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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水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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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路遇蹊跷
这一路只闻得马蹄得得车轮骨碌,并无闲杂人等大声喧哗。阮蕙靠着铺了紫竹靠垫的座位上,眯着眼睛打起盹来。
这次的扬州之行,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她两世的记忆里,都不曾出现与扬州有关的片断,为何现在竟毫无预兆地多出这件扬州之行的事来了?难道是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命运的轨道?抑或是原本就有这一段插曲,只不过没有被本尊的记忆保存?
去不去扬州,已由不得她自己。既然阮老太太肯放她走,想必也是有恃无恐的,兴许是有万无一失的应付之策吧!要不然,以阮老太太的为人,是绝不会就这样放自己跟素未谋面的苏夫人千里迢迢去扬州的。
单调的马蹄声中,阮蕙眼睑低垂,似乎已沉沉睡去。
姚妈妈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半睁半闭的的眼睛时不时睃向阮蕙,偶尔还抬起手来将车帘撩开一条细缝来,悄悄察看外头的动静。
这一路马车多是疾驰而行,约摸走了两个时辰,苏家领头的那辆翠盖朱缨八宝车缓缓在一处驿站前停了下来,原来是苏家打头的管事安排了上好客栈请主子们进店歇息。
苏家车队里过来一个穿戴齐整的婆子,来请阮蕙下车吃饭。
姚妈妈得了阮老太太的嘱咐,但凡不涉及到阮家的厉害之处绝不轻易开口,她冷眼观察着苏家一干人等的行动,适时地保持着沉默,与采青几个扶了阮蕙下车。
想是怕小姐抛头露面,阮家的小厮已将以车驶进客栈后院,阮蕙戴好惟帽,下车后就目不斜视地随那婆子上了二楼雅座。
苏夫人身着浅紫色的雪纺衣裙,头上挽了个坠马髻,只插了两朵紫色珠花,别无其它饰物,显得十分清雅宜人,见阮蕙由姚妈妈与采青扶着进屋,便款款站起身来,亲热地笑道:“这大热的天儿,可真难为你了。”说着离座来挽阮蕙的胳膊,顺势让她在刚才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阮蕙本欲推让,可想到自己原本就是傻的,只怕分不清这些礼节,便大大咧咧地坐了,又笑呵呵地冲苏夫人道:“表姨这样子打扮真好看,跟我娘可像了。”
苏夫人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你从未见过你娘,怎么知道我跟你娘长得像?”
阮蕙脸上仍旧挂着傻呵呵的笑容:“我娘的画像挂在我的书房里,我一日总要瞧上两三回,又怎么会没见过她呢?”
苏夫人眼神一闪,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你娘生得倾国倾城,我哪及得上她半分?”
这话倒是不假,以江氏之姿,只怕满大周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媲美的。阮蕙咧嘴一笑,算是默认。她不过是个傻子,应该不太懂得谦逊,有人夸赞她的母亲,她自然要表现得十分开心了。
苏夫人也微微一笑,轻轻击掌,房门便应声而开,进来一个身着蓝衣黑裤的中年妇人,恭敬地向二人行了礼,方才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二爷与四小姐他们怎么还不来?”苏夫人问道。虽是责问的话,语气里却没有半点不悦,显然对这两位少爷小姐极为宠爱。
“回夫人的话,二爷刚才拦住四小姐,说有话要跟她说,这会儿,想必也该上楼了。”那妇人应道。
“这俩孩子也真是的。”苏夫人的秀眉微不可见地一颦,“有什么话非得站在大毒日头下说?”
“二爷怕惊扰了女客。”那妇人瞄了阮蕙一眼,又补了一句:“二爷还说他就在楼下吃,不上来了。”
“一家子兄妹,有什么打紧的,偏这孩子……”苏夫人不以为意地一笑,眼角扫到阮蕙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不觉心里一动,又笑道:“那我们就不等他了。”便吩咐上菜。
少时,身着苏家服饰的丫头婆子们鱼贯而入,捧了水果及各色热气腾腾的小面点并一些素菜进来,安箸摆饭,方请苏夫人并阮蕙入座。
苏夫人笑道:“我也不知你爱吃些什么,想着天气酷热吃些素食倒好,便让人准备了这些。”说毕拿起乌木镶银的筷子来,夹起一块糕布到阮蕙面前的青花小碗里:“这是藕粉荷叶糕,清热去暑的,你尝尝。”
阮蕙早在丫头们摆桌安箸时的有条不紊中看出这苏家并非普通人家,此时看着眼前玲珑剔透的各色蒸食及精致无双的碗箸之物,便强压了心中的不安,笑呵呵地谢过苏夫人,眼见她也夹了一块藕粉荷叶糕放进嘴里,才算松了口气,也夹起那荷叶糕慢慢吃起来。
忽听房门轻叩,苏夫人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定是容儿来了。”
站在门边的婆子便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一身雪白的衣裙,更映得她肤光似雪、发如鸦青,看见阮蕙时,她眼里闪过一丝敌意,径直走向苏夫人:“娘——”
苏夫人笑得眉眼弯弯,向那少女招了招手,“容儿饿了吧?赶紧过来吃饭。”又向阮蕙介绍,“这是我四女儿苏容。”又转向那少女,“这是你表妹阮蕙。”
少女身上流露出来的淡淡的敌意让阮蕙颇觉疑惑,不过她还是站起身来,礼貌地冲她笑道:“苏容姐姐好。”
苏容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扭身在苏夫人身边坐下,拿起筷子,目不斜视地吃了起来。
苏夫人侧过脸来,眉头微微一皱:“你二哥呢,怎么不上来吃饭?”
“还不是因为她?”苏容瞪了阮蕙一眼,嘟着嘴道:“二哥说有可疑的人跟踪咱们的马车,他已派人探查去了,让我跟娘说一声。”
有人跟踪苏家的马车?这又与我有何干系?阮蕙佯作没有看见苏容飞过来的眼刀,心里暗暗苦笑。
苏夫人听了这话,立即放下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哥骑马走在最后,发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跟在咱们后头,咱们快他们也快,咱们慢他们也慢,方才到了客栈,那伙人就不见了。”苏容眼里闪着戒备的光芒,虽然对着苏夫人说话,却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阮蕙,“二哥说,他们很可能是冲阮大小姐来的。”
这话从何说起?阮蕙心里一阵愕然。她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傻女,怎么还会有人对她有兴趣?
不待苏容再说,苏夫人脸色已微微一沉,向门口那瘦长的婆子道:“去请二爷上来说话。”
025、少年苏定
此刻,站在阮蕙身边的姚妈妈与采青、采平等也微露诧异之色。就算这位苏容小姐说的是真的,那这些人把主意打到大小姐身上,究竟是为了什么?论家势地位,苏家乃堂堂殿阁大学士之家,阮家自然无法望其项背;论名利钱财,苏家在晋阳也是屈指可数的富庶之家,也不是阮家所能及的。除此之外,阮家只有一样能胜过苏家的,那就是阮蕙美丽的容貌。可自从阮蕙在家门前上车直至现在,她连面也不曾露过,又怎会有人窥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那个苏家二爷怎么就信口说那伙人是冲大小姐来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少时,房门处传来三声有节奏的叩击声。
姚妈妈忙低声说道:“苏夫人,不如……我们小姐回避一下吧?”
苏夫人看了看满脸茫然的阮蕙,随即点了点头。
阮蕙便站起身来,与姚妈妈采青她们转到屋角的屏风后面,才刚落座,就听苏夫人道:“进来吧!”
房门吱呀打开,进来一个白衣少年,发束玉冠,眉目清俊,面带微笑,目光炯炯往屋内扫视一眼,便向苏夫人道:“不知母亲唤儿子前来有何吩咐?”语气却不似苏容那般随便无礼,多了几分沉稳庄重。
阮蕙正襟危坐在杌子上,透过轻薄的屏风,依稀能看到那少年的面目,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就听苏夫人略压低声音问道:“方才容儿说有人跟踪我们的马车,可是真的?”
“是。刚才有一队人马跟踪,直至客栈时突然不见,儿子便派了人去追查那伙人的行踪,稍后便会有消息传来。”白衣少年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你又为何说这伙人是冲着阮家大小姐来的?”苏夫人声音更低沉了些。
“母亲,此事……说来话长。”白衣少年向屏风处瞄了一眼,欲言又止。
苏夫人不由得微微一笑:“苏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儿子不敢。”苏定赶紧低下头去,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屏风处一角裙裾,唇线不由得微微上翘,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形。
“那你就长话短说吧!”苏夫人似乎觉察到儿子的心思,招手让他走到近前,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
阮蕙隐隐听见苏夫人的话,不由得暗暗苦笑。是呀,她是当事人,此刻听别人讨论有关自己的事情,当然也不能算是外人了。
好半晌,屋里却是沉寂一片,几乎可闻众人呼吸之声。
就听苏夫人低哼一声:“怎么不说?”
“此事涉及到阮府家事,自有阮府芸二爷斟酌处理……儿子不敢妄言。”苏定抬起头来,又往屏风处睃了一眼,俊美的脸上挂上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你不想说也就罢了,偏还寻出许多借口来。”苏夫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声道,“此去路途遥远,你行事千万不可鲁莽,强龙不压地头蛇,离了晋阳,凡事都要低调忍让才是。”
“儿子省得了。”苏定点了点头,也将声音压低,“这位阮大小姐……母亲可曾看出什么蹊跷?”
苏夫人嘴角微翘,“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白问问。”苏定连忙笑道,“我还是下楼去吧,别耽误了你们吃饭。”
苏夫人忙又叮嘱他好生招待阮芸,苏定又低声与苏夫人说了几句话,这才面带微笑出去了。
阮蕙坐在屏风后面,先前还可闻母子对话,之后便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了,好不容易等苏定出去,苏夫人才叫她出来。
那苏容好似对她十分不喜,一见她出来,脸上就挂上了一层寒霜,吃了不过三两口,便“啪”地放下筷子,“腾”地站起身来,“母亲,我吃饱了。”
“这孩子,怎么像吃了火药似的?”苏夫人似乎有些不悦。
苏容只撅着嘴,也不答言,径直下楼去了。
“容儿自小娇生惯养,脾气火爆,蕙儿你别见怪。”苏夫人便转向阮蕙,似乎是向她解释:“前几天我答应让她与定儿去福州外祖母家玩些时日,因为要送你来扬州,他父亲便叫定儿一路随行以便路上有个照应,因此取消了福州之行,这孩子,想必是为了此事闹腾。”
阮蕙脸上没显出什么歉意,倒是姚妈妈和采青觉得过意不去,连声向苏夫人致谢。
苏夫人微微一笑,“你们大小姐是我嫡亲的姨外甥,便是帮她一帮,也是份内的事情,就不必太客气了。此去扬州路途遥远,路上若有不周之处,还要请你们在老太太面前多担待些。”
姚妈妈连忙又客气了几句。
一时饭毕,苏夫人便道:“天气酷热,你身子不好,姚妈妈年纪又大了,怕搁不住这大毒日头,不如等天黑再赶路,一来天气凉快些,二来……兴许还能甩掉跟在咱们后头的人。”
听苏夫人如此一说,姚妈妈就是想反对也找不出理由来了,只得随声附和道:“还是苏夫人想得周到。”
阮蕙是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畏,倒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任由苏夫人安排。
一时饭罢,姚妈妈向苏夫人道了谢,与采青她们扶了阮蕙到客房歇息。
客房是早已收拾妥当的,采青与采平两人打来干净热水侍候阮蕙洗过脸,便与另四个丫头在厢房歇下了。
姚妈妈则寸步不离地跟在阮蕙身边,便是午睡,也歇在房内的竹床上。
那四个会武功的小厮却是不敢大意,轮流在阮蕙的房前巡视。
阮蕙卸下钗环,躺在青竹藤椅上闭上了眼睛,佯作入睡,实则心潮起伏,又哪里能睡得着?
她记性不错,刚才一直在回想是否曾在哪里见过苏夫人的儿子苏定,在采青为她捋起袖子的时候,她脑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那日罗贤志来为自己诊脉时随行的那个黑衣小厮来,两相比较,竟似是一个人,愈想便愈不安,更觉这趟扬州之行疑云重重。
苏家之所以扬名晋阳,并不仅仅因为苏家出一个殿阁大学士这么简单,令苏家不敢让人小觑的只怕还是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苏大学士嫡亲的妹妹,她嫁给了当今的皇帝周历宗为妃,而且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所以苏家在晋阳,可谓是一呼百应,权势滔天,便是那些皇亲国戚,也不敢稍有怠慢。
这些,都是阮蕙在出发的前一天托人打听出来的。她震惊之余,也只能接受阮老太太的安排南下扬州,既然有如此强大的后盾来掩护,她又何乐而不为呢?阮老太太没有违逆苏夫人的意思,必定也有几分惧意在内。况且还有阮老太太所说的前尘往事做背景,这趟扬州之行,她已势在必行。
只是,这个叫苏定的英俊少年,不知为何竟让她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026、见机行事
此时正当午时,虽有微风拂动树叶,却也热浪袭人,阮蕙躺了一小会儿,只觉酷热难耐,忍不住拿帕子揩着额角的细汗,连声嚷热,一改往日的文静,显得焦躁不安。
姚妈妈见状,便让采青采平找来大蒲扇,亲自为她打扇。到底人上了年纪,也耐不住这样的炙热,更何况她在敦园也是别人侍候惯了的,不大一会儿,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阮蕙忙命采青帮忙,采青就上前接了她手中的大蒲扇,让她先去隔壁和采平一起歇会儿,自己则坐在小杌子上用力摇着手中的蒲扇,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大小姐,苏二爷他说的那事……”
“等下你伺机跟芸二爷说一声,就说咱们与苏家毕竟不太相熟,不能处处以客自居,晚饭还是我们自己来安排,出门在外,兄妹们之间也不用太多礼避嫌,一切以安全为重。你也趁机问问到底是什么人跟踪我们。”阮蕙警惕地扫视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还有,别忘了让他去辞谢苏夫人的盛情款待。”
采青却显得有些迟疑:“这芸二爷,是大房那边的人,又是老太太亲自安排的……”
“无妨,有什么话你只管跟他说,只说是你的主意。至于我,就是个傻子,一切全凭姚妈妈和你的安排,姚妈妈那里,你多留个心眼就是了。你也别担心,有芸二爷在,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我出事?”阮蕙淡淡一笑,缓缓闭上眼睛。“况且,还有苏家这一大家子人在,便是看在我外祖父的面上,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采青这才郑重点了点头,手中的蒲扇挥舞得更加有力了。
也不知是思虑过甚还是太过疲惫,不知什么时候,阮蕙竟沉沉睡去。
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火红的余晖透过窗槅射进屋来,映着阮蕙白玉般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竟让此刻静静沉睡的她有一种令人惊艳的恬静之美。
姚妈妈定定地看着她,想起十几年前旧事,情不自禁地发出轻叹出声。
许是这声轻叹惊扰了阮蕙,她缓缓睁开眼来,便瞧见漫天晚霞,扭头又看到一旁端坐的姚妈妈,不由得笑道:“姚妈妈,都这么晚了,怎么也没人叫我?”
姚妈妈浅浅一笑:“苏夫人说晚间启程,老奴想着时辰还早,就没敢惊扰大小姐歇息。”
“采青呢?又到哪里玩儿去了吧?”阮蕙坐起身来,随口问道。
“大小姐可冤枉采青姑娘了。”姚妈妈脸上的笑容变得亲切起来,“方才她说大小姐平日里最爱吃的雪菜黄鱼,便着人去买黄鱼了。”
必定是趁机跟阮芸传话去了。阮蕙心里一忖,便绽颜笑道:“难为她还想着这事儿。”说罢便扬声唤采平。
采平歇在隔壁屋里,匆匆忙忙地答应着过来。
阮蕙便叫她去打些热水来洗脸。
姚妈妈看着睡眼惺松的采平,眉头微微一皱:“敦园来的那四个丫头呢,敢情都偷懒玩儿去了?”
采平忙道:“芸二爷说晚间咱们阮家的人在一处吃饭,把几位姐姐叫过去交待事情呢!想必就要过来了。”
姚妈妈一怔,随即想到阮芸是阮老太太最为看重的侄孙,这样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随即便也就释然。
倒是阮蕙在一旁嘿嘿笑道:“我看还是跟苏夫人在一起吃饭好些,她那些菜肴,很对我的胃口,在咱们府里,哪能吃到那么精致点心?”
姚妈妈想到老太太的叮嘱,便笑道:“苏夫人再好,毕竟隔了一层,芸二爷想必也些过意不去,这才会想出分开吃饭的主意来。大小姐若是喜欢苏夫人的点心,回晋阳之后咱们再照着样式做出来就是了。”
采平也随声附和。
阮蕙未置可否地一笑,又道:“什么时候吃饭?”
采平还未应声,便听门口有人笑道:“大小姐这么快就饿了么?”
众人扭头看去,原来是采青,手里提着几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兴冲冲地举到阮蕙面前:“先吃了这个吧!”
姚妈妈脸色微沉:“你去街市上买的?”
采青吐了吐舌头,顽皮地一笑:“我一个人哪儿敢去街市?是托买黄鱼的厮儿买的,咱们大小姐最爱吃这个了。”
阮蕙怕姚妈妈继续纠缠,便笑道:“这个也吃不饱,我要吃饭,快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采青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采平,一溜烟地往外去了。
不多时采青回来,后头还跟着敦园的丫头玲儿和珑儿,站在门口向阮蕙行了礼,方才恭恭敬敬地说道:“芸二爷请大小姐移步东厢吃饭。”
采平已侍候阮蕙洗了脸,便与采青两个扶了她往东厢而去。
此时院内小厮皆已回避,阮蕙一行跟着玲儿珑儿顺着抄手游廊直往东厢。
阮芸早已候在东厢房的外头,看见阮蕙一行前来,忙迎上两步,微微笑道:“妹妹睡得可好?”阮芸不过二十二岁,生得面目端正风度翩翩,才刚娶了亲,为人甚是沉稳,阮蕙曾在阮老太太屋里见过他一面,并不因她是傻子而有所轻慢,所以她对他印象不错。
阮蕙便笑道:“有丫头们打扇,还算睡得沉,就是天气太热有些受不了,真想明天就能到外祖父家!”
阮芸只当她是不懂事的傻丫头,又想着老太太的嘱咐,事事自然以她为重,当即也陪笑道:“妹妹别太着急,扬州距此不过数百里路程,咱们早赶晚赶,不出十日定能到达……若有什么需要,尽管遣人告诉我,出门在外,不周之处还要请妹妹多担待些……”边说边让阮蕙进屋就座。
屋里已安箸摆碗妥当,丫头们侍候阮蕙漱口洗手以毕,阮芸便吩咐传饭。
阮蕙冷眼瞧去,满桌菜肴虽比不上苏夫人的席面精致,却也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特别显眼的,还是桌面当中一盘煎得金黄的雪菜黄鱼。
一时饭毕,阮蕙便偕同姚妈妈采青一行回屋,跨进房门时,她不小心踩到裙裾,“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姚妈妈连忙张罗着与采青扶了她到竹床上坐好。
采青一脸惊慌,忙忙撩起了阮蕙的裙角,仔细察看她是否受伤。
阮蕙微颦着眉头,轻轻摇了摇手,道:“好像上次扭伤的脚踝处有些痛,去弄些膏子来贴贴就行了。”
采青一边动手为她脱鞋,一边苦笑道:“这会儿哪里去弄膏子?只有叫小厮们去药铺买了。”
姚妈妈想着自己一天没出门,这会儿天色也不算太热,便自告奋勇揽下这趟差事:“还是我去吧,那些小厮儿办事,到底不能让人放心。”
“哪敢劳烦妈妈?”采青连忙客套。
姚妈妈笑道:“采青姑娘忙里忙外的,趁着这会儿工夫赶紧歇一歇,还是我去吧!”说罢便跨出房门。
阮蕙又寻了个借口遣走了采平。
采青关上门,一边作势为阮蕙脱鞋,一边压低嗓门道:“方才已跟芸二爷说了,芸二爷很是赞同大小姐……赞同奴婢的话,还说厮儿们打听到,这跟在车马后头的那些人,行为放浪言语粗鄙,还总说轿子里坐的是绝色美人,想必是打大小姐的主意。芸二爷请大小姐放心,随行的仆从个个武功高强,必不会让大小姐出半点差错。”停了停,又道,“奴婢说出这些话来,芸二爷会不会起了疑心?”
“你放心,便是他起了疑心也不打紧,横竖我到扬州以后,这傻病就会好了。”阮蕙不以为意。“眼下最要紧的是,怎样才能安全抵达扬州。”
027、午夜惊魂
等姚妈妈亲自买了治扭伤的膏药、阮蕙收拾妥当之后,已是月上树梢,光华如水映照得天地之间明晃晃地似白昼一般。
这时,阮芸也遣了人来说要即刻启程了。
阮蕙因现下行动不便,就让采青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回是阮芸与阮家四个会武功的小厮骑马打头,苏定与其家仆垫后,阮蕙与苏夫人母女居中,一行车马浩浩荡荡上了驿道,一直往南驰去。
当真如苏夫人所言,夜间气温比日间偏低许多,即使垂下车帘,依然有沁凉的晚风扑面而来,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阮蕙日间休息够了,此时见月朗星稀夜凉如水,倒也觉得全身舒泰,想着苏夫人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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