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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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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地从那边花园里走到这边花园里来。兴致最好的就是那个张慧民。不过他们不一定来学做诗画画的,是听见这边有了许多女诗人,想来领略一点女诗人心中的诗情的。她的房中成了一种会社,时时闹热着,这闹热于她很有好处,她渐渐地感到快乐。久之她的艺术的权威更扩充出去,那些同事的房子里也有她的笔迹,音乐教员何梦飞,早已把一轴工笔花卉挂在那里了。
到这里不得不顺便提起那校长的太太,这舍监先生当然不至于不和她发生些关系的。校长的公馆在离学校不到一里路的地方,校长先生的包车每天在一条冷清街道上滚过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那公馆门口钉着一块大木牌,高高的房子立在左邻右舍之间显出只有它独自威风的样子,那大门是一直关在那里的,不重要的人都从旁边一条弄堂里进出,但校长先生的大黑包车滚到这里来时,或者因为那包车滚不进旁边小门之故那大门便盎的一声开了,然后又逢的一声关上,于是门口又悄静,那大门好像从未开过的样子,这一种小小的气派,正和这地方一般的所谓公馆的情形一样,也无足稀奇的。
这所房子里有一位一天到晚提高声音喊丫头仆妇的漂亮妇人,就是校长的太太。就是从前那个女舍监的饭碗被她断送了的这个人。
章太太来校后一礼拜就去拜访她,一看见这位新来的舍监吃了一惊:
“啊!她的年纪不怎样大啊,而且还风流呢!”她吃惊而不乐意地这样想过。
但是等到她们谈过几次话以后,她反而敬重她,于是她们成了朋友。于是这地方也是日后章太太的一个消遣的地方。
章太太的日子就这样过去,转瞬之间把一个暑假送过去了。
在一个新秋的下午,舍监先生忽然走到那位音乐教员的房里去,音乐先生何梦飞不知道在那里编一本什么曲谱,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灵珊也在他的旁边。
“啊!章先生!请坐!”何梦飞的后脑上好像也有一对眼睛,不知他怎么知道她进来了,连忙直挺挺地立起来说。
“何先生这两天很忙吧?”她说。
“没有事儿,闲得难过呢!”
“章先生才忙得很呢,一天到晚替这个人画,替那个人画。”灵珊笑着说。
“真的,章先生送我的那一幅秋海棠真是好极了,人家还当是恽南田的真迹呢!”音乐先生一开头就恭维起来,“所以我不赞成西洋画,西洋画没有中国画细致,中国画的工笔又比写意好,女画家的工笔花卉尤其好,章先生的画实在好极了!”他又说。
“我是胡乱涂两笔的,何先生这样说起来叫我难为情死了。”她十分客气地说。
“章先生专门教人做诗,不教人画画,我要请章先生教我图画呢。”灵珊笑着说。
“你还要我教呢,你画得比我好,挂在成绩室里的一幅三潭印月不是你画的吗?”舍监先生说。
“啊!何先生这个房间好,音乐家的房间到底不同些。”她接着说。
“好什么,你的房间才好呢。请看我这里乱七八糟,谁也插不进来。”音乐先生说。
“章先生的房间是全校第一,地位又好,空气又好,阳光也足,装饰又好!”灵珊说。
音乐先生的这房间在楼下离开小君达的房间有七八间房子,在这一座坏房子里却算得一个头等房间,玻璃窗外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绿草成丛,树木低覆着,墙脚边苍苔滴翠,窗前又有几株秋葵开着,一匹金蝉藏在树头上低唱,清新的空气,造成安闲的情调。这是因为何梦飞和校长是老同学,又因为他时时要弄钢琴弄弦琴怕打扰别的人缘故。
“何先生有工夫教我音乐吗?我很爱音乐的,我听见人家在弄乐器时喜欢得不得了。”她说。
“工夫尽多呢,以后我们不妨研究,说到教是不敢当的。”何梦飞说。他的心里有了种说不出的欢喜。
“那么学钢琴好呢还是学凡乌铃好呢?”
“两种都好,学凡乌铃也要学学钢琴,那差不多是一切音乐的基本,练拍子非经过那个阶段不可,”他说,以后就尽量发表那老本行的议论。“我正要编本风琴教本呢,这最适宜于中等学校,也可以当一般学音乐的初步。”
这时候灵珊有点坐得不耐烦了,她看见外面来了一个面孔,一个女学生向她笑着招手,她就走出去了
“那么我什么时候到这边来请教呢?请何先生自己支配。”
“每天这个时候也好,黄昏时也好。”
“那么我从明天就来,只是对不起何先生了。”
谈话到这地方为止,音乐先生把章太太送出小院子,他的面孔便不自知地露出了笑容。
他到房里去装上一枝烟,想坐下去继续编那本风琴教本,不知不觉又直挺挺地立起来,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缘故到了院子里,他的两条腿在底下踱步,踱了一会竟踱出了小院子,踱到花园里,快要踱到校门外面去了。
“喂!老何呀!你什么事情这样高兴呀!只看见你的嘴在拉开着。”有一个人这样喊着。这是那个英文教员。
“来来,我对你说话。”音乐教员说。
“什么事情做出这个样子?香烟要烧着你的仁丹胡子了。”英文教员面孔上的麻斑涨着说。
“那位老小姐要跟我学音乐呢!”音乐教员低低说。
“这什么新鲜事情,前天她也到我那里去的,她说要学英文呢!”英文教员说。
“哈哈!好!我们看各人的运气吧!”
“好!看运气!”
于是两个人紧紧地握了一下手。
未亡人
未亡人(5)
五
秋天过去了,天上大块的寒云停留着表示冬天已到,花园里的草木渐次凋零,出来散步的人已经减少,坐在房里谈天的时候多起来,就在这时候学校里来了一件恶劣的事情对于校长先生大不利。
章太太好几次到校长太太那边去,她老是不在家,听说回娘家去了。学校里的空气有点紧张,校长先生也有几天没有看见,学生成群结队在悄悄地说话,不大到章太太的房里来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要打听这消息她只得来问陈妈。
“这为了什么事情呀!你知道为了什么缘故?”
“你还不知道吗,这要闹风潮呢!”陈妈说。就把这风潮的原因说出来,她说这是为了校长先生家里的一点不能告人的事情,是为了那个姓周的庶务先生和校长太太有了暧昧的事情。她又说明这个原因实在还算不了真的原因,实在是因为校长平时待人过于刻薄,人缘不好,大家恨了好久了,现在借着这个题目,所以闹起风潮来的。
小君达已经被牵涉到这风潮里去了,别人要想在宣言书上多几个人签名,平时用不着他现在也知道他有用了。并且他那可怜的卧房居然有这么一天被许多人当做重要地方,这时候有几个人在那里悄悄地开着没有种种形式的会议。
小君达呢,这可怜虫一点意见也没有,一句话也不说,他暗暗地替自己策划,究竟顺着校长一面好呢,还是跟这一班谋为不轨的人造反好?这是于他的饭碗大有关系的。
小君达为什么附和了这班人,难道他富有这种闹风潮的魄力吗?难道忘记了一切利害关系吗?这闹风潮的事情无论两方面的理由谁曲谁直总是一件不大好的事。那么他为什么竟收纳了他们的意见,而且把这个可怜无辜的房间让他们来开会,来说那些肆无忌惮的怕人的话呢?
原来这风潮起初不过为了一点校长先生的家庭秽事,不知怎么一来这问题换了个大方向,那风潮的目的转到改造学校方面,是在那里顶着“经济公开”的好听名词了。
把陈妈的说话当标准,校长先生实在有点欺人太甚的地方。这学校里有几位挂着教员招牌的先生,所得的薪水却不能和他们的钟点相称,他们在这种待遇之下,看见那校长的刺目的大包车,那刺目的公馆门口的牌子,他们的心里由痛而变为愤恨了。有几次,他们从课堂里走出来时,在那背皮上淌着汗的时候,头里忽然嘤的一响,虚火从丹田里直冒上来,对于校长先生的感情完全破裂,怨毒的敌忾便深深地种在心里。这一次,当校长到北京去后的余暇,听得那校长太太的秘密消息,就以为得了一个不可失的机会,于是去登新闻,去张揭帖,去拉同事,去煽动学生再用几种耀人眼目的巧妙方法把这问题抬到“经济公开”上面去——这自然说校长和庶务先生通同作弊借公家事业来填补私人的欲壑的话——风潮就这样起来了。
当他们来鼓舞小君达的时候,小君达迟疑得很,害怕得很,似乎那天也要塌下来了。他支吾着,退缩着,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哪一条路才好。
“不依他们便失了同事间的感情,依了他们就成了校长的仇敌,依了他们不知道这事情能够成功不成功,不成功的时候这饭碗就立刻打破了!”
这念头重重地横在他的心头,几乎使他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几次几次躺在那张床上沉思着。
他当然是被压迫的一分子。除掉想保留那二十块钱一月的薪水外对于校长丝毫没有感情,他在上课的时候感到他的地位不高,在房子里的时候感到校长的待遇太形苛刻,看见那课程表知道别人当他牛马一样看待,领薪水的时候觉得害羞,他为什么穿破衣服?这是校长的赏赐,他的家里为什么这样穷,也是校长害了他,而校长自己这样阔,阔得人家简直不敢朝他的面孔望,他有包车,有大房子,有漂亮老婆,老婆身上也挂着狐皮,听说他们还天天吃鸭呢!他对于校长有什么希望吗?他能够加他一点薪水吗?照现在的样子就是加到五十块钱不是自己的头发已经白了吗?可恨得很,他做了人家的奴隶了。这是应该反抗的,校长的气数也到了,这个风潮一闹起来也许把校长打下去,于是经济公开,他立在真正的教员的地位上来领大薪水,从此以后父亲母亲不骂他了,他可以穿漂亮衣服,可以和那些大教员互相来往而受人的恭敬,这个就是幸福,自然有女子来和他结婚,也许那女子有钱,更可以用她的钱,呵呵!小君达!勇敢一点,别三心两意地错过了机会,应该胆子大起来,胆小的人什么事都没有希望!……
想到这地方他的头里的神经猛烈地跳着,眼中闪出大胆的亮光,心就像自鸣钟里的振了一样摇摆,从床上立起来,在房里踱着步,咬紧着牙齿,挥着手,来决断这件事。
当他还没有决断的时候不知怎的人家就把他认为同志,就叫他列席来开会,而且选着他这房子做了会场,这时候,他就自以为已经决断了。
但他还是迟疑,既不服从校长又不信仰这班人,看看这事情有几分希望也有几分靠不住,他无从贡献意见,不敢说话,只在暗地里担忧,好像这事的重量完全担在他—个人的肩膀上的一般,听见别人说的话大胆一点他也大胆一点,别人担着忧他也担着忧,又好像他的生命附属在别人生命中的一般。
风潮果然闹了起来,学生不上课,钟声听不见,各处骤然失了秩序,连日来北风在花园里狂吹,树枝萧条地散立着,这学校里像死了人的丧家一样,有种晦气的凌乱现象来代替了往日的精神。
校长先生几天几晚不睡觉,下眼皮也青肿着,面带杀气尽力想抵抗的方法。幸而教职员中不全然是反对他的人,就和那几位薪水最大的先生联络——就是那音乐教员,英文教员等也照样组织一个团体联起名来——章太太的名字居然也写进去了——征伐那班忘恩负义的人。
全校的人差不多卷入这漩涡,但也有一两个人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心地最恬静的就是章太太,这两天她还在继续学她的音乐.这一天,那天气很是阴惨,朔风在窗外啸着,她在房里无精打采地坐了一会,就走了出来。从园里绕过那个大礼堂,看见礼堂上的桌子椅子都失了秩序,有些墙壁上贴着奇怪的白纸条子,被风吹起在那里飞,男学生三个两个缩着头立在阶沿上,阶沿底下的草也被人踏枯了。他们看见她走过也不朝她点头,失了平常的敬意,这大概都有了心事。
“唉!何必自寻烦恼呢!”她这样想着,就走进了音乐教员的小院子。
那小院子也被几次寒风摧残得萧条不堪,几棵树光着身子,黄叶堆满阶前,绿草死了之后砖缝便鳞鳞地赤露着,墙上的苍苔也几乎变成一片黄色的干皮了。
“何先生在里面吗?”她走进院子就问了一声。
“在这里呢,是章先生吧?”屋里一声回答,一个面孔便贴到玻璃窗上来。
何梦飞便赶紧开了门。
“天气怕要下雪哩,你看我这阴沉沉的房里更寂寞了。”他说。
“何先生这两天有心事吗?这风潮要到哪一天才得结果?”她说。
“我一点事儿没有,哪有工夫去管他们的事。”他说。
“对了,这是顶讨厌的事,我也觉得非常讨厌的。”她说。这种话在有心人听起来好像是种有意附和别人的。
“可不是吗?我只喜欢静静地做点自己的事情。”他说。
“我和你一样,最不高兴管闲事。”她说。
他们就起手来上课。她已经在学凡乌铃了。“何先生,怎么我的姿势总是不好看?”她笑着说,她的视线从那四根弦线上移到他的面部,刚刚对着他的眼睛。
她那姿势应该要先生来校正一下,他就走上去,左手从她的背皮上弯过去拨她那拿着琴的左手,右手却要来支配那只执着弓的右手,如此一来她的身体差不多已经在他的怀里,他的胸膛免不得和她的背皮紧紧地靠了一下。
这一靠之后两下都起了些作用,她感到背皮上来了一阵热气,面孔就红将起来,他这一边更厉害,那胸脯被她的背皮暖了一暖,心就剧烈地跳起来,面孔也红了。眼中便闪出了火光,那仁丹胡子也颤动了。
“这可不能再错过了,趁这混乱的时候!”他的头里昏了一阵,便突然进一步,紧紧地把她抱住,“你允许了我吧!”他的嘴唇跳动着说。
“啊!”她吃了一大惊,猛然把他推开。
“你这……”她退到墙角边,几乎把身体嵌进了墙头,面孔由红转了白,气喘着,眼角上滚出一粒泪珠。
“唉唉!你知道我把你想到了什么地步,请你救一救!”他伸出两只手,弯着腿,几乎要跪下去了。
“我请你再不要转这种念头,我们还可以把友情继续下去,假使不然,你和我的感情完全破裂了!”她睁着眼睛用一只手戳指着他说。
这还有什么办法呢,这不自量的音乐教员做出这件蠢事,碰了这一个钉子,还有什么主意好打呢?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形除掉想保存平常的感情以外当然没有别的解救方法了。
章太太说了那句话就走了出去,音乐教员直挺挺地坐到椅子上去,那凡乌铃还搁在他的钢琴上,像等人来合奏一曲爱情的歌呢。
一股怒气将章太太送到自己房里,便倒在床上,她的气还在喘,心还在跳,愤恨的眼泪止不住从眼角上涌出来。
“这欺人的畜生!”她恨恨毒毒地想了一想,心就一酸,伏在枕上哭起来了。
校长先生没有理会到这些小事情,他对付那风潮的方针想出两条路,第一条用提前放假的方法去对付学生,叫厨房里早几天停止伙食,支使学生们早点回去。第二条方法就召请全体教职员来开一个会。在那会客室里的一张大菜桌上摆上几盘茶点,再供好一大瓶的鲜花。等各位先生列席之后,他坐在主位上用一种旁观者的态度来说规劝的话。这计策实在很是巧妙的,他避开学生一方面的话自斟自酌地说这件事情并不是为了学校,为了他自己,他说他明白各位先生的心地,没有一个会反对他这仁正的人的。这风潮实在是同事中不和睦——教员里面不是有两派吗?有一派是他自己组织起来的——但这不和睦也不过是互相不了解的缘故,他就劝大家看他的面子和解了吧。这一片大道理明明是他的狡诈,但大家的嘴都被他塞了起来,于是那一大瓶鲜花便被他称为和平之花,那几位闹风潮的先生的心事便被他闷下去了。
风潮就这样过去,接着放了假,各个房子里西北风来吹着,什么事都过去。
但是那几位闹风潮的人不大安心,知道在这一个月之后他们的名字不复再见于教员一览表上了。小君达上楼下楼的时候总听见有人在一间房子里低低说话,他听了一会就走进去,他们的话就停止。这是种什么行为?小君达也是他们的同志,对于同志岂有把话隐瞒之理。然而他们不讲交情,小君达也没有力量去逼他们说,他只觉得自己的地位危险了,比什么人都危险。
他们都是饱经世故的人,朋友多,交际广,要谋些事情是容易的,离开这个地方自然就会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小君达呢,他的前途黑暗得很,万一被校长赶了出去只好回家,而那个家又是这样穷!他后悔极了,没有一个人来救他,小姑母也不见得有这种救他的力量,不想这个风潮闹在他的身上。
他的日子恶劣已极,冬天的寒气弄得他缩头缩脑终日呆坐在房里,除掉恐怖以外什么念头也没有,幸福也不希望,女人也不希望,一切都不希望,只希望校长不知道他在宣言书上签了字,希望校长忘记了这件事,希望校长不忘记师生情谊来特别看顾他,不要赶他出去,就是每月减掉他一两块钱薪水他也甘心的。他以后一定无论什么事都肯替这学校出力以报校长的大恩。然而校长怎样才会知道他这一片忠心和赤胆呢?
小君达无从得到一点消息,这两天学校里悄静得非凡,校长也不到校,天气冷得很,空气也像结了冰的一般,他每天到膳堂里去吃两顿饭,把那饭一粒一粒嚼进去,好像这东西不论明天后天就要和他绝缘了。
事情果然被他料到了八分,那几个闹风潮的人忽然不见了影踪,他们的房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不知道铺盖还在里面不在?还有那个曾经用大块文章做宣言书的人,已经接到了校长的信,厨房司务一天几次来向他要饭钱了。小君达在这几天一连几晚睡不着觉。
有一天黄昏时候——这就轮到他了——有一佣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他的房里,留下一张条子,这是校长先生的大笔,上面写着几个很有魄力的字道:
“即来公馆一走。敦字。”
小君达的头里旺的一声响着,即刻滚下楼梯,沿着马路一直到校长家里去。
当他走上一部大扶梯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失去了知觉,两条腿不住地打着战,慢慢地把他抬上去。等到走到一间被红纱罩里面的灯光照着的房子里,他的头完全昏了,眼睛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仿佛他的视线触着一片黄晃晃的颜色,才知道这是一张绝大的书桌,于是他的腿立定,额角上流着汗,知道校长先生就在他的面前。
“我是极忠心的,他们害了我。”他心里念佛似的说着,背皮上的筋也抽起来。
突然有一声宏大的咳嗽,这是从校长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校长快要开金口了,看他要跌到哪一个地步。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那洪亮的声音说。
“……”小君达不开口,老实说起来他还没有听清楚。
“你既然现在这个样子,当时怎么昏了头呢?”那洪亮的声音说。
“……”小君达仍然不开口。
“我呢,也晓你是善良的,不过你不应该糊里糊涂跟着别人走路,现在吃饭不是容易啊!我倒觉得你可怜呢,现在事情还照常继续下去,不过你要去写一封忏悔书来,以后当心点吧。”那宏亮的声音说。
小君达还不相信这话听清楚了没有,只在心里说道:“他饶恕我了!他饶恕我了!”嘴里便赶紧答应道:“是!是!”
这件天一样浩大,死一样可怕的事情总算过去了,小君达恐怕校长想到他别的坏处又变了卦,赶紧走下楼来,不去惊动佣人,自己开了门,走出来了。
四个礼拜以来他到今天才知道那世界仍然没有改变,迈开大步走两步路,抬起头去望望上苍,那寒夜的空中尽是繁星在灼耀,显出平和而且幸福的景象。
未亡人
未亡人(6)
六
这样,小君达就准备来过年了。
前几天,家里打发秋香来接小姑母回去,说他的父亲母亲请小姑母到家里去过年,等开学的时候再搬到这里来。但小姑母住惯了一个地方不愿意搬来搬去,仍然住在学校里。君达本来不大愿意回去,见小姑母住在这里也住在这里。小姑母自从被音乐教员欺负了一次之后,常常觉得害怕,生怕再有人来欺负她,她现在这宿舍里的人差不多走完了,吴妈一定要回去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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