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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琴探案录-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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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南滞了滞,佩服地看向这位世叔,由衷道:“对方竟没发现,太瞎了。”
周浩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经韶南这一提醒,他确实有了拨云见日的感觉。
“为什么我这么想,大家不要把目光局限在周世叔一人身上,稍微扩一扩,枣花大街的房价涨了,照周世叔所言,等国子监搬来,会涌进不少有钱人在周围买房租房。这附近最近不太平,虽然对手狡猾,手段不一,到最后却都与房子有关。”
“段家?”燕如海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想起来他动念要买段家房子的事。
“黄家的房子早已经卖了,段家最明显,买房的人明确表示,会帮他们家摆平麻烦,父子俩被人赖上本就有蹊跷,很可能连药铺也在暗中配合。”
“这个好证实,请个大夫……不,叫胡师傅亲自去试探一下。”
胡俊之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有个在京的兄弟遇到点难处,此时屋里就只有燕家父女、周浩初以及林贞贞四人。
韶南却并不赞成:“打草惊蛇,没那必要。”
周浩初仿佛才认识韶南,好奇地问:“贤侄女,那你说该怎么办?”
“对方设局因人而异,因为周世叔在翰林院,前程远大,所以花了不少心思针对你,先是装鬼,想闹的人心惶惶,为发现女尸做好铺垫,跟着借窦兰兰之死败坏周师叔声誉,因为对方知道,只有如此,才能断送一个庶吉士的前程,彻底毁掉他。这一连串动作可谓是环环相扣,但我想,在那些寻常百姓身上,此人必不会下这么大的功夫,只要我们去查,就一定能揪到他的狐狸尾巴。”
燕如海顿时来了精神:“查什么?你快说。”
“房契。看看黄家的房子现归何人所有,这附近又有多少户人家最近把房子卖给了他。”
周浩初连连点头:“不错,那人现在手里说不定已经有了枣花大街不少房子。”
“就怕东城兵马司未必肯提供方便。”燕如海找过几次齐业,对方都避而不见。
“我去。”周浩初面露决然之色,“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枣花大街的房册,官府若敢阻挠,豁上庶吉士不要,我也要闹他个翻天覆地。”
不等燕如海劝他,他对房内三人深深一揖:“燕兄,这事你们就别管了,万一兄弟有个什么好歹,家母多病,还望照拂一二。”
“那是自然,燕某定将伯母当作自己的母亲看待。只是,唉,算了,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周浩初摆了摆手,转身欲走。
“……周世叔,”韶南不再犹豫,开口唤住他,“你带我去吧,我有办法叫他们把房册拿出来。”
“什么办法?”几个人一齐追问。
师父离开的这三年,韶南领悟了三支琴曲,包括拿来抓鬼的《风雷引》在内,三支琴曲各有妙用。
但实话太过惊世骇俗,韶南决定还是委婉一些,先糊弄过去。
“呃,是这样,我不是学了古琴么,有一支曲子,我弹起来很容易就能把人听睡,只要管册子的人睡着,周世叔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自从韶南来了京城,还是第一次说这么不靠谱的话。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敢断定她不是在开玩笑。
韶南也知道很难取信于人,赶紧找旁证:“不信问贞贞,她好几次就被我弹睡了。”
林贞贞显然并不相信那是韶南的功劳,不好扫她面子,干笑一声:“那要这么说,还不如带点蒙汗药去呢。蒙汗药其实就是麻沸散,我知道怎么配。”
韶南手下古琴“仙翁”两声:“咱们来试试。”
为叫三人都有切身感受,韶南没有单独针对林贞贞,她也怕吓着大伙,有意控制,足足弹了一盏茶的时间,周浩初才掩手打了个哈欠。
结果这个哈欠就像会传染一样,三人很快伴着琴声哈欠连天,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周浩初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跟着骤然而醒,才知道是打了个盹。
虽然他自觉是一连几晚没有休息好,被舒缓的琴声引起了困顿,但韶南露这一手还是令他惊为天人。
“不错不错,虽然应不了急,但若善加谋划,贤侄女的这桩本事往后必能派上大用场。”
“那咱们就好生商量一下,去东城兵马司先把房册看了。”
办法有了,还缺块敲门砖。
若是兵马司的人根本不让进门怎么办?进了门又见不到人,又或者见到人三两句话打发了,根本聊不上一盏茶功夫,这些情况都不得不虑。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周浩初将心一横:“人家逼我到这份儿上,我也只能拼死还击,借座师他老人家的名号狐假虎威一遭,过后再去负荆请罪。”
周浩初亲自捉刀做了张毓的假名刺,堂堂庶吉士出手不凡,估计除了张毓本人和他的亲信没人能看出不妥来。
这事要是传出去,不但狠狠得罪张毓,周浩初个人的前程基本也完了。
“燕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估计去了拿座师的名刺一唬,他们就老老实实把地册交出来了,用不着叫贤侄女也跑一趟,你父女赶紧去邺州赴任,免得座师怪罪下来,你跟着吃瓜落。”
按说张毓的名刺该由尚书府管事去递,但周浩初作为门生也勉强说得过去。
这种由上至下的名刺,代表了朝中大员的意志,东城兵马司的人必然不敢怠慢。
燕如海看看女儿,事情到了这步,若换一个人,他绝不会跟着去趟浑水,可周浩初是他最好的朋友,足以性命相托。
“我父女陪你去吧,以防万一。行了,安兴那边一连死了四任县令,我之处境又比你好多少?当我是朋友就什么也不必说。”
到这个时候,他再也不敢想把韶南留在京城了,是以也不再隐瞒安兴那边的情况。
惹得韶南和林贞贞一齐惊讶地望过来。
商议妥当,燕如海父女陪着周浩初前往东城兵马司街门,林贞贞留在家里照顾周母。
路上,燕如海和周浩初话很少,显然心中颇有些紧张。
燕如海看着韶南将琴裹成一个包裹抱在怀里,有心叮嘱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很快到了东城兵马司外头,这两天老是来,守门的兵卒认得两个七品官。
等周浩初拿出了张毓的名刺,感觉得出,众人态度明显变得不同。
周浩初也不说要找齐业了,直接求见指挥使大人。
东城指挥使只有正六品,收到礼部尚书的名刺看样子有些惶恐。
三人察言观色,都觉着接下来应该顺顺利利,查个官府登记的房册而已,不会有什么波折了。
哪知道周浩初刚开了个头,对方就面有难色地道:“两位大人,不是本官不给提供方便,东城所有登记,包括枣花大街的房契记录,早在一个月前便被借走了。”
“谁借走的?”
指挥使抱歉地笑笑:“请恕本官不便相告,这样吧,明日我去张尚书府上,当面向大宗伯解释。”
燕如海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这岂不是非露馅不可?
韶南自来了衙门,一直规规矩矩站在他身后,以致他想看看女儿是何反应都不方便。
周浩初还不死心:“大人麾下不知何人管着这块事务?”
“是由一位副指挥使带了四个书吏。”
“我需得见见这五人。”
“也不在!”
“啊?”
“一并借走了。”
在家的时候那么商量,竟未料到出现这种状况,周浩初冷汗不由地下来了。
第22章 峰回路转
周浩初为人机敏,只略作权衡,就知道自己己然没有了退路。
要是这么铩羽而归,一无所获,徒然送个把柄出去,就等着被对头欺负的家破人亡吧。
他咬了咬牙:“大人知道,周某最近受到的那些污蔑,皆因有人看中了我家的房子,想害我身败名裂,贵司不加制止,任由小人传播流言,如今又试图包庇那大肆兼并房舍的杀人凶手,用心何在?难道非得逼着周某到圣上面前告御状?”
那指挥使听他道破,假假一笑:“周大人休要强加罪名,那女尸案自有提刑按察使司在查,要不要我把那卫佥事也请过来?东城兵马司的活不好干,上头方方面面都盯着,房契的情况对外封锁,也是朝中大人的意思,便是担心出现你说的这等不法事,若是大宗伯当面,我必定如实相告,两位大人么,呵……”
燕如海帮着争了一句:“我等此次前来,便是座师的意思。”
趁着这功夫,周浩初抬眼看向站在燕如海身后的韶南。
对视之际,韶南目光微闪,手指隔了包裹在琴弦的位置轻拂了两下。
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不是担心闹大了不好收场,韶南有的是法子泡制面前这个六品官。
周浩初心念电转,相较就在衙门里动手,一是变数太多,再者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给韶南弹琴,不如将人引到外边,扣下来,再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他接着燕如海的话道:“大人想单独对我座师讲也行,燕兄明日便要离京,带着家人赴任邺州,我在外边的酒楼订了一桌,一会儿给他父女践行,到时座师他老人家也会到场。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指挥使闻言一怔。
真的假的?
他到是没想过周、燕二人胆大包天,打着座师的旗号来他这里招摇撞骗,毕竟拿个假名刺给他是要留下把柄的,但是骗他去酒楼可不用承担什么风险。
若自己信以为真,跟着去了,对方大可借酒装疯,威逼利诱。
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只要他和周浩初一起喝酒的消息传出去,就足以帮姓周的摆脱不利传闻。
自忖识破了周、燕二人在诓他,他是怎么都不肯上当,一个劲儿推脱:“今天不成,我还有许多公务亟待处理,魏国公府失窃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头绪,一会儿只能在衙门里随便吃点,夜里还得加班。”
对方这等反应,叫周浩初无计可施,一时僵持在了那里。
连韶南都觉着十分棘手。
怎么办?
现在就直接翻脸来硬的好不好?
就在这紧要关头,屋外当差的脚步匆匆,站在门口大声禀报:“大人,魏国公来了!”
“啊?”不但韶南三人吓了一跳,就连指挥使本人也暗暗吃惊。
“你说小公爷这会儿来咱们衙门了?”指挥使不敢怠慢,连忙站起身。
天知道他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因为那位小公爷名气大才拿他当挡箭牌,谁知人不抗念叨,还真把他给念叨来了。
那当差的回道:“刚到门口,属下见是魏国公府的车驾,便上前问了一句,随车的家将说国公爷本人就在车里,门房不敢阻挡,已经放行了,属下腿快,大人这会儿出迎,差不多能在院子里碰上。”
指挥使不及多问,挥手叫他退下:“行了,我知道了。”
随后他扭头对周、燕二人歉意笑笑:“两位大人,不好意思,今天只能这样了,我得赶紧去迎接魏国公。”
都知道魏国公崔绎不好惹,但那得看什么时候,此时由于他突然到来,搅乱了周浩初他们的计划,更叫人不由地生出些许怀疑:最近他与东城兵马司往来频繁,那个使尽了卑劣手段,妄图霸占枣花大街大片房屋土地的当朝权贵该不会就是他吧?
想到此,周浩初哪还有回避之意,不顾规矩道:“既是凑巧遇上了,我和燕兄合该也去给小公爷见礼,当面请个安。”
那指挥使扫了他们一眼,顾不得多言,当先匆匆出门,唯恐去得晚了,惹崔绎不快。
韶南抱着琴跟在父亲身后,自屋里出来,远远就见一辆车驾径直进了兵马司的大门,气派大得很,前呼后拥足有几十号人。
指挥使站定,抬手整了整衣冠,这才迎上前去,随车走了十余丈远,直到穿过院子,来到台阶前,那车驾才停下。
魏国公的随身小厮上前撩起车上挂着的珠帘,崔绎自车里下来。
这位小公爷生得极好,面如冠玉,两道剑眉颇显英气,双目顾盼生辉,鼻骨挺直,只是唇有些薄,隐约透着些无情。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东城兵马司的人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些日子打过交道,亲身领教这位是真的难缠。
天气热,崔绎穿了件平素绡的白色袍子,绡衣上嵌了金丝银钱,于太阳底下微微闪光,玉饰衣带当风,衬得他人越发神采英拔。
周浩初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公爷,虽然暗中戒备,却也忍不住以貌取人,赞了一声。
崔绎下车之后,目光先扫视一圈,似是有些诧异东城兵马司衙门里怎么有这么多外人在,尤其在韶南脸上停留了一瞬。
指挥使上前见礼,他含笑点点头,往台阶这边走过来。
周浩初和燕如海赶紧由台阶上下来,指挥使凑在崔绎耳边嘀咕几句,崔绎再看向他们,目光就透着了然。
“庶吉士周浩初、安兴县令燕如海见过魏国公。”
韶南跟着父亲裣衽一礼。
崔绎注意力明显在周浩初身上,对即将去安兴的燕氏父女也就多看了刚才那一眼。
“周浩初啊,怎么,你那事还没完?”
指挥使一旁插话:“国公爷,您快里边坐着凉快凉快,我叫他们上茶。”
崔绎笑看他一眼:“这叫人凉快凉快可不是好话,罢了,我刚才喝过茶了。”
指挥使汗都冒出来了:“卑职哪是那意思,您……唉,您就别拿卑职开心了,您上座,容卑职把这两天查到的情况一一禀报。”
崔绎笑了一声,进屋一撩袍襟,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指挥使待要去拿自己珍藏的茶叶,一旁国公府的小厮崔平已主动接手,拿出茶叶泡茶去了。
指挥使不敢小瞧崔平,连忙道谢:“劳烦小兄弟了。”
说完他坐到了崔绎身边,瞧向周浩初三个,便想趁机赶三人离开。
“周大人呐,我得跟国公爷汇报案子,你看你和燕大人是不是先……”
“案子不着急,反正这么多天也没查到什么头绪,估计着人早跑了。”崔绎慢条斯理将他打断,也不管指挥使当面能不能下得了台,自顾自道,“听周浩初说说,两天光听人说起他和那女尸了。”
几人不知他是好奇,还是别有用意,但堂堂国公发了话,指挥使不敢不听。
周浩初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崔绎只说了两句话,便叫他有了柳暗花明之感。
他顾不得去想这份直觉到底由何而来,赶紧捡着要紧的把事发经过说了说,又道出今天来东城兵马司的目的。
周浩初讲的时候有意未提座师张毓给他名刺这一细节,但架不住指挥使在旁补充。
崔绎显然比在座的都了解张毓的为人,似笑非笑瞥了周浩初一眼,害他吓出一身冷汗来,转而问那指挥使:“哦?枣花大街的房册被人借走了?”
“是,连人一起借的。”
崔绎修长的手指在一旁桌案上轻敲两记:“这有何难。想来指挥使大人一定不会忘记是何人来借的,对不对?”
“是,是。”指挥使面现难色,低头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这时小厮崔平端了个茶盘送上茶来,屋内诸人见者有份,连韶南都有一杯。
送至崔绎跟前的杯盏与众不同,明显不是此处衙门的。
大家纷纷欠身致谢,屋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崔绎拿过那杯茶,不喝,只漫不经心将盏盖拿在手里把玩,吩咐崔平:“你带两名侍卫,跟着兵马司的人去药铺,把伤者弄回来,请梁太医给他好生瞧瞧。”
崔平应了一声,见他没有旁的吩咐,出门点人去了。
崔绎又和颜悦色地同周浩初道:“你说姓段的那家要卖房子,可知道已经卖了没有?”
因为燕如海曾动念要买隔壁的宅院,周浩初一直关心着这事,还真知道,一听魏国公问话,立刻回答:“回国公爷,还没有。”
“那就好。既是要卖,那本国公就买下来吧,看周大人的面子,给他个公道价还是没问题的。”
周浩初大喜过望,魏国公此时买房的意义绝不在那几间破房子上,连同他刚才对小厮下的那命令,这是要参合进来,为自己出头啊。
指挥使急了:“国公爷!”
崔绎笑眯眯看向他,薄唇带着几分寒意:“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借走了兵马司的房册。”
第23章 小公爷的异类论
堂上静悄悄的,这种叫人窒息的安静化为巨大的压力,令得堂堂指挥使,一个正六品的官员透不过气来。
他没怎么挣扎,便老老实实回答:“是驸马府的大管事申洪。”完了觉着不妥,眼珠转转,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伍驸马应该并不知晓这事。”
崔绎未置可否笑笑,夸了他一句:“你不错,放心吧,本国公不会叫你难做的。”
指挥使长出了一口气,连连称谢。
周浩初和燕如海不知其中诀窍,还在想那位驸马爷涉事有多深,会不会事有凑巧冤枉了他。
指挥使适才提到的驸马伍高朗在大楚朝这么多驸马里头算是异数,他尚的福庆公主是先帝的同胞妹妹,荣宠几十年未衰,伍高朗颇有手腕,大楚朝驸马不能为官,他广交权贵,修园子办诗会样样玩得精通,听说暗中还把持了不少赚钱的产业。
他和福庆公主一共生了四个儿子,前三个都在外地主持一方军政,最小的名叫伍丰吉,夫妻俩舍不得他离京出仕,留在京城游手好闲,整日与康宁侯世子等人胡混,是个五城兵马司的官员们一听到名字就头疼的小霸王。
崔绎歪头摸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想了想,把一旁侍立的国公府管事叫过来:“陈管事,你去找着伍丰吉那小子,约他晚上出来吃个饭,别用我的名义,有了,就说三弟请他。”
陈管事一看就是常干这等事,神色半点看不出有异,正儿巴经地请示:“可要通知三爷到场?”
崔绎摇了摇手指:“不用,到时候你去,问问他从我爹那里拿的龙虎增益丹打算什么时候给钱,我爹虽然不在京里,但总欠账不还可不是大丈夫所为,那丹药每颗都老贵了。”
指挥使闻言脸上顿时有些扭曲,低头勉强忍住了:魏国公的亲爹是个举朝皆知的败家子,能练出什么好丹来?看来这位爷对他爹私下里做的那些糊涂事全都了如指掌,平时引而不发,时机一到就敢向人狮子大开口。
陈管事应了声“是”,知道他还未交待完,站着没挪窝。
果然,就听崔绎继续道:“他要是哭穷说钱不凑手,你就问问他,听说他们家在枣花大街买了栋宅子,反正也不住人,空了好几年,就拿那个顶吧。只不过那宅子里刚出了桩命案,本国公嫌晦气,叫他顶账之前先把案子结了。”
指挥使小声在旁提醒:“国公爷,听说那整条街的房子都准备推倒了,等国子监搬到附近之后,驸马爷要在枣花大街新修一个大园子。”
原来如此,韶南三人听得真切,这才彻底明白了。
枣花大街住的多是穷苦人,只出了周浩初这么一根高草,庶吉士虽无权柄,前途却远大,只需在翰林院一打听,就知道周浩初的脾气又臭又硬,加上出身寒门没有根基,这位伍驸马自然懒得花心思收买,连接触都不曾,直接祭出阴谋诡计,打算将他打落尘埃,拔掉这钉子户。
崔绎微哂:“等本国公买了段家的房子,他还建得起园子?”
周浩初感动地道:“多谢魏国公为周某主持公道。”
“空口白话,诚意呢?”
“……”满腔感动一下子就变成了尴尬。
崔绎似真似假开了句玩笑,欣赏过周浩初的窘迫方道:“谢就不必了,两位都是张老尚书的得意门生,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他不好出面,托我从中说合一下,帮你脱离困境。”
“座师他……”周浩初欲言又止,他太知道张毓的为人了,明摆着这话里有玄机,可崔绎都这样说了,他也只好默认下来。
韶南假装自己是个隐身人,不声不响站在父亲侧后方,崔绎每说一句话,她便悄悄用余光打量指挥使、周浩初以及她爹的反应,对比下来不由地大为揪心:指挥使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周世叔相比起来耿直些,但到底不傻,最单纯的就是她爹,认准了崔绎是好人,立马放下成见,人家说啥他都信,真是要了命了。
崔绎到像是被周浩初一语提醒,跟着吩咐陈管事:“差点忘了,你把张老的意思也同伍丰吉一并说说,周大人光风霁月,造谣欺负老实人就不怕遭报应么,张老的名刺呢,在谁那里?”
“在卑职这里。”指挥使赶紧把那张假名刺双手交上。
崔绎不客气地接过来,随手就递给了陈管事。
“老实人”周浩初、燕如海见状齐齐松了口气,名刺到了崔绎的手里,有他为己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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