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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男人登基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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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缝补完之后,姒幽再次将针别在衣襟上,转身进了屋,一个字都没多说,倒是赵羡捧着外袍怔了片刻,才穿戴整齐,他的腿伤仍旧有些严重,方才扶着墙进出已是花费了许多力气,这时便在廊下就地坐下,倚着墙,目光不自觉飘进了屋里。
  那素白的纤细身影在灶屋里忙碌着,每一个动作都不紧不慢,如行云流水一般。
  到了午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媚的阳光也消失了,乌云重重,竹林之中起了微风,眼看就要下雨了。
  赵羡倚在廊下,看着姒幽削竹管,那细细的竹管被削得光滑无比,碧色的竹屑纷纷落下,又被风吹起来。
  赵羡的腿才换了药,这时竟然有些犯困了,他与姒幽说了几句话,有时候能交流,有时候又鸡同鸭讲,谁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能做手势,两人倒也不介意,说到最后,赵羡的声音越来越轻,姒幽不经意转头一看,那男人竟然开始打起盹来。
  她心想,这人倒是心宽得很,在这里也敢睡觉。
  姒幽手里的动作停下了,她轻轻哼了几声,声调古怪,宛如一句短促的歌谣,一只细小的虫子自竹制的地板缝隙里爬了出来,它动作极快,顺着赵羡的衣袍迅速往上,最后停在了肩膀处,紧接着,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虫子原本青色的背壳渐渐变化起来,变成了鸦青色,与那衣袍的颜色如出一辙,打眼一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像那小虫子倏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姒幽没再逗留,起身去了竹屋最深处的那间屋子,因为采光不太好,里面黢黑一片,然而在她踏入门的那一刻,灯烛瞬间自燃起来,暖黄的烛光将整间屋子映得灯火通明。
  木盆里还浸泡着昨天刻好的竹管,此时它通体已经成了碧色,仿佛绿玉雕刻而成似的,在烛光下显得十分漂亮,简直到了晶莹剔透的地步。
  姒幽将竹管从盆中捞起来,用干净的麻布细细擦拭干净,动作轻柔细致,宛如在对待喜爱的情人。
  等竹管内外都被擦干了,她忽然哼起了一曲小调,与之前在廊下哼的那一句截然不同,音调怪异而有韵律感,寂静的屋子里骤然传来一阵细密的声音,像是急雨敲打着窗扇。
  那声音越来越近,姒幽微微转头,只见一点金色在烛光下显得十分亮眼,那竟然是一只金色的小虫子,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生得小巧玲珑,头生细长的触角,身躯圆圆的,好似蚕豆,翅膀微微振动着,飞了起来,落在了姒幽的指尖。
  急雨声戛然而止,它亲昵地蹭了蹭施婳纤白的手指,然后收敛起双翅,一头钻进了竹管之中,发出了惬意的细鸣,仿佛对于这个新居十分满意。
  姒幽将竹管盖好,用一根黑色的棉绳绑着,系在腰间,这是她的心蛊,快要养成了。
  巫族的每个女子都有属于自己的心蛊,从她们蹒跚学步开始,母亲会教她们认蛊,四岁的时候,她们会拥有第一只蛊虫,正式学习炼蛊,巫族的蛊虫有数百种之多,每一只都有不同的用处,而心蛊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只。
  一个人一生只能有一只心蛊,当心蛊炼成之日,也正是少女成人之时,这证明她已长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可以娶亲,可以生子,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赵羡骤然惊醒,猛地睁开双目,少女已经不见了,面前只有一把小小的刻刀,还有一根纤细的竹管,看样子是刻到了一半离开了。
  雨还未下,风已经停了,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寂静,连虫鸣声也不见,就像此间的活物全数死去了一般,静得可怕。
  赵羡疑惑地皱起眉,发生了什么?


第6章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廊下很快就被打湿了,赵羡只能慢慢地挪到屋里去,天色阴暗无比,雨声淅淅沥沥,如瓢泼一般。
  他倚靠在门边,手里拿着那根竹管,仔细看着,入手沁凉,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不知是做什么用处的。
  正在这时,里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赵羡抬起头来,只见姒幽正缓步而来,目光停在他的手上。
  赵羡见了,立即解释道:“外面下雨了,我担心这个会被淋湿。”
  这句话姒幽没听懂,她只是淡声道:“别乱动这里的东西。”
  赵羡有些发懵,他虽不明白对方说了什么,但是那郑重告诫的语气还是听出来了,立即意识到不妥,将那竹管放在了桌柜上,想他长到如今,还是头一次被人当面这么不留情地斥责,倒也是稀奇事儿。
  姒幽不欲多作解释,对于她来说,不让赵羡胡乱动这里的东西,确实是为了对方好,毕竟,就连姚邢那种人都不敢随意出入竹林小居,若是一个不慎,赵羡死了,那她原本的计划就落空了。
  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却慢,又正值雨季时候,大雨小雨整日不断,竹林中雨声淅沥,听在耳中,倒很好入眠,赵羡就连腿伤的疼痛都要忽略了。
  过了两三日,他行走时也不必扶着墙了,姒幽给他削了一根拐杖,能拄着走,只是动作仍旧是慢,不过这已经比赵羡想象中要好很多了。
  姒幽常常出去,短则半日,长则一日,除此之外,赵羡没在竹屋里见到过任何人,就连第一日见过的那个少女也不曾露面,就仿佛这里除了姒幽,再没有其他人。
  倒真的好似竹林深处的精怪了。
  赵羡心里失笑,这几日下来,他与姒幽的交流也多了一些,这座竹屋虽然不小,但是有很多屋子是不许他进入的,也有很多东西不许触碰。
  规矩倒是不少,赵羡这么想着,不过他原本也是饱读诗书,遵循君子之礼长大的,即便是心里好奇,他也不会去窥探主人家的情况,尤其对方还只是一名孤身女子。
  于是赵羡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灶屋和小厅,廊下,以及他的临时住处。
  养伤的日子未免有些无聊了,这一日,他忽然想起自己住的那屋子里有一整架的书简,便想取来看看,赵羡拄着竹棍去了书架旁,上面摆了密密麻麻的竹简,一丝灰尘也没有,看上去有人经常擦拭。
  当然,如果赵羡是在普通人家里长大的,便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自他住进来之后,姒幽从未踏足过这间屋子,三四日的时间,足够这里的摆设积纳一层薄尘了,然而此时却干净得无比,就连竹简的缝隙也都干干净净的,一点尘垢都无。
  只是赵羡自小长在富贵之家,锦衣玉食,打扫的下人排成队能绕竹林十圈不止,自然不会发现这种小问题,于是他很放心地去拿竹简了。
  竹简很重,打开时,便有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很有些年头了,而赵羡的目光落在头一个字上,就停住了。
  因为这个字,他不认得。
  想他四岁开始读书习字,不说才高八斗,文载五车,但是总不至于连个字都不认识,赵羡忍不住将那竹简翻开些,目光逡巡而过,一目十行,最后尴尬地发现,竹简上的这些字,他是真的不认得……
  通篇下来,唯有末尾零星几个字有些印象,他从前在藏书阁看见过一本古籍,那时年纪小,爱些新奇事物,不认得古籍上的字,拿着去问了太傅,太傅只扫了几眼,将他问的那几个字一一回答了,才道:“这些是古时候传下来的书籍,殿下不认得是正常的,当今时候,也没几个人识得了。”
  年幼的赵羡闻言,愈发来了兴趣,他想要做个与旁人不同的人,抱着那古籍学了好几日,太傅也教他,只是古时候的文字复杂生僻,实在记不住,赵羡学了几日也没什么进展,自己的学业反倒是荒废了不少,惹得父皇生气,最后只能作罢。
  小时候学过的东西,仔细一想,到底还是有些印象,赵羡捏着那竹简惊疑不定地猜测,莫不是这一架子竹简上记载的,都是古籍么?
  他这么一想,便收起竹简,又去拿第二卷,果然上面刻的字也都不认得,赵羡合上竹简,心里揣测着这些古籍的来历,或许是姒幽祖上流传下来的。
  正在这时,他感觉到指尖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扎了一下,不疼,却有些酥麻,赵羡定睛一看,只见一只细小的虫子,只有芝麻大小,正在飞速地逃窜。
  他不甚在意,正欲拂开那虫子,头脑却是嗡然一声,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之际,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姒幽撑着伞走过巷道,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伞面上,发出砰砰的轻脆声响,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衣裳下摆,她却丝毫不在意,等到了一座小院前,才停下来。
  伸手叩门,不多时,院子里头传来人声:“谁?”
  “是我,”姒幽答道。
  “原来是阿幽。”中年女人快步走过来,打开了院门,笑道:“进来吧,怎么冒着雨过来了?”
  姒幽没动,道:“我来送东西,姒眉病了?”
  女人道:“是,前几日就病了,先进屋吧,别淋坏了。”
  “家里还有事,就不进去了,”姒幽从袖子里取出一枝竹管来,道:“您拿去给姒眉吧。”
  女人见了那竹管,露出一点和善的笑,道:“辛苦你跑一趟了。”
  “没事,”姒幽微微颔首:“我先回去了。”
  “慢走。”
  等少女离开了,女人才拿着那竹管回了屋,到了房间里,竹榻上躺着一名少女,脸色苍白,唇却紫乌,额上虚汗涔涔,表情看起来很是疲惫,见了她来,便喊了一声阿娘。
  女人表情严肃道:“你老实与我说,那一日你是不是去祭司堂了?”
  姒眉咬住下唇,慢慢地点点头,女人皱起眉来,语气严厉:“还冲撞了祭司大人?”
  “我——”姒眉急欲辩解:“我没有!”
  “没有为何会中蛊?!”
  姒眉立时沉默了,她突然想起来那一日姒幽说的话,她确实惹恼了祭司大人,回来就病了,连身也起不来,巫族人世代养蛊,她也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蛊了。
  女人见她这般,心里叹了一口气,语气略微缓和道:“阿幽刚刚来过,将蛊引送来了,你听阿娘的话,没事千万别去祭司堂。”
  姒眉眼睛微微亮起:“刚刚是阿幽姐?”
  姒眉娘道:“是她。”
  “她如何能解祭司的蛊?”
  姒眉娘打开竹管,一只青色的虫子钻了出来,她口中道:“自然是向祭司大人求来的。”
  姒眉张了张口,眼神黯淡下去,嗫嚅道:“是我的错。”
  姒眉娘看着那虫子落到她的眉心,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行了,你再养两日,以后不许再去祭司堂。”
  她说完转身要走,姒眉忽然开口道:“阿娘,我觉得这不对。”
  姒眉娘的动作微微一顿,道:“有什么不对?你不要多想。”
  姒眉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房梁,心道,我没多想,这就是不对,怎么会这样呢?
  ……
  姒幽回到竹林的时候,敏锐地觉出不对劲,她放下伞,径自去了赵羡的房间,只见他躺在地上,兀自昏迷着,衣摆上蔓延着黑色的线条,像是拢了一层漆黑的雾气。
  姒幽出现的那一刻,那些黑雾便顿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她低头打量着这个男人,除了脸色苍白些,倒是没别的症状,大约是被食尘蛊袭击了。
  姒幽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把这间屋子里的食尘蛊清理出去了,倒让他着了道。
  所幸的是,食尘蛊是最没有攻击性的一种蛊虫,顶多也就咬一口,让他昏睡一阵子。
  姒幽取出一枝竹管来,指尖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很快便有几只蚂蚁大小的虫子从书架上爬下来,接二连三地钻入了竹管之中。
  紧接着,寂静的屋子里传来一声闷哼,赵羡醒了,姒幽转头看过去,对上那双迷茫的眼眸,对方皱着眉道:“怎么回事?”
  姒幽简短地道:“你被咬了。”
  这几日下来,赵羡也粗略能听懂她的话,因为姒幽说话简短,语速也慢,他甚至能开始学着说了,赵羡扶着额头站起身来,道:“是什么东西?”
  “是虫子,”姒幽想了想,道:“没有毒,不必担心。”
  赵羡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被一只芝麻大小的虫子咬到昏迷,他已经这么弱不禁风了吗?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波澜不惊地滑过,赵羡的伤渐渐好了起来,姒幽照例每日都会出去,她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祭司堂,她即将成亲,接任祭司之位,需要跟着现任祭司学习。
  很快,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小祭就要到了,整个巫族的族人都忙碌起来,准备起祭祀礼,还有他们少祭司的亲事。
  而赵羡也隐约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姒幽不再出去了,整日呆在竹屋里,而姒眉却成天往这里跑。
  赵羡有些奇怪,问了几句,便听姒眉道:“你不知道么?我阿幽姐明天就要成亲了。”


第7章 
  小祭每年都有一次,就在年中六月,盛夏最热的时候,族人们热热闹闹地准备着祭祀礼,因为今年和往年不一样,他们的少祭司要在小祭这一日成亲了。
  外面热闹非凡,祭司堂里依旧冷清安静,如同一潭死水,到了夜里,姒幽来到祭司堂,她照例在母神的图腾下叩首行礼,起身进去了。
  巨大的石鼎十年如一日伫立于正中央,祭坛早已经摆好了,她就站在那里,抬头望着那尊石鼎,仿佛是入了神,只是眼神仍旧是冷而沉寂,仿佛含着薄薄的冰片,锐利非常。
  幸而此时无人与她对视,否则只怕要为她眼底的冷意所惊住。
  姒幽穿过祭坛,往正中的大殿走去,殿门此时是开着的,烛火被夜风吹得跳跃不定,影影重重,仿佛阴间鬼域,叫人心中发寒。
  老祭司仍旧坐在蒲团上,她面前跪着一个人,是姚邢,见了姒幽来,他习惯性露出一丝笑,轻佻而露骨。
  姒幽没搭理他,在老祭司面前跪了下来,行了大礼之后,才听那苍老的声音道:“姒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姒幽淡淡答道:“是六年前的小祭,祭司大人挑中了我。”
  老祭司道:“那好,明天的小祭祀礼,你来主持。”
  “是。”
  老祭司顿了顿:“和姚邢一起,小祭祀礼结束之后,你们正好成亲。”
  这回姒幽和姚邢一起应答:“是。”
  “去吧。”
  姒幽起身退出了大殿,没多久,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姚邢追了上来,祭坛上点着火把,映亮了他的脸,还有那漫不经心的,轻佻的笑。
  火把明亮,衬得姒幽眉目如玉,暖黄的光芒驱散了往日的冷淡,乌黑如墨的眸中仿佛落入了碎金一般,散发出让人心惊的美。
  即便见了许多次,姚邢心里仍旧是惊艳,巫族中,姒幽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了,少年时候便仰慕她,将她放入心底,而如今,她即将要与他成亲了。
  姚邢内心一阵激荡,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姒幽的脸颊,才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对方表情冷淡地看过来,那神情,就像是在打量一株什么草木植物一般。
  没有感情。
  姚邢的手硬生生顿在了半空,听姒幽用她一贯平静的语气道:“我先走了。”
  姚邢咬咬牙,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道:“阿幽,我能去你家吗?我们……就要成亲了。”
  “不行,”姒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声音不轻不重:“成亲的时间是安排在明天晚上。”
  她说完,不等姚邢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祭司堂,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大门处。
  姚邢狠狠握起拳来,低声咒骂一句,也大步走了出去,一天而已,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只是从方才就开始蠢蠢欲动的内心,这时候更加无法抑制了,心里像是烧着火,炽热而难忍,他脚步一转,又换了一个方向。
  姚邢在一座院子前停下来,不耐地敲门,不多时,出来了一名女子,身形高挑,见了他便轻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不是要成亲了么?”
  姚邢不搭理她,径自进了院子,女子也不甚在意,随手合上院门跟进屋去,不多时,便有暧昧的呻吟自门缝里传出来,飘散在夜色中。
  姒幽回了竹屋,屋子里的灯烛已经被点起来了,暖黄的光芒自窗口透出来,散发出温暖明亮的气息。
  她怔了片刻,才进了屋,赵羡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看,眉头微微皱起,大概是碰到了什么难处。
  见了她,赵羡便放下竹简,笑道:“你回来了。”
  姒幽点点头,两人用过晚饭之后,赵羡忽然听姒幽道:“明天傍晚开始,你就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赵羡愣了一下,表情疑惑:“为什么?”
  姒幽收起碗筷,语气平平道:“晚上我要成亲,你就在屋子里待着,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她鲜少一次性说这么长的句子,赵羡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原来如此,她要成亲了。
  她孤身一人居住,家里有个陌生男人在,被人看到确实不方便,若是叫她的丈夫瞧见了,就更加不好了。
  赵羡内心骤然间便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就像是怅然若失。
  他的目光追随着姒幽的动作,不自觉地猜想,她的丈夫,是怎样的人?
  然而不论是怎样的人,都会成为她生命中最为亲密的倚靠,她会不会对他笑?为他做羹汤?付出全身心的依赖?
  赵羡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了,心里失笑,无论如何,都与他没有分毫关系。
  等再过几日,腿伤好了,他就要准备离开这里了。
  他忽然又想起姒幽当初说的,要他报答恩情的约定来,不知她想要什么?钱财?还是别的什么?
  赵羡没头没脑地想了半天,越想心里越是不太好受,索性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竹床上,仰头看着房梁,心道,等明日一过,他就告辞吧,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无论姒幽想要什么,他都答应她,权当是回报这一份恩情了。
  合上双目的时候,赵羡不自觉地在脑中想象着,少女身着红妆的模样,会是如何的动人……
  第二日一早,赵羡并没有看见姒幽,院门大开着,想必又出门去了,他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本来按照昨夜的想法,他准备在今天早上向姒幽辞行的,毕竟晚上她要成亲,说不定也没时间搭理他。
  不过,不巧的是,姒幽不在家。
  赵羡不知道的是,姒幽一早便去了祭司堂,她要主持今日的小祭祀礼,绝不能有丝毫纰漏,特意又去向老祭司请教,举行小祭祀礼的流程和忌讳。
  到了晌午时候,姚邢才姗姗来迟,他眼下青黑,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醒的餍足模样,姒幽只是扫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姚邢是祭司的弟子,祭祀礼这一套他都会了,老祭司便让他离开,大殿里只留下了姒幽一个人。
  老祭司慢慢地道:“让我看看你的背。”
  姒幽垂着的眼神微微一闪,顺从应道:“是。”
  她转过身去,解开了腰带,素白的衣衫滑落到手肘处,少女的脊背便露了出来,欺霜赛雪,如上好的羊脂白玉细细打磨而成,肌肤细腻,骨肉匀停,而在那纤细的背上,竟然蔓延着一大片鲜红色的图腾。
  那是一朵花的模样。
  无数层层叠叠的花瓣紧紧合拢在一处,分毫不露,花骨朵几乎占据了少女的整个背部,线条流畅优美,色泽鲜红,仿佛还未干涸的鲜血,透着一股神秘而诡谲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期待这朵花盛开时的场景,该是如何的惊艳。
  老祭司打量一番,点点头,仿佛十分满意:“好。”
  姒幽背对着她,慢慢拢起衣襟,素白的衣衫将那朵未开的花渐渐遮住了,她的目光直视前方的殿门,眸色幽深如墨,仿佛浸泡在彻骨的寒泉之中,视线如利剑一般,要刺破那殿门,落在远处的石鼎上。
  然后,她缓缓地牵动唇角,露出一丝,冷漠的笑意。
  小祭祀礼很快就要开始了,这是姒幽第一次正式代替祭司大人举行祭祀礼,却偏偏是与姚邢一起,姒眉觉得心中很是不开心,就连小祭祀礼都不想去看了。
  她呆在竹林小居的院子里,百无聊赖地摇着纺车,表情闷闷不乐,一想到今天夜里,姒幽就要与姚邢成亲,她便觉得心头好似被什么梗住了似的,分外难受。
  姒眉把空纺车摇得吱呀乱响,不多时,屋里便出来一个人,她抬起眼皮子看了看,是那个叫李羡的男人,这些日子他们也算是熟识了些,因为对方模样生得好,她对他倒是有些好感。
  然而此时心头烦闷,就算放个天仙在姒眉跟前,她也提不起兴致了,只闷闷地道:“你腿好了?”
  赵羡点头:“好了许多了。”
  “哦,”姒眉拨弄着纺锤,随口道:“阿幽姐的药一向管用,我从前玩耍摔折了胳膊,也是阿幽姐帮忙治好的。”
  这要怎么玩耍才能把胳膊给摔折了?赵羡嘴角轻抽,又道:“阿幽她……去哪里了?”
  姒眉答道:“去主持小祭祀了。”
  赵羡疑惑:“小祭祀?”
  姒眉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忘了你是外乡人,不知道这些,我们巫族每年都有各种大小祭祀,需要祭司主持,供奉母神的。”
  赵羡点点头,大概就跟拜祭太庙和祭天一类的仪式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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