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慑宫之君恩难承-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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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已经习惯了被皇上这样的冷落,静徽只是默默的跟着他往里走。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说不清楚,可能已经近乎痛的麻木了,反而一切都好了许多。
“太后如何了?”胤禛进来就问,目光落在暗赭色的凤榻上,眼底只看见太后满面的憔悴之色。“御医怎么说?”
内寝之中,并未瞧见御医的身影,想必是已经请罢了脉,开完了方子。纵然如此,胤禛还是不放心:“苏培盛,你去传孙院判过来。”
“皇上。”年倾欢略微福身,才道:“孙院判已经来为太后请过脉,也施了针。太后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身子亏损的厉害,需要静养。臣妾让人仔细着去拿药了,等下药熬好了,臣妾会亲自侍奉太后服下。想来,便没有大碍了。”
听她这么一说,胤禛才觉得心里他是了不少。“那你便好生的留在这里为太后侍疾。”
“臣妾遵旨。”年倾欢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故而爽快的就应下了。
倒是一旁的雁菡听着别扭,有心提醒,却又插不上话。眼尾的冷光偷偷划过皇后的脸颊时,她的心不禁一抽。皇后这表情,未免宽惠的有些不真实了。除了担忧与焦虑,便是赞许之色,如同皇上的分毫不差。她的心,真的很能装,装得下她这么多年来深深积下的怨。
“皇上,鄂尔泰大人与隆科多大人均已经在殿上候着了。”苏培盛知晓,这时候说这个并不恰当。
胤禛看着病榻上的皇额娘,心里隐隐作痛。“朕想再陪太后一会儿,让他们候着。”
“皇上,太后病中,原本就当安心静养……”静徽是想劝皇上先理朝政上的事情。毕竟太后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侍疾。
“嗯,朕知道。这里有朕与贵妃便好,皇后先回宫吧。”胤禛含蓄的让她跪安,随即自顾自走到太后的床边。“朕总是要看着太后用了药,才能安心,苏培盛,你们也下去吧。”
有那么一瞬间,静徽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胸腔里灼热的怒火,几乎要撕碎她的身子,从各处喷涌而出。但仅仅是一瞬间的绝望,很快,她又找回了自己应当有的端庄样子,谁叫她是皇后,皇后就得有皇后的气度与胸襟。“臣妾告退。”
雁菡随着皇后一并退了出去,内寝之中只留下年贵妃相伴皇上。
“朕自幼,是长在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与皇额娘的情分本就淡。九王夺嫡险象环生,这些年皇额娘为朕操持许多,周全许多,终究是费尽了心力。好不容易,朕才登基为帝,皇额娘却老了,身子不济了,朕当真心痛,却又不晓得还能为皇额娘做些什么……”胤禛心里有苦,但在他身边的若不是年倾欢,他绝不会吐露一句。
想起了昔日,自己答应太后的事还未做,年倾欢沉默的起身,轻飘飘的跪了下去。“臣妾以为,太后心中所念,必然不是荣华富贵。大半辈子的宫中生涯,太后早已经看透了许多,想必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骨肉亲情了。”
果然提及这个话头,面前的君王就变得异常敏感。年倾欢看的很仔细,对方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提防之色,眉头也一瞬间锁的更紧。“臣妾心想,太后最记挂的,无疑就是皇上与十四弟了。”
“你的意思是?”胤禛佯装无谓,淡淡的问。
“此乃国事,臣妾不敢妄言。之所以开口,也是因为心系太后的缘故。毕竟血浓于水,臣妾恳求皇上给十四弟一个尽孝的机会。十四弟忏悔了这么些日子,想必已经悔不当初了。如今太后病中,这样一个契机,既能消除十四弟的误解,也能让他心甘情愿的臣服于皇上的宽厚仁德之威。”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小心谨慎,年倾欢生怕自己说偏了一言半语,惹恼了皇帝。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是她的夫君给的,当真不是滋味。
☆、第九十二章 :皇帝真言,太后善言
默不作声,胤禛只是凝视着面前跪着的年氏。从入府到入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陪着自己走过数十个春秋。这么多年来,她从清纯可爱,到骄纵狂傲,再到如今的稳中有重,历经了多少,就连他这个枕边人也无从尽知。终究是委屈了她。
皇上不吭气,年倾欢就不敢乱动。她的目光,一直平视着远处,耀进眼底的,只有那醒目而有威严的明黄。“皇上……”
“唔,朕知道了,你起来吧。”胤禛收回了目光,却没有伸手去扶她。
“多谢皇上。”纵然旁人眼底的自己,恩宠万千,真到了此时此刻,她也是不敢乱说一个字的。
“康熙六十一年,罗卜藏丹津叛乱。朕令你兄长年羹尧接任抚远大将军一职,驻西宁评判,颇有奏效。元年之初,你兄长下令诸将‘分道深入,捣其巢穴’,仅用了短短十五天的时间,平定了朕的心腹大患。”胤禛说话的同时,对上了年倾欢的双瞳。
年倾欢不解皇上为何要在此时提及此事,却禁不住心慌起来。“皇上,臣妾的兄长纵然有所建树,也是仰仗着皇上的天恩。若不是皇上肯重用哥哥,哥哥何以能报效朝廷。”
“你不必……如此杯弓蛇影。”胤禛这才伸出手,示意年氏将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朕只是想告诉你,你哥哥是大清的功臣,你有这样好的母家,乃是你的福气。而朕却不同。朕是从刀光剑影里走上帝位的,朕的骨肉兄弟,对着朕微笑的时候,未必背在身后的手里,就没有攥着锋利割喉的尖刀。朕一方面离不开他们,一方面又不得不提防着他们。
下手重了,世人会诟病朕冷血凶残。下手太轻,谁敢保证朕不会死在自己亲兄弟的手里。大清不可一日无君,即便没有朕,也终究会世代昌盛。而朕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出于自保。能否坐稳江山都是后话了,朕面对他们的时候,最先要想到的则是,朕能否活着!”
这话已经很重了,纵然皇上的神情没有分毫变化,语调也是和缓温和的,年倾欢还是瑟瑟的跪了下去。她跪的,不是她爱重的夫君,也不是她敬重的君王,而是她不得不跪的天子。他说的一点儿也不错,若是连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万里江山,还谈什么安国安民?恐怕,这些都是后继之君的事情了。“臣妾多嘴了。”
“倾欢。”胤禛低低的唤了一声,语调是柔柔的。
“朕不是不喜欢你说这些。朕只是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样怕朕,敬畏朕,疏远朕,好像在你心里,朕仅仅是天子,是皇帝,再不是你能并头夜话的枕边人。”胤禛总是觉得,她是故意在躲着自己。而她稳中有重的样子,无非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
年倾欢唬的脸色发白,只得双手掌地,垂首道:“皇上,臣妾并不敢如此想。”
“朕总觉得,这后宫里还有你最知心。”胤禛喟叹一声,双手将年贵妃的玉手拖住。“所以朕才会说今天这番话。你的心思,朕都明白,既然你开口了,朕也一定会尽力去做。不是因为朕在意你母家的战功赫赫,也并非因你是贵妃之尊。朕总记得,你刚入府时的样子,明艳绝伦,那么爱笑……倾欢,如果可以,朕希望你对着朕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美好的样子。”
有些痛,触及到胸口,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难以承受。然而那猝不及防的速度,叫人根本无从抵抗。年倾欢只觉得心疼的她快要昏死过去,这样的话,为何他从前从来没有说过?这真的是他的真心么?脑子里这样问自己,可心里却已经相信了这套说辞。“臣妾……也只想做当年的自己,永远无忧无虑的陪伴在皇上身边。”可惜,太难了……
“太后这里,你替朕多尽心。”胤禛用力的攥了攥她的手:“大臣们还在等着朕,朕回乾清宫了。”
“是。”年倾欢用力的点了下头:“臣妾恭送皇上。”当他的手松开了自己,年倾欢的泪也在同时掉了下来。?“你不必难受,君王要有君王的决断。”太后病中,声音难免艰涩。
“太后,您醒了。”年倾欢心里一喜,连忙走上近前去。“臣妾去倒杯温水来,给您润润喉。”先扶了太后坐起来,又递上了温热的帕子拭汗。最后才端了一盏温水,年倾欢双手奉于太后面前。
喝了点水,自觉地舒服许多。太后慢慢的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也没有那么闷了。“哀家的儿子,哀家还看不透么?倾欢啊,皇帝能对你说出这番话,足可见他心里是真的有你。你就听哀家一句劝,放开自己母家的荣耀与身份,只全心全意待他便是。女子这一生,能找到个真心的人不容易。更何况咱们这种,终日活在这四面都是高墙如同牢笼一般的女子呢。”
“臣妾明白,多谢太后指点。”年倾欢将太后用过的帕子重新放在铜盆里,动作柔和的绞了绞。
太后有些不忍:“这段时间,哀家虽然病着,可后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哀家并非不觉。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把情义看得太重。上回哀家见你,提及了一句,到了这时候你也不肯忘。”
“臣妾只不过是想为皇上分忧,想为太后分忧罢了。可惜臣妾愚钝,总是力有不逮。”年倾欢觉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偏是太后的汤药还没有送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太后稍等片刻,臣妾去催催汤药。”
“你过来。”太后示意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熬好了,奴婢自然会送进来。你不必为了这些小事操心。倒是有几句话,哀家不得不仔细交代你。”
有些抵触,不愿意和太后这样交心,年倾欢强忍着泪意,缓缓的在床边坐下。其实她心里明白太后要说什么,只是不想面对罢了。“臣妾愚钝,只是太后您方才醒转,切莫过分劳心。”
“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有数。”太后苦涩一笑,依稀能看出她的疲倦,但笑过之后,那种精神奕奕的样子,又让人觉得她的身子好了许多。“哀家入宫,已经数十年了。久的哀家都快要不记得了。初入宫闱的时候,哀家身份低微,不被先帝看重,幸亏上天垂怜,让哀家一索得男,诞下了四阿哥,这哀家在宫里的日子才有了盼头。”
眼底流露出对往事的眷恋,但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太后又重新振作起来。“往事不可追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哀家只是想说,这数十年的历练,造就了哀家一双火眼金睛,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性,打从哀家眼前这么好模好样的走一趟,哀家就能猜到个*不离十。但这么多年,唯独两个人哀家看不透。一个是你,另一个便是现在的熹嫔。”
年倾欢还以为,太后要说的会是皇后。没想到皇后的城府在太后眼中,还比不上熹嫔。
“你是不知道的,熹嫔的际遇,与哀家如出一辙的相似。都是从不被重视,到扶摇直上,安安稳稳的,就成了能主宰这后宫的女人。哀家瞧着,熹嫔并非是有心争斗的,但许多时候,正因为不争斗,才能保全了自己。倾欢,哀家希望你能与她交好,来日,即便你们之间,真要拔刀相向了,也不要赶尽杀绝。她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轻咳了一声,太后的声音有些轻颤。“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感情用事了。哀家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只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会的太后……”年倾欢不愿意听这样伤感的话,尤其是从一个饱经风霜,历尽磨难的老者口中道出。
“你别打乱哀家,让哀家说完。”太后只当她的心思,故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表面上要强,也是个硬心肠,不当怜悯之事,你绝不会优柔寡断。这是你的优点。却也是你的缺点。因为哀家晓得,一旦是你认定的事情,就算撞破了头,你都会坚持做下去。也正因为在如此,哀家才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往后的路。要知道,皇后除掉你的心思,并不是一日两日了。且你的八阿哥还在她的手中,你们之间,若无正面冲突,怎么都好说。可一旦起了纠葛,首当其冲要倒霉的,正是那无辜可怜的孩子。所以,哀家奉劝你一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同皇后撕破脸。”
“臣妾明白。”年倾欢也舍不得自己的骨肉。那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大的亏欠与愧疚。
“你明白?”太后摇了摇头:“你当哀家真的病糊涂了么?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指向皇后,你就敢说,你没有刻意联手熹嫔,让她逼着皇后往绝路上走?还是你敢说,这所有的一切,不是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没有背后操控?”
☆、第九十三章 :皇后遇袭,多事之秋
迎着太后凝滞而又浑浊的目光,年倾欢丝毫没有躲闪的跪了下去。“臣妾不敢欺瞒太后,整件事情,臣妾一直都在暗处留心。熹嫔在宫中赐毒茶找出真凶的计谋,乃是臣妾所想。就连初蕊,也是臣妾最先怀疑上,并用了些小计谋使其在熹嫔的眼皮子底下暴露。”
“哼。”太后微微一笑,憔悴的脸上露出冰冷的霜色。“你倒是敢承认。”
“臣妾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皇上,亦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太后。”年倾欢仰起头,正色道:“臣妾有心悸症,多年来苦医无效。而臣妾平日里所饮所食,无不是贴身之人伺候。用的也和宫中其余妃嫔没有太大出入。唯一不同,便是当年在雍亲王府,皇上赏了一片菜园,着人种了好些时令鲜蔬给臣妾享用。”
“你的意思是……”太后狭长的凤目冷光凛凛:“皇后在那些菜里做了手脚?”
“以洋金花的花汁调水,浇灌园子,也算是一种巧妙的法子。起码银签子查不出有什么不妥。”年倾欢原本以为,这个秘密会一直烂在她一个人的心里。“太后,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若不是如此,臣妾何必要挑战皇后的凤权。您也许不信,臣妾真的从未想过做什么皇后,又或者奢望能成为太后。臣妾只是……只是想保全了自己的孩子,能多陪伴皇上一些日子。”
现在的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太后会相信么?
“好歹你一入府,就是个侧福晋,侧妃。哀家当年入宫的时候,不过是内务府一年一度选拔进宫侍奉的宫女,比你卑微多了。”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太后的眼眶禁不住有些湿润,但说到底,不过是一时的感慨罢了。“哀家知道,你们年轻,总有气盛的时候。但放眼望去,这宫中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得图点什么吧!皇后纵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总该顾全大局。倾欢,哀家看着你,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哀家不想你一时糊涂,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屈膝跪下,年倾欢面怀愧色:“臣妾知错了。”
“你的错,只在于你太心急。”慢慢的闭上眼睛,太后长长的呼了口气:“有时候,心急着去做一件事,反而未必能做的好。倒不如顺其自然。不过,今天哀家还是要谢你。即便皇帝不是心甘情愿的,为着你,老十四也能重见天日了。”
重见天日!
年倾欢听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是一重又一重的大山,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口。“若是皇上真的……臣妾安排十四弟入宫给太后您请安吧!”
“不。”太后忽然坐直了身子,目光里满是凄楚:“千万不要。”
“太后……”年倾欢不解,为何太后明明那么想见自己的儿子,却还执意拒绝。“臣妾可以尽力一试。”
“你又忘了。”太后连连摇头,眼底有赞许有无奈,更多的则是失落。“违拗皇上的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纵使你得宠,也不该接二连三的。皇帝若是有心,自然会让哀家与老十四相见。否则,便是强扭的瓜不甜了。”
言外之意,虽然太后没有说,可年倾欢心里也明白。必然是太后怕自己一旦有什么,皇上会更加罔顾手足之间的情分。“臣妾懂了。”
太后点了下头:“你伺候的妥当周到,哀家很满意。只是九阿哥年幼,离不开你。且哀家病气沉重,也怕你带回翊坤宫冲撞了幼子。得了,你回去吧,哀家自会让人传皇后来侍疾。”
“臣妾谨遵太后懿旨。”纵然太后说了这么多理由,可年倾欢心里明白,那是太后不想太扫皇后的面子,说白了还是为自己在宫中的前程铺路。
“娘娘,您的脸色不大好……”乐琴迎上来撑开孔雀开屏的纸伞时,低低在年贵妃耳畔说了这一句。“莫不是太后……”
年倾欢没有吭声,只是茫然的将手搭在了胡来喜的手背上,就着他的手,缓缓的上了肩舆。
乐琴没有再说什么,亦步亦趋的跟在贵妃身边。这段日子,宫里的起起伏伏让她有些厌倦。真不知道,要到哪一日贵妃才能凌驾皇后之上,才能将齐妃、熹嫔之流尽数铲除,一个不剩。否则,乐琴就是不踏实,她生怕这一次重生,依旧摆脱不掉上一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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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太后那里遣人来请您过去。”映梦知道皇后心里不痛快,说话的语调也是尽量放慢了许多。
“年贵妃不是奉旨侍疾么?叫本宫过去做什么?”静徽的语气听不出什么,面上也是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表情。沉静的如同没有风掠过的涟漪。“再者,贵妃侍奉太后一向尽心,怎的如今却不肯尽心了?”
“回娘娘,是太后请娘娘过去侍疾的。”映梦依旧是缓缓的说:“贵妃这会儿已经跪安回翊坤宫了。”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去。”静徽看着妆镜里的自己,伸手指了一根碧玉簪:“金步摇太晃眼了,也显得本宫没心没肺。既然是去侍疾,倒不如简单大方的好。何况太后一向崇尚节俭,这样的打扮才显得本宫懂事。”
映蓉赶紧替皇后更换了簪子:“娘娘处处设想周到,想来太后也会领受娘娘一番苦心。”
“设想周到?”静徽觉得这一句话极为讽刺:“本宫若是设想周到,就不会没有发觉其中一串蜜蜡手串上有瑕疵。本宫要是设想周到,早就该在熹嫔靠拢年氏之前,将她先除掉。本宫若是设想周到,就不会在皇上面前,连仅有的一点好处都丢了。本宫还能想什么?还能周到什么?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年氏联手熹嫔宫中作乱,骑到本宫头上作威作福,本宫还能怎样?
旁的暂且不说,你只去看看景仁宫庭院里的那些牡丹就好。虽则都是名品佳品,可哪一朵有翊坤宫的鲜艳持久了?皇上的心向着谁,奴才们的力气就往哪里使。瞧着吧,保不齐什么时候,景仁宫连牡丹也没有了。花房送过来的,或许就是芍药之流。”
“娘娘不会的,您才是中宫之主。”映蓉替皇后戴好了簪子,表情却依旧严肃。“尊卑有序,岂是旁人想要颠倒就颠倒的。”
“你还真别说,本宫从前也不信,现在怎么着,是不得不信了。”站起了身子,看镜子里端庄沉稳的自己,静徽说不出这一刻的感受。她的双眼,因为充满了恨意反而显得空洞冷漠,叫人看不出心思来。“走吧,为太后侍疾,迟了不好。”
才从景仁宫走出来,还未曾上肩舆,静徽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着,鬼鬼祟祟的。但转过头去一瞧,看见的又都是平日里侍奉的面孔,没有什么不妥。心里诧异,但她并没有多问谁。自顾自的走了肩舆。
新来伺候的内侍监叫汪泉,年纪虽轻,但是办事老练。见皇后面带忧色,他不免吩咐奴才们脚步利落一些。唯有这样,才显得皇后对太后的病记挂忧心。
“皇后娘娘,您就开开恩,放奴婢出宫吧?奴婢的嘴很严,奴婢绝对不会泄露一个字。皇后娘娘,奴婢不想死啊……”
肩舆才走进甬路,忽然一个人影横冲直撞的扑过来,撞开了其中一个抬着肩舆的内侍监,硬生生的扑倒了皇后身上。“皇后娘娘,您开恩啊,放奴婢出宫吧……”
静徽是真的有些发懵,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身子一歪,自己已经从肩舆上摔下来。且落地的一瞬间,一个哭哭啼啼的奴婢疯了一般的扑上来,嚎啕大哭。
“皇后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皇后起来。”映蓉最先醒过身来:“来人,哪里来的疯婆子,惊了皇后娘娘的凤驾,还不赶紧了断了。”
一听皇后身边的姑姑是说这样的话,那侍婢忽然疯了一般的掐住了皇后的脖子:“娘娘,是您吩咐奴婢干的,是您吩咐奴婢干的,奴婢全都听您的了,您不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奴婢不想死,奴婢快要满二十五岁了,皇后娘娘,求您让奴婢出宫吧!”
静徽只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她狠狠的去掰那双掐住自己咽喉的手,却根本没有力气。狠了心,她用尾指上长长的护甲,扎进对方的身子,手臂,不顾一切的用力。只看见血水不停的渗出来,可对方就是不松手。
“滚开,你松手……”映蓉也急了,内侍监不敢动皇后,她这个近身却不能干看着。“放开娘娘,你发什么疯。”
“娘娘,您贵为皇后,怎么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呢。奴婢不想死,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绝不会说出,是您指使奴婢……”
急匆匆赶来的御前侍卫,抽刀一挥,那宫婢的声音戛然而止。
静徽只觉得脸上忽然一热,什么东西喷了上来,直呛的她喘咳不止,泪流满面。能说话后,她镇定了心,对方才提刀的侍卫道:“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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