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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琴探案录-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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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景宏嘲了一句:“宋师叔瞧着我长大,对我再了解不过。看着不可靠的人是你。来这里还带着琴,哪像查案的?我是宋师叔我也生气。”

     他将手背到树后,开始说正事:“你来瞧瞧,我手的下方,树干上还留有痕迹。磨断了绑她的裙带之后,她沿着树干滑坐下来,因为流了太多的血,没有力气再挪动求救,坐在这里,慢慢死去。尸体是我验的,身上有两处外伤,一在大腿,一在腹部,腿上的伤口浅一些,很可能是凶手先在她腿上割了一刀,发现流血不多,若放之不管多半会自行凝住死不了人,才在她腹部又补了一下,由伤口形状估计凶器是柄短剑,死亡时间大约为申时至戌时。”

     “黄昏?”

     “是。师妹很少离开藏书阁,只偶尔在中午到傍晚的这段时间出来散散步。”

     “看来凶手很了解她啊。在那一段时间,书院的人有谁证实不了自己在哪里?”这是必然的一问,燕韶南也知道,辛景宏一定是查过了。

     “有几个人,但都不可能是凶手,比如说,我老师,还有宋阁主。经过了冯全案,你我都该知道,有心伪造不在场的证明,对凶手而言并非难事。对了,忘了告诉你,验尸的时候,我在师妹脚底下发现了一块带血的帕子。”

     “帕子呢?”

     “我悄悄收着了,回头拿给你看。”

     “这么郑重,看来是凶手遗落的。”

     “宋师妹将它踩在了脚底下,又用裙子严严实实地遮住,总不会是她自己的吧?”

     辛景宏倚着那棵树坐了下来,将一片红色的枫叶小心踩在脚底下,又用袍子下摆挡住了它,他到是百无禁忌,竟就势装了下尸体,给燕韶南再现宋雪卉被发现时的模样。

     他左手放于小腹,捂住了不存在的伤口,右手垂落身旁,食指触及地面。

     燕韶南走至他身旁,见他手指在泥地上先是写下了一“丶”,跟着移去了这一“丶”的左下方,停在了那里。

     “这是你师妹临死前留下的?凶手的名字?”

     “你可以这么想。”

     燕韶南将手放在下巴上,忍不住好奇:“现场留有这么多线索,辛三少你都没能找到凶手?这书院当中有多少人姓氏的第一笔是丶的?咦,你是,方才那位宋师叔也是。”

     辛三少语气不大好:“很多,不但是我俩,宁、唐、郭、闫……,总共有十四个人。”

     “啧,这么多,真麻烦。是谁第一个发现她的?”

     “那日天快黑了,宋师叔回到藏书阁,发现师妹没在房中,便叫了当时在书阁中看书的几个晚辈帮忙四处找找,最先找来此处,发现她出事的,是我师兄步飞英和一个姓游的师弟。”

     “步飞英?”燕韶南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是了,自己收到的请帖上有他的名字,步山长的小儿子,就要成亲的那一位。

     “步师兄是我老师的儿子,从小不喜研习五经四书,偏爱诗词歌赋,曾以苍松书院的景致写过一篇《寻道赋》,在白州读书人当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之后又出过一本诗集。”

     燕韶南对那些诗词歌赋不是很感兴趣:“他再有几日就要成亲了吧。”

     “是,他这门亲事颇有意思,等有空我讲给你听。”

     两人扯了几句闲篇,气氛也不再如先前那么凝重。

     燕韶南看辛景宏低着头任由乌发垂落,半躺半坐地在那里扮尸体,不由地心中一动,生出点不合时宜的感触来。

     辛景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准备站起身。

     “呀,你先别动!”

     “怎么了?”辛景宏一听这话,还当她有什么发现,赶紧坐回去保持原状。

     燕韶南后退了两步,衷心感叹:“你这模样配上深秋的枫林,着实美得很,简直就像是一副画。”

     这话脱口而出,不但辛景宏黑了脸,立刻跳将起来,细看脸上还带了点可疑的红色,连燕韶南怀中的古琴也不为外人所知地接连震动了好几下,好似抗议。

     燕韶南自知失言,单手抱琴,空出一只手来捂住了嘴巴。

     其实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辛景宏相貌中等,在燕韶南认识的几个年轻男子当中,算不得特别出色,只论外表,不要说京里那位纨绔国公爷了,连文青枫都有所不及。

     但刚才他席地而坐,周围是几株枫树,遍地红叶,他穿着深蓝色的交织绫圆领袍,几许萧索动人心魄,真是只有画笔描绘得成。

     辛景宏见她目光闪烁,好似一个不小心闯了祸的孩子,只得无奈地揭过这节,权当没听到,顾左右而言它:“现场线索只有这些了,还想知道什么?”

     燕韶南张了张嘴:“这就完了啊?我还啥都不知道呢。”

     “那没办法,谁让你来晚了呢。走吧,先去藏书阁,书院总共只有这么多人,用不了几天就全都认识了。”

     “好吧。”燕韶南弯下腰,在地上捡了几片新落的枫叶。

     同一时刻,闷在武王弦里的崔绎都快要气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气性,憋了一肚子的话,偏偏燕韶南不理他他便表达不出来,气得琴弦乱颤:“好,好,燕韶南你可真行,一个姑娘家夸男人的时候能不能要点脸矜持点?我看你是晕了头,走之前你爹怎么叮嘱你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都不准备听了!姓辛的要是给你递根杆子,是不是你就打算干脆私定终身,留在白州再不回去了?”

     怒到这里,他才恍然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燕韶南和辛景宏交往日密,令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

     远离京城陷在邺州已经就够倒霉了,好歹燕如海算是自己人,归川府还有赵曦,实在不行还有蒋双崖。

     可若是燕韶南真嫁给这姓辛的,他岂不是要“陪嫁”白州,同过去彻底告别,这怎么能甘心?

     什么叫模样美得像幅画,姓辛的难道貌比潘安不成?

     需得想个办法拆散这两个狗男女。

     不提他这里搜肠刮肚,燕韶南和辛景宏带着点尴尬离开枫林,去了附近的藏书阁。

     书阁临水而建,同枫树林隔了条小溪。

     过了石桥,就见前面圈出一个单独的院落,里面有五座阁楼,造型不一,布局很讲究,看上去错落有致。

     当中的一座形似宝塔,足有五层高,塔外有几间砖石砌成的房舍,房前屋后遍栽翠竹,显得十分清幽静谧。

     这就是阁主宋训的住处了。

     因为之前在枫林里辛景宏已经打过招呼了,宋阁主回来之后换了身衣裳,又将女儿的画像找了出来,正在屋里等着二人。

     他阴沉着脸道:“你们自己看吧。小心些,别弄坏了画纸。”

     辛景宏知道他为什么还特意叮嘱,桌上的几轴画有的看上去纸张已然泛黄,显然颇有些年月了。

     宋训的书画十分有名,在书院首屈一指,尤其擅长工笔。

     他拿起一个卷轴来,小心打开,示意燕韶南来看。
 第79章 几幅画像
???燕韶南凑过去;?一见之下;?不由地轻“啊”了一声。

     画上的少女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正坐在窗前看书。

     她低垂着眼睛;?一手托腮;?全神贯注的样子十分传神,鹅蛋脸微微透着红润,穿了件鸦青色的窄袖小袄,素白的裙子逶迤拖地;?身下那张竹子躺椅又宽又大,更衬得她纤细文弱。

     这便是当年的宋雪卉啊;?小小年纪透着清丽温婉。

     她的养父宋阁主确实了不起;?打开画卷,一股独属于清纯少女的恬静优雅之气便扑面而来;?好似连空气中隐约都飘散开淡淡清香。

     二人盯着那画看了半晌;?辛景宏才收起来,又拿起了另一幅。

     这张画上宋雪卉同前一张面容肖似,只是瞧上去大了两岁,依旧穿得十分素净,凭栏而立,裙角飞扬;?眉宇间却仿佛染上了一丝愁容。

     燕韶南不禁想;?宋姑娘这模样连自己这素不相识的人看了都觉着心疼;?她在想什么呢;?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知道了身世吧。

     宋阁主观察入微,肯定心知肚明,又是怀着什么心情将她画下来的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悄悄向旁边的宋训看去。

     宋训若有所觉,哼了一声:“你们想查杀害雪卉的凶手,更应该好好看看那一幅。”

     辛景宏照他所指,打开了最边上的一幅没有裱起来的画。

     一见画上内容,他小声抽了口气:“师叔,你……画下来了。”

     这赫然是枫树林——宋雪卉死亡现场。

     宋训恨恨地道:“若叫老夫知道行凶的贼子到底是哪个,必要将他剥皮剔骨,一刀刀剐了方解心头之恨。”

     辛景宏劝慰了几句,将画小心递给燕韶南:“你不是抱怨说当时没在场么,好好看看这画,这与当时的情形一般无二,看看可会有所发现?”

     燕韶南接画在手,往亮处走了几步。

     夕阳下的枫树林,在宋训笔下色彩十分浓郁,丝丝光线将远处空中的那些红色枫叶虚化,朦胧中透着悲怆。

     近处,枫叶色呈暗红,枫树下,垂首倚坐了一位红衣少女。

     周围是满地的落叶,有风刮过,枫叶旋起,深秋萧索,离枝的叶子很快将枯萎腐败,而宋雪卉这正当韶华的少女也在画中不声不响地凋零了。

     燕韶南足足看了有一盏茶的工夫。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她收起画卷,交回给宋训时,辛景宏问了一句:“如何?”

     宋训虽然未作声,期待的目光却暴露了他急于找出真凶的迫切。

     燕韶南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那天对宋姑娘而言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怎么?”辛景宏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看向宋训。

     燕韶南又补充道:“比如说,是她的生日之类。”

     宋训黑了脸:“那天非年非节,她生下来被亲生父母所弃,谁知道生日是哪天。”

     辛景宏帮着打了句圆场:“也不是师叔收养师妹的日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燕韶南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道:“宋阁主,我可以去宋姑娘房中看看么?”

     宋训对她已经丧失了信心,重新冷淡下来:“随便吧,反正官府已经搜查过好几轮了。”

     燕韶南也不恼,冲辛景宏点了点头,示意他赶紧带路。

     由刚才的几幅画,已经知道哪间是宋雪卉的闺房了。

     等进了屋,见主人虽已不在,房里却依然收拾得一尘不染,燕韶南回头望望宋训所呆的方向,悄声问:“书院有丫鬟小厮,或是佣人之类的么?”

     辛景宏亦小声回答:“有啊。辛吉不就是?我们这些人在家都是少爷,哪会照顾自己,也有不带的,书院有洗衣婆子,三餐都统一在食堂吃。”

     “你师叔这边呢,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宋师叔会抓来借书的学生,叫他们干活。不过多数时候都是亲力亲为,宋师妹自小习惯了,也是如此。”

     燕韶南点点头,两个人在不大的房间里窃窃私语,好似什么密谍眼线之类的接头对了个暗号,而后散开来。

     燕韶南打量了一番这闺房的家具布局,弯腰打开了衣柜。

     “你找什么呢?”辛景宏又凑过来。

     “你师妹平时穿的衣裳还都在啊。”

     “那当然。宋师叔说了,没抓到凶手先不下葬。棺材还在灵堂里摆着呢。”

     “是么,那一会儿去敬炷香。去去,别过来,一边呆着。”

     燕韶南不想万一翻到女子私密的衣裳叫辛景宏看到尴尬,心想辛三少也不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些事情总是慢半拍。

     “噢。”辛景宏依言闪到一旁,看到她进门后放在桌上的古琴,“咦,你终于舍得放下琴了?”伸手欲拨弄。

     “停!住手!”燕韶南急忙忙喝止了他,抢过古琴去,换了个辛景宏够不着的地方。

     “……”辛景宏翻了个白眼,但燕韶南已经去查看衣柜了,并没有看到,他抗议道:“喂,我碰一下怎么了,又碰不坏。”

     燕韶南没理他,辛景宏无趣地道:“我都怀疑你其实不是燕世叔亲生的。”

     燕韶南看遍了衣柜,又将衣裳一件件原样叠好放回去,口中回应他:“胡说八道。”

     “你其实是这张琴变的吧,古琴成精?要不怎么必须随身带着,又不让人碰?”

     崔绎后知后觉,听到这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燕韶南不让对方碰到琴,他像塞了团草一样的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姓辛的太讨厌了。有朝一日,看他怎么收拾这小子,还有那个和反贼勾结的文青枫,一个都别想好。

     燕韶南呆了一呆,两手一拍:“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前段时间在津昌的时候做了个怪梦,梦到的地方竟是这苍松书院。难道冥冥中早注定了有这趟白州之行?”

     “切。”辛景宏还当她有什么重大发现,听她扯做梦这种事不禁大失所望,嘀咕道,“那你到是赶紧把凶手找出来。”

     燕韶南也知道梦境无稽,宋雪卉之死绝不会与欧阳曼儿有关联,摇了摇头:“说正经的,我特意看了,你师妹的柜子里就没有几件红衣裳,她那天像是特意打扮过了啊。你有印象么?”

     在某些方面,辛景宏实在是个粗心的男子,经燕韶南提醒,回想了一阵,才道:“的确是,她好像抹了胭脂,唇色也比平时红,应该是用了口脂。师妹向来素面朝天,不喜这些,这么说,她去那片枫林是与人相会?”

     燕韶南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情爱的魔力真有这么大,明明自己不喜欢,却愿意迁就对方,去为他改变么?

     那个对方又是什么人呢?

     可辛景宏却皱眉道:“没有这样一个人,师妹老大不小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管同书院里哪个师兄弟有意,都不用藏着掖着,大家只会乐见其成。不过前几年她还去和大伙一起听听课,这一年多越发喜静,等闲不出这间屋子。”

     “她只有宋阁主一位亲人么,其他的人呢?”

     “宋师叔发妻去世的早,一儿一女各自成家,早就离开书院了。这地方与世隔绝,不是所有人都能耐得住寂寞。宋师妹出事之后,她的哥哥姐姐赶回来帮着操办丧事,但是不过几日便惹恼了宋师叔,宋师叔把他们都赶走了。”

     “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按说宋姑娘惨遭不幸,宋阁主更需要儿女陪伴在身边,多多宽慰才是。”

     “这些事情,外人不好多问的。”辛景宏往门外望望,压低了声音:“我觉着这段时间宋师叔的脾气越发变得喜怒无常。”

     燕韶南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她查看过了衣柜,这会儿正站着绣床旁边,伸长手臂够到床头的樟木箱子,打开来踮着脚尖探头去看,却见箱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绣绷、一大摞绣稿花样、针包和各色的绣线。

     “这……你师妹是此道高手啊,看样子绣活儿非常了得。”

     “她不大出门,大约把工夫都花在了这上面。宋师叔这些年除了书院的常服,四季衣裳都是师妹亲手做的,师叔爱惜得很,以往每逢年节,都要向我老师他们几个炫耀的。”

     燕韶南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关上箱子,环顾这闺房,尤其是干净整洁的书柜和案桌,沉吟道:“这像是被人收拾过了,原来什么样子你还记得么?”

     “最早桌上摊开放了几本诗集,没什么特别的。宋师叔刚才不是说,官府派人来看过好几回了么,每次来都弄得乱糟糟的,过后宋师叔便亲手收拾一遍,也难怪他老人家心情不好。”

     他既然说到了诗集,燕韶南检查书柜的时候便格外留意这方面的书。

     这一看不要紧,大半个书柜,几十卷书册全是有关于诗词歌赋,由诗经到乐府,从白氏长庆集到剑南诗稿,李太白,苏东坡,王右丞,诸多名家的诗作应有尽有。

     “哇,这么多。这些你师妹全都看过?”

     “这些都是她自藏书阁里抄录的,师妹宝贝得很,哎,你别弄乱了……”

     “等等,这里怎么有一本书没有名字?”
 第80章 谁在偷窥
     明知道书柜上的书被许多人翻看过;?很难再找到什么线索;?燕韶南原本也未抱希望,哪知道随手一翻;?就发现了一本与众不同的书册。

     这本书很薄;?线订的,大约只有二十几页,封面上一片空白。

     燕韶南拿在手里打开,见里面每页都誊着一首诗词;?里面的诗句令燕韶南十分陌生,显然不是广为流传的名家之作。

     尽管如此;?翻看的痕迹却特别重;?非但有折痕;?还有的句子特意用笔墨圈了出来。

     辛景宏却早就知道这本书的存在;?道:“无需大惊小怪,这本诗集虽然不出名;?对苍松书院意义却不小;?这就是步师兄先前出的那一本;?你想看,藏书阁里还有不少;?可以帮你借到。”

     燕韶南扬了扬手里的册子:“这本我可以借么?”

     “恐怕不行。这本是师妹亲手抄录的;?你看;?这是她的笔迹;?宋师叔不会同意。”

     宋雪卉的字文秀却不软弱;?看长了;?竟能隐隐感觉到当中那内敛的锋芒,燕韶南不由赞了声“好字”。

     辛景宏道:“算你有眼光,师妹的字下过苦功,她跟宋师叔学的,二人一脉相承,都是绵里藏针。”

     绵里藏针的,既是字,也是人。看过宋雪卉的闺房,燕韶南对她已然有了几分了解。

     看起来这是一位温婉、内敛的才女,同时又因身世的关系,身上带着几分冷淡疏离。

     “她平时可有交心的朋友?”

     “没有。”

     果然,这回答一点都不出乎燕韶南预料。

     出事这么久找不到凶手,连辛景宏都觉着无计可施,无疑同宋雪卉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燕韶南尽心竭力地将这间屋子所有犄角旮旯都找了一遍,甚至推开窗户,探头出去瞧了好一会。

     两人已然在房里呆了近两个时辰,辛景宏饥肠辘辘,催道:“差不多了,走吧。”

     她还有些意犹未尽:“下次我若想来,你宋师叔不会拦着吧。”

     她抱起琴,到退着走到门口,用手肘推开了虚掩的房门,一扭头,却见一人面无表情站在门外,正是宋训。

     宋训明明听到燕韶南所言,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冲辛景宏道:“客人第一天来,你老师必然已经等急了,看完了就赶紧回去。”

     辛景宏应了,道:“师叔,燕小姐想借步师兄的《苍松诗稿》一观,等回头我去藏书阁里拿本给她。”

     宋训颔首答应。

     两人出了闺房,又走出数丈远,燕韶南扭头看看,见宋训进屋关上了房门,确定他听不到了,方出了口气,小声道:“宋阁主好严肃啊。”

     “他心情不好,情有可原。”

     “别忙走,来。”燕韶南四顾无人,停下来,冲辛景宏招了招手。

     “做什么?”

     “我们悄悄回去,瞧瞧他在做什么。你熟悉地形,带个路,绕到后窗那边就行了,别被他发现。”

     “……你该不会是怀疑宋师叔吧!”

     燕韶南低声斥道:“噤声!你傻了么,这也嚷嚷!”

     辛景宏依言压低了声音,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怪不得你方才开窗不关。燕小姐,我请你来,不是叫你毫无证据胡乱猜疑大伙的,他们是父女,宋师叔怎么可能是凶手,你那脑袋里都是些什么龌龊想法。”

     他说到后来,不说声色俱厉,语气已然很重了。

     燕韶南也不高兴了:“辛三少,既然你这么有本事,看谁像凶手,直接定下来就得了,还请我来干什么?”她抿了抿唇强压火气,“是你说凶手是书院的人,换言之,你们每一个都有嫌疑,宋雪卉深居简出,你师叔是与她接触最多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怀疑他?至于我脑袋里想法是否龌龊不要你管,我只怕它们不够卑鄙毒辣,想象不出凶手作恶的真实意图,这又与你何干!”

     说完她一甩袖子,自顾自往旁侧走去。

     崔绎忍不住鼓噪:“说的好。擦亮眼睛看清楚吧,那小子根本与你不是同路人。”

     他准备等燕韶南独处的时候,同她好好聊聊。

     “喂!”辛景宏追上来,腆着脸探头道:“真生气了啊?”

     “哼。”

     “好了,是我错了。我带路还不行么。不是我说你,你这是白费工夫,我了解宋师叔,他绝不是你想的人面兽心枉顾伦常之辈。”

     辛景宏赔着不是,嘴里絮絮叨叨不以为然,赶在燕韶南身前穿过了书阁旁边的竹林花丛,绕到了房后。

     相形之下,燕韶南就谨慎多了,离远见那扇窗犹自开着,赶紧猫下腰,左右寻找合适的遮蔽物,以防真被宋训瞧见那可就尴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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