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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昭华千重殿-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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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衍的指尖顿住,他本来是想要帮着许倾落拂过脸颊上的血迹的。
可惜许倾落口中的话,真的是极其的煞风景。
公子衍心底嗤笑了一声,无论前面两个人表现的多么的平和,多么的相处愉快,待到回过神来,许倾落最重要的,最想要寻找的,永远都是琅晟。
他心中嗤笑,面上却是全然一副镇定的无辜的样子:“琅晟虽然性子让人不喜欢了一点儿,但是他的实力确实是比较让人相信的,我不会和自己的命过不去,若是能够找到他自然很好,只是,这茫茫天地之间,却是要如何才能够寻到人。”
许倾落没有发觉公子衍的异样。反而是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放心一笑:“只要你愿意与阿晟暂时和解便比什么都好,我在他身上下的有一种追踪香,你知晓的,我平日里闻惯了药材,鼻子比一般的灵,我们只要多留些一些线索,再凭借着我对追踪香的感觉,总有机会能够遇到的。”
许倾落如此肯定的说道。
——
许倾落和公子衍一起行走了整整三日,可是别说遇到琅晟身上的追踪香或者是琅晟凭借着身后留下的线索找来,便是人影子都没有一个。
除了许倾落和公子衍两个人之外。这寒冰绝域中最多的便是各种野兽毒虫。
第一日遇到雪狼,待到第二日更加深入的时候,便是有毒的蝎子,鸟兽,巨熊虎豹,甚至还有本应该冬眠的毒蛇。
这寒冰绝域,真的是处处危机,若不是许倾落和公子衍一个擅长用药,一个擅长武功,恐怕真的要折损在此。
许倾落应该庆幸自己遇到公子衍才能够走这么久,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也是这般想的。可是当三日过去,还是没有与琅晟遇到,甚至没有找到丝毫线索,许倾落不得不多想了。
趁着公子衍出了新找到的暂时休息的山洞去找吃食的时候,许倾落站起身子,向着方才两个人走过的方向而去。
半晌,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里,两根交叉着的树枝还在,只是本来指向北边的树枝,却是指向了东边,偏差的有些太大了。
许倾落慢慢的垂低了眸子,那一瞬间,有愤怒,只是愤怒之后,却是自嘲。
终究是她自己太想当然了一些。
她觉得公子衍与琅晟之间有些情谊,觉得都是为了虫虺,都是为了解药救命,可以合作。
殊不知,公子衍的心思从来与别个不同。
许倾落转首望了望自己来时候的山洞。
想到公子衍火光下的笑容。
有一瞬间,她是有些迟疑的。
却也只是一瞬间,许倾落转回了头。
向着南边而去。
她说过,自己是自私的,在许倾落的心中,从来都有亲疏远近。
公子衍故意让她与琅晟错过,这于许倾落而言,是犯了她的忌讳。
毕竟许倾落自己也可以偷偷留下线索,却因为相信公子衍,和他提前说出了追踪香还有线索之事。
那是许倾落对公子衍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而公子衍,很显然辜负了许倾落的这份诚意与信任。
——
“落儿,看看我打到了什么,今日我们可算是有口福了——”
山洞中,公子衍望着熄灭了许久的火堆还有空寂冷清没有一个人影存在的山洞,那一刻,他意识到了什么。
男人手中的狍子丢在了地上,转身向着洞外奔去。
外面茫茫风雪,四野苍白,无边无际的雪与山峰绵延,空无人迹。
地上还残存着的浅淡的脚印,在一阵寒风的吹拂下,被雪花彻底覆盖,彻底掩藏了踪迹。
公子衍慢慢的捏紧了五指。
他从一开始其实就知晓自己瞒不过许倾落。
手脚再是隐蔽,他再是会做戏,许倾落也终究不是什么好骗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思想,判断,有自己的决断力,行动力。
只是终究意难平。
他以为自己和许倾落之间独属于两个人的旅途会持续到找到虫虺,或者是起码多持续上个几日,却没有想到,分别来的如此的猝不及防。
没有想到,许倾落比他想象的还要狠心。
山洞中的人已经离去了很久,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对着自己的时候再是有些在意,有些柔软。当他与琅晟身处在一地比较的时候,许倾落选择的永远都是琅晟,从来没有例外。
不应该吃惊的,毕竟许倾落几次为了琅晟差点儿身死,甚至许倾落会从京城那繁华之地毅然来到边关,也是为了琅晟。
公子衍眼中全是讽刺,不是讽刺的许倾落和琅晟,而是自嘲的自己。
他自始至终都看的清楚,辨的分明,可惜他自己不想要相信,不想要明白。
他宁愿最后沉醉于梦中痛快走一遭,也不愿意接受现实中的残忍冷漠。
只是结果他还是从梦中醒了过来。
不想醒,也醒了过来,面对着这满目的孤寂冷清。
一声长啸乍然从男子的唇间溢出,漫溢着悲伤,慢慢变得变得尖锐痛恨。
琅晟,琅晟,为何你总是能够得到我想要却不可得的珍贵宝物,为何你那般迟钝无情的一个人,却永远得到的比我多!
许倾落转首望向身后,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可是待到要细细去听的时候,却又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身后空无一人,许倾落皱了皱眉,紧了紧身上的皮子,将自己的身形包裹的越发严实之后,加快了脚步。
她是回头寻找琅晟的,不是回头送死的,现如今没有公子衍在身边,她必须比先前更加谨慎小心。
蓦然间,一股子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送入了鼻端,在这股子血腥味中,许倾落还闻到了另外一丝丝淡淡的气味。
那是她下的追踪香。
追踪香沾染在琅晟的身上。琅晟定然经过这里的。
许倾落终于寻到了琅晟可能经过的地方,寻到了对方的踪迹,可是她面上没有丝毫喜悦,因为这里浓重的血腥味,因为琅晟身上的追踪香其实在这冰雪寒风中并不容易寻到,她此刻能够闻到,最大的可能便是琅晟,受伤流血的。
追踪香这种东西,最深入的是血液!
许倾落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转过了那一道挡住前面视线的低峰。
眼前所见。狰狞血腥可怕,遍地的狼尸,残肢断体,血将周围一片的雪地都尽数染红了。
她却大松了口气,因为那些尸体尽数都是野兽的尸体,没有琅晟的。。。。。。
许倾落又观察了一下四周,周围没有动静,慢慢的,一步步的向着那些尸体接近。
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希望琅晟也给她留下了那么点儿提示。
许倾落望见了几块摆放的比较有规律的石子,她的眼睛一亮。也顾不得那刺鼻的血腥味了,快走了几步,冲到狼尸身侧,伸手便去碰触石子。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风声,撕裂般的气劲儿向着许倾落的头脸刮去。
许倾落的发丝被吹到了前方,垂落了她的眼睑,遮住了视线,眼前一片黑暗。
许倾落心底悚然,身子顺势一矮,向着一边滚落,利啸声震四野。
那是飞禽的叫声,是发现猎物的声音。
许倾落不敢停顿,在漫天迷蒙着的雪花中,滚落到了一处山壁之后,这是上风处。
风向那猛禽追来的方向吹,许倾落掌心中的药粉蓬然洒落。
纷扬一片中,利爪转瞬即至,许倾落双手交叉,护住了自己的头脸。
她终究是心切琅晟,明知道这样的地方,死去的兽类尸体旁怎么可能安安静静没有一只捕猎者的存在。
只是这猛禽比她想象的聪明的太多,方才一直隐蔽。见着她离得近了,且心神激荡的时候才猛然出现。
她栽在它的爪下,还真的不算是太冤。
只是她却不一定会死,大不了废了这双手臂而已。
想到自己洒出的药粉,许倾落的眼中没有丝毫害怕,只有冷厉。
她从来不是弱女子,不论是人是兽,想要对付她,就要做好自己先掉下一大块肉的准备吧。
刺啦一声,利爪撕裂衣帛,撕裂肌肤血肉的声音近在咫尺。
许倾落感受到了从进入寒冰绝域那一日开始便再也没有感受到的温度。
从自己掩住头脸位置的双臂缝隙间,她望见了面对着自己轻笑的男人。
“阿晟。。。。。。”
凶禽的利爪正正的划过男人的背脊,一溜血珠窜出。
许倾落此刻终于见到了男人,比她想象的要快的多,可是此刻她丝毫没有欣喜,她只想要哭,想要杀人。
“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许倾落没有闭上眼睛,反而瞪大了。
眼底隐隐的泪珠闪烁。
琅晟无奈的叹了口气,许倾落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向着一边平平坠落,同时间,睁大的眼睛中望见男人不顾凶禽的利爪还在自己背部,身子硬生生一转,伴随着鲜血的撒落,双手各自抓住凶禽的两只翅膀,向着两边生生一撕。
鲜血漫天。
凶禽一分为二,而琅晟,他高大的身子也终于无力的倒下。
“阿晟!”
许倾落拼力的扶住了男人满是血腥气的身子。
一眼,便看到了男人身上无数的伤口,重重叠叠,没有经过好的包扎,都渗出了血迹。
眼底的泪珠终于滚落。
第188:劫后余生
“放心,我没事。”
琅晟握住许倾落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咬破自己的腕部,上面还能够触摸到一点凹凸的痕迹,是上一次在地洞中他昏迷了之后,许倾落为了救他而咬破的。
若不是南宫墨后来告诉自己许倾落用她的血液将自己的情形稳住,琅晟根本就不知晓。
许倾落的血液中也许有某些奇异的存在,也许确实对续命有什么神奇的功效,毕竟许倾落习惯用自己试药,可是琅晟丝毫不想要许倾落放血救他。
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这种环境下。
每一道伤口每一次流血都代表了身体更加的虚弱,也代表了生存下去的机会更小。
许倾落望着琅晟眼神中的不赞同,咬牙:“我知道你不想要我用自己的血,我知道你在乎我,可是阿晟,现如今我们身处在这绝域之中,处处危机,若是你不能够迅速的恢复的话,我即便是现在保住了自己的那么几滴血,又有什么用处?最后还不是会遇到危险,会——”死。
许倾落嘴里的那个死字终究没有出口,因为琅晟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因为琅晟短促的喘息,身后鲜血跟着迸出:“落儿,别逼我。”
许倾落望着琅晟眼中的痛苦自责,他是在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吧。
淡淡的垂低了眉眼,眼底深处是一点点的歉意,现在她倒是希望琅晟和先前一般彻底昏迷了,这一醒过来,喂他血都不顺利。
只是即便琅晟是清醒的,是不赞同的,许倾落决定好的事情,也不会改变,此刻对她而言,让琅晟恢复最重要。
身上那些仅剩下的药丸,对琅晟的伤口有奇效,却阻止不了因为他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又开始在身体血脉中流窜的蛊毒。
琅晟的手比这身下的冰雪还要寒冷,还要让人感觉瑟瑟。
“阿晟,究竟是谁在逼谁?几滴血要不了我的命。”
许倾落拿下了琅晟捂住自己唇的手,眉眼有些淡淡的无奈。
“你的那些药很好,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只要再找个山洞稍微休息一下。我就好了,而且即便是受伤了,相信我,我也能够保护你的——”
琅晟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许倾落刺入他手臂上的银针,上面涂满了麻药。
许倾落看着琅晟瞪大了的眼睛中的气急,淡淡的神色上染了一丝笑意:“但是我想要你更快恢复。”
男人不甘的闭上了眼睛,脑袋无力的垂落,银针上的麻药不重,只会让他昏迷一刻钟左右,而一刻钟的时间。足够许倾落放血喂血好几个来回了。
许倾落半扶起琅晟高大的身子,让他倚靠在一处崖壁之上,小心的避开了他背脊处的新伤口,却避不过其他的伤口。
男人和她才分别了几日,身上新添的伤口却是多不胜数,让许倾落看的心里一阵阵的瑟缩难受,仿佛是整颗心都浸入寒冰烈火中一般,备受煎熬的感觉。
许倾落的眼眶又有点儿发红,她移开了眼睛,不敢再去看那些狰狞伤口,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害怕看到伤口的一日,都不像是自己了。
再也不迟疑,许倾落伸手去拿琅晟腰间的长剑。
那剑鞘剑柄之上,斑斑血迹,在在的显示着男人这几日的危险搏命。
许倾落不知道琅晟怎么遇到这么多危险,她只是后悔,自己最开始没有察觉公子衍的动作,耽误了整整三日,让琅晟身处如此地步。
锵然一声,长剑拔出,许倾落用剑刃对准自己纤细的腕子,缓慢却坚定的从一侧拉过了另外一侧,一线鲜红从柔软细腻的肌肤之间迅速渗出。
长剑坠落在地,许倾落将染血的手腕迅速凑近琅晟的唇际。
男人的唇抿的紧紧的,无论如何不愿意松开唇,即便许倾落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抚摸他喉咙处的穴位,去刺激,琅晟也还是没有张开唇。
麻药让他的意识现在也陷入在昏沉之间,可是即便昏迷了,似乎他也贯彻着自己先前的意思,坚决不要许倾落喂血。
许倾落手腕处的血已经流了不少,将自己还有男人的胸前染红了一片,不少的鲜血渗透到了雪下,鲜艳的红被雪白所中和,化为了浅浅的粉,仿若桃花一般妖娆多姿的色彩,然后又迅速的被白色所彻底消融。
许倾落没有心情去看地上那些被浪费了的鲜血如何,她现在一心全在琅晟的身上,
眼看着男人倔强至此,她另外一只手握了握拳,一字一顿,凑在男人的耳际:“阿晟,我的手腕已经割开了,现在要么你喝了我的血,我尽快止住流血的速度,要么我们就这么靠着,你不喝我的血,我就不止血,失血过多而死也不稀奇。”
许倾落的声音发狠,似乎真的和一个昏迷的人杠上了一般。
奇迹一般的,男人的唇慢慢的张开,只是张开了一线,却已经是他残存的意识最大的努力了。
许倾落很知晓自己下的麻药的威力,面上的冷怒化为了笑意:“这才乖。”
像是哄着孩子似的,将手腕凑近了男人的唇间。
许倾落望着自己的鲜血一滴滴落入男人的唇齿间,望着男人淡色干燥的唇被鲜血所润泽,望着男人似乎真的好看了许多的面色,眼中更是全然被安心所占满。
握着男人另外一只手的掌心中能够感受到男人冷硬的宛若玄铁寒冰一般的肌肤慢慢的有了些热气,有了些活力,能够探知到其中寒冰之毒似乎在慢慢的退却。
真的是比什么奇药神术都管用。
她不知道自己的鲜血为何有这般大的用处,为何能够让琅晟恢复的如此之好,只是单单的那些血液中年复一年浸染的药力还是没有这么大效果的,许倾落曾经尝试过分析自己身上血液中的成分异样。
自然是不成功的,只是比一般的药丸好上那么一些,绝对达不到起死回生般的效果。
可是此刻。不需要寻找什么原因了,许倾落只庆幸自己的血液有用,能够救琅晟。
只要如此,她便真心开心。
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许倾落感受着身体内部开始产生的虚寒与阵阵空荡,知晓自己现在是失血过多了。
她的脑袋也有些晕沉,眼前有些发花发黑,雪色耀眼,耀的她越发的有些看不清楚东西了。
许倾落却还是没有马上将自己的手腕从琅晟的唇上移开,只要再一会儿就好了。
“你不要命了!”
一声男人的厉叱从身后传来,一颗石子夹杂着风声袭来,许倾落神色一凛。将手腕放下,转身张开双手,牢牢的挡住在琅晟的前面。
那一颗石子被许倾落的肩膀挡住,幸亏公子衍意不在伤人,只是想要拦住她喂血的行为,即便如此,许倾落的身子还是因为太过虚弱,忍不住轻轻的晃了一下。
晃过了一下之后,便又站稳了,脸上全是戒备。
戒备着公子衍,戒备着他伤害琅晟。
她望着公子衍,仿佛忘记了前面三日间两个人之间相处的那些个和谐愉悦,忘记了他也曾经保护她,她也曾经关心他,为他治伤的日子。
她此刻戒备的眼神,于公子衍而言,宛若小刀子一下一下的锉着他的心一般,那样的滋味儿,格外的难堪痛苦。
公子衍握紧了拳头:“你的手腕还在流血,我起码不想要你死,毕竟我还需要你救我的命不是吗?”
他强自笑着,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怒吼的冲动。
许倾落。你就那么爱琅晟,为了他,你竟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琅晟究竟有什么好?
他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那么好吗?
他几次需要你保护,害你受伤,这样的琅晟,有什么值得你一片痴心的?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做的比他好上十倍,百倍,我也可以为你丢了性命!
这一刻,公子衍终于彻底承认,自己不止是在意许倾落,不止是无法放下她,他更是深深的爱上了她。
所以才会嫉妒,所以才会犹豫。所以才会迟疑,所以才会心狠。
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爱上她了。
许倾落还是牢牢的挡住在琅晟的前面,她没有忘记,公子衍曾经要杀他,更加没有忘记,公子衍一路上刻意将自己留下的线索破坏,阻拦她和琅晟见面。
不论公子衍现在是不是想要杀琅晟,他对琅晟。没有善意,只有无尽的恶意。
她手腕处的鲜血流淌的更多了,脚下那一片全部呈了深红,浅红,粉红,浓淡深浅的在雪白之上绘画着,仿佛一幅格外艳丽的画卷一般。
带着一股子诡异的妖娆。
“你若是再不救自己的话,我现在立马动手杀了他!”
公子衍的指骨间有咯吱声响起,那是怒到了极致。
许倾落身子一僵,慢慢的从袖子中摸出了银针。
她确实丝毫没有把握能够对付公子衍。
她身上毒药齐全身处上风的时候都没有把握,更何况现在她身上真没剩下多少防身的东西了。
没有人看到,许倾落身后琅晟的指尖微微的动弹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的想要抬起,大掌之上青筋暴起,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他的眉眼间有痛苦之色不断的凝聚,那是痛苦,是害怕,是焦虑。
男人的唇颤动着,无声的开启,逃,快逃!
男人身体中的虫虺在不断的攒动,它感应到了什么。那存在让它激动。
而琅晟感应到的却是可怕的危险将要来临。
许倾落和公子衍还在对峙,两个人的情绪状态都不怎么好,没有注意到地下隐隐的轻微的震动声,那一点点嗡嗡的声音被掩藏在了呼啸的寒风中,被掩藏在互相的心绪烦乱间。
琅晟的额头冒出了丝丝的汗水,明明是寒天雪地,他却像是身处蒸炉一般,喉咙不断的抖动着,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破碎的声音终于出口:“逃!”
许倾落下意识的转身,在琅晟乍然睁开的双眸间,望见了一片冰雪。
那是。。。。。。
轰隆隆的声响震天,从地下传出的声音仿佛是一只上古的凶兽苏醒一般,震颤着周围所有的山峰冰雪,由下而上引发的轰隆巨响只是瞬间,宛若天河倒悬一般,冰雪受到声音的震动,从每一处山峰之上翻涌,然后滚滚而下。
是雪崩!
许倾落张嘴想要喊琅晟,唇张开无声,被巨大轰隆的冰雪之声完全覆盖,她伸手抓住琅晟的手,想要逃走。却根本来不及了。
最后的时刻,许倾落想要覆盖到琅晟的身上,男人却是将她紧紧的压在了自己的怀中。
男人胸口的一缕才方方攀升起的热气仿佛是随时会熄灭的火苗一般,摇摇欲坠。
今日,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
那一刻,她和他都是一个念头。
许倾落无法丢下琅晟跑走,琅晟身受重伤也无法逃走。
只是,恍惚间,两个相互拥抱在一起的人,在感受到灭顶之灾前,心中却没有因为死亡将近的害怕。
因为,有他(她)在身边。
因为,不是一个人。
下一刻,许倾落的手腕突然一紧,她愕然转首,望见的却是公子衍那张苍白俊秀的容颜,上面已经失去了温润的笑,只有阴郁,他是在场唯一有可能逃走的人,却反其道而行,纵身跃入了冰雪风暴最激烈最中心的位置。
“救阿晟!”
那一刻,许倾落满心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公子衍的面色苍白的可怕,他张嘴,似乎在说什么,许倾落听不清楚。
琅晟猛的想要松开许倾落的手,无法同生的时候共死是不错,但是若是能够有生的机会,他毫不迟疑的愿意将生的机会给予许倾落。
“帮我照顾他。。。。。。”
琅晟无声启唇。
公子衍的回答却是一手抓住了琅晟的手腕,他拉着两个人,在倾天冰雪覆盖而下的一刻,迅速的向着外围纵去。
即便是再高的身手,在这仿佛毁天灭地的天灾之中,也没有必生的把握。更何况是一个重伤的人带着两个累赘。
暴雪向着头顶坠落,四面八方尽数都是绝路的一刻,耳边隐隐的听到了男人淡淡的声音。
“许倾落,不要忘了我。”
那是许倾落最后一次听到公子衍的声音。
也是她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到公子衍这个似敌似友,在她心上铭刻下深深痕迹的人。
那一刻,许倾落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公子衍从来都是莫测高深的,从来都像是存着万千的心肠,他口中说出的话,表出的情,从来都只能够相信一半,可是当一个人愿意为了你慨然赴死的时候。无论是谁,也不能够再怀疑他的真心。
——
许倾落是被彻骨的寒意冻醒的,她被压在冰雪之下,努力的将自己从厚厚的冰层中弄出,醒来的第一眼她便下意识的逡巡四周,寻找着琅晟和公子衍的身影。
此刻,琅晟在她心中还是最重,可是许倾落也已经不希望公子衍出事了。
她希望,那个人好好的。
周围尽数是雪白一片,还是在寒冰绝域,只是那一座座巍峨或者低矮的山峰,大多都显露出了冰雪覆盖下的原本色彩。
他们是真的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雪崩之灾。
许倾落也顾不得感叹自己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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