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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嫡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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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过半场,宋青葙捅捅碧柳,两人悄没声地出了看台。
宋青葙再往贵宾台子瞅了两眼,正中间的绝好位置仍是空的。看来五爷并没有来,连褚永也不在。
心里隐隐有点失落,她非要亲自来,除了熟悉地形外,还想问问褚永二哥的事。
可是……唉,不在也好,免得乱了心思。
宋青葙在家里忙碌了一天一夜,十四日掌灯时分,千玉又来了,神情肃穆,“姑娘真的决定了?”
宋青葙没回答,只问:“东西准备好了?”
千玉取出个纸包,低声道:“这是姑娘要的药,化在水里看不出来,也没什么怪味,就是……用多了不太好。”又掏出个瓷瓶,“我们戏班子配的药,平常点媒婆痣,画假须用的,姑娘带着,万一用得着。”
碧柳接过来,塞进荷包里小心放好。
隔着屏风的绡纱,千玉看到那个娇小的婀娜的身影,突然心头一热,转至屏风后,急切道:“姑娘还是别去了,那种场合不合适……”
宋青葙沉声打断他:“你只管唱你的戏,出了天大的事儿,你站在台上就找不到你头上。我这边凡事都妥当,管保万无一失……记住明日过后,你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
千玉深深地瞧了宋青葙一眼,决然离去。
碧柳不无担忧地说:“其实千玉去最好了,干嘛非得姑娘?”
宋青葙低声道:“千玉扯进去,千家班就扯进去。千家班的人知道戏本子的不在少数,话传出去,难免有心人会多想。如此,撇开千玉,咱们身上也利索。”
碧柳绞着手指头,既兴奋又紧张,隐隐还有几分期待。
宋青葙坐在烛前,将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回头看到碧柳两眼放光,点着她道:“歇下吧,明儿早些起。”
碧柳是真睡不着,一想起明天的事情,浑身就激动得打哆嗦。从小,她只听爹讲过女镖师或者女侠客做惊天动地之事,没想到自己也要做件轰动京都的大事了。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可这激动却不能对人说,只得咬牙忍着。
元宵节,吃过早饭,宋青葙跟大表哥大表嫂道别,“我往三圣庵去,过了清明节就回来。”
大表嫂知道她去庵里祈福,不好阻拦,只温声劝道:“三月初六是你生辰,今年你十五,该行及笄礼,要不你三月三回来住几天,过了生辰再去?”
宋青葙想起去年二堂姐热闹的及笄礼,心头一黯:“过不过也不差什么,反正还早着,到时候再说。”
大表嫂闻言,顿感凄楚,及笄礼是姐妹好友聚会的日子,宋家那边已不认这个人,付家那头清一色的小子,亲戚这面指望不上。而自己在扁担胡同住了两个月了,还没见过有年纪相若的女孩子上门探访过,想必朋友也没有靠得住的。
大表嫂将酸涩压下,强作着笑容替宋青葙紧紧斗篷,“到那天,表嫂定会给你张罗得热热闹闹的……庵里清苦,又吃不得荤食,你要有什么需用的,打发人说一声,我给你送去。”
宋青葙笑着点了点头。
郑德显夜里也有点难眠,早上起得便有点晚,索性没吃早饭,披件亮蓝色锦缎灰鼠皮衬里的大氅就来到摘星楼。
刚进门,迎面走来一个仆役打扮的半大少年,“郑三爷来了,丁二爷正找您呢,说在老地方等着。”
郑德显“唔”一声,熟门熟路地往四号院走,见到门口的仆役,问道:“丁二爷来了吗?”
仆役见惯了他跟丁骏一道来,便回道:“还没,要不爷先进去等会?”
郑德显迈着方步斯文优雅地走了进去。
说是小院,其实就是三间正房围了四面墙,从门口到正房不过七八步的距离,郑德显走到一半,觉得肚饿,回头吩咐仆役,“烫一壶酒,备几个小菜。”
仆役答应着一溜小跑奔厨房而去。
先头那个半大少年见状,加快步子到了戏台那边。
丁骏穿身簇新的绯色锦缎长衫,半眯着眼靠在座椅上琢磨待会要说的话。
安国公是皇上的重臣,五爷却并没因此而高看丁骏一眼。丁骏心知肚明,加上五爷行事不按章法,万一话说得不好,自己没面子不说,到手的美人恐怕也要飞了。
所以,为了两个心头好,丁骏没少动脑子,一番话在心里颠三倒四地过了好几遍。
正想得入神,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丁骏睁开眼刚要发火,视线瞥见了湖边站着的女子。
那人身披青莲色斗篷,底下露出半截月白色的裙裾,一头秀发乌黑闪亮,脸上带着丝俏皮而动人的微笑。
岂不就是小市街那个小娘子?
丁骏大喜过望,心道郑三这小子还挺上道,事情没办完,他就把人给带来了。一时,顾不得撞他的仆役,转身往看台下走。那女子似乎觉察到什么,回头一望,脸色顿时白了白,脚底生风走得飞快。
远远地瞧见女子进了四号院,丁骏欢喜得浑身打颤,一摆手对身后的小厮道:“郑三郎约我吃酒,你们不用跟着。”
两个小厮是惯常跟着的,估计这两人吃酒没大半个时辰出不来,遂乐得清闲,各自寻地方等着看戏。
四号院门口的仆役都不在,丁骏浑不在意,栓上院门,三步两步进了正房,看到那女子正在斟酒。
丁骏喜得大嘴直咧到腮帮子上去,“爷心里火烧火燎的正口渴,过来,跟爷喝个交杯酒。”伸手往上扑。
女子红着脸躲开,一手护住酒杯,叱道:“这酒是给郑公子倒的,你要想喝自己倒。”
那神情,教人又怜又爱。
丁骏“切”一声,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郑三喝得难道爷喝不得,他哪里比得上爷好?”猛地抢过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酒刚下肚,就感觉身子被人推搡着进了内室。
门悄没声地掩上了。
内室窗户关得极紧密,又挂了层厚重的帘子,丁骏愣了会,才适应屋内昏暗的光线。
就看见靠墙的大床上铺着锦缎被子,被子下面高高隆起,隐约是个人形,枕头上散着满头乌发,乌发中半遮半掩地藏着一小截雪白的肌肤。
丁骏顿觉腹中火热,雄风抖擞,他一把扯掉长衫,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还不忘把脚上的皂靴脱下来扔在了地上。
宋青葙不慌不忙地走进净房,解开斗篷内里朝外反披上,又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碧柳蹲下身子,让宋青葙踩着自己的肩头攀上墙,低声嘱咐道:“阿全在那头,姑娘大胆跳就是。”
宋青葙答应声,只听湖心那边戏台上喧天的锣鼓声响过,起了二黄慢板。
碧柳匆匆跑到四号院外,从怀里掏出一把爆竹,用火折子点了,扔进小院里,粗着声音喊道:“不好了,走水了。四号院走水了。”嚷完,回到原处,见宋青葙仍颤颤巍巍地站在墙头。
宋青葙确实害怕了,丈二高的围墙,在地上看好像不显,可站在墙头往下看,却高得可怕,而且张阿全并没在。
碧柳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往四号院跑,急着催促,“姑娘,跳啊。”
宋青葙心一横眼一闭,纵身一跃,却感觉有人托住了她的腰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第30章 千年一遇
宋青葙猛地睁眼,入目是一袭简单的灰衣,普普通通的松江三梭布,再往上,她的视线撞上一双沉静幽深的黑眸,竟然又是那灰衣人!
他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偏偏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而且出现得如此突兀却又理所当然?
宋青葙脑中有片刻空白,很快反应过来,挣扎着想推开他,灰衣人却箍得紧,让她动弹不得。宋青葙又窘又急又怕,抬脚狠狠踩下去,“放开我。”
秦镇猛然醒悟到自己的失礼,慌慌张张地松开手,宋青葙连忙提着裙角奔向迎面驶来的马车。
秦镇呆呆地看着远去的袅娜身影,想起她柔软纤细的腰身,清淡好闻的气息,直觉得被她靠过的半边身子酥麻麻的,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味道。
正值元宵节,演乐胡同比往日更热闹几分,车水马龙里,一辆装饰着素色狮头绣带的马车慢悠悠地自西而东驶过,然后向北沿着南小街走了一射之地,拐进了拐棒胡同。
稍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骑匹蒙古马也不紧不慢地进了胡同。
没多大工夫,马车慢悠悠地驶出来,却已不是先头的样子。
高大的枣红马换成了土黄色的蒙古马,结实健壮的车夫变成了半大小子,而车上装饰的素色狮头绣带也没了踪影。
再过会儿,有人牵着枣红马缓步走出。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脸庞微黧,手里拎着个蓝布包袱。他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着,像是在找什么人,许是没找到,他摇摇头,翻身上马,朝城外疾驶而去,直走到荒郊野外,打亮火折子将包袱里的东西一并烧了。
张阿全状似悠闲地驾着马车不紧不慢地往三圣庵赶,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
宋青葙垂着眼帘,无意识地将月白的丝帕在手指上绕紧又松开,松开又绕紧,一边绕,一边叹气。
碧柳刚从方才的激动中平复过来,疑惑地问:“姑娘,怎么了?”
宋青葙再叹一声,“在想刚才那人,你说这也太巧了……”千算万算怎么没想到会遇到那人,他若有心,到摘星楼一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而且,他又知道扁担胡同她们的住处,要是他把此事说出去,大家伙可就全完了。
宋青葙懊恼不已,如果自己不犹豫,早点跳下来,何至于被人抓个正着。
碧柳听罢,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随即,犹豫道:“他应该不会说出去吧,否则,他就不会帮着姑娘。”
宋青葙突然涨红了脸,恼怒道:“他那是帮忙?分明……”蓦地闭口不语,那人虽揽在她的腰间,可并没有趁机乱摸乱动。
其实,秦镇遇到宋青葙完全是巧合。
自打他在良木定了磕花饽饽,这几天都不辞辛苦地亲自来取。
因是元宵节再加上五爷生辰,秦铭打算来瞧瞧热闹,兄弟两人便合乘一辆马车。秦铭直接进了摘星楼,秦镇则去良木。
八套三十二个饽饽,一个食盒装不下,崔旺很用心,每次都用特制的包袱包好。包袱是双层的,里层是极精细的白棉布,外层则是寻常的蓝布。
秦镇拎着包袱不方便,遂将包袱先放到马车里,等放好包袱回来时,敲好看到了站在墙头脸色发白的宋青葙。
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看到宋青葙颤颤巍巍往下跳的那刻,他几乎不受控制般地冲了过去。
看到宋青葙仓皇离去的背影,秦镇有些失落。
他清楚地觉察到她在害怕。
怕什么?
怕自己非礼她?
他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可他并不曾唐突过任何一位女子。
她不会因为市井流言就对他心生畏惧吧?
秦镇无奈地朝摘星楼的正门走去,没走几步,隐约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猛地想起不经意一撇看见的马车上的素色狮头绣带,有瞧瞧丈二高的围墙,不由加快了步子。
摘星楼乱成一团糟。
千家班定于巳初开演,五爷辰正三刻到的摘星楼。他听惯了教坊司精心排练的小曲,对看戏没多大兴趣,可听说安国公请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一时兴起,就想来看看千家班到底有何本事,竟然入了安国公的眼。
暖场的锣鼓一停,起了二黄慢板,大花旦甩着水袖上场亮相,那扮相、那身段、那眼神,顿时镇住了全场。
五爷惬意地眯了眯眼,嗯,有点意思。
不料,西边院里突然响起清脆的噼里啪啦声,接着听到有人喊“走水。”
五爷没当回事,摘星楼是他名下的产业,徐掌柜是用了多年的老人,这点小事用不着他操心。
大花旦开口唱道:“我本是清河县徐家庄一名孤女,五岁父丧七岁母亡,”声音清亮,眸光灵活。
五爷拍着折扇点头,对身边的褚永道:“是个可造之材。”说罢,眼角瞥见徐掌柜提着衣襟正急匆匆地往看台上跑。
三九寒天,徐掌柜热得满头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跑到五爷面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五爷,出事了。”
五爷冷着脸问:“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么沉不住气?没看见爷在听戏?”
徐掌柜斜眼看看旁边的安国公,又瞅瞅不远处的顺义伯,这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好赔着小心哀求道:“爷,您去看看吧。”
五爷“啪”甩开扇子,没动身。
徐掌柜猛朝褚永使眼色,褚永俯在五爷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五爷皱着眉头起身,“带路。”
安国公见状心里犯起了嘀咕,包下摘星楼请戏班子是自己张罗的,若出了什么事,绝对脱不了干系,一寻思,便坐不住了,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有几个素来擅长察言观色的,彼此看了看,不约而同地缀在了后面。
此时的四号院门口已围了不少人,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役正奋力拦着,可架不住往里挤的人多,而且有几个腿脚利索的早从墙头翻了进去,还有更多人正源源不断地跑过来。
五爷不悦地“哼”了声,“成何体统!”
徐掌柜扯着嗓子喊:“让开,都让开。”
许是被五爷的气势镇着,人群“哗啦”闪出一条道来,五爷走进小院,指着地上零碎的鞭炮碎屑还有未燃尽的两捆稻草问:“就这个?”
徐掌柜撩起衣袖擦擦额头的汗,“爷,里头,在里头。”
没等走到正房,里面传来男子沉重的喘息声和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五爷愣了一下,脸上浮起饶有兴味的笑容。
身后跟着的官员有几个年轻时也曾荒唐过,有的现在也还荒唐着,听到这声,岂不明白里面的情形。
有两人撑不住,“噗嗤”笑出来。
“伤风败俗!”安国公怒叱一声,尴尬地笑笑,又恼怒地瞪着徐掌柜,这点屁事值当惊动五爷?
徐掌柜心道:笑吧,笑吧,待会就笑不出来了。
内室仍是暗着,依稀能看到两人死缠在一起,一人拼命挣扎,另一人却摁住不放。
五爷示意徐掌柜拉开窗帘,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嘶”,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安国公家的老二跟顺义伯世子,他们怎么搞到一起了?
你说两人好就好吧,还非得到这里来,弄得人所皆知。
五爷“哼”一声掉头就走。
安国公因被五爷挡着没看清,这下正好让出空当来,他凑近一看,上面那个屁股撅得老高的不正是自己的儿子,一张老脸顿时涨得紫红,浑身禁不住地哆嗦,“孽障,孽障……”一句话没说完,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床上的丁骏浑然不觉,仍在奋力拼搏。
褚先生含着丝丝笑意,慢条斯理地吩咐:“将安国公抬到前面,赶紧找个太医,抬桶冷水让这两人清醒清醒,然后找人送回去……都是公侯子弟,诸位口下留情。”
在场之人俱都点头,却是神情各异。
小院外面,已有眼快嘴快之人在兴高采烈地讲述方才的活色生香。讲者口沫横飞,这十两银子花得太值了,到哪儿能看到这千年一遇的光景。听者暗恨腿短,自己怎么不跑快点,大好的机会给白瞎了。
更有人前头刚听完别人讲,转身就添油加醋地说给另外的人听。
不过瞬间工夫,摘星楼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桩新鲜热闹事。
刚进门的秦镇也不例外,还没得及发问,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讲述,“这位大爷,您晚了半步,没看到好光景,安国公府上的丁二爷真是勇猛……”
秦镇听着加过无数作料的版本,不由想起数月前在得月楼听到的那席话,又联想到方才墙头上的宋青葙,心里“咯噔”一声,朝四号院走了几步,没走近,又辨了辨方位,行至墙根处,抬脚抹去了地上的鞋印,接着急匆匆地向外走。
下洼子。
凌云正照着镜子甩水袖,嘴里还哼着自己写的唱词,冷不防,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冷傲不驯的脸。
秦镇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了事情的根由始末,难怪付姑娘,不,宋姑娘要找人盯着郑三跟丁二,原来就是这人搞得鬼。
看着面前这张不男不女的脸,他恨得牙痒痒,你说人家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就够可怜了,还要被他们欺负算计。生生将人一个弱女子逼得这种境地,你说今天这招多险啊,无论安国公还是顺义伯都不是吃素的,但凡露出一丁半点蛛丝马迹,他们都能把京都翻个底儿朝天。
秦镇气上心头,手底用力,少顷,凌云翻着白眼软倒在地。秦镇踢了两脚,见没反应,也不理会,仍旧从墙头翻了出去。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秦镇心情焦虑阴郁,眼前似乎总有个人影在晃动,一会是她看着窗外叹气,“世人多以貌取人”,一会是她迎着烛光微笑,“做好了指定赚钱”,一会又是她低着头,颤着声说“让开”,还有方才,她颤颤巍巍站在墙头的身影。
不行,她一个小女子太难了,这场劫能不能躲过去还两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无依无靠又陷入绝境。
良木点心铺子的磕花饽饽,他吃上了瘾,还想再吃几年,就是吃一辈子也不腻。
秦镇打定主意,找到自家马车,也不管车夫跟秦铭,驾车就往正阳门奔。
在得月楼苦苦捱了好几个时辰,天色终于暗下来,秦镇熟门熟路地进了扁担胡同的宅院。
院子里灯火通明,屋檐下挂着好几盏红灯笼,西府海棠的枝桠上也挂满了小巧挂的兔儿灯、猴儿灯,东厢房传来男女的低语,后罩房有两人就着烛光做针线,惟独西厢房黑漆漆的。
秦镇的心蓦地空了一块。
天上明月皎皎,地上灯光烁烁,可秦镇却觉得周遭是昏天黑地的暗,以致于他怎么样都找不到那道娇弱婀娜的身影。
这个元宵节,对有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兴王府的偏厅,徐掌柜躬着身子道:“那两个仆役在床底下找到了,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嘴也塞得严严实实的,一个说是听到屋里有声音,想进去看看,刚进门就被一闷棍打倒了,另一个说就站在门口没动,突然觉得脑后一凉,就没了知觉。”
褚永啜着清茶,顿了顿,吩咐道:“给他们点银子打发回乡,告诉他们嘴巴闭紧点,免得祸从口出。”
徐掌柜点头哈腰地离开。
褚永转身将这话回给五爷,五爷笑得耐人寻味,“爷管着教坊司,这么些年听的曲儿看的戏无以计数,就数今儿这场戏最好看,也不知是谁给爷送这么大的礼,爷真得好好谢谢他。”
褚永云淡风轻地说:“这接下来的戏会更精彩,爷就等着瞧好儿吧。”
第31章 不眠之夜
安国公府。
安国公跟丁骏是坐同一辆马车被送回来的,褚永亲自跟着,对安国公夫人大致说了说经过,没等说完,安国公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晕在地上。
旁边有经验的婆子忙上前使劲掐了几下人中,安国公夫人才慢悠悠地醒来,打发人将小妾叫来,劈头就骂:“你这个狐狸精养得不成器的畜生。”
小妾走进偏厅一眼就看见了脸色铁青嘴唇乌紫的丁骏,也没听清安国公夫人的话,连声嚷着请太医。
安国公夫人拍着桌子厉声道:“还有脸请太医,嫌丢人丢得不够?把他给我关到柴房,等国公爷醒了再处置。”
说罢便上来四个健壮的婆子,就着原先的担架,将丁骏扔到了柴房。
小妾惦记着儿子,半夜三更偷偷跑去柴房,因安国公素日极宠丁骏,加上小妾使了银子,看守的婆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进去了。
小妾一摸丁骏的额头发烫,双手却是冰凉,衣服半湿不干地贴在身上,忙抖开带来的锦袍,让丫鬟给换上。
丫鬟给丁骏解开衣服,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丁骏虚弱得没有力气,可身下那玩意却雄风犹存,屹立不倒,新换上的中衣被顶得老高。
小妾见状大吃一惊,哭着跑到正房求安国公,安国公已醒过来了,正靠在炕上喝人参炖的鸡汤,闻言,生气归生气,可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无奈地挥挥手,“给他请个郎中。”
郎中把了半天脉,又瞧了许久面色,为难道:“令公子是内积邪气外感风寒,并有脱阳之症。”
小妾盯着丁骏的中衣,期期艾艾地问:“这,这怎么能是脱阳?”
郎中尴尬地说:“这是助兴的药力在支撑的,令公子可能一时性急,不当心用多了药,内火没发完又着了风寒。等助兴药性退去,症状就显出来了。”
小妾急问:“可有法子诊治?”
郎中捋着胡子琢磨半晌,拱拱手,“惭愧,老朽医术不精。”
小妾风韵犹存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哆嗦着取出十两银子给了郎中,连披风都没顾上穿,顶着北风又跑到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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