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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男人登基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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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赵羡唇角一弯,笑吟吟道:“我知道你有办法。”
  姒幽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在此时还笑得出来,她道:“若我收回心蛊,你即刻便要死了。”
  赵羡却并不担心,反而故意调笑道:“你舍得么?”
  姒幽想了想,认真道:“自然舍得。”
  赵羡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他默默捂住心口,道,他就不该问这一句。
  第二日一早,天就放晴了,金色的朝阳从东边升起,将整个竹林映照得通透,阳光自走廊外斜斜照进来,将少女纤细的影子投落在地上。
  她行动间,衣裳袖摆轻飘飘的,恍若要被一阵风吹走似的,姒幽推开赵羡的房间门,却见男人已经醒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神色颇有些萎靡。
  尸蛊虽然已经除去,但是蛊毒仍在,若非有姒幽的心蛊吊着命,他恐怕早已凉透了。
  见了姒幽进来,赵羡微微一笑,道:“你去祭司堂吧。”
  姒幽望着他:“好好休息。”
  赵羡颔首,温和叮嘱道:“你早些回来。”
  姒幽颔首,离开竹屋时,青竹上清露尚在,清风徐来,竹叶沙沙作响,影子婆娑摇晃着,声音绵软如梦中人的呓语。
  她还未走出竹林,前面便有一道娇小的人影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冲姒幽喊着:“阿幽姐!”
  那人正是姒眉,她跑得很急,额上见了汗,鬓发凌乱,跑到姒幽面前,微微喘气,道:“阿幽姐,出事了。”
  姒幽心中原本就早有准备,听了倒也不如何惊异,问道:“什么事?”
  姒眉一双杏眼发亮,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姚樰死了!”
  姒幽微微愣了愣,片刻后才道:“怎么死的?”
  姒眉一边跟着她往前走,一边低低答道:“就死在她屋里,我去看了,啧啧,那模样可吓人了。”
  姒幽不语,她继续自顾自道:“像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恶蛊,阿幽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毒的蛊虫,尸体都化没了,要不是还有一套衣服和骨架在那,我估摸都没人认得出那是姚樰。”
  姒眉絮絮叨叨地说着,眼角眉梢都带着欣喜的笑意,她道:“阿幽姐,姚樰死了,那祭司就一定是你啦!”
  “阿幽姐,你高不高兴?”
  姒幽略微怔忪,她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起了昨夜,男人背上骇人的伤口,还有他眼底温和的笑意。
  我帮你。
  她至今还记得赵羡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笃定沉稳,令人安心。
  他果真做到了,同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昨夜若非他及时赶回来,姒幽又恰好有珍贵的心蛊,他恐怕此时也会化作一滩血水,与姚樰一般。
  “阿幽姐?”
  姒眉的声音唤得姒幽回过神来,她略微睁大眼,神色有着不解,道:“阿幽姐,你在想什么?”
  姒幽微微垂眸,淡声道:“想到一个人。”
  这答案于姒眉来说,却是稀罕事,兴致勃勃问道:“阿幽姐想起了谁?”
  “没什么,”姒幽岔开话题,道:“先去祭司堂吧。”
  姒眉果然没再追问,她加快脚步,道:“阿幽姐快走,大伙儿都已经过去了。”
  大伙儿……
  姒幽的目光倏然变得幽冷,很快又再次恢复如初,就像是波澜乍起的水面归为平静。
  果然如姒眉所说,大部分族人都聚集在了祭司堂,四名长老也都到场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老祭司没有出现。
  姒幽到的时候,人群便有了动静,他们纷纷转头过来看,低头私语着,只是无人敢大声说话,姒幽能感受到那些目光,意味不明,不带善意,亦不带恶意。
  三长老见了姒幽,立即叫她的名字,质问道:“你昨夜在何处?”
  她的语气不太客气,不等姒幽作答,二长老便心生不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长老冷笑起来,妇人年纪有些大了,两道法令纹分外明显,这令她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道:“我是什么意思,大伙儿心里都清楚,姚樰也是祭司的接任人,如今不明不白死在家里,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二长老冷冷瞥她一眼,道:“你们姚氏好养恶蛊,炼蛊手段阴毒,谁知是不是姚樰她自己遭了反噬?”
  三长老表情一肃,板着脸道:“姚氏养了这么多年的蛊,还从来没有听说,蛊虫反噬会把主人害成这副模样的!”
  二长老凉凉道:“这不就有了么?”
  “你——”
  “好了,”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大长老终于开腔了,三长老的话被打断,表情仍旧是有些愤愤的,转向姒幽,不依不饶地质问道:“姒幽,你自己说!你昨夜在哪里?”
  姒幽垂着眸,淡淡答道:“我昨日身体不适,一整日都在家中,未曾外出。”
  “这个我知道!”姒眉立刻站出来,抢着道:“我昨天傍晚还去了阿幽姐家里,替她纺丝了,她确实不大舒服。”
  闻言,三长老瞪了她一眼,姒眉阿娘连忙唤道:“你这孩子,搅和什么?快回来!”
  姒眉自然不肯,被她阿娘强硬拽走,还不忘冲三长老喊道:“姚樰死了与我阿幽姐没有关系!谁知是不是她哪个老相好做的?你们别想着污蔑我阿幽姐,阿幽姐才不是那种人!”
  空气尴尬起来,三长老的脸色顿时铁青无比,那两道法令纹就像是岩石的缝一般僵硬,仿佛随时都会裂开来。
  其实姒眉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姚樰虽然没有娶夫,但是情郎一直众多,这是族里众所周知的事情,姚樰一死,各种猜测都有,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这上面来的,然而此时被姒眉这么大喇喇抖了出来,便显得三长老在刻意污蔑姒幽了。
  正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大殿的门突然发出了吱呀一声响,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十分突兀,一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拉扯了过去。


第25章 
  出来的人并不是老祭司,而是姚邢,他阴沉着一张脸,从大殿里走了出来,三长老连忙问道:“祭司大人呢?”
  姚邢抬起眼皮看了看她,道:“祭司大人身体不适,不便出来。”
  三长老愣了一下,又追问道:“那姚樰这事情如何处置?”
  姚邢冷笑:“死了就死了,挖个坑埋了便是,有什么好处置的?”
  三长老急了,冲旁边不吭声的四长老使了个眼色,四长老这才慢吞吞地道:“她毕竟是母神指定的侍奉者,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恐怕不太好……”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这句,姚邢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四长老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道:“劳烦你与祭司大人说一声,这事还是让她老人家出面安排一下为好,事关母神,我们不敢疏忽。”
  姚邢扯了扯嘴角,道:“祭司大人说了,这是因为姚樰心术不正,死有余辜,母神会知道的。”
  这句话就仿佛往平静的湖面洒了一把石子,霎时间人群便炸了锅,窃窃私语起来,三长老和四长老当场就懵住了,半晌没回过神。
  恰在这时,大长老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所以,这一场比较,姚樰输了,祭司最终由姒幽接任,对吗?”
  姚邢抬眼,向姒幽望来,他的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但最后仍旧是点点头,提起声音,道:“是,祭司大人的意思,最终由姒幽接任祭司之位,接任大典将在年底大祭祀礼的时候举行。”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族人们齐声应道:“是!”
  三长老与四长老愤愤不平,狠狠瞪了姒幽一眼,甩袖离开,大长老与二长老倒很是高兴,过来与姒幽说了几句话,这才分别离去。
  整个祭司堂的院子空了,姚邢转身进了大殿,才一进去,他便不自觉皱起眉来,殿内弥漫着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像是腐烂多日的肉类,令人作呕。
  老祭司依旧坐在蒲团上,厚重的斗篷将她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丝不漏,然而那腥臭的气味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姚邢走过去,在她面前跪了下来,道:“祭司大人,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姚樰竟然敢如此大胆,妄图谋害您。”
  “请责罚弟子吧。”
  老祭司不动,过了许久才开口,声音苍老而虚弱,带着几分嘶哑,像是指甲刮擦过石头似的,十分难听,她道:“罢了。”
  顿了顿,她分外缓慢地道:“这不关你的事,是蛊虫反噬了。”
  闻言,姚邢不由抬起头来,表情很是迷茫:“蛊虫反噬?”
  老祭司略微抬起头,她的目光像是透过了那厚重的斗篷,望向了未知的远处,沉沉道:“养了六年的蛊虫,开始反噬了。”
  姚邢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立时悚然而惊:“您是说,您身上的蛊,不是姚樰下的……”
  老祭司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道:“这样才好,要做祭司,心怎么能不狠一点呢?”
  ……
  姒幽回到竹屋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廊下的男人,他倚靠着墙,手里拿着几片竹叶摆弄着,见了她来,便停下了动作,笑笑道:“怎么样?”
  姒幽略微颔首,然后端详着他的面孔,倒不像今天出门时那样苍白了,只是还是不大好,看起来仿佛大病未愈一般。
  她在旁边坐下来,望着他,道:“你把尸蛊下给了姚樰?”
  闻言,赵羡弯了弯唇角,道:“我只是看那蛊虫似乎有些厉害,毕竟是你们的祭司养的,就顺便送了姚樰一只。”
  姒幽:……
  她默然片刻,道:“你真是不要命了。”
  赵羡便笑:“不是有你么?”
  他说完,便将手里的东西举过来,献宝一般,道:“你瞧这个。”
  姒幽看了一眼,却是一只精巧的蛐蛐儿,用翠绿的竹叶编制而成,看起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她好奇地接过,仔细打量了一会,道:“怎么做成的?”
  赵羡笑道:“用竹叶编的。”
  姒幽将那蛐蛐放在掌心,对着天光看了看,道:“有点好看。”
  赵羡又不动声色地道:“我们外面有许多这样的小玩意,你见过糖人吗?”
  姒幽摇摇头,巫族里没有这种东西,赵羡便解释道:“把糖融化了之后,可以画成各种各样的画,用竹签串着,小孩们很喜欢。”
  姒幽迷茫发问:“糖……是什么?”
  赵羡:……
  他努力地想了想,道:“是甜的,跟山里熟透的果子一个味道。”
  “哦,”姒幽明白了,大抵是和熟了的桑葚一般,可她仍旧是没有办法想象出来。
  她坐在台阶边,摇了摇着赤裸的双足,拨弄着那只精巧的蛐蛐儿,道:“你们外面人会的东西很多。”
  赵羡便笑了,随口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姒幽的动作立刻顿住了,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男人一眼,像是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赵羡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之意:“我们外面和这里很不一样,大秦山外有许多好玩的事情,你想去看么?”
  姒幽眨了眨眼,片刻后慢慢地摇头,她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道:“不,我去不了。”
  “我没有时间。”
  她说完,将手里原本捧着的竹叶蛐蛐儿放在了竹席上,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生怕动作大了,会惊吓到它似的。
  姒幽站起身来,风将她素白的衣裳吹得飘起,她慢慢地走进了昏暗的屋子里,阴影一瞬间便将少女整个淹没了,竹屋里特有的凉意涌了过来,一寸寸爬上了她的皮肤。
  她穿过阴暗的走廊,走向了最里面的那间屋子,然后将门合上了,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赵羡微微眯起眼,望着那一扇紧闭的屋门,过了片刻,他忽然笑了,面色虽然苍白,却依旧不失俊美,他伸手将那只竹叶编的蛐蛐儿捡起来,仔细端详片刻,道:“日后可就全靠你了。”
  那蛐蛐儿的触须被风吹得抖了抖,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应承下来了一般。
  年底的大祭祀礼很重要,巫族一年到头来,最为隆重的便是这个大祭祀礼了,不知不觉中,时间就滑到了三个月后,天气早早就冷了起来,十一月底,巫族人们就开始准备起了大祭祀礼需要的一应事务。
  这是赵羡在巫族里待的第六个月,因为他是姒幽的蛊奴,巫族人们已是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赵羡手里拎着一个笸箩,穿过巷道,往前走去,天气有些阴沉,乌云压在上方,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他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少女的呼声:“李羡!”
  赵羡停下脚步,回过身去,果然见姒眉奔了过来,她笑眯眯道:“你现在回去?”
  赵羡点点头,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是,你呢?”
  姒眉高兴地道:“我也要去找阿幽姐,我们一起走。”
  赵羡欣然应承,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姒眉叽叽喳喳,赵羡答应几句。
  姒眉兴奋道:“阿幽姐要接任祭司了,我要送给她一样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赵羡看着路,敷衍道:“不知道。”
  姒眉不高兴地撅起嘴来:“你都没有猜。”
  赵羡心里叹气,道:“簪子?”
  “不是。”
  赵羡:“衣裳?”
  姒眉道:“你看我像是带着衣裳吗?”
  赵羡觉得有些头大,幸好竹屋就在前面了,他远远便看见那身着素白衣裳的少女站在院子里,仔细地将一块深色的布挂在竹竿上。
  赵羡加快脚步走近,好奇道:“这是什么?”
  姒眉吃吃笑道:“是祭司服,阿幽姐在接任祭司的时候要穿的。”
  一说起祭司服,赵羡便不自觉想起了老祭司那一身厚重的斗篷,若姒幽以后也要那般整日遮住脸,可就太遗憾了。
  祭司服是早就做好了的,姒幽今日拿出来晾一晾,免得受了潮,姒眉凑过去帮她,笑道:“阿幽姐,再过不久你就要当祭司了,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姒幽疑惑道:“什么?”
  姒眉神神秘秘地拉过她的手,将什么放在了她的手心,姒幽只觉得那东西很凉,像是某种金属,伴随着铃铃轻响。
  姒幽定睛一看,确实一个镯子,上面缠着密密的银丝,还悬着两个银质的小铃铛,铃铛上刻着古朴简单的花纹,花纹很淡,像是经过了长时间的磨损,好在铃铛被擦拭得很亮,在天光下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
  姒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道:“这铃铛是我出生的时候,阿娘特意替我打的项圈上的,我给拆下来了。”
  她说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又殷切地望着姒幽道:“阿幽姐喜欢吗?”
  姒幽盯着那银镯看了许久,才慢慢地点头:“喜欢。”
  姒眉放下了心,笑眯眯道:“阿幽姐,我替你带上吧?”
  她说着,将银镯拿过来,替姒幽戴在了左手上,少女手腕纤细,映衬着亮晶晶的银镯,分外好看,微微一晃,银色的铃铛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颤悠悠回荡开来。
  戴好之后,姒眉端详片刻,十分满意,笑着伸出自己的手来,袖子一挽,开心地道:“阿幽姐,你看!”
  却是她手腕上也有一个漂亮的银镯,与姒幽的这个一模一样,像是一对,两只镯子的银铃铛碰在一处,发出空灵好听的声音,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唯有一旁的赵羡莫名有些吃起味来:女孩儿们都喜欢这样?连戴个镯子都要一对儿的?


第26章 
  天气越来越冷了,而距离年底的大祭祀礼也越来越近,十二月底,开始下起了雪,整个大秦山都被淹没在这一片茫茫大雪中,放眼望去,雪山皑皑,树枝梢头挂满了冰晶,一时间,竟让人生出一种如置身于瑶池仙境之感。
  姒幽穿行在房屋的巷道间,因为明天有大祭祀礼的缘故,她今日必须来祭司堂听候老祭司的教导。
  赵羡走在她身后,手里撑着伞,片片雪花飘落,如同轻羽,无声无息。
  不远处的巷子里有孩童们的欢笑声传来,嬉笑打闹着,十分快活,天真无忧,姒幽有些出神地站住了,侧耳听那欢闹声。
  正在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巷子钻出来,一头撞到了她身上,姒幽倒是没事,反倒那小娃娃摔了一个屁股墩,坐在雪地里,一脸懵懂迷茫,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姒幽伸手将他扶起,小娃娃这才反应过来,咧着豁牙的嘴笑了,眼睛眯成了两道缝,脆生生喊道:“少祭司!”
  姒幽见他站稳了,这才松开手,小娃娃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雪,开心地跑开了。
  姒幽站了片刻,道:“走吧。”
  穿过两条巷子,前面便是祭司堂了,赵羡仍旧不能进去,只能撑着伞站在门外,笑道:“我等你出来。”
  姒幽颔首,转身入了门里,她在母神的图腾下停住,照例行了大礼,一丝不苟地做完这一切,才终于进了院子。
  姚邢站在大殿前等候,见了她来,便道:“祭司大人在等你。”
  姒幽目不斜视,径自推开殿门入内,姚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沉,顿了顿,才伸手将殿门合上。
  还是那个蒲团,老祭司就像是一株生了根的老树墩一样,坐在那里没有动弹过,姒幽行礼之后,照例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玉白纤细的手腕。
  这是今年她最后一次接受怀梦蛊的蛊引了。
  赤红色的小蛇无声无息地爬过来,缠上少女的手腕,露出尖锐的细牙,用力咬入皮肉之中,注入毒液。
  姒幽用力捏紧了掌心,微微阖着眼,感受那剧烈的疼痛如火一般灼烧着她的血液,她默默地忍耐着,等待那痛楚将所有的感官麻痹。
  老祭司苍老的声音响起,粗哑难听:“明天你就要接任祭司了。”
  过了一会,姒幽才将意识从那疼痛中抽离出来,使劲回想了一下她的话,应道:“是。”
  老祭司道:“你心里有怨吗?”
  她这话听来,莫名有几分意味深长,姒幽垂着眸,望着黑石地面,道:“没有。”
  没有怨,只有恨。
  老祭司轻笑了一声,像是并不相信,但是她也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了,而是道:“明天就是年底的大祭祀礼了。”
  姒幽不作声,听她继续道:“巫族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个大祭祀礼,向母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事事顺遂,所以绝不能有一丁点的疏忽。”
  “是。”
  老祭司又道:“往年都是我来主持的,等明天你接任了祭司,日后就都交给你了。”
  “姒幽一定谨慎小心,不敢疏忽。”
  老祭司却是古怪一笑,道:“你去吧。”
  姒幽恭声道:“是。”
  她行了大礼,慢慢地退出了大殿,厚重的大门打开时,明亮的天光自外面落进来,她迎着那光芒,一步步走了出去。
  赤蛇的毒液很厉害,即便是隆冬时候,姒幽仍旧是疼得额上虚汗涔涔,既觉得冷,又觉得疼。
  她强撑着走出了祭司堂,然而在见到台阶下撑伞等候的男子,那一瞬间,姒幽便觉得之前强压下去的痛楚猛地爆发出来,如洪水一般将她整个吞没了。
  姒幽膝盖一软,在倒下去之前,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扯着赵羡的衣袖,低声喃喃:“疼……”
  赵羡一手将她稳稳搂着,只觉得怀中人儿浑身冰冷无比,因为剧烈的痛楚而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他面沉似水,将伞扔下,把少女打横抱起,轻轻道:“我们回家。”
  姒幽往他怀里缩了缩,恨不得蜷成一团,她靠在男人怀里,嗅着熟悉的气味,仿佛那些疼痛都减轻了些。
  真是奇怪,六年里她都是这样过来的,从前年纪那般小都觉得能忍,现在却一点苦头都吃不得了。
  人真是越长大越没用啊。
  姒幽轻轻阖上双目,任由寒风呼啸着自耳边吹过,整个人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安心之中,仿佛风雪都被摒除在外了。
  大祭祀礼是巫族一年到头最为隆重的一个节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姒眉便过来帮忙了,因为按照规矩,要先举行祭司接任礼仪,再开始大祭祀礼,所以今年的这一天会比往年都要忙碌。
  玄色的祭司服披在少女身上,像漆黑的夜色,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姒幽眉目精致,眼神清冷,恍若山巅之上终年不化的雪。
  赵羡在一旁看着,偶尔与她的目光对上,悠远而淡漠,像是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离了出去,此时的姒幽,就仿佛真的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今日天色不是很好,乌云黑沉沉的,像随时都会压下来一般,细细的雪花飘散在大秦山中,让人茫茫然不辨方向。
  姒幽站在廊下,望着外面皑皑的白雪,竹枝被厚厚的雪层裹着,压得弯了下来,苍翠的枝叶上结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晶,不时有簌簌的积雪零星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姒眉低头替她理了理祭司服的下摆,笑吟吟道:“阿幽姐,好了。”
  她说着,又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也差不多了,他们该来了吧?我去前面看看。”
  姒幽微微颔首,姒眉便脚步轻快地跑过了院子,往竹林小径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不远处。
  赵羡站在一旁,望着姒幽,她正抬眼,望着房檐上倒挂的冰凌,有些出神,天光自檐上洒落,将少女的侧脸勾勒出流畅精致的线条,好似一尊冰雪雕就的人儿,美得犹如一幅曼妙的画卷,要就此乘风而去。
  赵羡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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