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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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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仗过后三个月,兴龙救国军被国民党整编,杨兰五没有跟过去,就改名换姓,流浪到苇子坑给地主家看家护院当了长工……    
    沙吾同不由得对这个杨叔叔另眼相看了。以前只是感到他是个好人,心肠好,又正直,是个好长辈。今天听他讲的江湖往事,才知道他本就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硬汉。叔叔好人啊!如今他又要出面为一个受难人作证,他的心地纯朴而又善良,他怕他救的女战士受难,他认为那个女战士的政治生命值钱,应当让她清白无辜。想到这里,他对这个叔叔满怀深情地说:“杨叔叔,你的心里想的都是别人,可你想过没有,姑且不说那个女战士同余文秀是不是一个人,即使是,你去给人家作证,你自己有啥影响没有?”杨兰五不假思索地说:“我见不得别人可怜,那比我受罪还难受。再说还是那句话,咱被批斗时,小齐为咱家报不平,受了批评,还操着咱家的心。后来听小夏说,她每天夜里都要来咱家转一圈,怕我们一家想不开出意外。”沙吾同死活不让他去作证,他怕齐秋月她妈余文秀过了这个沟坎,一旦有人再抓住杨兰五的匪事不放,那就又惹了一场祸。他不愿提说“土匪”这两个字,他只是反复强调,不能给他们作证,也没有打过日本鬼子,大拇指断了一截是年轻时割草叫蛇咬了,怕毒攻心,叫人剁掉的。沙吾同千嘱咐万叮咛,直到杨叔叔点头答应了才放心骑车回沙家湾老家。    
    让齐秋月去找杨兰五大叔,从根子上说,是我点的捻子——我办的一桩罪该万死的事。    
    杨兰五大叔五十来岁,黑红脸膛,高个头,背有点驼。我入队时,只知道他是倒插门,是小焕的继父,可比亲爹还亲。后来不再发展他家当积极分子,当骨干力量,就没有对杨兰五大叔的出身进行进一步调查。他带外地口音,跑过大地方。后来才知道,他是流浪到这里,土改时就落户到这里。这苇子坑自古就是出产绸缎的副业之乡。进村就听见啪哒啪哒的织布声,家家有织机,人人会织绸。人民公社化后,织机集中到队里,成为副业组。上工后,一溜儿男女,脚蹬手动,煞是好看。因此,跑买卖销绸缎也就成了男人的一条活计。同时,南北东西四路客商也来这里进货,有的开办绸缎庄,落户苇子坑;有的跑单帮,结识了当地女子,也就入了户。因此这里人员复杂,老门老户有,外来户也不少。杨兰五旧社会在地主家看家护院,也跑过绸缎买卖,地没一分,椽子没一根儿,纯粹的无产阶级。因此从土改到公社化,再到文化大革命,谁也没有想到对杨兰五的出身历史来一番调查。谁能想到我给齐秋月出主意多说了一句话,就当真挖出了一个大土匪。其实,对大叔那断了一截儿大拇指的事,我是无意间看到的。也没有问过,谁曾料想齐秋月拾个棒槌就当针(真)了。    
    那一天,我正在面对面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几个老贫农正在总结我如何如何表现好,提出让我担任大队戴帽中学东岳庙学校的教育革命领导小组负责人,大队革命委员会还告诉我,把王记香也安派到学校里当民办教师。我一时高兴,正想站起来表个态,有人来说,家里来客了,是坐小车来的。赶忙回去一看,是齐秋月。我笑着说:“领导来检查我这个臭老九改造情况?”她却一脸正经地说:“有正事,进屋再说。”还没有坐下,她眼里就泪水涟涟了。她把情况没说完,我就懵了。    
    我说:“那要王贵桥干啥,这不是臊他面子吗?”    
    她说:“越是这,他越没法插手。他也气得光骂娘。这两天,血压也升高了,我就不敢提这事。”    
    我一时没法插腔。咱算个啥嘴脸?一个赶回老家接受再教育的臭老九。不过我还是在动着脑筋。齐秋月不是别人,她是我可心的婚外红颜知己呀!“有人要清算阿姨的旧账,怕是有啥背景吧?”    
    齐秋月说:“那还用说,后边肯定是郑连三。”    
    王记香说:“这个郑连三,狼心狗肺。不得好死。”    
    


第二卷第八章 婚外相思(4)

    齐秋月说:“所以说,这次我妈的事,不找个茬口把他拦住,后遗症多着哩!”她急得流泪了。王记香也流泪了。    
    我见不得女人流泪,尤其是齐秋月满眼泪花的样子,令人爱怜,令人心疼。我把头一拍:“只有这样了。”王记香说:“快说,小齐急着呢!”我就说了让杨兰五大叔充当一下兴龙会的事。“他那手指头是半截,怕人看,经常就攥着个拳头。那个姿势,习惯成自然了。我也是那天拉马车他抢着替我驾辕看见的。”    
    齐秋月急急地说:“那——小夏,陪我去趟苇子坑吧?”    
    我正要张嘴,王记香一个眼色丢了过来,我忙改口:“我下午有课。改天吧!”    
    齐秋月一脸的不高兴,说:“我就想着不行。有人管着哩!”    
    齐秋月走后,王记香把我好一顿埋怨。她说:“你怎么想到让大叔去充土匪。你想帮齐秋月的忙,我不反对,哪怕你去充刀客,让人拉去枪崩了。咋能让小焕她叔顶上去呢?你看这一家人还能过吗?”我也后悔了。这个年月,政治上稍稍有个污点,就打入另册,不是批就是斗,给革命者当活靶子, 没完没了,让你死不死活不活的受罪。齐秋月去找兰五大叔,大叔即使不同意帮忙,这个名声一旦敞出风去,公社大队也要把他调查又调查,折腾个半死。我真混蛋!王记香说:“你怎么见了齐秋月就迷了?啥歪门邪道都能想出来。”不再理我。我也自知办错了事,想想事不宜迟,别让小齐跑到我头里,大叔那脾气,一旦出头露面了咋办?我推上自行车,就往苇子坑跑去,让兰五大叔千万别认这壶酒钱。谁想,半道上正碰上齐秋月的小车。齐秋月一见我,高兴地跳下车,说把我那破车找个地方存起来,就要拉我同她坐车去:“我想王记香就把你个男子汉管住了?还是老战友感情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不敢说出真情,怕齐秋月说我耍她。但我死活不坐她的车,我说学校里一个老教师得了紧病,我上公社叫医生,不能耽误。再多耽搁一会儿就要出人命。    
    她走了。我的心就悬在半天空。但我又不敢回家,我真怕看见王记香那寒着脸的样子。一个整天我就在外面浪荡。直到喝罢黑晌汤,才溜溜儿地进了家。王记香在厨房里吃饭,我走过去,她就没使眼瞅我。吃完了,把锅盖一盖,抱起儿子就去串门 ,我一个人凉在家里。半夜回来了,把孩子放床上哄睡了,没头没脑给我一句:“你真该同齐秋月一家。感情近得很哩!”我已饿了一天,窝了一肚子火,我一掀被子坐了起来,说:“就同她一家又咋的?”她说:“让她给你过日子。”我说:“哼!在苇子坑只要我透个口……”她一下子上来把我从被窝里拉下了床,说:“你总算说了实话。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嘴啥脸,一个土坷垃堆里爬出去的乡巴佬,还想开人家齐秋月的洋荤!”我也是让她气疯了,就捡稠的说:“不是你跑得快,齐秋月早来了。我也回不了大队。”她一愣,说:“这才是你心窝子里的话。我走,给你腾位。把齐秋月叫来填位吧!跟你有啥好,反正没领结婚证,没手续,我走!”就翻箱倒柜收拾衣服,用床单一包,哭着就要回娘家。我赶忙把门一挡,服了软。哄了半夜,到天快明时,才算安生下来。她还是哭闹:“那姓齐的哪儿好,把你魂都摘跑了。我算瞎了眼,跟了你这个缺心少肺的。”我听听她不哭了,就往她身边凑凑说:“我这人心太善,想着为小齐帮个忙——”一听提齐秋月,她拦住话头说:“我弄不清,齐秋月到底给了你啥好处?犯得着你这个样。你说!”我让问住了。我真不知道齐秋月给过我什么好处,什么恩爱。妻子说:“说呀!”我哑口无言。妻子说:“不说话就是心里有鬼。你俩谁欠谁的?”我说:“谁也不欠谁。”妻子说:“看你这个样,是齐秋月给过你啥好处,你欠人家!”我说:“算了,算了,批斗会该结束了。睡觉吧!”我去搂她,她扭了个脊背给我:“想得美气。心里尽是人家姓齐的,来搂我!”    
    怕处有鬼,痒处有虱。果然,杨兰五一从城里回到苇子坑,就叫批斗了,理由是“漏网土匪”。    
    得到杨兰五大叔被抓的消息,我把自己的嘴扇了个没回数。王记香说:“再狠一点,扇得流血水,省得它好说话。”我就扇,王记香上来把我搂住说:“还扇!?”哭了。我不由得一阵莫名的忧伤,又是一阵激愤,转眼又是一阵羞愧。我大声说:“我去见齐秋月!为啥不把大叔保护好?”过了一小会儿,王记香一字一板说:“又有借口去找齐秋月了。”我一听,想发火,但是,干咽了几口唾沫,没吭声。转身到窗前拉过学生的作文,批改起来。    
    王记香梳好了头发,把两条辫子扎好,掂手里看了看,往脑后一甩,说:“走呀!我陪你去。”我不理她,她说:“为大叔,咱们必须去。”我说:“你去,我不去。”她撇着嘴,把我手中的蘸水笔一夺,说:“明明心里想去,早就有条蛆在蠕动了。”把一件新衣服一抖,说:“换上吧!别让人家城里人笑话。”    
    先到王记香娘家,把孩子留给岳母,这一耽误,到菊乡时,已经半下午了。先到政工组,没见齐秋月,人家在开会。办公室秘书听说我也是市革命委员会委员,马上给齐秋月挂电话,约了晚上在她家见面。看看才四点多,我俩就到一中老余那儿坐。老余是工人阶级,还当过我们“丛中笑教工战斗队”二把手,就进了学校三结合领导班子,挂了个委员。老余对他这个小委员可是挺在心的,他说:“毛主席让咱们工人阶级管理学校,干不好,对不起毛主席的信任。”见了我就问:“大队推荐了没有?贫下中农推荐了,就还回一中。”好像他就是校长。又说:“你想回来不回来,想了,学校出面,通过政工组给下边做工作。别让大队公社县里把你卡住,你可是个人才哩!”又用眼瞄住王记香,“小王,先说你这领导放不放人?”王记香就说:“我领导人家!那我不成了太学生啦?就这,动不动就是我这个社员连累,才下放回家。多大的学问,搁乡里亏了。赶快让他走,我巴不得他走得远远的,上北京,上上海,我耳朵眼子也清静清静。”我问起齐秋月她妈的事,他说:“我这老妹子也是够苦了。从小家里给她定了个娃娃亲,十六岁那一年,肺痨,就要把我妹妹娶过去冲喜。老妹子正上中学,我就给她透了信,她就跑到辽西根据地参加了革命。不到一年,就让日本鬼子抓去了,险些丢了命。解放后,她安定下来,就把我们一家都接到菊乡,可该过几年安生日子,这件事硬是叫扯捞个没完没了。这一次,多亏你帮了忙,把这事可拦死了,谁想——”他两手一摊,说不下去了。    
    市革委大院的西北角有一条长廊,廊上的葡萄藤交相缠绕,虽说现在已是初冬,葡萄架不再翠绿成阴,但走在长廊里,仍是让人有一种爽心悦目的感觉。廊两边是一块块花池,正开着菊花。王记香小声说:“这真是神仙住的地方。”天色黄昏,有人拉根长长的皮管子,正给花池浇水。齐秋月的家在这条长廊的尽头,一道花墙进去,向左拐,是一个老式四合院。听见说话,齐秋月就迎出来了。她接过王记香手里的篮子,很是埋怨了一通,说:“我到油房庄都是空手去空手回的,你们这是咋哩?”王记香说:“谁给你送礼,王书记是老革命,来看他哩!”进了客厅,王书记站起来同我握手,说:“来了就来了,还要破费。”记香说:“都是自留地里的,没啥金贵东西。”坐下后,一时没话。王贵桥官腔官调地说:“按说你这革委委员,要经常来革委会反映反映下边情况,商量商量大事。可这一下放回老家,就断了线似的。这组织手续应当理顺一下。人回老家了,这职务也应当随档案走。”齐秋月说:“这事有人提出过,政工上准备拿出个意见。”王贵桥说有个材料,几个秀才在小会议室等着统材料。“我不陪了,让齐秋月陪你们。”走了。我说:“王书记身体还行。”齐秋月摇着头说:“刚刚出了院,硬撑着呗。”    
    齐秋月就去端饭,四菜一汤:蒜苔炒肉丝,小葱拌豆腐,西红柿炒鸡蛋,凉拌猪耳朵,莲子八宝汤。很家常,也很讲究。齐秋月从一个玻璃酒柜里取出一瓶菊潭老窖,要开瓶,我拦住了。吃着饭,说起兰五大叔,齐秋月眼睛一红,说:“我对不起大叔,也对不住你。总想找你再出个主意,可是没脸见你。”我说别这样说,把阿姨的事拦住了就好。末了,我说:“说阿姨不是叛徒,要兰五大叔出个证言材料就行。要定杨兰五当过土匪,打家劫舍,那也得有证明人。我自己说是土匪就是土匪,我自己说不是就不是土匪。我自己说我当时是打入山寨做地下工作,帮助他们抗日的地下党员,不是也行!我后来同组织失掉了联系。顶多一个脱党。兵慌马乱的,我有啥责任?”停了一下,我又说:“找一个从东北过来的老干部,让他给杨兰五出一份材料,说那时是他派杨兰五去兴龙会长期窝底,做地下工作,影响兴龙会,兴龙会才打出抗日旗号。那时是单线联系,后来因为什么什么的短了线,云云。不是也可以吗?!”两个女人听了,都停下了筷子。齐秋月更是喜形于色,用筷子指着我说:“真有你的,我要当书记市长,就把你调到政策研究室,搞个智囊团。”王记香说:“他那半斤八两我还不知道,能把你研究到茄子棵里。”我说:“至于说到土匪,也不能一概而论。被敌人反对是好事不是坏事。杨兰五干的土匪是打日本的土匪,肯定是好的。”    
    齐秋月不断地用筷子给我夹菜。王记香说:“小齐真是短把镰刀,他出主意,就给他夹菜。我没有本事,就把我闪一边。你可看错了秤,他是受我领导的。”齐秋月笑着说:“这一把手得罪不得,得巴结。”掂起菜盘儿就扣在她的碗里。王记香说:“你要撑死我,你想夺权哩!”齐秋月就去撕她的嘴。    
    当天晚上住在招待所,齐秋月、王记香两人说了一夜话。第二天,回家路上,王记香说:“那女人才真是女人,把你卖吃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哩!”    
    这以后没两天,在王贵桥默许下,由齐秋月他老爹出面,找了个曾在东北辽西根据地工作过的老八路,按我出的主意,做了证明。杨兰五大叔也就放回苇子坑。    
    然而,做梦也没有想到,杨兰五大叔的事刚捂住,王记香娘家又出了大事。    
    那天,我正同王记香商量着去看看杨兰五大叔被折磨成啥样,把他接到油房庄住两天,王记香娘家王家堡来了个近门兄弟,说记香她爹出事了,人已经押到公社了。这一惊非同小可,王家出了事,不但王家人受罪,我夏家也要受连累遭殃。这年月,亲戚邻居不管谁家在政治上有些许的污点,都会“株连九族”,何况是自己的亲岳父。我和王记香就不说了,不长了也长不粗,但我的儿子将来上学要受到说不清的影响了。档案上写上“外爷什么什么”的,他娃子一辈子在政治上就算判了死刑。我忙问啥问题,来人说,具体说不清,好像是在山里教书时的事,有人揭发他“通匪”。王记香一听就哭起来。    
    


第二卷第八章 婚外相思(5)

    事不宜迟,我跑着上大队给齐秋月打了电话,让她赶忙给县里、公社打个招呼,要文斗,不要武斗,免得老人都一把年纪了,遭受皮肉之苦。又找郑连三,没有找着,我不敢再耽搁,回来推出车子带上王记香就向王家堡骑来。王家堡的人都知道我当过市革命委员会委员,对我还算客气,领我们到了公社见了老岳父。老人已经被关在一间黑屋里,见了我们就哭了。我问了问情况,他说,解放前,也就是1942年到1947年吧,他在天台寨山下的湍源小学校教书,说是个学校,其实只有两个班,都是复式办,两个老师,加上王记香她妈做饭,后来有了王记香也才四个人。因为离山寨不远,山上的人出山进山都在他们那儿歇脚吃饭。不单天台寨,就是其他山头的人路过,也在这儿留宿过夜。有一次他外出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路过一个山沟,听见有人在商量“出手”。啥他都听见了,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土匪发现了他,为了封口,肯定会宰了他。他急中生智,硬着头皮向前走,土匪跳上来拿刀逼住他,问他听到了啥,他摆摆手,又指指自己的耳朵,耳背。土匪很能,待他走了没有五步远,大叫一声:“站住!”他差一点儿就立住了,很快一个激灵,只管自己走。土匪说:“十聋九怪,不碍事。”没有管他。这一回他们得手后,回来路过湍源,认出了他,说你前天夜里,咋就装聋卖哑?他说:“怕耽搁了你们的好事。”土匪说:“怕丟了你的小命。”他笑了。那几个土匪说:“你老弟口紧,好样的。”以后他们出山回寨就不再避他。抢得顺手,高兴了,也给他丟一些吃食和银元。山下的一些底线也把信儿捎到他这儿。有一次几个山寨还在他这儿商量联合打老日,让他给他们写征讨檄文。山寨闹矛盾了,也在他这儿摆平,他又成了公证人。这事王家堡没人知道,解放初期,还让他当了乡财粮委员,是一个土匪拉到王家堡乡批斗,认出了他。土匪说:“王先生原来是王家堡人!不知道是老乡哩!”这一说,当下就把他财粮委员撸了。而后他就当互助组会计,生产队记工员,后来公社成立民办公助中学,他先去管伙,后来就教书。他一直很老实,办事牢靠,教书也认真。谁会想到,他也同齐秋月她妈妈一样到这时给人咬了出来。    
    听了这些,我无话可说。以他说的情节,湍源小学校起码是天台寨的一个窝点,他能是个干净人?岳父见我一筹莫展的样子,说:“你们也别为我着急。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又没有个啥官衔,怕丢了个啥!顶多民办老师不干了,回家当四类分子。”王记香就呛白他:“当四类分子就是喝凉水!你不想想德祥,还有你外孙娃儿,他们还上进不上进,你外孙将来还上学不上学!都陪你受连累。”老人不吭声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那时就是有千里眼,也看不到现在!”又说:“山寨上下来人,我敢不管吗!要命不要?就连那开刀讨饭的,把个小孩子央求我看,我不也给看了,我明明知道他是去杀沙一方,惹了祸会连累我,我……”我猛然想起郑连三当过小乞丐,问:“你说啥?你还能记得那小孩子的模样吗!”他只顾说他的,说就连沙一方也在他那儿歇过脚。共产党打菊乡,还在那儿扎过营。我听他说得越来越多,越有漏洞,急忙止住他:“别说那么远了,你只给我说说那小开刀的啥模样。”他说,那小孩子叫三儿。    
    好,我眼前一亮,这个三儿可能是郑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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