此而已吧。”童伟颠着二郎腿,垂眼看着脚尖说道。
“不许你和她来往。”
“我是这部片子的顾问,怎么能不来往?”童伟含笑看着弓晓艳。她很气愤,手神经质地抓着床单。可爱。
“我不许你和她暧昧。”
“那你放心,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君子,磊磊落落的讲话。可她要是爱上我,我就没办法了。”
“你就靠这一套勾引女人。”
“好了,别生气了。”童伟站起来,走到脸盆架旁准备洗脸。“我哪有那么坏,又哪来那么大魔力?老实告诉你吧,林虹对我相当淡然。只有你才看我好价钱。”
“别来这套好听的。”
“我不对你说好听的,对谁呢?我要用你的毛巾了?”
“不让你用,你愿意对谁说好话就对谁说去。”
童伟拿起毛巾在脸盆里拧了一把,擦着脸走到弓晓艳面前,“我也给你擦擦脸吧?看你气急败坏,鼻尖上都冒汗了。”
“谁要你黄鼠狼给鸡拜年。”弓晓艳夺过毛巾扔到桌上,“我问你以后还跟不跟她来往?”
童伟笑了笑,慢慢走到藤椅旁坐下:“你没有权力这样干涉我呀,你又不是我妻子。”
“我从第一天就和你说过:你对妻子好,我不嫉妒,也不管。如果你再和别的女人调情,我就不答应。我拿刀子杀了你。”
童伟看着弓晓艳微笑着:“我百分之百相信你绝不会杀我。你厉害,可你又是顶顶善良的。你不知道我会看人?”
……一年前的一个晚上,两个人也是这样,她在床上,他在藤椅上,面对面坐下。“都说你特别会判断人,有的人你见过几面就能掌握他,是吗?”她问。她早就听说过他:有才华,小说评论都写得漂亮,特别得女人青睐。
“你相信还是不相信呢?”他含着一丝挑逗。
“相信又不相信,你能看看我吗?”
他凝视了她一眼,她勇敢地迎视了他。微妙而丰富的交流。两人都感到了对方的什么意思,房间里充满了温暖诱人的黄颜色,他们怀着期望等着往下的发展,那结果是朦朦胧胧可以感到的。
“好,我可以判断判断你。你应该相信,我在此前对你一无所知吧?”
“是,我们刚认识。”
“最简单明显的就不用详细说了:你肯定是个非常有活力的女性:精力旺盛;不甘寂寞;爽朗热心;愿意在大群体中生活,在群体中充当一个忠诚勇敢的角色,为了群体的利益去和别人争斗,是你特别乐于的;不愿意独往独来;如果给你戴几顶高帽子,求你办什么事,你会玩命地为人奔波;……”
“太对了。”弓晓艳惊叹了,“你怎么一下就看出来的?”
“这些性格特点根据平常的言行举止就能感觉出来。你还想听我讲更深刻的吗?”
“听。”
童伟眯着眼打量着她,连同她整个房间的背景。她穿着件白底蓝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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