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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有水照花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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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令迩大概也能明白他的想法,没有在这个时候讨他的不快,她把刚买的食材摆在桌子上,回过头来倩兮巧笑:“过来坐,我给你做宵夜。”
  餐厅橙黄色的灯光昏黄柔软,那个皮肤白皙的女子眉眼如画,仿佛带着淡淡的光晕,张劭溥抬起头看她,感觉内心的柔软瞬间被击中,窗外已经黑透,可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温馨又明媚,他都没有发觉自己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他站起来,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
  沈令迩系上围裙,半低下头把长发绾起,灯光把她的剪影打在墙上,那个侧身的画面美得让张劭溥感觉眼眶微热。
  沈令迩站在面板前削土豆,她灵巧的手指在灯下舞动着,张劭溥坐在桌前单手托腮安静地看着她,秋管家走进来,当他看到这样的一幕的时候,愣了愣,然后退了出去。
  砂锅里被放在灶台上,文火煮着,牛肉的香气弥漫在餐厅中。张劭溥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这样快乐了,虽然他没有笑,在别人看来他依然平静沉默,可这种快乐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
  “孟勋什么时候从军的?”沈令迩一边择菜,一边随口问。
  “光绪二十八年。”
  沈令迩咬着嘴唇算数,想了想说:“那就是一九零二年,那你从军有十六年了。”
  张劭溥点点头,静静说:“嗯,十六年。”
  “那你在从军之前做什么呢?”
  “霍乱之后,算是乞讨吧。”张劭溥以为自己过去的这段过往会很难再对别人提起,这段往事会慢慢融入记忆的深处,可是他就在这样一个温暖的夜晚说了出来,伴着炉火上升腾的水汽。
  他不知道那个小女子会怎么看待这段过去,不屑?嘲笑?张劭溥心中苦笑,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在意别人的想法,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哦这样啊。”沈令迩没有什么特殊的语气, “在哪里,北平吗?”
  “在山东。”张劭溥有些意外沈令迩平静的语气,好像他说的只是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样。
  沈令迩点点头轻声说:“能在这样的时节活着都不容易了,我还住在天津的时候,人人都说北平歌舞升平,可真去了才知道,哪里都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罢了,我心里是真不喜欢打仗的。”
  张劭溥听她软糯的声音娓娓道来,心中也变得平静。
  沈令迩站起身,用湿布裹着砂锅盖子,放到一边,用瓷勺盛了一碗汤,笑盈盈地端给他,说道:“还有很多,你尝尝。”
  张劭溥用勺子慢慢喝汤,微酸的口感滑入肺腑,沈令迩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下颌,目光莹然:“好喝吗?”
  张劭溥掩盖住心里的酸涩感,轻声说:“很好,谢谢你。”
  “不用说谢谢。”沈令迩垂着眼睛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看见那个戎马半生的将军微微红了眼睛。
  *
  春天的气息越发浓烈,莺飞草长一派美景。
  香樟树愈发葱茏,沈令迩养的茉莉花暗香盈盈。
  在回到张公馆的第三天,沈令迩见到了折兰。
  “小姐!”折兰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手臂还打着夹板,就想要给沈令迩跪下,沈令迩红了眼睛,扶住她没有受伤的手轻声说:“回来就好。”
  折兰在张戎的安排下换上了沈令迩的衣服,从正门跑了出去,被一队散兵追击,他们想要捉住她以威胁张劭溥,所以一直没有开枪,折兰一直低头跑,她经常出门买菜,岳阳的街道格外熟悉,她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跑,跑到一座民房的时候,侧门突然开了,一个女人把她拉了进去。
  “多亏了吴太太,”折兰的眼睛依然红着,“我进去之后过了好久才觉得胳膊疼,民房里的一个人帮我检查了一下说是骨折,帮我做了简易的夹板。”
  沈令迩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说:“不管怎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等你好些,我带你去找吴太太,好好谢谢她,记得了吗?”
  折兰乖巧地点头。
  沈令迩站起来说:“你回去歇着吧,这几天不用干活,秋管家说这一半天的采买一些新的佣人。”
  折兰点点头,走出了客厅,沈令迩坐在沙发上看向窗外,折兰还活着,阿福呢?她想起那个脸颊圆润的女孩,心中有些难受。
  *
  军政楼。
  吴佩伦把手中的报纸“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你们看看,军阀政客的黑暗丑闻!好一个林白水!这不是在打我吴某人的脸吗?”
  张劭溥看着那张五月刊的《公言报》,显目的黑色大标题赫然写着:揭露奉系军阀丑闻。其中的吴佩伦榜上有名。
  张劭溥的眼睛只是淡淡一撇便收回,轻声道“财政总长陈涛、交通总长徐世英,这两人贪污舞弊却有其事,且等着段祺瑞早晚要惩办他们。如今这些文人大都喜欢夸大其词,旅长也不用放在心上,若是上面派人来查,无中生有,必然也不会冤枉好人。”
  吴佩伦看了张劭溥一眼,在沙发上坐下:“孟勋也坐吧。”
  张劭溥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背挺得笔直。
  “我派人摸过林白水的底,不过是个小小主笔,没有什么背景,却敢这样大放厥词。”
  “那不如派人解决掉?”张劭溥敲了敲沙发扶手,眼睛静静地看着吴佩伦。
  吴佩伦摆了摆手道:“若是这份报纸刊发之前还好说,现在解决他这不是给人留话柄么,真是阎王易斗,小鬼难缠。先就这么搁着吧,要愁也是财政部和交通部那两位先愁着,我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件事。”
  吴佩伦说这,从一边的桌子上拿来一个公文包,掏出一张纸说:“如今咱们马上搬到长沙,原本不齐的人手北平都要派人补上,别的好说,只是调给王甫做副手的这个人,你帮我斟酌斟酌。”
  张劭溥接过那张纸,上面第一行写着他的名字:余北。旁边附有一张照片,长相还算端正,年龄不大,倒是颇有文人的气势,是光绪二十年生的,今年不过二十四岁。
  下面附着他的籍贯和履历。
  “他在两年前就做过北平的特派员,去往滇南,在北平没有什么要职,但一直都在曹督军身边做书记员,怕是个有来头的,就怕这种年纪轻又有背景的,不服管教。”吴佩伦说着捏了捏眉心,“我想想就觉得头疼。”
  张劭溥把手中的文件看了三遍,确认没有遗漏任何细节,想了想说:“既然是曹督军专门派来的人,咱们没有理由拒绝,滇西这个地方北平一直鞭长莫及,他能过去和当地势力取得联系,把消息返给北平已经是难得,想来也是有本事的,留着也不是坏事。”
  “也罢,那我就听孟勋一言,宋彦铭!”
  宋彦铭答了是,从门外走进来。
  “帮我给北平发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已经更了20章了,不知道有几个小可爱是一直跟着我的,大概没有==
  我其实挺知足的,新作者,刚写文,这篇文章给我很多鼓励了,谢谢每一个看过文的小可爱,不管你们有没有留下,我都很感激。
  我会努力写完这篇文,预计在20W左右,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第21章 chapter 21
  张劭溥白天去军政楼处理公务,常常到日暮时分回来,林赢常常跟在他左右,每每到了傍晚时分,沈令迩就要准备一些糕点招待他。初时倒还相安无事,过了三四天,林赢就不再登门了,到公馆门口便打道回府,沈令迩做的糕点是两人份的,忍不住问张劭溥:“林赢怎么不来了。”
  张劭溥专心吃着马蹄酥,听闻此言抬头浅笑说:“他嘴都刁了,日日说食堂的饭菜难吃,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是别让他来了。”
  沈令迩忍不住笑了,吊灯的光线照在张劭溥脸上,他深邃的眼睛宁静如同湖水,他把黑色西装外套脱掉,单手扯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衣的前两个扣子,沈令迩收回目光,轻轻呼吸。
  “过两天我去一趟吴太太家。”沈令迩在椅子上坐下,垂着眼睛,“折兰是她救的,总要去道谢。”
  张劭溥点点头说:“记得让秋庭给你备车。”
  夜里的时候,沈令迩迷蒙的醒来,感觉有些饥饿,原本想着稍微忍一忍,早上再吃,可是辗转了一会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
  外头安静得很,有虫豸在窗下轻声鸣叫。沈令迩趿着拖鞋下楼,她隐约记得壁橱里还有麦片,打开象牙白色的橱柜,果然还余下一袋,她把牛奶锅放在灶火上烧水,一边倚着一旁的桌子发呆。
  不一会,水就沸了,沈令迩撕开麦片的包装,就听见有脚步声在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她猝不及防地回头,手中打开的麦片哗啦啦地洒在地上。
  走来的是张劭溥,厨房的灯光很暗,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他的侧脸都笼罩在阴影中,昏昏然,有些微醺和迷离。他大概醒来的时间不久,头发还有些蓬乱,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深邃。
  “我醒了有些饿,过了煮点吃的。”沈令迩说着,拿起扫帚想要打扫散落一地的麦片,张劭溥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扫帚,淡淡一笑:“你煮你的。”
  麦片熟的很快,张劭溥把地上的麦片扫好之后,倚着桌子,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看上去十分随意,那双眼睛如水:“我也饿了,有我的份吗?”
  沈令迩做的是自己的,正好一碗,她一愣说:“那我再给你煮。”
  张劭溥笑着摇头,从一边又拿了一个碗,把她碗里的麦片平分,道:“不介意吧?”
  沈令迩感觉张劭溥应该是真的没睡醒,平日里一板一眼的人如今也开上了玩笑,她温柔一笑,说:“自然不介意。”
  二人在厨房里喝了半碗麦片,张劭溥道:“古人说举杯邀明月,你我倒也应景。”
  从厨房的小窗看出去,天边果然挂着一轮明月,银光皎皎,一地碎银。沈令迩看着看着,蓦然说:“露从今夜白……”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想家了?”张劭溥把手中的晚放下,侧过头问,眼睛笼罩在光影里。
  沈令迩垂下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哪还有家啊。”她眉目弯弯的,轻声说,“幼时住在天津,母亲故去后,父亲娶了继母,我又住在上海,黄花岗起义之前,父亲资助新派人士,下了牢狱,在狱中死了,我被托付给郭参谋,回了北平。哪里有家,哪里都是家。”
  也许是黑夜太撩人,张劭溥倚着桌子看向那个脸上没有太多悲伤神色的小女子,她的长发披散着,鹅蛋般的小脸光润莹白,不过巴掌大,愈发楚楚可怜。
  张劭溥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山东、北平、广州、岳阳、长沙,他征战多年,他的家在哪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
  站在吴公馆门口,沈令迩理了理头发,吴佩伦的管家走出来,是一个高瘦挺拔的男子,笑着说:“太太还在等着小姐呢。”
  沈令迩宛然一笑,说了麻烦了。
  吴公馆的花园比张公馆更大,洋房也更具气势,花园中蓊蓊郁郁,百花葳蕤,洋房外层刷着砖红色涂料,二层和三层探出两个大大的露台,露台上种了各种各样的绿植。
  家庭环境最能体现女主人的品味,沈令迩一直觉得此话不假。
  管家帮她推开了大门,室内装潢精美,大有富丽堂皇之感。张兰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酒红色绣黑色芍药花的旗袍,头发如同水藻绾成一个发髻,用珍珠簪子固定好。
  “沈家妹妹来了。”张兰笑着起身迎接,“快来坐。”
  沈令迩笑盈盈地走过去,张兰拉住她的手,说:“可怜见的,前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吧。”
  “哪有那么多苦可吃,”沈令迩展颜一笑,“非常时期非常之法罢了,我今天来可是要好好谢谢兰姐的。我们家的折兰多亏了兰姐,不然早就丢了性命。”
  “不用跟我客气,”张兰拉着沈令迩坐下,“那丫头机灵得很,穿着你的衣服我以为是你,这才拉进来,也算她命好呢。”
  沈令迩又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时候那瘦瘦高高的管家走进来,看见沈令迩,顿了顿,用眼神示意张兰。
  “不妨事,你照说。”张兰五官长得明艳,发号施令的时候杏目斜睨,不光有妩媚风情,还有主母的气派。
  “门外头有个年轻人投帖子,说是专程拜访太太的。”说着,把帖子递了过来。
  “余北辰,”张兰笑了笑,侧头对沈令迩道,“小张可会对你提及工作上的事?”
  沈令迩摇摇头说不曾。
  张兰挑起嘴角道:“这个人是他们军中从北平调来的副参谋长,比小张低了半级,岁数不大,可是个风流种子,北平的胡同里他都熟悉得很。”她把帖子递给管家,倚着沙发道:“请进来吧。”
  张兰表情闲适,沈令迩有些赧然道:“不如我先回避一下吧。”
  张兰按住她的手说:“咱们都是他长官的家眷,哪有咱们回避他的道理,你坐着就是。”
  正说着,外头的门开了,管家引进来一个人。
  沈令迩下意识抬头看去,门外阳光灿烂,走进的年轻人穿着灰色暗纹西装,衬出倜傥身段,年龄不过二十出头,五官长得很好,走路姿势风度十足,这么看着也十足十是个公子哥了。
  “这是吴太太,这是……”管家介绍到沈令迩有些语塞,张兰笑着接过话头:“这是张太太。”
  沈令迩微微低头,余北辰听了微笑说:“进来的时候看着张太太年轻,举手投足的贵气,以为是旅长家的女孩,可又见吴太太花容月貌,不能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沈令迩暗暗咋舌,这个人倒也算是巧舌如簧,一句话,屋子里的两个女人都被他称赞了,张兰听闻也没有太多喜色,淡淡一笑说:“小余一路辛苦,晚些时候老吴应该会给你摆酒接风,你怎么先到我这来了?”
  余北辰脸上依然带着笑,说:“没别的意思,只是来看看表个心意。”
  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首饰盒,放到茶几上推到张兰面前:“还请太太替我美言。”余北辰又看了看沈令迩说:“来的匆忙,给张太太备下的小东西没有带来,改日登门拜访。”
  沈令迩轻声说不必。在心里忍不住腹诽,军中调来这样的副参谋长,别说指挥作战,平日里日日应卯都恐怕困难,北平缺人不假,如今竟缺成这样,沈令迩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又把眼睛垂下,这个人总让人觉得不那么简单。
  张兰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红色天鹅绒的首饰盒,不说收下也不说不收下:“你若是有才学,我就算不和老吴提,现在你已经是副参谋长,职位将来也会水涨船高,你让我美言什么呢?”
  余北辰不在意张兰拂了他的面子,眼睛里都含着笑,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早在北平,我的风评不算太好,如今却是全然改过,万一旅长提起,就麻烦太太了。哦对了,我有个表叔在长沙租界附近开商行,跟洋人做生意,太太有空万望照顾生意。”
  张兰这才施施然拿起首饰盒打开,只是一个硕大的珍珠,竟几乎有一个指节那么大,光润莹白,看上去价值不菲。
  “行了,我知道了。”张兰说着把首饰盒合上,又放到桌子上。
  余北辰倒是颇有眼色,听闻笑吟吟地说:“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太太了。”
  说着起身,走向门口,沈令迩下意识的抬头,却看见那个人若无其事地偏过脸,看见沈令迩的视线,挑起了嘴唇,露出一个似有深意的笑容。
  沈令迩忙低下头,张兰没有注意到她,又拿起了首饰盒:“这个珍珠可真是漂亮。”
  沈令迩点点头说是。
  张兰明艳的五官光灿夺目,她笑着倚在沙发上说:“可惜姐姐不能收。连祁!”
  方才那个瘦高的管家走了进来。
  张兰用下巴指着那个首饰盒说:“这东西贵重,你亲自去哪个珠宝店验验真假,要是真的就给吴先生送去。”
  等连祁走出去,张兰才看着沈令迩轻声说:“军中贪腐严重,我是个普通人,我也不想让国家养一群废物,沈妹妹觉得呢?”
  沈令迩心中颇受触动,在她的印象中,官僚中私相授受、买卖官职都是屡见不鲜的事,她轻声说:“兰姐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张兰笑着摇头:“一般不一般的没有个定论,我能做的太少了,妹妹还年轻,若是有什么机缘,对国家有用的,多做一分是一份。”
  二人又聊了会天,茶水添了两遍,沈令迩起身告辞。张兰送她到门口,走出吴公馆的时候,沈令迩回头看去,只看见张兰走回房间的背影,袅娜娉婷,却有铮铮傲骨。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一个bug

    
第22章 chapter 22
  那日张劭溥回来,天不过擦黑。比平时还要早上一个钟点,进门的时候,沈令迩坐在沙发上看书。
  “看的什么?”张劭溥一面问,一面坐到单人沙发上。
  沈令迩穿着白色的冰丝睡裙,腰间松松系着带子,乌黑的头发如同光泽的瀑布散落在扶手上,她低垂着眼睛,莹白的皮肤有如玉的光泽。
  “巴黎圣母院,”沈令迩笑笑,把书签夹进书里,张劭溥把书拿过来,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沈令迩的书签是一张硬纸,反面用蓝黑色的墨水写了一句话: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张劭溥淡淡一笑,把书签又夹了回去:“年纪轻轻,就觉得‘天地一逆旅’,到老了该怎么得了。”
  沈令迩侧着头笑说:“随手写的,只觉得像自己。”
  张劭溥顿了顿,似乎是感觉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了,他说:“这几日我在看《国富论》,书是借的,不能折,能不能劳烦沈小姐帮我做个书签。”
  “好。”沈令迩从一边的一个中等大小的木盒子里取出一场尺寸合适的硬卡纸,问:“想写句什么诗吗?”
  “你帮我随便写一个就是了。”
  沈令迩咬着嘴唇偏过头想了一会,在白纸上写了一句话递过来。
  张劭溥定睛看去: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张劭溥看着这句话,深邃的眼睛反射着淡淡的光。
  此情此景,是西沉的余晖,是染满天际的火。
  张劭溥把书签收好,沉默了片刻才说:“换件衣服,咱们出去逛逛。”
  沈令迩站起身,黑色的长发垂在腰间,她笑问:“你让林赢早早给我送信不让准备晚饭,这是要带我去哪?”
  张劭溥站起身,后背依靠着墙壁,深邃的五官被晦暗的光照得明明暗暗。
  “把你卖了。”他说。
  沈令迩噗嗤笑了出来,问:“那我的行情怎么样呢?”
  张劭溥笑:“小女孩太瘦,怕是行情一般。”
  *
  张劭溥一直没有明说,沈令迩也不喜欢刨根问底,只是张劭溥衣着正式,灰色西装没有一道褶皱,怕不是个简简单单的聚会。
  走出张公馆,天已经黑了,张劭溥的新司机孟知焕开着一辆别克D型车,欠身拉开车门。
  张劭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令迩点点头,坐在后排,没想到张劭溥也坐到了她的身边。
  “今天你只当它是个简单的聚会,别人问你什么都不要怕,要是我不在,你去找吴太太,记得了吗?”张劭溥轻声说。
  “嗯。”沈令迩轻声答应。
  有一个东西在戳她,她低下头,张劭溥递给她一把枪,银色的枪身,白色枪把上的刻着一匹小马:“勃朗宁1900。”
  这是张劭溥之前给过她的枪,她从教堂回来之后又还给了张劭溥。
  “这把枪以后就给你了,你收好。”
  沈令迩接过,熟悉的触感传来,她立刻颤抖了一下。
  黑暗中,张劭溥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他的手很热,她的手细腻,他的手粗糙。
  沈令迩的心跳得很快,她自己也分不出到底是恐惧还是其他的什么,脑子乱得像一团麻线,只是感受到那双略微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手背,让她从心底战栗。
  他摊开她的手掌,把枪放上去:“不用怕,旅长做东请客,来往人多,我怕不妥,给你以防万一用的。”
  沈令迩颤抖着把枪握住,张劭溥轻轻地笑:“你把它放进手袋里,今天用不着杀人。”
  “你会有危险吗?”
  “不会。”张劭溥轻轻笑,“不用怕。我没让你提前准备,就是怕你紧张。”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说“不用怕”,沈令迩莫名觉得心中十分安定,她点点头,把枪装进珍珠手袋里。
  车窗外景物飞逝。梧桐林荫道徐徐盘山而上,在半山腰的牌子上,写着:尼克斯庄园。附着英文、日文和俄文。
  尼克斯,夜之女神,这里是长沙城最大的夜总会,举国震惊的销金窟,哪怕远在北平她都有所耳闻,不同于北京胡同里的香艳,不同于上海滩,秦淮河边的纸醉金迷,这里的夜永远灯火通明,这不仅仅是一个夜总会。
  别说寻常政客,大总统想要买选票,也是请人去这里行贿议员;更不用说在长沙城里谁想设宴款待好友,有头脸一些的,都需去这里——细算起来,京官也好,地方军阀也罢,南南北北的人但凡经过这,少不了一番推杯换盏,议员政要,文人墨客哪个都逃不掉。
  是男人的销金窟不假。
  可去的人却不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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